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银行民国31 年鲁西南一元加盖“照常通用”券之考辨

2020-06-29 07:39李天聪连云港农业发展银行山东交通技师学院
中国钱币 2020年6期
关键词:印制根据地敌人

李天聪(连云港农业发展银行) 李 银(山东交通技师学院)

鲁西银行民国31 年(1942)鲁西南一元券(以下简称“鲁西南一元券”)系鲁西银行第四印刷所(以下简称“四所”)1943 年开始印制的。该券深绿色,正面是割稻、锄地图景,两边边框各印“鲁西南”三字;背面为亭阁图景(图1)。目前仅见A、B 两种冠字。笔者至今先后见过该票近二十张。其中有两张正面加盖了“照常通用”戳(图2、图3)。通过观察实物,“照常通用”戳是在纸币印好后手工加盖的。由于两张纸币加盖的戳不完全一样,可以肯定当时制作了不止一枚。

图1 杨锦昌藏品

图2 李庆锁藏品

图3 郑延林藏品

四所是在冀鲁豫行署财政处长华夫、鲁西银行行长张廉方的指导下,鲁西南地委、专署的大力支持下,由专署财政科于1942年秋季开始筹建,对外称冀鲁豫行署第七专署转运站。筹办人员先后有王子平、张海涵。首任所长杨明义(来自地委),管理员张光远(来自地委),指导员王凌霄(鲁西银行委派)。鲁西南专署(七专署)时辖曹县、菏泽、考城、定陶、曹东等县[1]。

鲁西南一元券存世量就不多,加盖“照常通用”者更属凤毛麟角。很少有人论及加盖的目的。笔者仅见一位研究鲁西银行的专家做过相关探讨,认为加盖“照常通用”四个字,主要原因是1943年9月敌人“扫荡”时,不允许老百姓使用共产党的票子。扫荡过后,部分群众仍然心有余悸。为打消群众的疑虑,鲁西银行把部分1 元的票子收回,加盖“照常通用”戳记并发出去,目的是让群众放心使用。

笔者认为该说法缺乏有力的支撑。首先,日伪不仅在扫荡鲁西南时禁用过抗币,扫荡其它根据地时亦禁用过抗币。未闻其它根据地有此做法的。一般情况下,扫荡过后抗币自然就恢复了流通,根本没有必要在票面上加印几个宣传字;其次,在票面上加盖“照常通用”向群众宣传鲁西南一元券照常流通,非但不能达到宣传的目的,反倒会引起误解:人们会认为有加盖的能流通,没有加盖的就不能流通。

在票面上加盖“照常通用”戳的目的何在?笔者注意到四所筹建人之一的张海涵在《鲁西银行第四印刷所的简单情况》中说的一段话:“在发行一元票的时候,曾发现假票,重改版面后继续发行。”[2]查看《鲁西银行历年发行券别金额统计表》,1943 年,鲁西银行仅发行过一种一元券,发行量是1066964 元[3],之后未再发行一元券。因此,有理由认为张海涵所说的“重改版面后继续发行”,就是在鲁西南一元券正面加盖“照常通用”戳后继续发行。也就是说,加盖“照常通用”戳的目的是为了反假。

由于饱受自然灾害及战争的摧残,以及1942 年冬西北局高干会议后,鲁西银行加快了发行步伐,十元、五十元券相继问世,鲁西币连续贬值。二百元及五百元临时流通券的发行,更加速了鲁西币贬值的步伐。一元券早已成为找零的辅币了。估计在当时,加盖和不加盖戳的鲁西南一元券可能都照常流通,人们基本上不会太在意它的真假。目前加盖“照常通用”戳的鲁西南一元券的存世量远远少于未加盖的现状,也支持这一论点。

当时根据地发现假票,一般情况下是银行或相关部门先研究真假票特点,然后对外宣传识别真假办法,掀起群众性的反假运动,基本上不会通过在纸币上加盖戳记达到识别真假的目的。假币情况十分严重的,甚或是钞版被敌人缴获的情况下,会发行新版纸币替换旧币。鲁西南根据地发现一元假票后,通过在票面加盖来反假,说明假票情况比较严重,已经达到真假难辨的程度。

虽然四所初期印制的鲁西币最高面额就是一元券,但是,鲁西南一元券并非鲁西南根据地的主流货币,而应是找零用的辅币。通常敌人制假的重点是主流货币。鲁西南一元券即非主币,怎么会被敌人仿制得真假难辨?张海涵在《鲁西银行第四印刷所的简单情况》中的一段话有助于破解此问题。文中说到:“一九四三年敌人扫荡时,所部住在曹县韩集区马庄,地下室设在大杨湖和附近两个村庄,已拥有石印机三部、铅印机一部.有职工干部三十多人,印刷的是一元绿色票面。……这是敌人所谓‘铁壁合围带盖’,规模最大,摧毁最惨的一次扫荡。我大杨湖地下印刷厂遭到破坏,票版被掠走,但敌人扫荡过后,全所人员很快又集合起来,恢复了生产[4]”。根据该段文字,足以认定敌人在扫荡中缴获的票版就是鲁西南一元券的票版。

