“天梯山民”最好的出路在哪儿

2020-05-07 11:20美逸君
南方周末 2020-05-07
关键词:山民大凉山天梯

美逸君

即便是深山里的年轻人,也向往美好的物质与精神生活,一旦见识城市的繁华与富足,年轻人很少再会留恋攀爬“天梯”的艰辛生活

近日四川大凉山悬崖村又刷屏:“天梯山民”那叹为观止、令人眩晕的绝壁攀爬。凉山州昭觉县支尔莫乡勒尔村,海拔近1500米,由钢管搭成12段“天梯”218步阶。

进出那村有3条路,距省道307线直线距离约4公里。路况稍好且安全的道路盘山而绕、路程较远,山民为图方便宁愿攀爬近70° 陡坡上下。

山上几乎没啥产出,当地政府在低海拔处盖了房子,曾试图将其迁出。但山民难以融入外界社会,又逐渐搬回山上。实际上“天梯”并没我们想象中那么危险:山民们惯于攀爬,几十年没出过严重事故。

在那些险峻山岭上,不但山民的生活品质低,且其生产生活对山区的生态环境负面影响不小:山上土层薄、水土保持难度大、土壤有机质差,不但农业生产效率很低,且破坏了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更兼山道崎岖,教育普及艰难……积贫积弱积愚的状态恶性循环。

近些年扶贫、慈善的力度很大:不仅政府扶贫,还有民间慈善捐助、扶助。结果并不理想:山民们乐于拿补助、吃救济,见到外来人就伸手要钱……无奈之中,当地政府修建了“钢管天梯”,加强山民以及外来扶贫、慈善者上下山安全。

如果搞“村村通”,一条村路需投资4000万元,而昭觉县全年财政收入仅1亿,却有33个类似村没通公路,所需资金只能靠上级财政投入。

这种扶贫思路,也难以有效针对山民生活形态所存在的问题,解决其积贫积弱的传统与现状。

“天梯山民”一是古代生活方式的遗存,在几百年前,因战乱等原因,少量难民逃进深山;二是长久隔绝状态,使其难以融入低海拔地区的社会生产生活。因此,尽管低海拔地区给他们盖了扶贫房,却无法解决其生产方式、生活习惯、文化习俗等“融入”问题,结果,山民又重返回深山。

而耗费巨资修筑使用率极低的进村公路,不但无法解决“融入”问题,反而会固化其偏居深山的状态……前山耗巨资修了柏油路,山民仍从后山攀爬上下,娃娃们仍难以接受现代教育,扶贫资金如此使用,效率太低了!

所以,改变“天梯山民”的贫穷落后状态,应更深入考虑他们的心理、习俗、欲求等因素,采用资金利用率更高的市场化手段。

较为有效的方法,其实就是在过去40年屡试不爽的:进城打工——用城市五光十色、物质丰富的现代生活,吸引山沟里的年轻人出来。即便是深山里的年轻人,也向往美好的物质与精神生活,一旦见识城市的繁华与富足,年轻人很少再会留恋攀爬“天梯”的艰辛生活。

当年轻人在城市逐渐立足后,很多人会介绍同乡进城打工,甚至将自家长辈接来城里,传统上称为“尽孝、享福”。

这是因势利导、因地制宜的解决方案,其优点在于:

自主选择。之前,无论是政府在低地建房安置,还是搭建天梯、计划投入巨资修路等都是一厢情愿、按自己想法为山民安排生活,未必契合山民思维,不一定是他们所欲所需。

而向年轻山民展现城市的富裕与魅力,唤起其生活的欲求与渴望,由其自主在城市探索自己的未来,挣钱的过程,就是融入现代社会的过程。

经济自立。由政府在低地建房安置、搭建天梯、修筑公路等都是投资巨大的“授之以鱼”。而年轻山民进城打工、自主选择,形成能挣钱安排自己生活的能力,则是“授之以渔”。改革开放40年,几亿农民工走出穷乡僻壤,建设城市同时,也富裕了自己,这是“授之以渔”。

投资高效。对年轻山民进行教育、宣传,在进城之初还需一些就业指导,当然也需要一些资金,但总比建房安置、搭建天梯、修筑公路要节省得多。

利在后代。在老少边穷的山区支教,不但非常辛苦、成本高昂,且由于物质条件所限,效果并不太好。目前,我国已进入人口低增速阶段,基础教育资源的紧缺程度有所缓解,接纳山民孩子进城接受教育,比“把学校搬进山里”成本更低、效果更好。

生态环保。将“天梯山民”吸引到城市边缘,不但可为城市提供低成本劳动力,将山民的孩子逐渐培养成未来的城市平民,且人类从不利于生存地区退出,将有利于高山林莽自然生态的恢复,一举几得。

其实,大凉山的孩子们出来练搏击,就是通过自我奋斗改变“祖祖辈辈爬天梯”命运,何乐而不为呢?当然,任何奋斗都会有代价,譬如张伟丽赢得MMA冠军并卫冕成功,她在训练中岂无代价? 她的冠军之路是按计划安排的么?

大凉山的孩子们不愿再爬“天梯”,而想出山练搏击,是一个启示:“天梯山民”脱贫脱愚,不一定必须用移山填海般的财政投入,把公路修到人迹罕至的山巅;而更加自由的选择、跟贴近山民心理和需求、更市场化的城市化转变,可能是投入小、效益高、返贫少、更治本的方法。

(作者系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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