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神秘“外来客”——探究中国朝鲜族象帽舞的演变与传承

王悦 王前 王一晨

山西大学美术学院

一个民族倘若没有文化，那么它注定会在历史的洪流中走向覆灭。生于信息时代的我们，面对着新媒体的迅速发展，更是要对传统的民族文化予以重视，不使其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自原始社会以来，中国就是一个农业大国，农业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对于迁徙而来的朝鲜族也不例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正所谓“农者天下之大本”。朝鲜族是一个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民族，在农耕之余，丰收的时候，又或是人们遇到了一些值得庆祝的日子，人们都会载歌载舞，对盛大的日子表示庆贺，这就是朝鲜族农乐舞发展的起源。象帽舞是朝鲜族农乐舞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人们在庆祝丰收的日子里，踩着鼓声，帽子上的彩带在空中飞舞，转出朝鲜族人民乐观的生活态度和积极向上的精神。

一、何为象帽舞

中国朝鲜族农乐舞，一个集音乐、舞蹈、戏剧为一体的综合性民族文化艺术，象帽舞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广泛流传于中国东北地区的朝鲜族聚居区。延边大学崔虎旭教授在20世纪80年代调查时发现：“早在1927年，朝鲜江原道春川郡新东面沙岩里的一部分农民移居到汪清县鸡冠乡影壁砬子村后，白天在劳作之余，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米酒，用筷子敲打饭碗打出节奏，载歌载舞，晚上围着篝火，大家围坐在一起，各显其能，自娱自乐，唱跳起来，以此缓解劳作之苦和思乡情怀。”这就是最原始形态的农乐舞。朝鲜族群众用这样的形式来表达祈求丰收、向往幸福、融入大自然的一种美好祝愿。

关于象帽舞名称的由来，民间里口传下来的说法有很多种，而据古代朝鲜的史料记载的由来是：象帽舞虽然有“象”这一与动物有关的关键词，但是它在实际的理解中与大象没有直接的关系。象帽的朝鲜语读音写法是，但是象帽原来并不叫，而是叫，意思为槊毛。槊毛是古代朝鲜将士的战笠（即军帽）上的羽毛，最初用来指挥军队队形的变化，后来逐渐演变成民间歌舞表演的道具，而槊毛这个词汇也逐渐演变成象帽这个词汇。的翻译成汉字有十多种意思。例如：面相的“相”、常绿的“常”、上下的“上”、象征的“象”等。而其中“象”字最为贴切，“象”意指形象，形象帽子的意思，这就是象帽一词的来历。

二、象帽舞的道具发展概述及象帽的演变过程

（一）象帽舞的道具发展概述

由于朝鲜族服装多以白色为主，所以朝鲜族惯有白衣民族之称。朝鲜族穿白同朝鲜族祖先固有的传统的“洁白”习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洁白”一方面指心灵的纯洁、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另一方面则指朝鲜族祖先衣着整齐，喜好清静的生活习俗。此外，朝鲜族人民将太阳奉为神，称自己为太阳的子孙，将神圣的白色看作是太阳之光。在他们心中，太阳所在之处没有邪恶，只存在着赤诚和纯洁，白色在一定意义上具备包罗万象之意，朝鲜族人民穿白也汇集了朝鲜族先民的民族情感，体现出他们过去的生活哲学。起初农乐舞的服装以白色为主，配以黑色或蓝色的马褂，后把黄色长带由右肩斜挎到左侧，蓝色长带由左肩斜挎到右侧，红色长带系在腰上，亦指天地人。

自从朝鲜族农乐舞传入中国以后，朝鲜族的文化特色与中国大地上的文化相互碰撞、交融，在此基础上，其服饰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服装和道具融入了更多中国传统意义上较为喜庆的颜色。在演出时，红黄蓝三种颜色会根据演出需要出现在袖子或者腰部等部位，相比之前的演出服装，颜色会更加艳丽。与此同时，象帽由原来的黑帽白边演变为红帽黄边，象帽的头花也由原来的白色演变成粉红色。粉红色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州花金达莱的颜色，朝鲜族人民将金达莱视作美好、坚贞与幸福的象征，粉红色的头花含有此种寓意。以上种种演变无一不彰显出农乐舞与中国本土文化碰撞交融的魅力。

