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车往,路远情深

2020-06-08 09:54
新作文·高中版 2020年3期
关键词:绿皮春运列车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芳草萋萋,杨柳依依,十里长亭留下的离别愁绪染满诗歌。在交通并不便利的古代,一经离别,再见便不知何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今人习以为常的食物,在古代却是穷奢极欲,耗费国力的见证。每一种交通方式都有着时代的烙印,甚至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刚刚过去的寒假,我们想必有着不少独特体验,有时还会忍不住好奇:古人也面临“春运”吗?他们如何归家?读读与之相关的故事,体验不同时空下的羁旅之情……

古代:“春运”行路难

春运不单现代有,古代也有此需求。不过由于古代有“父母在,不远游”等思想因素的限制,人口流动的数量并不大,距离也不太远。此外,古代春运主体并非“外出务工人员”,而是以朝廷官员和经商人士为主。

由于道路建设落后和交通工具简单,许多人因为路途遥远,根本无法回家过年。因此,“回家难”的背后其实是“行路难”,古代春运面临的最大问题自然是交通问题。

在殷商时期,就有关于道路交通建设的记载,其中,在安阳殷墟考古中便发现了大量车马坑。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修建了四通八达的全国性公路网,陆路交通水平突飞猛进,给“春运”提供了便利。“秦为驰道于天下……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据《汉书·贾山传》记载,此驰道宽达69米。不只路宽,路旁还栽植松树。

当然,秦代的公路网并不是为当时春运的需要而修建的,而是出于军事考虑,但它对诸如过年等民间风俗的影响,却是不容忽视的。交通路线建立后,方便客运和货运的服务设施也发展起来。在交通干线上,都设有庐舍候馆等招待所,道路沿途还出现了私人开设的旅店——私人逆旅。隋唐时期,水陆驿站建造得豪华壮观,食宿设施一应俱全,令人流连忘返。

古人的交通工具又是什么呢?在古代,春运的主要交通工具是人力和畜力。中国最早的人力车是辇,辇就是轿子的前身。而长途运输则主要靠畜力车,有马车、驴车、骡车、牛车等,其中马车是古代春运最主要的工具。

普通人乘坐的交通工具有轏(zhàn,古代用竹木条做成的车)车、辎(古代一种有帷盖的大车)车等。轏车是一种轻便车,结构简单;辎车则是大货车,送人时则变成了大客车。而高官及富商乘坐的是安车——通常用一匹马拉的、可以在车厢里坐乘的车子。因此,古代人回家过年,能坐轏车就很不错了,大多数人只能靠两条腿或牲畜代步,实现“回家过年”的心愿。

小贴士一

古诗中的交通

修路

[宋]陆游

雨霪道坏困泥涂,木石纷然赖里闾。

但使仅堪行便足,我无长戟与高车。

商於新开路

[唐]李商隐

六百商於路,崎岖古共闻。

蜂房春欲暮,虎阱日初曛。

路向泉间辨,人从树杪分。

更谁开捷径,速拟上青云。

民国:名家不堪回首的“春运”记忆

古代春节,游子回家不易,近现代名家记忆中的“春运”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梁实秋:买票难

没有当代多样化的购票途径,民国时期想要买到一张火车票只能在窗口排队,虽然当时人流量相对不大,但是车次也不多,因此想买到一张票着实不易。梁实秋曾这样形容买票的困难情况:“买票的时候,气力稍微虚弱一点的人,就有性命之虞。”原来,在民国买一张火车票需要拼了命才可以实现!

李同愈、程瞻庐:火车挤

即使买了票、上了车,也只是旅途的开始。临近年关,车上依然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作家李同愈的小说《平浦列车》中就描写了当时的“盛况”:

“离过年还有一礼拜,一趟从北平开来的列车刚刚驶入天津车站,还没停稳,月台上的乘客就像蚂蚁般一拥而上,每一节三等车中都挤得满满的了。从来没见过这样挤法,连针插不进一支了。第一批挤上去的是精壮的年轻汉子,他们的身体像一堆货物,塞在车厢的走道间,彼此直着脖子站着。第二批挤上去的就只好站在靠门口的地方,把车门都撑住了,没有法子关闭。其余的呢,就只好擠在车厢外的站台了。

同时期的程瞻庐在文章中的描述更加令人为他捏一把冷汗:

