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传统社会主义生态建设思想探微

2020-05-11 06:02周广维
祖国 2020年5期
关键词:生态思想借鉴社会主义

摘要:当前,国内外学术界对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的研究及其在中国的理论拓展与实践成效极为关注,并有着丰硕的研究成果,但对历史上同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马克思主义生态理论及实践的重视相较不足。早期苏联在全民生态教育、环境立法等方面有着积极的社会尝试,并在生态学和生态环保实践领域处于当时世界领先地位。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和科学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如何更好的在社会主义国家推进生态环境保护与治理,成为新时代亟待解决的课题,通过对苏联时期生态思想與实践的总结与思考,能够为我国当前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极为宝贵的经验参考。

关键词:苏联   社会主义   生态思想   借鉴

身为共产主义政党所领导的社会主义性质国家,苏联在理论界和布尔什维克党内部都不同程度的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明思想,以普列汉诺夫、布哈林等为代表的思想家和以列宁、斯大林为代表的政治领袖都对苏联生态建设做出了一些理论探讨和实践贡献,有很多的成功经验,更有深刻的历史教训,同为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国家,探讨苏联传统社会主义生态建设思想,对我国当前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有着极为重要的历史借鉴价值与启示意义。

一、列宁生态文明建设思想

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的基础上,列宁结合具体实践,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为思考逻辑起点,在自然观、资源、科学技术、环境立法等方面有着丰富的生态论述。

首先,列宁辩证地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强调人与自然互为依存,尊重自然。在阅读《费尔巴哈<宗教本质讲演录>》哲学笔记中,他写道“我憎恨把人同自然界分割开来的唯心主义,我并不因自己依赖于自然界而感到可耻”[1]。在反对黑格尔所有权理论时,列宁认为“不能用精神的发展来解释自然界的发展,恰恰相反,要从自然界,从物质中找到对精神的解释……”[2]同时,他认为“世界不会满足人,人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来改变世界”[3],“说原始人获得的必需品是自然界的无偿赐物,这是拙劣的童话”[4]。

其次,列宁批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无法合理利用各种资源,造成生态环境的破坏。在经济领域,他强调“在产品的生产和分配中正确调配劳动力”[5],“合理地和节省地使用国内一切物质资源”[6],在非能源危机时代,他便前瞻性地要求节约燃料,“以然料开采和运送方面最少的耗费取得电力”[7],并对水利发电、风电等清洁能源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他还强调对渔业中的滥捕行为进行约束,确保渔业资源的可持续利用。同时,列宁主张城乡资源的循环利用,消灭城乡对立,认为要合理使用对农业十分重要的城市污水特别是人的粪便(天然肥料),提出“把天然肥料白白抛掉,同时又污染市郊和工厂区的河流和空气,这是很不合理的”[4],反对资本主义工业生产导致工人生存环境的恶化,甚至要“定期跑出城市,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喝一口清洁的水”[4],他认为“说工人生活日益困难是由于自然界减少了它的赐物,这就是充当资产阶级的辩护士。”[4]

二、苏联早期马克思主义学者生态思想

在对资本主义进行生态批判的时代背景下,苏联早期学者开始以生态视角去重新审视和研读马克思主义,从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思想中汲取批判并战胜资本主义的自然力量,深入解读自然、文化、社会劳动之间的关系,以普列汉诺夫、布哈林为代表的生态思想家聚焦地理环境和生态平衡理论,描绘出苏联早期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特征。

其一,普列汉诺夫的地理环境论。地理环境论,即研究自然地理环境与人类社会发展之间关系的理论。在普列汉诺夫之前,以孟德斯鸠为代表的西方学者高举地理环境绝定论,认为包括地质、气候、水文、生物等自然要素在内的地理环境决定了一个地区人口的生理和心理特点、矿产等资源基础,是决定该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根本因素,强调以自然规律代替社会规律,以地理环境的外因论来解释人类社会发展。马克思认为,在地理环境与人类社会的相互关系中,地理环境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前提,但人类社会始终居于主体地位,不断改造着地理环境和人类自身。普列汉诺夫在合理继承马恩地理环境学说的基础上,从唯物史观出发,在人与自然之间引入生产力作为关系中介和逻辑主线,地理环境对社会关系的影响必须经过生产力的中介环节而起作用。一是地理环境在人类及其社会的起源问题上起决定作用。在人猿向人的转变问题上,普列汉诺夫将人猿前后肢的分工归因于“某种地理环境的特点”作用,填补了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一文中未能解答的缺环,清除了唯心主义在这个问题上存在的根据。正是在地理环境的作用下,人类能够利用自然界提供的物质制造劳动工具并进行劳动,“从游牧生活过渡到农业生活,必需要有一定的植物和动物,没有这些植物和动物,‘理性将停留着不动”。二是地理环境特点决定生产力的发展进而决定整个社会的发展。普列汉诺夫认为“自然本身给了人以使它自己服从于人的手段”[11],人“处于一定的地理环境当中,这个地理环境要能够给他:(一)为改进所必需的材料;(二)改进了的工具的加工的对象”[11],地理环境规定了人类生产资料的性质以及生产力发展的限度,正如“一个没有金属的地方的居民,就不能发明优于石器的工具”[12]。同时,地理环境不直接作用于人类社会,“一旦产生了一定社会关系,它们的往后发展就按自己本身的内部规律进行,这些规律的作用加速或阻滞生产力的发展,而生产力的发展又制约着人类的历史运动。人对地理环境的依赖从直接的变成间接的了,地理环境经过社会环境影响于人”[13]三是人类与地理环境的关系随历史变动而不同。因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被“生产力”所中介,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考量地理环境对人的影响,必然受到各个时期社会关系性质的制约。普列汉诺夫指出:“人对周围的地理环境的关系是非常变动不定的了。在生产力发展的每一个阶段上,这种关系都和以前不同。地理环境对于凯撒时代的不列颠人的影响和对现代英国居民的影响大不相同。” [11]

