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凯郭尔的信仰观念

2020-07-04 12:32王瑶
时代人物 2020年3期
关键词:亚伯拉罕悖论骑士

王瑶

一、亚伯拉罕行为悖论

要弄清楚这个悖论,我们需要从头理解亚伯拉罕。亚伯拉罕是上帝的选民,他始终都在虔诚地信奉着上帝。年老的亚伯拉罕仍然没有拥有与妻子撒拉的孩子,为此他曾对上帝产生过疑问但对上帝的信念战胜了这些问题。克尔凯郭尔对此的赞美是“放弃愿望是伟大的,但更伟大的是放弃之后再抓住它;捉住‘永恒固然伟大,但更伟大的是放弃之后再迅速捕到‘暂时。” 终于在亚伯拉罕100岁的时候,他的妻子撒拉为他诞下一子,这个孩子就是以撒。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拥有着亚伯拉罕与妻子撒拉永恒的爱、一生的祝福与希望。

亚伯拉罕老年得子,但上帝却给了他近乎疯狂的考验,即让他亲自献祭以撒。克尔凯郭尔给我们想象了亚伯拉罕拥别撒拉启程前往摩利亚山的可能情景,他的内心必然在伦理上饱受煎熬,亚伯拉罕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与折磨,他能做的只有沉默,独自消化这些痛苦。从伦理上说,父亲应该尽做父亲的责任,献祭儿子肯定不在这个责任之中;从普通大众的角度来看,亚伯拉罕要杀害他的儿子,这无疑是个杀人犯;从信仰的角度来看,亚伯拉罕无疑是最伟大的人。他超脱了伦理范围,他的所作所为全靠内在的激情、对上帝全心全意的信赖来维持,他知道上帝不会夺走以撒,所以就算杀掉以撒,上帝也会将以撒用另一种形式还回来。亚伯拉罕的情感分前后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在伦理层面的痛苦与纠结,第二部分就是超越了第一部分进入荒谬。必须经历伦理层面才可以,必须拥有痛苦和恐惧并将它们弃绝这个过程,所以亚伯拉罕与杀人犯不同。

在克尔凯郭尔那里看来,亚伯拉罕通过信仰使他做出了无限弃绝的运动,再借助荒谬的力量而达到永恒。“我造就了无限的运动,而信仰则反其道而行之,信仰执行了无限的运动之后,便造出了那些有限。” 无限的运动例如悲痛、瞬间的激情、绝望等,信仰在無限中通过运动弃绝了这些东西,借助荒谬的力量进入永恒重新获得有限。克尔凯郭尔的理论有个立脚点就是,“单一个体被视为一种直接的、仅仅能够被感觉到的和心灵的存在,是在宇宙里具有其目的的特殊,而个人的伦理人物。” 只要单一的个人想在其特殊性中强调自我,他就犯下了过错。亚伯拉罕作为单个的个人虽然存在于普遍性之中,在那时却自行从中分离了,成为了高于普遍性的特殊性,这种悖论就是信仰。

亚伯拉罕代表着信仰,即拥有着悖论的生活,这种生活无法调和,只能靠着荒谬之力进行运动,最后重新得到以撒。如果尝试将这种悖论的生活进行调和,就是说他将会受到伦理方面的诱惑,而不会去选择牺牲以撒,最后将愧疚地回到普遍性中。这个悖论可以说成是对上帝的一种绝对义务,绝对义务可以引导人们去做违背伦理的事情,但是它却不能阻止信仰骑士去爱。

二、悲剧英雄与信仰骑士

亚伯拉罕准备杀死自己深爱的儿子这一过程中,人们只看到了外在的行为形式,没看到亚伯拉罕内心中的恐惧。父亲对儿子具有最崇高最神圣的职责,上帝要求亚伯拉罕做一间有悖伦理的事情,从而经历一次信仰的考验。从伦理层面上看就是父亲杀害儿子,这是及其不道德的事情。但是从信仰层面上看,是父亲要献祭儿子。在这两种矛盾之中,存在着令亚伯拉罕夜不能寐的恐惧,如果没有这种恐惧,那么亚伯拉罕就不是亚伯拉罕了。