1943 年敌人对鲁西南根据地的扫荡大小有数十次,但是规模最大最惨烈的一次,则发生在秋季。据《中共冀鲁豫边区党史大事记》载:9 月21 日至10 月12 日,日军为摧毁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对冀鲁豫根据地进行大“扫荡”。敌人由南至北,先合围湖西地区,继“扫荡”鲁西南、运东、沙区,后全力合围蹼范观中心区,回兵时再“扫荡”沙区、运东地区。可以认为鲁西南一元票版被敌人缴获的时间大致是1943 年9 至10 月。

当时根据地印钞的油墨、钞纸等器材大多是从敌占区购买的,有了钞版,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用假币入侵根据地的机会。如果此说成立,敌人用缴获的钞版印制假鲁西南一元券的时间当在9 月21 日以后,根据地在发行的鲁西南一元券上加盖“照常通用”戳的时间当在10 月12 日以后。

为了验证上述论点,笔者从四位藏家和三家拍卖公司网站上采集了他们所有的鲁西南一元券样本图片(共13 枚)进行分析。将这13 枚一元券按流水编码顺序排列,分别是:A0072667、A0172117、A02052639、A0237950、A0260562、A0318210、A0574325、A0581288、A0581300、A0602885、A0859694(加盖“照常通用”)、B0184343(加盖“照常通用”)、B0212303。由于B0212303 样本图片模糊,冠字A 中的最大流水号加上其流水号等于1071997,超过了鲁西南一元券的总发行量,慎重起见,将其从样本中剔除。

一般来说,不同条件下,钞票的冠字(当时又称字头)可能代表不同的意义。有的代表钞票的投放地区;有的代表钞票的生产单位;有的是区分不同的面值(如中央银行青岛分行银元券);有的是按序数排列,每印一定数量的钞票后更换冠字,等等。由于鲁西南专署就领导几个县,下面仅有一个印刷所,因此鲁西南一元券的冠字当属于第四种情况。

上述冠字A 的样本中,未加盖戳的最大号码是A0602885,加盖戳的仅有一个A0859694,且是冠字A 样本中最大的号码。按理说,通过在某一种票子上加盖戳记进行反假,无论新发行的还是回笼的旧币,只要再投放,均应当加盖,以示为真币。本次采集的冠字A 的样本点中,仅大号码样本有加盖戳,其余均无。说明当时一元辅币券在外流通的时间比较长,回笼的多为破旧币,已无再投放的必要,故未加盖。由此可以假设A0859694 样本是在发行前加盖“照常通用”的,而非回笼后加盖。如果此假设成立,则假票应当出现在A0602885 券发行之后,A0859694 券发行之前。

根据张海涵《鲁西银行第四印刷所的简单情况》介绍:四所1943 年初正式开始生产成品,至大“扫荡”前仍在印一元券,扫荡过后很快又恢复了生产,开始只有三部石印机工作,其中一部是破旧的石印机,随后又增加了二部石印机和一部铅印机。假设四所年初就开始印制鲁西南一元券,并延续到年底,扣除日伪扫荡的那21 天,四所11.3 个月共印制了1066964 元鲁西南一元券,平均每月印制约9.4 万元。以此简单的计算,印到A0602885券时。大约历时6 个半月。考虑到工人由不熟练到熟练的进程以及后来印钞能力提高了近一倍,可以认为A0602885 大约印制于7 至8 月份。也就是说至7、8 月份,可能尚未出现鲁西南一元的加盖票。印制到A0859694 券,大约历时9 个多月。同样情况,可以认为该券印制于大“扫荡”后。B0184343 样本印制于A0859694 样本之后,自然也印制于大“扫荡”之后。

综上所述,没有加盖戳记的鲁西南一元均印制于大“扫荡”前,加盖戳记的鲁西南一元均印制于大“扫荡”后。“照常通用”的戳加盖与与秋季日伪大“扫荡”密切相关。

鉴于鲁西南根据地在日伪大“扫荡”之后发现了十分逼真的“假票”,且日伪在大“扫荡”中缴获了四所一元券钞版,有理由认为日伪用大“扫荡”中缴获的四所钞版印制了鲁西南一元假票入侵鲁西南根据地,导致了鲁西南根据地为了反假在鲁西南一元券上加盖“照常通用”戳。

注释:

[1]《解放日报》1942 年3 月23 日。

[2][3][4]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中国人民银行山东省分行金融研究所编:《冀鲁豫边区金融史料选编》下册,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1989 年12 月,第658 页,第110 页,第659 至66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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