其二,布哈林的平衡论生态学思想。布哈林的生态哲学思想主要体现在《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和狱中哲学笔记中。他认为事物都是由各种要素组合而成的整体或体系,其周围的其它要素相对而言称为环境。在《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中,他详细阐述了平衡论,定义“平衡”为“某种体系如果不能自动地,即没有从外面加给它的能,改变本身的状态,人们就说它处于平衡的状态”[14],并以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提出平衡不是绝对的、静止的,而是相对的、动态的平衡。在布哈林理论体系中,平衡分為“稳定的平衡”和“不稳定的平衡”两种,具体来讲,“平衡的破坏很快停止,物质或者系统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种平衡就称为稳定的平衡;否则就称为不稳定的平衡。”[14]其中,“不稳定的平衡”又包括积极的“带正号的平衡”(体系的发展)和“带负号的动的平衡”(体系的破坏),前者指在平衡被破坏后,环境与体系在新的基础上形成了新的平衡,也是更高级别的平衡,本质上讲,即环境与体系之间的旧矛盾被新矛盾所取代,是体系的向前发展。后者指每一次新的平衡都以体系的一部分的毁灭为代价,是有所减损的负的平衡。在唯物主义基础上,人类社会被称为“体系”,自然界被称为“环境”,历史正是在人类社会与自然界的平衡与不平衡中发展,其中,“平衡”内含社会与自然界之间的外部平衡和人类社会体系中的内部平衡,内部平衡依赖与外部平衡。布哈林将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看为一体,系统地提出了人与自然平衡理论,并把生产力看作是“这种平衡的精确反映”[14],在《哲学的沉思》中指出“人类是自然的和自己的两重动物”,正如福斯特评价他“很好地意识到了人与自然之间共同进化中的相互关系”[15]。

三、斯大林改造自然的生态思想

在成为苏联最高领导人后,斯大林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思想的唯物主义立场,坚持自然界和自然规律的客观存在性,主张在遵循和利用自然规律的前提下改造人类生产生活的自然环境。截至1951年,苏联原有的128个自然保护区因被迫关闭而减少到40个,生态环境保护事业遭遇重大冲击,以环境损耗为代价的“高速工业化、重工业优先化、全盘国有化和全盘集体化”反科学发展道路逐步形成。

综上所述,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基础上,苏联的生态理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由于后期相关政策实践的滞后,未能走出一条生态文明的道路。列宁对苏联20世纪初的生态保护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其生态建设思想因其执政时间的短暂而未能深入贯彻。布哈林等生态思想家的正确主张被斯大林主义所排斥,形成弱化生态理论与实践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直接导致了社会主义建设中的生态灾难[16],总体来讲,长期以来,苏联社会主义模式始终未能解决好人、社会与自然的关系,在这一模式下,资源浪费严重,“1980年苏联每生产1卢布的国民收入消耗的电比美国多20%,钢多90%,石油多100%,水泥多80%”[17];进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贝加尔湖、伏尔加河等湖泊河流水质污染已经凸显,内陆湖萎缩,大片原始森林被毁,煤炭钢铁等重工业区空气、土壤污染严重,西伯利亚原油、天然气泄漏事件时有发生,特别是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核泄漏,造成巨大的生态灾害。苏联生态环境的恶化严重影响着人民生活和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其根源在于长期工业化发展的“粗放型模式”、高度集中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公地悲剧”和苏联执政党对生态科学理论的排斥及生态政策的失误。我们当谨记的是,要促进社会主义的可持续发展,就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以本国的人口、资源、环境承载力为基础,关照民意,在新时代经济社会建设中,考虑跨越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卡夫丁峡谷”,走不经过资本主义黑色发展阶段的社会主义绿色生态文明发展道路。

注释:

[1]《列宁全集》(第55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39页。

[2]《列宁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90页。

[3]《列宁全集》(第55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183页。

[4]《列宁全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14、134、133、90页。

[5]《列宁全集》(第32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82页。

[6]《列宁全集》(第36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415页。

[7]《列宁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12页。

[8]《列宁全集》(第52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522页。

[9]《列宁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122页。

[10]《列宁全集》(第15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53页。

[11]《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1卷),北京三联书店,1959年,第765、680、195页。

[12]普列汉诺夫:《唯物主义史论丛》,北京三联书店,1961年,第149页。

[13]普列汉诺夫:《论一元论历史观之发展》,北京三联书店,1961年,第195页。

[14]尼·布哈林:《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76、123页。

[15]约翰·贝米拉·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55页。

[16]解保军、杜伟男:《苏联早期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生态思想和生态实践索隐》,《晋阳学刊》,2017年,第4期。

[17]江流、徐葵等主编:《苏联剧变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4年,第66页。

(基金项目:2018年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基本理论研究”(18BKSO93)。作者简介:周广维,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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