因为拥挤的缘故,我左脚上的袜带脱了,使一个金鸡独立势,提起左脚,把袜带搭好了,然后踏下,却已失去了原有的立足地;原来我左脚的地盘已被他人占去了。踏在那儿,是人家的脚背;踏在这儿,又是人家的脚背。

冰心:耗时长

1929年12月14日,农历十一月十四,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冰心准备从北京回上海过年。从北京到上海,路程不算太远,问题是在1929年冬天,由于战争频发,从北京去上海所必经的津浦铁路暂时被军队占用,旅客们必须要走海路:先乘京津列车到天津,再从天津出海到浦东,然后再搭乘轮渡过黄浦江,然后再乘坐无轨电车去上海市区,最后再雇人力车回家。

冰心在12月18日下午4:50坐上火车,到了晚上7:00才到天津。出了天津站,冰心乘坐公交车去饭店休息,等着第二天上船。12月19日下午2:30,冰心在天津登上“顺天”号轮船,但是直到当天夜里10:00,这艘船才缓缓开动。船上的乘客确实很多,每一个船舱都挤满了人,而且除了冰心,每个铺位上的乘客都带着孩子,吵骂声、喧闹声夹杂着油味儿、垢味儿和烟味儿扑面而来,闹得冰心没法休息。12月22日下午6:00,轮船终于停靠在上海浦东,这一路上整整用去68个小时。如果再算上冰心在天津等船的时间和在北京等候船票的时间,从北京回一趟上海居然花了八九天时间。

小贴士二

与火车有关的三本书籍

《百年火车》 作者:北来 出版社:中国铁道出版社

《百年火车》是被誉为“铁道徐霞客”的诗人、小说家、独立学者、记者——北来创作的以火车为主线的文集。图书以多视角讲述火车的故事。内容包括铁路历史考证、独家披露铁路灾难、铁路文学艺术等方面,讲述了火车的百年历史变迁,以及在百年的变迁中火车对人生活、情感、文学艺术等方方面面的影响。

《坐上火车看民国》 作者:郑巍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明天醒来,带一本书,坐上火车穿越民国,看民国火车的浪漫与辛酸,忆那血与火的往昔。本书是国内首部以体验方式叙述民国铁路文化的通俗读物。书中用移动的视角,重点讲述了民国铁路发展的历史细节,把叙述的重点放在火车站上,用静态的火车站配以动态的各种火车线路,形成一种网状结构,既能宏观知晓民国铁路发展,穿越与之相关的社会变迁,又能微观感受发生在民国火车上的逸闻趣事。

《文以载车 民国火车小传》 作者:陈建华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这本小书以晚清至民国时期文学中的火车表现为叙事主角,追踪纵横交错的铁道地图的历史形成,勾画城乡分野、经济发展与物质文明的进化,同时分析由火车给人们所带来的日常生活、思维与行为方式的变化。此书意在为中国文学史、文化史开启一扇饶有兴味的想象之窗,根据第一手资料与历史时序展开叙述,包括五四新文学、鸳鸯蝴蝶派、新感觉派等不同流派的文学作品,对于经典性文本做细读演绎,揭示多元的思想与艺术特征。

当代:日益多元的交通方式

20世纪50—70年代:短途探亲客车为主

上世纪50年代初到70年代末,物资稀缺,人口流动小,还没有现在意义上的春运概念。这一时期的火车以蒸汽机车为主,虽是绿皮车、闷罐车,条件差、速度慢,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火车票仍是奢侈品,春节主要以短途探亲为主,客运汽车是运输主力。

20世纪80—90年代: 春运火车一票难求

80年代至90年代,国家经济体制发生重大变化,广东等东南沿海发达地区吸引了大量劳动力,“农民工”成为春运主客流。那时候,春运期间上火车都要靠挤的,满满当当的车厢里,有时候厕所都站着人。不过很快,车厢内的条件就得到了改善。1990年9月5日,中国制造的第一列全空调旅客列车投入使用。“绿皮车”逐渐由构造速度更高、设施更先进的空调车替代。车上开始有了贩卖食物饮料的小推车,还有统一提供的热水,要坐二三十个小时火车的乘客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90年代末,还有一支队伍不能忽视,他们也是在外打拼的务工人员。春节临近,他们或出于时间或出于成本考虑,选择骑着摩托车,载着亲人和行李,千里迢迢,有序组队,如大雁南归般穿梭在公路上,风吹日晒只为早一刻见到久别的家人。

