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美洲三国大选看拉美政治生态变化

徐世澄

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拉美地区也不例外。2019年的拉美政治形势，有两个特点，一是“变”，二是“乱”。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拉美各国都面临变革的巨大压力，不少国家试图通过程度和方式不同的改革和政策的调整，以适应形势的变化，发展本国经济和改善民生。但是，由于经济不景气、财富分配不均、贫富差距扩大、民众诉求迟迟得不到满足等原因，一些国家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暴力活动加剧。

2019年拉美共有七个国家举行大选，其中有中美洲三国（萨尔瓦多、巴拿马和危地马拉），南美洲三国（玻利维亚、阿根廷和乌拉圭）和加勒比地区的多米尼克。选举结果表明，拉美政治生态左右博弈加剧，总的趋势依然是“左退右进”。右翼通过选举在萨尔瓦多、巴拿马、危地马拉和乌拉圭等国执政，而玻利维亚左翼政府不仅没有赢得选举，反而因总统莫拉莱斯被迫辞职流亡国外而垮台。但是，拉美左翼“退中有进”，2019年10月27日阿根廷大选，以庇隆主义党（又称正义主义党）为核心的中左翼“全民阵线”候选人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获胜，使庇隆主义党重返政坛。

本文主要分析南美洲三国大选的情况，通过这三国大选来看拉美政治生态的变化。

一、阿根廷大选：中左翼“全民阵线”获胜

2019年10月27日，拉美第二大国阿根廷举行四年一度的大选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大选结果牵动拉美的神经。中左翼“全民阵线”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和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的组合得票率达48.1%，超过法定的45%，战胜中右翼“一起变革”联盟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现任总统毛里西奥·马克里和米盖尔·安赫尔·比切托的组合（40.3%），成功当选新一届的总统和副总统。

此前，8月11日的初选结果已显示出阿根廷的政治风向标。在初选中，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得票率达47.65%，超过毛里西奥·马克里的32.08%，以15%的优势获胜。这次初选可以说是一次全民公决，它表明毛里西奥·马克里已经失去民心。初选结果曾一度使阿金融市場发生动荡，股市、汇市、债市遭三杀。

2019年10月27日的大选是在阿根廷面临深刻的经济危机的背景下进行的，因此，不出人们所料，“全民阵线”候选人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在第一轮大选中顺利胜出。

1.毛里西奥·马克里失败和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获胜的主要原因

四年前，2015年11月22日，毛里西奥·马克里作为由共和国方案党、激进公民联盟和公民联盟等党派组成的“我们变革”联盟候选人在第二轮大选中胜出，当选总统，并于同年12月10日就任，从而结束了阿根廷连续12年的左翼执政周期。四年前，毛里西奥·马克里的上台执政标志着拉美政坛“左退右进”的开始。而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和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大选获胜和上台执政，则标志着庇隆主义在阿根廷的回归和中左翼重新在阿根廷掌权。