为了更进一步了解恐惧,克尔凯郭尔引入了悲剧英雄。悲剧英雄是在伦理层面上最高的存在,被诗人和大众所喜爱所赞美,阿伽门农国王的故事就是一个典型的悲剧英雄的故事。在特洛伊战争期间,为了国家的福祉,阿伽门农国王被迫献祭自己深爱的女儿伊芙琴尼亚。阿伽门农与亚伯拉罕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都将献祭自己深爱的孩子。但不同的是,阿伽门农的行为能够得到他人的理解与敬佩,人民会牢记这样一个愿意为全体人民的福祉而愿意牺牲自己女儿的伟大国王;而对于亚伯拉罕的行为,他人将绝不会理解与赞美。悲剧英雄阿伽门农的行为仍然停留在伦理的层面上,只是将人们的更高伦理义务置于对女儿的较低伦理义务之上,他合乎伦理的表达在合乎伦理的更高表达中找得到目的。而在亚伯拉罕的行为中没有找到更高的伦理目的,他彻底逾越了伦理的界限,在界限之外拥有了更高的目的。两者另一个区别就是,悲剧英雄在行为中可以料想到自己会失去什么,而亚伯拉罕则不知道,阿伽门农知道自己会失去女儿,但是亚伯拉罕则没有想到会失去以撒,甚至在抽出刀的时候,他还相信上帝不会从他身边夺走以撒。上帝会赐给他一个全新的以撒,上帝能够复活已被献祭的以撒。正是由于荒谬他才信仰;因为人类所有的算计此时早已无能为力了。

悲剧英雄是伦理层面最高的存在形式,与他相对的就是信仰骑士,他是信仰层面上的最高生存形式。要想达到信仰骑士这个层面,需要认识到自己永恒的那部分并不以此世生命为故乡,于是就要把自己完全交付于上帝,他知道无限者的福佑,借着一次伟大的跳跃“进入无限”,弃绝一切对有限的要求,完成无限弃绝活动。在这个过程中弃绝了一切和弃绝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的痛苦。那么信仰骑士如何才能重新得回有限者,就是依靠荒谬。依靠他对上帝完全的信赖,即使看起来是异常荒谬的。他的信仰让他相信,上帝一切都是可能的,这是非理性的活动,因为理性在无限弃绝过程中就不见了,而对理性的弃绝这是很困难的,克尔凯郭尔认为绝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拥有信仰。与理性相比,信仰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悲剧英雄放弃自我表现以展示普遍性;信仰骑士放弃普遍性因素以实现个体存在。个体是否正处于精神考验之中,是否可以成为信仰骑士,只能取决这个个体。真正的信仰骑士总是绝对孤立的,他们只是个见证人,而从来不去做导师,而伪信仰骑士则是宗派主义者。所以无论面对儿子以撒还是妻子撒拉,亚伯拉罕选择沉默不语,只有拥有共同的信念人才懂,这就是信仰骑士达到的高度。

纵观亚伯拉罕的行为,对儿子深刻的爱与对上帝的绝对信赖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结果是对上帝的绝对信赖战胜了要失去儿子的恐惧感,在荒谬中重新得到有限者,成为信仰的骑士而非悲剧英雄。

三、克尔凯郭尔的信仰观念

克尔凯郭尔认为,没有风险就没有信仰。如果我们都知道上帝的存在,并且拥有上帝存在的证据,那么就没有信仰的必要,既然我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那么信仰就有可能存在。除了上帝是否存在的这个客观的不确定性,信仰还需要个体方面充满激情的委身和个体全然不顾这个客观的不确定性而全身心地信靠上帝。不确定性越大,投靠在这个上面的风险就越大,那么信仰的程度就越伟大。就面临的不确定性而言,人信仰的极致就是信仰逻辑上不可能的、自相矛盾的东西。信仰的基础就是这样一个悖论、一个完全荒谬的东西。“风险越大,信仰就越伟大;客观性的保障越少,可能的内向性就越深刻。当悖论本质上是悖论时,悖论由于自身的荒谬而令人反感,相应的内向性激情就是信仰。” 信仰不是心灵的直接本能,因为它以弃绝为前提。

信仰要求激情,理智会摧毁信仰,由此可看出教派和理智不应该有任何关系。信仰的对象不是某种教义,信仰的对象是一种真正的实在,即你是否真的认定它的真正存在。信仰使一种意志的行动,真正的信仰是全然不顾上帝存在的荒谬性,而信靠上帝存在的位格,这种信靠决定的做出充满了无限的内在激情,这种激情伴随着客观不确定性的荒谬性。克尔凯郭尔的这种说法只能适用与绝对悖论有关的信仰者。

克尔凯郭尔的信仰是比其美学的、伦理的生活更高的生存形式,是一种纯精神性的行动。这种信仰是存在的,它不是与存在者之间的一种认知关系,而是在面对存在可能性,朝向无时所显现出的一种关乎个体存在真理性的承托关系。从这种意义上,克尔凯郭尔的信仰已经解决了个体存在中的荒谬性问题。思想中无法解决的事情,在信仰那里都可以得到解决。

参考文献

[1] 索伦·克尔凯郭尔. 恐惧与战栗 [M]. 一谌等译. 华夏出版社,2004.

[2] 苏珊·李·安德森. 克尔凯郭尔 [M]. 瞿旭彤译. 北京:中华书局,2004.

[3]彼得·P·罗德. 克尔凯郭尔日记选 [M]. 姚蓓琴等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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