2000年后:飞机、高铁成春运主力,拼车、租车兴起

2000年以后,春运坐飞机回家不再是一个奢侈的选择。尤其是最近几年,每到春运期间,北、上、广、深等热门航线,几乎每个航班都是爆满。2007年4月,一种时速超过200公里的新型列车——“和谐号”动车面世。人们意识到,原来春运坐火车回家,也可以和飞机一样舒服,一样便捷。

近几年,私家车越来越普及,不少有车族选择自驾方式回家过年。春节期间,许多高速免费通行,这给那些不愿意去挤公共交通的人提供了自驾回家最好的理由。随着互联网平台的发展,拼车、租车同样成为一种流行的回家方式。

小贴士三

火车颜色知多少

“绿皮车”——因客车外表是墨绿色而得名,这些客车车身通常为绿色底色和黄色色带的涂装,是无集中供电空调装置客车的俗称。

“红皮车”——客车外表涂装主色调为橘红色和白色相间。在21世纪初的中国铁路客车中,“红皮车”普遍为空调客车,装备水平比大多数“绿皮车”更好,经常用于快速列车、普快列车等旅客列车编组。

“蓝皮车”——客车外表涂装主色调为蓝色与白色相间,是一种快速空调列车,具有速度快、运行平稳的特点。在中国铁路普遍用作特快列车、直快列车和少数快速列车的旅客列车编组。

“白皮车”——最初使用这种标准涂装的为25T型客车,常用于第五次铁路大提速时开行的直达特快列车等。2007年,中国铁路开始开行CRH动车组列车,其采用通体白色的涂装更符合“白皮车”的形象。

新闻特写:快时代里的慢火车

张振中 邓保群

在这个“花钱买时间”的快时代,绿皮火车作为慢火车的典型代表,其存在让人觉得有点不合时宜,它逐渐淡出中国铁路时刻表似乎是理所当然。

对一些人来说,绿皮火车或者是审美与怀旧的对象,或者是生命和情感的隐喻。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它是关乎柴米油盐的生存重器,是联结偏远地区与外面世界的主要桥梁,是承载普罗大众对美好生活的殷切希望。

京广铁路线上,有一趟8629/8630次绿皮火车,只有两节车厢,却几年如一日,每天一次往返于湖南省郴州市与白石渡镇之间,全程免费搭乘沿线村民。一节车厢里,或者一段铁轨,必定藏着一个故事。

这趟绿皮火车最初是当地铁路职工的通勤车,所以不发售车票,沿途仅有郴州火车站、郴州南站、坳上、太平里和白石渡5个站。为方便沿线群众出行,从2012年7月1日开始,该列车供大家免费乘坐,其中以卖菜、卖水果的农民居多,几乎成为当地农民进城的专列。

上车的两级台阶比较陡,上了车的村民会给后面的人搭把手。有几个村民直接把一些小物件从窗口塞进火车,吆喝着车上的朋友先帮照看好。一些老人并不卖菜,也不进城购物。“在家待着无趣得很,招呼几个老哥们儿一同坐车,可以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吹牛。”

此地是最自由的环境、最开放的旅途。风言风语被抛弃在窗外的片片绿野之中,生活的苦痛消弭在灌入车厢的阵阵微风里。这个时候的绿皮火车,不再只是一个位于边缘的侧影,而是俗世里的中心位置。

綠皮火车虽慢,也能送来外面精彩的世界。如果火车停了,一些人表示不会选择去郴州卖菜了,因为太平里和白石渡都没有直达郴州的客运班车,只能在宜章转车,货物转运很折腾,车费还要30元左右。从坳上至郴州往返一趟也要10元。一年光景下来,一个菜农的交通费用支出要两千至三千元,这相当于卖掉上千斤的辣椒,十几担的西瓜。

追赶高速的目标也许我们已经达到,但始终有一些内心柔软的东西我们难以企及,一种相对缓慢的行进需要我们耐心等待。那些附着在绿皮火车上的价值和形象,人们在抒发惆怅的同时,亦必定在它四周画上一道光圈。

(摘编自2018年8月3日《农民日报》)

结语

“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慢是古代的象征,但遥遥路途亦让古人有着“驾鸢上青天”的梦想。从人力拖拽到今天的四通八达,现代技术让赶路的身影更稳健,让在外的游子更从容,让眺望的目光更深远。快,是时代发展的隐喻;慢,又潜藏着文明的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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