经济衰退是毛里西奥·马克里竞选失败的主要原因。毛里西奥·马克里曾作出降低通货膨胀、振兴经济、改善民生等承诺，他常说“我们做得到”。2015年12月就任总统后，他出台一系列改革举措，取消了实施四年之久的外汇管制及部分农产品出口税，与“秃鹫基金”达成协议，同意偿还约120亿美元的债务，2017年阿根廷经济曾一度出现复苏迹象。但好景不长，2018年5月，阿外汇市场出现剧烈震荡，比索大幅度贬值。8月，比索再次大幅度贬值。为弥补财政亏空，马克里政府先后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共借款570亿美元。为满足IMF贷款提出的条件，马克里政府不得不实施财政紧缩政策。2018年GDP出现2.6%的下降，人均GDP下降3.9%。2019年，经济继续恶化。汇率从2018年18比索等于1美元，到2019年8月，贬值到60比索等于1美元。2019年通货膨胀率达到53.8%，仅次于委内瑞拉（200000%）和津巴布韦（161.8%），位于世界第三。贫困率从2017年下半年的25.7%上升到2019年10月的40.8%，其中赤贫率达8.9%。失业率从2018年第三季度的9%上升到2019年第三季度的10.6%。毛里西奥·马克里执政四年期间，阿根廷资本外逃高达600亿美元，超过其政府向IMF借贷的570亿美元。2019年4月至10月，其国际储备减少300亿美元，其中8月初选后的2个月，减少200亿美元。外债从2015年12月毛里西奥·马克里上台时的1674亿美元，上升到2018年6月的2615亿美元，到2019年12月10日又增加到3150亿美元，负债率高达100%。近年来，阿根廷的经济严重衰退和政府出台的紧缩政策、生活费用的上涨和实际工资的下降，使中产阶级人数减少，贫困人数增加和民众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人们抱怨说，毛里西奥·马克里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现年60岁的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是庇隆主义党人，曾于2003—2007年任基什内尔左翼政府和2008年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左翼政府的内阁部长，后因对克里斯蒂娜持批评态度而辞职。他曾分别是左翼总统基什内尔和克里斯蒂娜的左膀右臂，有着丰富的从政经验。民众怀念基什内尔和克里斯蒂娜在任时所采取的克服金融危机、保持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措施和体恤民心的社会福利政策，期待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政府能改变毛里西奥·马克里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采取更为有效的经济政策，振兴阿根廷经济，带领国家走出经济困境，改善民生。

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大选获胜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与前总统克里斯蒂娜的组合使庇隆主义党各派在一定程度上弥合了分歧，加强了团结。庇隆主义党之所以在2015年大选失败，一个重要原因是执政联盟“胜利阵线”和庇隆主义党内派别林立、分歧严重、力量分散。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是庇隆主义温和派，他在竞选中与庇隆主义各派进行对话，谋求团结。这次大选，克里斯蒂娜克服了与阿尔韦托过去的矛盾，主动推举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为总统候选人，而自己则作为副总统候选人，显然这一竞选策略获得成功。

与2019年10月20日玻利维亚大选后出现的政局激烈动荡的局面不同的是，阿根廷大选结果公布后，政局相对平静。毛里西奥·马克里总统在27日夜间选举结果公布后，立即认输，并向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表示祝贺。大选后第二天早晨，毛里西奥·马克里邀请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前往总统府玫瑰宫共进早餐并会晤，商量权力交接事宜。阿根廷政权已完成平稳交接，这将有助于阿根廷政局的持续稳定。

2.新总统面临的挑战

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已于2019年12月10日正式就职，新总统面临多种挑战。在政治上，如何协调与副总统、前总统克里斯蒂娜的关系，一方面要调动她的积极性和充分发挥其治国理政的经验和能力。另一方面，也要防止她越俎代庖，喧宾夺主。与此同时，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必须继续协调和加强与庇隆主义党内各派的关系，团结党内各派一起治好国、理好政。由于这次大选后，“一起变革”联盟的各党在参众两院中仍拥有众多席位，与“全民阵线”几乎平分秋色，因此，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总统提出了各项法案和措施在国会中难以顺利获得通过。

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在2019年12月10日就职演说中表示，他执政后，新政府的重点是：实现全国团结、进行对话、签署社会契约、加强互相声援、注重道德和采取紧急措施。他表示，当前阿根廷经济正处困难阶段，新政府首要任务是恢复经济增长，降低贫困率。新政府将致力于消灭饥饿，推倒饥饿的墙;恢复政治和社会的平衡;重点照顾受经济危机打击的中下层民众;建立一个建设型的国家，增加就业;召开劳工、工会和企业主的对话，已达成社会契约和实施“互助团结基本协议计划”;将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重新谈判安排偿债计划;新政府将改革司法和情报系统。他表示：“我希望整个阿根廷团结起来，以建立新的兄弟情谊和团结社会的契约……我希望阿根廷站稳脚步，使该国迈向发展和社会正义的道路。”