（二）中国朝鲜族象帽的演变过程

象帽发源于古代的朝鲜半岛，最初象帽大体上分为羽象帽和杆象帽。当时一部分朝鲜民众受诸多因素影响，从朝鲜半岛迁徙至中国东北境内定居时，他们也将传统的象帽带了过来。羽象帽上的羽毛一般是用白鹭或者鸵鸟的毛来制作。由于受中国东北境内地理环境的影响，材料的寻找存在一定的困难，因此羽象帽没有在中国朝鲜族象帽舞的历史上大放异彩，只有杆象帽被历史留下来并不断地发展。

在象帽舞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受到文化背景、地域差异等因素的影响，中国朝鲜族象帽舞、韩国象帽舞、朝鲜象帽舞都各自表现出不一样的特色。中国朝鲜族象帽舞的杆象帽在发展过程中也逐渐形成了独有的特色，即按照象帽杆的长度分为了小象帽、中象帽、长象帽；也可以按象帽的彩带的长度将象帽分为小象帽、中象帽、长象帽。长象帽彩带的长度没有限制，可以根据个人的能力和表演的形式进行延伸。

20世纪70年代出现的象帽，大致分为纸糊象帽与草帽象帽。纸糊象帽是将刷一层浆糊的纸一层一层糊在一个帽子上，在这个基础上做成象帽的样子，由于纸糊象帽具有水分且容易变形，因此逐渐退出了象帽历史的舞台。草帽象帽是将艾胶糊在普通的草帽上，使其具有一定的硬度制作成的象帽。虽然草帽象帽与纸糊象帽相比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但是由于受到象帽飘带甩起来时离心力的影响，草帽象帽也不够坚固耐用，因此草帽象帽也不具有长期使用性。之后又出现了铝盆象帽与玻璃钢象帽。铝盆象帽是将铝盆通过二次加工敲打制成象帽，用钻头将铝盆中间开口，衔接上象帽杆和彩带，但是由于制作工程繁琐耗力且过于笨重，因此在后来的发展进程中逐渐被淘汰。象帽舞第四代传承人金明春受到了建筑工人所带安全帽的启发，联想到象帽是否能够根据安全帽的形状来做成一体的帽子，于是诞生了玻璃钢象帽。但是在后来的舞台演绎过程中发现，玻璃钢象帽会反射舞台上的灯光，同时在表演过程中会给观众比较僵硬的感觉，缺乏生动性，舞台效果大打折扣。在不断改进的基础上，象帽经过不断地尝试与实践终于发展到了现在通用的ABS树脂象帽。

三、象帽舞的文化价值与学术价值

（一）象帽舞是文化传承的载体

象帽舞作为朝鲜族历史与文化的载体，其中蕴含着深厚的民族记忆与民族情感，是朝鲜族人民在长期的历史实践中创造出来的宝贵财富。作为朝鲜族特有的舞蹈表演形式，象帽舞具备物质和非物质两方面的文化传承意义：物质方面，即舞蹈表演人员所用的道具、服饰、头饰，服装道具的创新也见证了象帽舞的发展历程；非物质方面，即舞蹈表演者的韵味、舞蹈的主题以及表演形式，它能够有效传达朝鲜族劳动人民最质朴的民间宗教信仰与追求美好生活的虔诚愿望。

（二）象帽舞蕴含厚重的学术价值

象帽舞蕴含丰富的传统乡土文化，具有指向性较强的舞蹈主题和舞蹈风格。它涵盖了朝鲜族的民俗文化信息、朝鲜族人民的性格特征、民族审美、习俗等诸多方面，是表达朴素乡村情感的有效途径，同时蕴含文学、民俗、历史等方面的学术价值。

四、象帽舞的传承与保护现状

自象帽舞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以来，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汪清县政府部门以及相关社会组织在保护和传承象帽舞方面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一）基础设施建设现状

