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敦煌曲子词中的“盛唐气象”

2020-06-30 15:34孟敏
世界家苑 2020年4期
关键词:时代

孟敏

摘要:1900年随着藏于敦煌鸣沙山藏经洞的敦煌曲子词的面世,打破了词以《花间集》为宗的固有认知,也改变了人们对“词为艳科”的刻板印象。敦煌曲子词因其朴素自然的创作风格,广阔庞杂的题材内容再现了词的原始形态,也展现了唐代独有的时代精神和文化魅力。本文试从敦煌曲子词中探索“盛唐气象”。

关键词:敦煌曲子词;时代;“盛唐气象”

与《花间集》等文人词不同,敦煌曲子词中的作品大部分出自于民间。正如王重民所说:“今兹所获,有边客游子之呻吟,忠臣义士之壮语,隐君子之怡情悦志,少年学子之热望与失望,以及佛子之赞烦,医生之歌诀,莫不入调。”敦煌曲子词虽然缺乏文人词那样有序的誊抄与整理,但我们总能从这质朴的样貌和多样的声音中感受到与后世词作所不同的审美体验,这或许就是那个时代所独有的“盛唐气象”。

1 昂扬乐观的时代精神

唐代,尤其是盛唐,是中国文化传统上积极、樂观、昂扬的代名词。在此时代背景下所孕育生发的文学作品,自然也蕴含了这一时代精神,最具有代表性的文体莫过于诗歌。除此之外,作为新兴文学形式的词也继续发扬了这种昂扬乐观的时代精神。

唐王朝疆域广阔,又有崇尚武功的传统。在诗歌中有边塞诗这一特殊题材来抒写沙场的惊心动魄和将士的豪气干云。敦煌曲子词中也有此类作品,例如《生查子》:“三尺龙泉剑,匣里无人见。一张落雁弓,百只穿花箭。为国竭忠贞,苦处曾征战。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这首词全无缠绵悱恻的阴柔之气,作者用龙泉宝剑自比,既有蓬勃的自信又有囿于匣中不能施展才能的痛苦,但这种郁郁不得志的低落不会持续太久,词的下片话锋陡然一转,诉说自己仍期盼建功立业,效忠君王的渴望。像这样的词在敦煌曲子词中为数不少,除了描绘战士们驰骋疆场的英勇无畏,还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表达对皇帝的忠心。为君杀敌是将士们的荣誉与使命,这也从侧面佐证了当时的统治者治国有方,深得民心。从史实来看,唐太宗,唐高宗等皇帝算得上是有道明君,他们统治下的唐王朝也确有“盛唐气象”。

敦煌曲子词中不仅是男子有昂扬向上的精神,就连女儿家也不被困于闺阁闲愁之中。如《洞仙歌》:“悲雁随阳,解引秋光,寒蛩响夜夜堪伤。泪珠串滴,旋流枕上。无计恨征人,争向金风漂荡。捣衣嘹亮。懒寄回文先往。战袍待稳,絮重更薰香,殷勤凭驿使追访。愿四塞来朝明帝,令戎客休施流浪。”这是一首典型的征妇词,词的上片用孤雁、寒蛩、珠泪等意象塑造了一位伤心女子,她借悲秋之感抒发自己对丈夫的思念,词的下片不再细化这种离情别恨的苦楚,反而描写女子精心缝制征衣,又托人寄给丈夫的日常生活场景,最后是真诚抒发征妇的心愿:战乱早平,丈夫还家。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征妇词,这首词中征妇不仅有对丈夫的担忧与挂念,更有坚信王师得胜的信心,使人读来不觉得凄苦,只觉得希望满满,仿佛夫妻团圆指日可待。虽然眼下的生活不甚如意,却不失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这是普通民间女子最真实的乐观。