阿根廷民众期待新政府能团结各个阶层共克时艰，应对阿根廷的经济危机，促进能让所有阿根廷人获益的“包容性的、可持续的增长”。应该说，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是上台容易执政难。阿根廷经济的主要问题是结构性问题，经济过于依赖出口，特别是初级产品如大豆等出口，这种经济脆弱性难以在短期内克服。目前阿根廷经济增长的三大因素投资、消费和出口都面临着很大挑战。当下许多国际评级机构纷纷下调阿根廷信用评级，外国投资者因为潜在风险采取谨慎态度，阿根廷新政府需要设法尽快恢复外界信心。

在社会方面，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在竞选时承诺当选后将尽快提高薪资水平、改善民生，但无论是补贴公共服务还是增加工资和其他福利，都需巨额财政支持。而目前阿根廷负债累累，外汇储备紧张，新政府很难拿出大笔钱来兑现承诺。因此，他必须想方设法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给民众带来实惠。

在外交方面，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当选总统后，委内瑞拉、古巴、墨西哥、智利、玻利维亚等拉美国家，以及中国、加拿大、英国、西班牙等国领导人表示祝贺，美国国务卿也向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表示祝贺。古巴国家主席、乌拉圭当选总统、巴拉圭总统、巴西副总统和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拉美事务主任等出席了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的就职仪式。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特使、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艾力更·依明巴海出席了2019年12月10日阿根廷新总统就职仪式，并于9日会见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艾力更·依明巴海转达了习近平主席的热烈祝贺和良好祝愿，并转交了习近平主席亲署函。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表示，讀了习近平主席亲署函，感到非常高兴和亲切。阿根廷新政府高度重视对华关系，对两国合作充满信心和期待，愿同中方携手努力，深化各领域交往与合作，将两国关系提升到新的高度。

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主张加强拉美一体化，在对待委内瑞拉危机的问题上，他将采取墨西哥和欧盟一些国家组成的“联系集团”的立场，主张委内瑞拉朝野对话，反对外国干涉。对阿美关系，他表示愿意与美国建立互相尊重和谅解的关系，并加强两国联系。尽管巴西总统博索纳罗对他当选阿根廷总统曾表示不满，但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仍主张继续发展与巴西的关系。2019年11月9日，当选总统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参加拉美中左翼组织“普埃布拉集团”第二次会议，会见来自拉美12国30位中左翼政要。会议通过决议，提出“变革是进步主义”的口号。阿根廷新政府的内外政策的取向值得关注。

二、玻利维亚大选：莫拉莱斯第四次

连选连任失败被迫辞职

玻利维亚是南美洲一个内陆国家，面积109.8万平方公里，人口1100多万。2019年10月20日，玻利维亚举行大选，共有9名候选人参加角逐。21日，最高选举法庭宣布选举结果，执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总统莫拉莱斯得票率为47.8%，反对派公民共同体候选人、前总统梅萨得票率为36.51%，莫拉莱斯超过梅萨11.29%。按照玻宪法规定，得票居首位的候选人若得票率超过40%，并且比得票第二位的候选人得票多于10%，即当选总统。因此，最高选举法庭宣布莫拉莱斯当选总统。但是，反对派拒绝承认选举结果，认为选举中有舞弊，连续三周举行抗议，起初要求进行第二轮选举，进而要求废除大选结果，重新举行大选。反对派先是袭击一些省的选举机构，后袭击地方政府机构，进而暴力抢劫政府官员的住宅，包括莫拉莱斯总统的哥哥的住宅，烧毁车辆等，造成多人死亡，数百人受伤。一些地方警察倒戈，站到反对派一边，反对莫拉莱斯政府。

2019年11月10日，国家警察总司令尤里·卡尔德龙和武装部队总司令威廉·卡里曼要求莫拉莱斯总统辞职。在军警头目的压力下，同一天，莫拉莱斯被迫宣布辞去总统职务。12日，莫拉莱斯乘墨西哥空军飞机抵达墨西哥政治避难。

