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头温泉有故事

2020-06-29 12:36崔莉英
小品文选刊·印象大同 2020年6期
关键词:拓跋温泉祖母

崔莉英

郦道元著的《水经注》说“寇水东合温泉水,水出西北暄谷,其水温热若汤,能愈百疾,故世谓之温泉焉”,寇水便是唐河,唐河水流经恒山南麓浑源县汤头村,随后便进入灵丘境。汤头村属于集百般宠爱于一处的地方,地处恒山隆起带东端与唐河断裂带复合部,唐河流经汤头的下渗水遇有地下死火山地热成就了汤头温泉,在村东的河床上有泉眼,泉源处雾气缭绕,出水温度常年在60℃左右。早在北魏的時候,皇家在此建起了行宫——温泉宫,多位帝王在此疗疾沐浴。郦道元所说的“水温热若汤,能愈百疾”更是成为汤头温泉能愈百疾的千年广告,除了北魏,辽代帝王也在此建立行宫,汤头温泉多属皇家私汤,也只有现在才成为普通大众可以享受的养生会所。

晋北苦寒,特别是在天寒地冻之时移步温泉,泉水温润绵滑,在热气腾腾的汤池中,放松身心,舒缓经络,多少凡尘俗世的烦恼都会被荡涤干净。

北魏太和二年(478)二月初九,12岁的大魏皇帝拓跋宏第一次巡幸温泉宫,这处行宫他的太祖拓跋焘巡幸过,他的祖父拓跋濬巡幸过,所以他到这个地方并没有感觉到奢侈,相反还很受用。拓跋家的男人成熟早,他的太祖拓跋焘12岁带兵征战柔然一战成名,而他的祖父拓跋濬12岁登上皇位治理国家,他的父亲拓跋弘也是在12岁的时候登上皇位,如今拓跋宏也已年满12岁,当皇帝已有7年了。

由于天灾频发,收成减少,瘟疫横行,乡村畜生大量死亡,农田撂荒,眼下急需的是督课田农,使农民耕作于田垅。在前一年,北魏改元太和,颁下“授田”制度的诏书,“一夫制治田四十亩,中男二十亩。”此次出巡,拓跋宏正好可以看看农人们的耕种和收成情况。如果说汤头温泉可疗疾,则应该是疗治他的内心之疾。他是个只有国而没有家的皇帝,他的母亲在他还没记事的时候,死于“子贵母死”祖宗成法,他的父亲在他5岁登上皇位的时候成为了太上皇,且已在承明元年(476年)六月暴卒于永安殿,因为有临朝听政的皇祖母在,他不能过问父亲的死因,一问便会天摇地动,只能让那种刻骨之痛深埋在心底。在温泉宫拓跋宏除了沐浴温热的汤池外,便是到处出巡了解百姓疾苦,一直居住到25日。他看到当地土地撂荒情况有所缓解,但由于地瘠人贫,不少农夫成家困难,当下将随行的宫女赐于贫民无妻者,然后车驾还宫。

太和三年(479年)二月初九,拓跋宏再次巡幸温泉宫,这一次和他同来的还有他的皇祖母太皇太后冯氏,面对这个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妇人,拓跋宏是敬畏多于亲昵。他能拥有天下拜皇祖母的恩赐,他的成长有皇祖母悉心培育,为了让他成才还亲自创作《劝诫歌》、《皇诰》等文章督促他,让他从小学习儒家治国理政思想。从他5岁起,在皇祖母临朝听政下,国家日渐昌盛。可是他也一直记得刚登基不久,被祖母责罚的情景,大冬天三天三夜身着单衣关在黑屋里,那种冷是刺骨的寒冷,一想到那种寒冷,拓跋宏便会浑身打颤。不久前太皇太后以南叛刘宋的罪名将青州刺史、南郡王李惠一家诛杀,那可是他的外祖父一家,在处理李惠的事上,皇祖母一点也没有顾及他的感受。从小拓拔宏就学会了克制情绪,维护着和皇祖母和善的关系,苦在内心却要笑在脸上,将国事和家事完全分割开来,他心里眼里只有国家和天下黎民,亲情对于皇帝来说太过奢侈。想来也只有在温泉宫那热气腾腾的浴池中,温泉水滑有一种被母爱抚摸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温热的汤泉荡涤着天气的寒冷,驱逐着体内的寒冰,也只有在汤池里,他眼里的泪可以和着温泉的水往外流,可以不管不顾地回味内心的伤痛,他太需要这种温热的汤池来疗治内心的凄苦。在那一方小小的汤池中,有恬淡,有惬意,更有灵魂的放松。躺在温热的池水中,可以不管外面的寒风呼啸,可以不问黎民的苦寒,可以不管两国纷争,他只是个失去了父母的苦孩子。寒冷的二月,只有在温热的温泉宫中,可以与灵魂进行对话,所谓的汤泉疗疾其实就是让灵魂在山野间得到歇息,而沐浴过后,他的神情又回到了平日的冷静自如。那一次巡幸温泉宫,拓跋宏再次把身边的宫女悉数赐给了当地娶不起妻子的男人,他能做的也就是让更多的人幸福,从而让自己也感觉到快乐。也许他在两次巡幸温泉宫沐浴洗涤自己内心尘埃的时候,开始萌发了迁都远行更大的宏愿。

汤头水滑荡尘埃,而历史已经走远,当年拓拔宏两次巡幸汤头温泉宫,将身边众多宫女赐于当地贫民,也成就了浑源出美女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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