2 显赫威风的国家实力

乐观积极的时代精神是以雄厚的国家实力为基础的,盛唐时期国力强盛,四夷宾服,这幅盛世图景在敦煌曲子词中得以再现。例如《赞普子》:“本是蕃家将,年年在草头。夏月披毡帐,冬天挂皮裘。语即令人难会,朝朝牧马在荒丘。若不为抛沙塞,无因拜玉楼。”这首词以蕃将的口吻自述了蕃地生活的简陋与落后,也表达了对唐王朝的向往与臣服之意。再如《献忠心》:“臣远涉山水,来慕当今。到丹阙,御龙楼。弃毡帐与弓剑,不归边地。学唐化,礼仪同,沐恩深。见中华好,与舜日同。垂衣理,教花隆。臣遐方无珍宝,愿公千秋住。感皇泽,垂珠泪,献忠心。”从词牌名来看,献忠心三字足以点明主旨,开篇一个“臣”字便表明少数民族对大唐的归顺之心,词中还表达了蕃将对中原文化的向往,他们渴望“学唐化”、“礼仪同”,甚至愿意为此放弃原本的生活方式。词的结尾处更是热情赞颂了皇帝的文治武功,又羞愧自己无宝可献,因此只能感激涕零,祝愿皇帝千秋万岁。边地质朴又真诚的风情在此词中抒写的淋漓尽致。

结合前文来看,盛唐时期四方来朝的盛况一方面是因为唐人勇武善战,另一方面,武力震慑不是唐王朝树立国威的唯一手段。从上述作品中不难看出,蕃部对唐朝的归顺是真情实意的,前来朝拜的番邦将领对中原文化充满渴望与敬仰,这要归因于盛唐时期开放、包容的社会风气和外交策略。也就是说,外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内有高度的文化自信,软实力与硬实力交融才能使唐王朝开创“雄都定鼎地,势据万国尊”的盛况。

3 繁华多彩的市井生活

敦煌曲子词大多出自民间,描写的也是民间百姓日常生活的图景。前文提到盛唐时期的文化以开放、包容著称,这一文化传统也延伸到最基层的社会生活中。最直观的莫过于服饰,试看《柳青娘》:“青丝髻绾脸边芳。淡红衫子掩素胸。出门斜捻同心弄,意恛惶。故使横波认玉郎。叵耐不知何处去,交人几度挂罗裳。待得归来须共语,情转伤。断却妆楼伴小娘。”这首词开篇便描写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其中对服装的描写值得细谈,轻薄鲜艳的红衫子与雪白的酥胸相辉映,宛若唐代名画《簪花仕女图》中的主人公。此类关于服饰的描写还有《凤归云》“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南歌子》“薄罗衫子掩苏胸”、《内家娇》“雪散胸前”等,通过上述作品不难看出,此时的女性多着轻薄通透的袒胸装,大方展示自己丰腴娇美的身材,并引以为荣。盛唐时期女子最典型的装束是袒胸大袖的襦衫,这种服饰是盛唐所独有的,它最大程度上展现了女性的形体美,自信、开放、张扬的袒胸装似乎是“盛唐气象”的又一体现。

唐女子的自由与开放不仅体现在服饰与妆容上,更体现在情感的抒发与表达中。在敦煌曲子词中,不论是欢场歌伎还是绣阁小姐,都能大胆发出自己的声音。如《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这首词塑造了被欺骗被辜负后心灰意冷的歌伎形象,在认清现实后,她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呐喊出了自己的心声。再看《倾杯乐》:“忆昔笄年。未省离合,生长深闺苑。闲凭着绣床,时拈金针,拟貌舞凤飞鸾。对妆台重整娇姿面。知身貌算料,岂交人见。又被良媒,苦出言词相诱炫。每道说水际鸯鸾,惟指梁间双燕。被父母将儿匹配,便认多生宿姻眷。一旦娉得狂夫,攻书业抛妾求名宦。纵然选得,一时朝要,荣华争稳便。”这首词与前一首的不同之处在于作者是深闺绣阁中的贵族女子,本该恪守礼教的她在婚姻失意之后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传统进行了大胆的质疑与否定。如果说底层女子能够畅所欲言是因为较少拘束和羁绊,那高门大户的贵族女子依然能够吐露心声且更为犀利尖锐,便离不开宽松、包容的社会氛围,这也正是“盛唐气象”所独有的开阔与进步。

参考文献:

[1] 王重民.敦煌曲子词集[M].商务印书馆,1980.

[2] 刘尊明.敦煌边塞词:唐五代的西部歌谣[J].文艺研究,2005(06).

[3] 张英.敦煌曲子词里的尚武精神[J].社科纵横,2008(04).

[4] 赵波.敦煌曲子词的女性书写[D].东北师范大学,2010.

[5] 徐媛媛.从早期三种词选看女性形象描写上的三度变化[D].上海社会科学院,2008.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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