1.莫拉莱斯缘何会辞职下台

2019年60岁的莫拉莱斯于2005年12月18日作为左翼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参加总统选举，以53.74%的得票率获胜，首次当选总统，并于2006年1月22日宣誓就职，成为玻利维亚历史上第一位印第安人总统。他是拉美激进左翼主要领导人之一。执政以来，他提出在玻利维亚建设“社群社会主义”，奉行多元、民主、去殖民化的政策，在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大力推进各项变革措施，如成立制宪大会、实施油气资源国有化、土改等。2009年1月，举行全民公投，通过新宪法。同年12月6日，举行新宪法颁布后的首次全国大选，莫拉莱斯以64.2%的得票率再次当选。执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赢得参议院和众议院多数席位。2014年10月，举行总统选举，莫拉莱斯以61%的得票率在首轮胜选连任。执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继续保持对参、众两院的控制。2016年2月21日，全国举行修宪公投，决定是否允许莫拉莱斯第四次竞选总统。2月24日，选举法院宣布公投未获通过。2017年11月，宪法法院确认莫拉莱斯有权参加2019年总统选举。

莫拉莱斯执政近14年来，玻利维亚经济年均增长5%，名列南美洲前茅。玻利维亚的贫困人口比例从2005年的59.6%下降到目前不到40%，极端贫困人口从36.7%下降到目前的不到20%。2008年12月21日，经过三年扫盲运动，玻利维亚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文盲已被扫除的国家。

莫拉莱斯之所以辞去总统职务，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美国和屈从美国的美洲国家组织千方百计企图推翻莫拉莱斯左翼政权，而莫拉莱斯对美洲国家组织过于轻信，甚至主动邀请该组织派观察员观察大选，后又邀请该组织派审核组审核大选结果。二是由于莫拉莱斯没能掌握和控制对军队和警察部队的领导权，在关键时刻，军队和警察部队的上层站在反对派一边，要求莫拉莱斯辞职。三是由于莫拉莱斯没有接受2016年2月公决的结果，这次公决结果否定莫拉莱斯第四次竞选总统。但莫拉莱斯通过宪法法院的裁决，在执政近14年后，仍坚持要参加第四次总统竞选，遭到相当一部分民众的反对。

莫拉莱斯的辞职和玻利维亚左翼政权的垮台，无疑是对拉美左翼力量的一次沉重打击。

2.莫拉莱斯辞职后玻利维亚政局

由于玻利维亚总统、副总统、执政党参议长、第一参议长及众议长均已辞职，根据宪法，2019年11月12日，参议院第二副议长珍尼娜·阿涅斯在执政党议员缺席的情况下，在国会宣誓就任临时总统。美国、英国、哥伦比亚、巴西、危地马拉和俄罗斯等国先后承认阿涅斯政府。古巴、委内瑞拉、尼加拉瓜、墨西哥等国认为玻利维亚发生了一场美国支持玻利维亚反对派策划的政变。

2019年11月11日莫拉莱斯辞职并去墨西哥避难后，在玻利维亚支持莫拉莱斯的民众连续多天在阿尔托和拉巴斯等城市举行大规模抗议，要求临时总统珍尼娜·阿涅斯辞职。为平息民众抗议，玻临时政府的代表与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的代表举行对话。11月24日，临时总统阿涅斯签署并颁布了一项新选举法案，该法案废除了10月20日大选的结果;规定自该法案签署之日起，将在20天内选举新的最高选举法院成员，由新的最高选举法院确定大选日期。最高选举法院成立后，必须在120天内举行总统选举;如果在第一轮投票中没有获胜者，必须在45天之内举行第二轮投票;选举产生新总统后，临时政府在15天内将权力移交新政府;法案规定，莫拉莱斯将不能参加总统选举，但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党可以提名候选人参选。

