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布·马哈福兹短篇小说《蜜月》的象征意象探析

2020-07-14 08:26沈夏婷
北方文学 2020年9期
关键词:蜜月

沈夏婷

摘 要:《蜜月》是现当代阿拉伯文学巨擘纳吉布·马哈福兹用现实主义笔法与象征手法相结合创作的短篇小说。本文结合《蜜月》小说的创作背景,探究小说中的人物、场景、情节等的象征意义,分析作者对埃及混乱社会现状的反思与忧虑。

关键词:蜜月;象征意象;埃及社会

马哈福兹是埃及现当代作家,198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马哈福兹以长篇小说闻名,但其短篇小说创作同样精湛,从他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时,斯图尔·艾伦宣读的颁奖词,“……由于他所属文化领域的耕耘,中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的艺术技巧均达到国际优秀标准”。可见一斑。[1]

然而,对于这位世界级的文坛巨匠及其作品的研究在中国却仍留有大量空白,尤其是对其短篇小说的个案性研究极其匮乏。“我国研究马哈福兹短篇小说的论文不多,仅有两篇……还有诸多‘盲区没有触及。”[2]

马哈福兹的小说创作主要分为三个阶段:浪漫主义的历史小说阶段、现实主义的社会小说阶段、新现实主义小说阶段。他的短篇小说多为第三阶段的探索。在这一阶段中,马哈福兹着眼于普通老百姓的辛酸生活,描绘殖民统治给埃及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在表现方法上,他摆脱过去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的方法,选择大量运用象征的修辞手法。

短篇小说《蜜月》被收录在1971年出版的同名短篇小说集中,是新现实主义作品。小说讲述了新婚夫妇与抢占他们新房的无赖斗智斗勇的故事。一对新婚夫妇度假归来后,发现新房被一群无耻之徒强占,他们不仅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还与真正的屋主争论新房归属权问题。最后,新婚夫妇依靠智慧与勇敢战胜了这群无赖。

象征利用象征体与象征义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通过联想,借助某些具体可感知的形象,将抽象的情感、概念、思想具体化、形象化。而“作为修辞的象征手法把象征作为服从于作品的主题思想的意念”。[3]该小说大量运用象征手法,其模糊的人物形象、虚实结合的小说情节、平淡无奇的场景都为象征手法的运用奠定基础。目的仍在于揭示社会黑暗面,并对未来寄予希望。

一、人物的象征意义

《蜜月》小说中的人物没有具体的代表某种社会关系的名字,也不具有突出特点的个人形象;两者结合,使小说中的人物呈现模糊性特点。这样不聚焦具体个人、不区别个体差异的方式,使小说中人物的指向具有广泛性与普遍性。

小说以“年轻女人”与“小伙子”具有宽泛意义的词指代男女主人公,用以象征广大的埃及人民。“年轻女人”与“小伙子”对“巨人”和“汉子”等强占他们新房的无赖之徒的斥责是现实中弱小的埃及民众对于侵占埃及国土的殖民者声嘶力竭地控诉。“他走过去,面对着那汉子,像嫩绿的树枝,面对粗大的树干,冲着他吼道:‘你马上出去。”[4]这是男主人公发现矮胖汉子在新屋肆意妄为时,在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毫不畏惧地对其进行的指责。至于“‘我们不能像羔羊一样死去。她坚定地说。‘对,我们要抵抗到底,只要可能,就应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4]这段对话则发生在男女主人公发现无法轻易战胜这群流氓恶棍后。他们的心理变化反映被殖民的每一位埃及民众的态度。在经历英、法、以殖民入侵后,埃及民众以极大的爱国热情与使命感投入到抗争之中,为守护国家。“年轻女人”和“小伙子”是普通埃及人民的典型代表,是当时埃及民众普遍思想的浓缩体现。

对于暴徒,小说也没有给予他们相应的名字,对其外貌作了简单白描后,仅以人物所呈现的外貌特点直接称呼个体。“进来了一个又矮又胖的汉子,桶一样滚圆滚圆,大头,宽脸,粗粗的脖子,像个武士,凹陷的双眼露出呆滞的目光。”[4]和“一个巨人出现在门口,古铜色的脸,看上去强悍,有着不可一世的力量,眼睛中流露出挑衅的目光。”[4]作者在对这些恶徒进行外貌描写时,使用较多带有贬义色彩的词汇,抓住了恶徒与殖民者身上共同具有的残忍、强悍的特点。这种不指向具体个体、不区分个体形象差异的方式,有利于象征手法的运用,以塑造典型的恶人形象。这里的流氓恶棍是侵略者,他们有着普遍的丑恶嘴脸,以极其野蛮的方式,对埃及进行掠夺。

