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英国利兹皇家军械博物馆系列之二十二 武器与法律

陈传生等

西约克郡警方查处街头犯罪缴获的各种枪支

在现实社会中，由于持械行凶、抢劫等暴力犯罪案件时有发生，警察应该配备什么样的武器装备，如何防范暴力犯罪对普通公民的伤害和对公共安全的威胁，常常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我们看到，现今英国最大的一个变化是，国家法律收紧了普通公民合法拥有和使用枪支的规定，对销售、购买、携带刀具和各类攻击性器具也进行了特别严格的限制，对违反武器管制的各类犯罪行为给予更为严厉的惩治。

“武器与法律”专题展通过实物武器展品以物讲法，以案讲法，通俗易懂地介绍武器的基本常识和相关法律条文，引用大量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提出一些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吸引参观者参与讨论互动，采用这种新颖的展陈方式，其宗旨是将武器博物馆变成普及科学和法律知识的大课堂。不过，由于布展时间较早，引用的数据和统计分析反映的是当时的情况，后来未再进行更新，这一点让现今的参观者略感遗憾。

统计分析：杀人案件与杀人方式

一份根据调查数据制作的图表和物体样本模型，非常直观地显示了不同种类凶器在杀人案件中所占的比例。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2007～2008年发生的杀人（包括谋杀、误杀、杀婴）案件中，有763人被害身亡，杀人方式和致死原因分别为：

（1）刀和其他锋利器械致死270人，占35%;受害者主要为男性（占79%）。

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2007～2008年杀人案数据显示，使用刀和其他锋利器械占1/3以上，位居杀人案首位

（2）踢打和击打致死163人，占21%，在这类案件中，很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拳头和脚也会象武器一样致人死命。

（3）不明原因死亡37人，占5%，主要是在一些谋杀案中，由于尸体被发现时已高度腐蚀等诸多因素影响，致使死亡原因无法确定。

（4）枪击致死53人，占7%;枪击案件还造成403人重伤，1762人轻伤。

（5）钝器（木棒、铁棍等）致死66人，占9%，使用这类器械行凶通常都不是作案前预谋的。

（6）勒杀57人，占7%，这类案件受害者多为女性（占72%）。

（7）其他致死，包括投毒、纵火、车祸、致人溺水等合计117人，占15%。

从以上统计数字可以看出，在杀人方式上，使用刀具和其他锋利器械占1/3以上，位居杀人案首位，刺和砍是典型的致死原因。由于刀和锋利物体很容易获得，因此成为最常见的杀人凶器。在枪支犯罪方面，枪支造成的死亡人数为53人，在全部杀人案件中所占比例不大，这个数字与2006～2007年度（59人）相比，下降了10%。此前，枪击致死人命的最高峰值出现在2001～2002年度（97人），这一峰值之后6年，数量几乎减半，说明英国在这一时期枪击案得到比较有效的控制。

检验测试：枪支类型与伤害程度

西約克郡警方查处街头犯罪缴获的双鹰牌M85气步枪，4.5mm口径，发射BB弹

在英国，虽然绝大多数杀人案件与枪支无关，但是近年来枪支犯罪仍有上升趋势，每年英国警方和海关都会缴获数以千计的枪支和大量弹药，在查处街头犯罪缴获的枪支中，还包括一些仿真枪和玩具枪。收缴的这些枪支有的可以致人死命，有的会造成重伤或轻伤，有的只会造成疼痛，也有的枪支已丧失了原有的射击功能，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问题是，如果其中一支枪指向你的时候，你能搞清楚它是否会对你造成伤害吗？

不同枪支射出的弹对人体会造成何种程度的创伤，检验方法之一是弹道肥皂测试。弹道肥皂的密度和人体软组织类似，当射出的枪弹进入人体后，由于冲击波和自身动能的剪切作用，便会形成一个大于弹头体积本身的瞬时空腔，瞬时空腔的大小反映了不同枪支和枪弹对人体伤害程度的差别。博物馆展出了一批西约克郡警方在街头缴获的枪支，从中选取了9个样本，在10m远的距离内进行弹道肥皂模拟试验，并将测试结果以人体图片模型的方式予以展示。这9种枪支分别是——