莫拉莱斯抵达墨西哥避难后，连续接受多家媒体采访。他强调他辞职并到墨西哥政治避难是为了玻利维亚国内的和平，为避免发生更多的流血事件和冲突。他谴责玻利维亚发生了“历史上最卑鄙、最邪恶的政变”，他认为“政变是一场源于美国的政治和经济阴谋”;他指责珍尼娜·阿涅斯是“一个制造政变的右翼参议员”，她就任临时总统是“非法和违宪的”;他谴责玻国警方加入了这场政治和公民的政变。他谴责美国政府承认珍尼娜·阿涅斯为临时总统，指责美洲国家组织是这场政变的“同谋”。他还要求联合国、欧盟和教宗进行调停，参与玻利维亚对立双方的对话。2019年12月7日，墨西哥外交部发言人在推特上发布消息称，莫拉莱斯已于6日飞往古巴，预期将在那里作短暂停留。莫拉莱斯本人在出发前通知墨西哥外交部这只是临时旅行，他需要前往古巴进行医疗咨询。同一天，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党在科恰班巴市召开特别代表大会，确认莫拉莱斯仍是该党主席，并推选他为2020年该党竞选活动负责人，对此，莫拉莱斯發推文表示感谢。有消息说，莫拉莱斯很可能在阿根廷新总统就任后，到阿根廷“遥控”2020年玻利维亚的竞选活动。此前，玻利维亚过渡政府已经以恐怖主义和贩毒罪名将莫拉莱斯告上法庭，并威胁说，一旦他返回玻利维亚将面临司法审判。

据估计，玻利维亚新的大选至少要到2020年3月至4月才能举行，如举行第二轮选举，新总统可能要到7月至8月才能就任。因此，临时总统珍尼娜·阿涅斯很可能将延长到2020年7月至8月才能卸任。现在，玻利维亚主要政党正在酝酿各自的候选人。短期内，玻利维亚的政局还难以平静下来，目前进行抗议活动的已不再是以反对派为主，而主要是以拥护莫拉莱斯的民众为主。预计2020年上半年玻利维亚的大选很难顺利进行，玻利维亚的局势可能会继续发生动荡。

三、乌拉圭大选结果宣告

左翼广泛阵线15年执政的终结

2019年10月27日，乌拉圭举行大选，全国362万选民选举新一任总统、副总统、30位参议员、99位众议员以及19个省的立法会委员。当晚，全国选举法院宣布，11名候选人中无候选人得票率超过半数而直接当选，其中左翼执政联盟广泛阵线候选人丹尼尔·马丁内斯以39.7%的得票率领先，将与得票率为29.2%的右翼民族党（又称“白党”）候选人拉卡列·波乌于11月24号进行第二轮角逐。

2019年11月24日，乌拉圭进行第二轮大选。由于两人得票数非常接近，乌拉圭选举法院直到28日才宣布最终选举结果。由于得到其他右翼政党的支持，在第一轮选举中得票第二位的拉卡列·波乌得票率为48.8%，以1.5%、3.5万票的微弱优势，反败为胜，战胜了丹尼尔·马丁内斯（得票率为47.3%），当选总统。随即，丹尼尔·马丁内斯承认败选，祝贺拉卡列·波乌当选总统。右翼民族党在大选中获胜将结束乌拉圭左翼执政近15年的历史。拉卡列·波乌于2020年3月1日就任，接替现任总统塔巴雷·巴斯克斯，任期5年。

