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支青霉素诞生始末

2020-05-19 00:24江永红
华声文萃 2020年4期
关键词:青霉素菌株皮鞋

江永红

1938年的春天,在上海家中的汤飞凡(著名微生物学家、病毒学家、沙眼衣原体的发现人)收到了时任国民政府卫生署署长颜福庆的来信,要他去长沙重建中央防疫处。作为中央大学医学院(后改称上海医学院)的教授和英企上海雷士德研究所的细菌系主任,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颜福庆:“长沙,我去。”

“中国人一定要

自己生产出青霉素”

20世纪40年代的“神药”是青霉素,很多当时无药可治的病,青霉素都可以做到药到病除,因此,青霉素的价格高得惊人,甚至贵过黄金。

那时青霉素在中国叫“盘尼西林”,因为全靠进口,进价不菲,一根金条能买到一盒盘尼西林,算是给你面子了。这狠狠地刺痛了汤飞凡的心!当时,无论是抗战前方还是后方,许多人都等着用青霉素救命,“中国人一定要自己生产出青霉素。”汤飞凡下了决心,让朱既明和黄有为来搞,发动全处人员都来找青霉素菌种。朱既明毕业于上海医学院,被汤飞凡挖了过来;黄有为是美国檀香山的华侨,是回国支援抗战的。

青霉素之所以叫青霉素,是因为它是从青霉中提取的。青霉是一种菌,常见于腐烂的水果、蔬菜、肉类以及衣、履等物之上,多呈灰绿色。但是并非所有的青霉都能提取青霉素,青霉是一个大家族,有许多种,只有其中的点青霉和黄青霉等,才能提取出来,而且不同菌株的产量形同霄壤。所以,青霉好找,而点青霉和黄青霉难找,高产的菌株尤其难找。

找到不易,提取出青霉素更难。西方人虽然发表了不少这方面的论文,但从不涉足如何能找到、如何分离点青霉和黄青霉,对生产、提纯的方法,更是守口如瓶。这不仅是科技机密,更是商业机密、军事机密。

皮鞋上的青霉

天无绝人之路,据赵铠院士回忆说:

我是听卢锦汉老人讲的,当时卢锦汉做朱既明的助手,他们住一个屋子。一天搞卫生,把床底下的鞋啊、脏乱的东西都拿出来在外面晒,有一双皮鞋在那里晒。汤飞凡过来了,一看皮鞋上长的霉,有点像青霉菌,带点色的,就叫朱既明和黄有为从这双皮鞋上的霉菌中分离,果然分离成功了。分离成功以后就做纯化、培养、提纯等等,做成了青霉素。

上面说的卢锦汉当时是血清室的技佐(技术助理员),青霉素的菌株就是从他的皮鞋上分离出来的。但成功分离菌株只等于有了种子,离丰收还很远。反复试验摸索,发现青霉看似普通,室内室外到处发霉,其实却非常“娇气”,要伺候它不容易。第一,它对温度有特殊要求,适合它生长的温度为摄氏24度,低了高了都不行,所以必须专门为它建一个24摄氏度的恒温室;第二,它对通气有特殊要求,需要有足够的氧气供它呼吸,只能生长在液体的表面,所以只好用扁玻璃瓶和大底三角瓶来培育;第三,它对营养有特殊要求,仅用一般的培养基还不够,必须给它加营养,几经调配,最后确定加玉米汁和云南的棕色蔗糖。这三关过了,合格青霉素终于被培育出来,只是浓度还不够理想。这是1942年的事,比西方才晚了一年多。

1943年,美、英对青霉素菌株的管制有所放松。汤飞凡去印度访问,带回了10株青霉素菌株。中华血站的樊庆笙从美国回来,也带回一对菌株,并且加入朱既明领导的青霉素室工作。汤飞凡让他们对所有这些菌株做对比,选出一个最好的来用于生产。对比的结果,那些洋菌株都败在了从卢锦汉的皮鞋上分离出来的那个菌株上。自此,那个菌株就作为了中央防疫处青霉素的生产株。

青霉素生产车间

接下来的问题是产品的保管和储存。要使青霉素真正成为产品,必须把它变成固体。液体变固体,烘烤是最简便的办法,但对青霉素而言,烘烤等于加速其挥发。

黄有为有办法。他是美国华侨,夫妇俩为抗日而回祖国出力,被汤飞凡招至麾下,成了实际上的总工程师。他从小就养成了干什么都喜欢自己动手的习惯。他要自己设计、自己制造出一台化学干燥机来。他画出了设计图纸,除了所需的一台真空泵是用处里采购的美国货外,其他大小部件全部都出自他的手。总装调试阶段,他廢寝忘食地忙在机房,最后把许多人认为“不可能”的事办成了!每毫克200—300单位,每瓶装2万单位的国产青霉素试制成功,可以正式投产了!

防疫处制造出青霉素后,汤飞凡却没有借机发财,而以一元一支的价格供应急需的军民。有些因寻花问柳而感染梅毒的富人提出一根金条买一盒青霉素,被他断然拒绝。而对需要救命的穷人,往往减价甚至无偿提供。

(摘自《中国疫苗百年纪实》  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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