意大利9mm空包弹手枪，1998年制造，其外形系仿自柯尔特0.45英寸口径半自动手枪，这种武器很少受到限制，如何控制这种类型的手枪，目前饱受争议。

英国韦伯利MKIV 0.38英寸口径转轮手枪，这种枪经过合法的去功能化处理，已无法再发射枪弹，不会造成伤害，现在通常作为古董收藏。

双鹰牌M85气步枪，4.5mm口径，是一种外观仿真（仿G36步枪）的塑料枪，发射BB弹，这种枪通常被视为玩具。

0.22英寸口径气枪，是一种国外制造的气枪，其价格低廉，容易获取，很少限制购买者的年龄，本来只是休闲娱乐使用，但却常常被滥用。

改装的布罗考克气动转轮手枪，0.22英寸口径，德国制造。从2004年4月起，英国境内持有这种武器被认定为违法。

史密斯韦森M581转轮手枪，0.357英寸口径，从1997年被禁止私人持有，只有警方仍在使用。

12号双管霰弹枪，英国米德兰枪械公司1970年制造。这种枪被用于射击运动或捕猎，可以在当地警察授权许可下私人拥有。

截短的12号霰弹枪，原枪于1971年西班牙制造，后来被犯罪分子非法截短，以便于携带和隐藏。

改装的斗牛犬型转轮手枪，0.44英寸口径，经美国特许在英国生产，后经私人改装。在英国拥有这种手枪是非法的。

历史回顾：枪支与法律

在英国历史上，最早于1688年制定的《权利法案》曾明确指出公民有获得武器的权利。直到20世纪初期，“任何人，无论是可敬的公民，凶恶的罪犯或疯子”都可以在商店里买到他们想要的任何枪支，当时的法律只是禁止向醉酒的人销售。1920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由于国内矛盾加剧，出于对“布尔什维克革命”的担忧，为防止出现武装叛乱，英国颁布了枪支法，私人持有枪支开始受到限制。此后，每隔若干年就会有一次“枪支法修订案”问世，而修订的原因则与1920年的立法不同，几乎所有修订法案的提出，都与英国社会当时发生的涉枪刑事犯罪案件有关。特别是20世纪后期发生的两起令世人震惊的特大枪击案，进一步唤起了全社会对枪支犯罪和枪支管控的极大关注。

第一起枪击案是亨格福德枪击案，也被称为“亨格福德大屠杀”。1987年8月19日，25岁的英格兰男子迈克尔·瑞安（Michael Ryan）携带一支伯莱塔92FS手枪、一支SKS半自动步枪、一支M1卡宾枪，在英格兰伯克郡亨格福德（Hungerford）的一处公共场所疯狂射击，造成17人死亡，15人受伤。

第二起枪击案是邓布兰枪击案，也被称为“邓布兰惨案”。1996年3月13日，苏格兰男子托马斯·沃特·汉密尔顿（Thomas Watt Hamilton）携带4支手枪（勃朗宁大威力半自动手枪、史密斯韦森0.357英寸转轮手枪各2支）和700余发弹，在苏格兰斯特灵附近的邓布兰小学体育馆，枪杀了16名学生和1名教师。

欧洲16个国家对不同的枪支有不尽相同的法律规定

0.357英寸马格努姆弹弹道肥皂测试结果显示

事后查明，以上两起枪击案中凶手使用的枪支，均为本人合法拥有的武器。这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要求严厉管控枪支的呼声空前高涨，由此催生了更严厉的控枪法律问世。1988年英国对1968年的枪支法（修订案）做了修订，1997年又对1988年枪支法（修订案）再次做出修订，两次修订都进一步扩大了被禁武器和弹药的类别，并对允许私人拥有的射击类枪支和古董武器重新进行定义，同时还在枪支销售、保管、使用、证书审核签发等各个方面做出了更为严格的法律规定，此后又有不断的修改和补充，目前英国已成为欧洲枪支管理最严厉的国家之一。

根据欧盟关于欧洲境内枪支所有权的规则和释义（欧盟指令91/477/EEC），枪支管控有如下规定：（1）禁止，即除特殊情形外，不签发执照;（2）授权，根据国家规定的标准颁发执照;（3）申报，必须在警方登记备案获得证书;（4）自由获得，但受年龄限制。

而英国对所有类型的枪支都实行控制，这与欧洲大陆一些国家存在着不小的差别。

博物馆的一个展柜展出了4件武器样本：12号双管霰弹枪、BSA 0.243英寸旋转后拉枪机式步枪、乌齐9mm冲锋枪、史密斯韦森M19-3 0.357英寸转轮手枪，并对这几种枪的性能和用途做了介绍。同时，通过一个图表具体说明欧洲各国对这几种武器在法律限定上存在的差别。图表中列出了西班牙、法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德国、丹麦、瑞典、芬兰、俄罗斯、瑞士、希腊、捷克、奥地利、爱尔兰、英国等16个国家。