乌拉圭广泛阵线是乌拉圭左翼政党和组织组成的执政联盟，是议会第一大政治力量，成立于1971年，包括人民政府运动、社会党、基督教民主党、共产党、统一行动集团等派别。1973年广泛阵线被军政府取缔，1984年恢复合法地位。1989年、1994年两度竞选首都市长成功。1994年同其他左翼政党组成进步联盟广泛阵线。2004年，乌拉圭第四大政治力量新空间的多数派加入，改名为进步联盟—广泛阵线—新多数派。2005年再次改名为广泛阵线。1994年、1999年和2004年三次推举联盟主席塔巴雷·巴斯克斯参加总统选举，前两次未获成功，第三次在大选首轮投票中胜出。2005年3月1日，广泛阵线塔巴雷·巴斯克斯开始执政。2009年，广泛阵线总统候选人穆希卡赢得大选。2014年11月，该党候选人塔巴雷·巴斯克斯再次赢得大选，2015年3月1日第二次就任总统。广泛阵线以社会民主主义为指导思想，在政治上，追求政治民主，反对集权统治;在经济方面，追求经济民主，反对贫困;在社会方面，追求社会民主，主张经济与社会协调发展。在对外关系方面，主张通过对话和平解决争端，捍卫自决，反对干涉内政和强权政治。广泛阵线自2005年执政以来，乌拉圭政治上相对稳定，经济上连续15年保持增长，贫困率逐步降低，外交上坚持拉美团结和主张加强拉美一体化。

但是，近年来，由于政府高官腐败案时有发生，如2018年3月，乌拉圭检方正式指控前副总统森迪克和其他8位前国家石油公司高官贪污公款;经济增长乏力，2018年为1.5%，2019年只有0.3%;政府推行的军队养老金改革，受到军方阻力而迟迟未能通过，塔巴雷·巴斯克斯总统以干政为由解除陆军司令马尼尼的职务，引发部分军方人士和反對派的不满，马尼尼建立反对党“公开会议党”，并以该党候选人身份参加第一轮大选，并随后支持民族党拉卡列·波乌在第二轮大选中获胜。近年来，乌拉圭暴力活动和凶杀事件呈明显上升趋势，治安状况恶化。所有这些因素导致广泛阵线政府的民众支持率有所下降，民心思变。

乌拉圭当选总统拉卡列·波乌，现年46岁，是乌拉圭前总统路易斯·阿尔贝托·拉卡列·埃雷拉（1990—1995年任总统）之子。他在2014年曾经作为民族党候选人参加大选，败于塔巴雷·巴斯克斯。民族党是乌拉圭传统政党，属于保守政党，成立于1836年，代表农牧业主利益，在内地特别是农村影响较大。政治上主张维护国家主权、公民自由和宪法，追求正义的民主社会，主张保护私有制、改革经济社会和国家体制，主张在自决和不干涉原则基础上同世界各国发展关系。2019年12月1日，拉卡列·波乌当选总统后发表首次演说，强调他未来的政府将由支持他当选的5个原反对党组成，强调全国团结，强调将尊重民主、发展经济、帮助穷人、重视公共安全，保持与南方共同市场其他三国巴西、阿根廷和巴拉圭的良好关系，但对独裁者他会直呼其名（指他会谴责委内瑞拉马杜罗总统为独裁者）。在讲话中，他批评广泛阵线没有管理好国家。

从南美三国大选情况来看，阿根廷的政治生态是“右退左进”，乌拉圭是“左退右进”，而玻利维亚则是好端端的一个左翼政权由于治理不当和外部干涉而倒台。这说明，拉美不少国家，无论是左派执政，还是右派执政，其执政基础都不十分牢靠，政治钟摆现象不断发生。其原因不尽相同，但也有一些共同的原因：一是经济的衰退。二是拉美一些国家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政府其政治精英和政党执政能力差，难以应对所面临的挑战;民众对本国的精英和政党缺乏信任。三是社会财富分配不均，联合国开发署2019年12月9日发表的一份最新报告认为，一种新的不平等是近期厄瓜多尔、智利、玻利维亚、哥伦比亚和海地等拉美多国爆发抗议和动乱的主要原因。四是近年来，拉美国家军人干预政治现象有所抬头。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拉丁美洲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中国察哈尔学会拉美研究中心主任）

责任编辑：彭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