二、情节的象征意义

小说在情节设置上呈现虚实结合的特点。荒诞的情节中穿插进小说人物真实的质问,具象情节中抽离出升华的象征意义。

《蜜月》的几个經典的戏剧冲突转折点均蕴含着丰富的象征意义,通过小说情节的推动力,即人物间对话来揭示。

年轻女子临窗呼救,却被街上的人用砖块袭击。矮胖汉子出于“保护新屋”的目的,与街上群众进行了“砖头大战”。面对这一荒诞性十足的场面,年轻女子不禁发出了“你怎么能把我家当战场?”[4]的质问。这句质问看似是在表达对矮胖汉子在他们新房中进行“砖头大战”的不满,实则控诉那些入侵的殖民者。“砖头大战”是殖民者们在埃及国土上为争夺各自利益而投下的炮火,他们顶着“埃及的保护者”这一高尚的头衔,私下却做着最为肮脏的勾当。

而之后的来自矮胖汉子的“谁能证明你们俩是这房子的真正主人?”[4]的询问更是充满讽刺意味。矮胖汉子质问新房真正主人,让他们自证新房的归属权。这一行为象征着那些殖民者在埃及国土上恬不知耻以主人姿态自居的行为,他们就像窃贼和强盗,窃取着埃及人民的私有财产,肆意地压迫驱赶着原本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

年轻女人发现他们的女管家被矮胖汉子杀死并藏尸于冰箱中时,在面对屋主小伙子喃喃地自问“这是住宅还是墓地?”时,矮胖汉子发出的“过去是住宅,现在是墓地”[4]的回答则像是天外之音。女管家是被残忍杀戮的埃及普通人民代表,那些殖民者杀害当地无辜的人民,将安居之所变成了恐怖的墓穴,遍地流淌着的是千万普通人民的鲜血。

在小说结尾,年轻女子与小伙子依靠智慧与勇敢,将强占他们房间的恶人杀死的这一情节则饱含着作者的期待,象征埃及人民最终赶走侵略者,夺回被侵占的土地。

三、场景的象征意义

《蜜月》将场景设置在一对普通夫妻结婚使用的新房中,于平淡无奇之中凸显其深刻的象征含义。新房是整个埃及的缩影,新房里所遭受的破坏是整个埃及社会正在遭受的侵略。

行文一开始,作者便对这间婚房进行了简单的描述。“他俩满意地走了进来,站在枝型挂灯下,打量着房间,细心地测量着沙发与放收音机和电视机的柜橱之间的距离。他们看看占了房间一角的冰箱,多么希望客厅的空间能够大一些。”[4]这是一间属于平凡小夫妻的新房,不豪华却雅致而整洁。这间新房是尚未被侵略的埃及。从男女主人公对这间新房的细细打量中,我们不难能感受到他们对于新房的喜爱之情。这样的喜爱也是所有埃及人民对祖国浓浓的感情。

在小说结尾,作者对被洗劫一空的新房作了如下的描述,“那套房子里只剩下他们这对正在度蜜月的新人。没有一个外人,有的是七零八落的桌椅,东倒西歪的家具,又脏又破的床被。年轻的夫妻俩坐在枝型挂灯下的沙发上,那挂灯已不能再发出亮光,只有一根蜡烛发出昏暗的光”。[4]经“巨人”“矮胖汉子”等人破坏、被大火焚烧后的新屋象征着被殖民者入侵过的埃及国土,处处呈现一片破败景象。前后新房的鲜明对比,饱含的是作者对社会的强烈责任感,对祖国前途的深深担忧,对殖民侵略者的强烈谴责与控诉。

四、结语

小说使用象征的修辞手法,利用象征体和本体的相似联系,“年轻女子”和“小伙子”象征埃及人民,“矮胖汉子”和“巨人”象征侵略者,通过描绘双方在蜜月新房里的斗智斗勇的故事,揭示埃及被侵略的残酷的社会现实。也正如马哈福兹自己所说:“当时的环境决定了我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爱国主义是主要的源泉。”[5]他渴望着用一支笔鼓舞埃及人民奋起反抗,以实现民族真正独立。

参考文献:

[1]斯图尔·艾伦.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J].郁葱译,世界文学,1989(02):198–200.

[2]丁淑红.中国的纳吉布·马哈福兹研究掠影[J].外国文学,2009(02):72–77.

[3]胡经之,王岳川.文艺学美学方法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72.

[4]纳吉布·马哈福兹.纳吉布·马哈福兹短篇小说选萃[M].齐明敏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163、162、161、174、164、166、170、160、178.

[5]关偁.“把我当作修建金字塔的工人”—记同纳吉布·马哈福兹的几次谈话[J].世界文学,1989(04):20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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