12号双管霰弹枪，这是英国公民最喜欢的武器，有超过70万人获得授权，持有当地警方颁发的霰弹枪执照，用于捕鸟或飞碟打靶。这种枪在瑞士、希腊、奥地利须申报，在其他国家须授权。

BSA 0.243英寸旋转后拉枪机式步枪，在英国，持有这种非自动步枪用于狩猎或打靶须获得授权，拥有当地警察机关颁发的武器许可证方可持有和使用。在法国、比利时、瑞士、奥地利持有这种步枪须申报，在其他国家须授权。

乌齐9mm冲锋枪，这种武器拥有高射速，在英国被严格禁止，只有很少的人和组织在内政部特别授权下才能拥有。在芬兰和瑞士，被确认民兵身份的人可以持有;在其他国家被一律禁止。

史密斯-韦森M19-3转轮手枪，发射0.357英寸马格努姆弹。从1997年起英国禁止拥有转轮手枪，在这之前则可以合法拥有，可用于打靶或收藏。在俄罗斯，转轮手枪亦被禁止，在其他国家须授权。

另外，博物馆还在多个展柜中展出许多不同类型的武器，通过展品具体介绍相关的法律规定，其中包括：不同年代制造的中心发火式霰弹枪、边缘发火式打靶步枪、转轮手枪，不同类型的气步枪、气手枪，以及伞枪、拐杖枪、多功能组合式武器等。

①拐杖气枪，约1860～1870年英国制造，采用泵动式结构，压缩气体作动力，这个盒装展品包括所有配件②拐杖枪，约1860年比利时制造，曾在偷猎者和巡视自己土地的绅士中很流行，这种武器在今天需要火器许可证才能持有③组合拐杖武器，包括一根拐杖、一支带匕首的转轮手枪，20世纪法国制造④刀，约1970年南美制造，这种刀曾在牛仔或南美高乔人中非常流行，现在乡村地区依然很普遍⑤组合型武器——中心发火式转轮手枪，转轮前方设有匕首，握把设计为指節套，约1870年法国制造，这种转轮手枪/匕首/指节套组合武器在19世纪的法国罪犯中非常流行，除非官方认定为文物，否则当今持有即违法

展示的拐杖气枪，采用泵动式结构，压缩气体作动力，约1860～1870年英国制造，这个盒装展品包括所有配件。如果威力足够大，气动武器亦需要火器许可证。展示的另一支拐杖枪，约1860年比利时制造，其曾在偷猎者和巡视自己土地的绅士中很流行，这种武器在今天需要火器许可证才能持有。一支组合拐杖武器，包括一根拐杖、一支带匕首的转轮手枪，平时，带匕首的转轮手枪装在拐杖里，极具隐蔽性，使用时将手枪拔出。该组合拐杖武器为20世纪法国制造，是一种不常见的组合武器。一把刀，约1970年南美制造，这种刀曾在牛仔或南美高乔人中非常流行，现在乡村地区依然很普遍。组合型武器——中心发火式转轮手枪，转轮前方设有匕首，握把设计为指节套，约1870年法国制造。这种转轮手枪/匕首/指节套组合武器在19世纪的法国罪犯中非常流行。除非官方认定为文物，否则当今持有即违法。两支气手枪，均为1950年英国制造，其中一支价格低廉，结构脆弱，不需要许可证即可持有，很受男孩们的喜爱，前提是要安全使用;另一支是韦伯利斯科特气手枪，可以用于比赛、打靶，或小规模虫害控制，这种枪威力较大，需获得许可证才能持有。

专题调查：涉案枪支与涉枪谋杀案

英国的枪文化和枪支管控法律与美国有着极大差别，与欧洲其他一些国家也有许多不同。美国人素有持枪自卫的传统，美国市场销售的枪械也通过不同渠道大量流入欧洲。据调查，美国人合法拥有的枪械类型，大约有1/5也出现在英国和欧洲大陆。2000年，美国烟酒和武器管理局（Bureau of Alcohol Tobacco and Firoarms）对美国境内88 570起涉枪案件犯罪现场进行调查和统计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有4种类型8个型号的枪支在涉枪犯罪案件中排名前八位。

第一种类型的枪支是霰弹枪，其中，莫斯伯格霰弹枪是杀人案件中最常用的犯罪武器，该枪易于操作，简便有效，且价格相对便宜（售价$250），在美国流通量很大。

图中展板的图表显示19个国家2000～2002年每10万人中，枪击谋杀案的年发案率对比，展品为美国犯罪案件中排名前八位的武器样本

第二种类型的枪支是小型半自动手枪，主要有雷文武器公司生产的P25 0.25英寸手枪（售价$70）和戴维斯工业公司生产的P380 0.380英寸手枪（售价$87），这两种加州制造的半自动手枪，价格低，容易获得，便于隐藏携带。