目前，汪清县共设立象帽舞培训基地32个，象帽舞传承基地1个，朝鲜族民俗传承基地1个。与此同时，汪清县于2019年投资建设朝鲜族农乐舞保护利用设施暨象帽舞传习所，展示象帽舞相关文物、服饰和珍贵照片，预计年底投入使用。此外，汪清县政府广泛利用社区文化活动中心、文化广场等公共设施，开展朝鲜族文化活动，对象帽舞进行宣传。

（二）文化活动开展现状

每逢上元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传统节日，当地政府都会举办朝鲜族民俗活动展演，并举办全县象帽舞大赛，借以推广以朝鲜族农乐舞为代表的朝鲜族民俗文化。同时，以社区群众文化活动月、农民文化活动月为契机，普及优秀朝鲜族文化，宣传象帽舞的起源及发展历程，力求将其走进百姓的日常生活，这也充分体现了群众在文化建设中的重要作用。

（三）对外文化交流现状

加强对外交流是宣传象帽舞以及朝鲜族文化的重要举措。汪清县象帽舞艺术团成立以来，曾多次参加国家、省、州举办的大型文艺表演和比赛活动，在北京奥运会、残运会、上海世博会等文化展示活动中多次进行表演。同时，艺术团曾受文化部选派代表中国朝鲜族远赴美国、俄罗斯、意大利、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地进行文化交流，演出总数达数百场。此外，象帽舞传承人金明春老师在2012年以30秒内转动30多米的象帽舞双层彩带，跳跃41次的成绩创造吉尼斯记录，2014年应吉尼斯总部邀请，以跳跃44次的成绩再次挑战成功，将中国朝鲜族象帽舞文化搬上世界舞台。

五、朝鲜族象帽舞未来发展之我见

（一）加大挖掘整理研究工作力度

象帽舞的传承工作实质上是挖掘工作，也是开展传承保护工作的前提，在此基础上才能够进一步寻求其发展空间。象帽舞申报非遗初期，其资料完整度有限，部分资料以“口头”形式存在，同时由于象帽舞文化的特殊性，其表演形式也多以口耳相传、口头演述的方式进行传承。如何全面搜集、准确记录、慎重整理这部分资料，将其以文字、图片或视频的方式进行保存是当前的重要课题。建立并完善象帽舞传承人信息档案，挖掘象帽舞传统表演形式，编辑出版象帽舞文化专著、电子出版物是当前的重要工作，也是象帽舞传承人金明春老师目前的首要任务。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挖掘整理工作开展过程中，遗产碎片化、格式化的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二）在大学社团内推广

象帽舞作为一种具有典型民族地区文化的舞蹈，要想实现生命力的传承势必要以人为基础。大学作为容纳来自五湖四海人群的集聚地点，是一个面向各民族展示象帽舞文化的重要平台。根据现有的传承方式，我们小组拟定了一个基于大学校园平台的象帽舞传承方案。可以在当地的大学开设象帽舞文化传承社团，其中的主要工作内容有：对象帽舞的历史渊源进行社团内普及，不定时开展面向全校的讲座，并举行象帽舞文化知识竞赛，与校级证书和学分挂钩，激发学生主动了解象帽舞的动力；邀请象帽舞表演艺术团定期进行表演和传授技能，以此来保证象帽舞的“摇”技得到继承；在社团内部设立专门表演象帽舞的部门，并与校级组织取得联系，在不同的晚会节目上进行表演，让更多的学生领略到象帽舞的魅力。

六、结语

发轫于遥远的朝鲜半岛的象帽舞，珍贵的文化遗产，在传统打击乐的敲击声里，在飘舞的彩带下，寄托着古代时期人们对生活的期待，后来又与中国文化相融合，形成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象帽舞。在现代媒体蓬勃发展的今天，象帽舞渐渐地开始从人们的视野中走散，许多年轻人已经逐渐忘记了这一传统文化，虽然象帽舞的传承与发展面临着更大的挑战，但是有一群人却始终在坚持着，带着满腔热血把保护工作做成了自己毕生的事业。尽管前方道路曲折，但是在政府和相关工作人员的不断努力下，象帽舞的发展会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