第三种类型的枪支是大型半自动手枪，主要有史密斯-韦森M4399mm手枪、鲁格P89 9mm手枪、拉尔辛L9 9mm手枪，这三种大型半自动手枪价格低，外形美观时尚，购买后1年期内即被用于犯罪的概率很高。

第四种类型的枪支是转轮手枪，主要有史密斯-韦森M10-6 0.38英寸转轮手枪和史密斯-韦森M586-1（发射0.357英寸马格努姆弹）转轮手枪，这两种转轮手枪时常被用于谋杀犯罪，由于其价格昂贵，又不具有现代范儿，在购买后用于犯罪的时间概率通常在10年以上。

以上枪支除霰弹枪外，在英国均被严厉禁止，而在美国民用武器市场却可以轻易获得，并经常成为犯罪工具。

与上述展品匹配展出的是一份统计图表，呈现了世界上19个国家和地区涉枪谋杀案发案率的统计数据。图表显示，2000-2002年每10万人中，枪击谋杀案的年均发案率分别为：英格兰&威尔士2.48，奥地利1.25，比利时7.06，保加利亚3.57，丹麦0.98，爱沙尼亚10.29，芬兰2.77，法国1.87，德国1.11，意大利1.41，俄罗斯22.25，瑞士1.10，土耳其2.71，澳大利亚1.80，加拿大1.81，日本1.08，新西兰1.65，南非48.84，美国5.59。

以案讲法：管制刀具和攻击性器具

刀就在人们身边：圆头的面包刀是厨房里的常用刀具，厚重的砍刀、弯刀、斧头通常被用来处理坚硬物质，锋利的尖刀被屠夫或鱼贩用于切割或剔骨，短刀和匕首被用于狩猎和野外求生，还有生活中经常使用的折叠式小刀和多用途工具等。事实表明，这些刀具和工具如果不加管控或管控不力，都可能成为犯罪工具。博物馆的多个展柜展出了英国警方在打击街头犯罪过程中收缴的刀具样本和人们生活中常见的锋利器具，其背景图案是一些十分醒目的文字，以“你知道吗？”为题，向参观者提出一个又一个有关刀具和攻击性器具管制的法律问题。

商店里可以卖弹簧刀吗？答案是否定的。在英国，最严格的管制刀具就是弹簧刀，与大多数合法生产、进口、出售的刀具不同，弹簧刀在英国被严厉禁止生产、进口和销售。

英国警方打击街头犯罪收缴的各类凶器

随身携带刀具用于自卫是否合法？答案是：持械自卫是非法行为。法律规定，任何人在没有充分理由或合法授权的情况下，携带刀具或尖锐器物出現在公共场合即属违法，并将面临被监禁的处罚。

一些刀刃长不超过3cm的小刀和多用途工具是否可以随身携带？答案是不允许，如果在公共场所携带，有可能被逮捕甚至被起诉判刑。

在公共场所可否携带螺丝刀、扳手一类工具？答案是：使用这类工具无可厚非，但用来攻击他人，这些器具即构成法律意义上的攻击性武器，在公开场合携带即可视为有攻击意图，被警察发现后可能即刻遭到逮捕。

是否允许向未成年人出售刀具？答案是：禁止向18岁以下年轻人出售刀具、刀片或剃刀刀片、斧头，以及其他带有刀片或能够造成伤害的任何尖锐物品，如有违反，可判处6个月监禁或最高5000英镑罚款。一个十分典型的案例是，伦敦一家知名商店向一位13岁女孩出售了一把厨房刀，结果因此受到3000英镑罚款的处罚，还付出了近1500英镑的诉讼费。

一些特殊刀具和器具，也被认定为“攻击性武器”予以查禁。其种类很多，展品有：钥匙扣式隐形刀（Kubotan）、“死亡之星”飞镖、金属拳刺（指节套）、睽带扣刀、“口红刀”、“蝴蝶刀”、锁扣警棍等，根据英国刑事司法法令（“攻击性武器禁令”），对此类物品进行生产、销售、租用以及报价等行为，均属违法。

编辑/吴潇

【下期预告】

本文下期将进入博物馆常设展另一主题——东方世界的盔甲武器，介绍博物馆收藏并展出的中国古代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