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利茨卡娅的《黑桃皇后》与普希金同名小说的对比分析

2020-07-14 04:26徐航
青年文学家 2020年18期
关键词:普希金

摘  要:普希金在其中篇小说《黑桃皇后》中展现了19世纪30年代俄罗斯社会转型时期,民众面对金钱诱惑的迷失;而俄罗斯当代女性小说家代表乌利茨卡娅则通过对经典的独特理解,将关注点放在当代家庭生活层面,创作了新时期的《黑桃皇后》。本文通过研究两部小说主题、人物形象善与恶的化身的相似和不同之处,深入了解普希金和乌利茨卡娅对人性善恶的理解与认识。

关键词:黑桃皇后;普希金;乌利茨卡娅

作者简介:徐航(1996.6-),女,汉族,绥化人,现就读于西安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2018级俄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18--02

一、引言:

在每一个成熟、发达的民族文学中,总有一个人被认为是“一切开端的开端”。 在俄罗斯文学中,这个人便是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出生于贵族家庭的普希金,自小热爱写诗。在皇村中学读书时,他创作了很多歌颂俄罗斯大自然、友谊和爱情的诗歌。受十二月党人和法国启蒙思想的熏陶,普希金反对沙皇,歌颂自由,向往独立,作品中处处透露着他独特的个人风格。1837年在与丹特斯的决斗中身受重伤,不治而亡。诗人之死也成為了他不朽荣誉的开端。普希金的作品紧扣他的命运,处处体现着19世纪上半叶俄罗斯的普通文学生活的缩影。他的中篇小说《黑桃皇后》更是开辟了俄罗斯宗教神话主义色彩文学的先河,这部小说直至今日也是俄罗斯中学生的必读书籍。

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1943-)是现代俄罗斯文学最杰出的作家之一。她擅长创作女性散文,笔下的女性形象深刻而富有活力,充分体现了其心理和文学特质。作为第一位获得“俄罗斯布克奖”的女作家,乌利茨卡娅的书被翻译超过20种语言,受到读者和文学评论家的极大关注。1999年她重新解读普希金经典小说《黑桃皇后》,立足于家庭层面,创造了新时期的“黑桃皇后”。

笔者对比分析乌利茨卡娅的《黑桃皇后》与普希金同名小说的主要依据在于:一是普希金和乌利茨卡娅同为自己时代的优秀作家,在俄罗斯文学中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二是两位作家创作的《黑桃皇后》都为俄罗斯文学带来新鲜活力。普希金的《黑桃皇后》是俄罗斯文学魔幻现实主义的开端,在其影响下果戈里创作了《玩家》,莱蒙托夫写下《假面舞会》。而乌利茨卡娅重归经典,再述《黑桃皇后》,同样引起读者的广泛关注;三是两位作者在小说中都描绘了善与恶的对比,普希金塑造了赫尔曼和伯爵夫人的经典形象,乌利茨卡娅通过解构的方式,改变主人公性格,重塑人物形象。两位作者出生于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毫无疑问在他们的小说中会产生不同的认知。本文通过对比两篇小说主题的相似与不同之处,分析两篇小说的主要人物形象,以达到分析两位作者对待善恶观点不同认识的目的。

二、乌利茨卡娅的《黑桃皇后》与普希金同名小说对比分析

1.主题对比

普希金以年轻的德国军官格尔曼为主人公,用“三张牌的秘密”拉开了小说的帷幕。格尔曼表面谦逊、低调,但心中一直怀有对财富的渴望,为了攫取伯爵夫人(即黑桃皇后的化身)“稳赢三张牌”的赌博诀窍,他引诱伯爵夫人的养女丽莎,用手枪威吓伯爵夫人想让她说出秘密,却意外导致了她的死亡。伯爵夫人死后化作鬼魂告诉了他三张牌的秘密:“三点、七点、爱司”,告诫他不得贪心,一天只能赢一张牌,同时命令他娶养女丽莎为妻。在赌博时格尔曼连赢两场却没有见好而收,最后一张牌从爱司变为黑桃皇后,格尔曼因此输光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伯爵夫人化身为“黑桃皇后”,收回了他贪得而来的一切,格尔曼精神错乱,最终进入疯人院。

乌利茨卡娅的《黑桃皇后》则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名叫穆尔的年迈女人一直生活在自己亲生女儿安娜的家中。她有很强的控制欲,要求家里人必须都听从她的安排,每天餐桌上必须要有巧克力牛奶,强迫安娜与自己的丈夫马列克离婚,全身心照看自己一个人等等。当马列克从非洲回来,仅用三天就获得了所有家庭成员的喜爱与崇拜,穆尔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认为马列克的出现夺走了她在这个家庭的完全主导权,因此她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周围的亲人。善良的安娜为了维持“家庭和睦”,不断地做出让步,她的妥协加剧了穆尔的折磨与压榨,当安娜已经下定决心带着儿子和马列克离开时,却在给母亲买巧克力牛奶的路上遭遇车祸丧命,戏剧化地拉下了小说的帷幕。

由于创作背景的不同,两位作者关注了不同的社会现实。普希金《黑桃皇后》的关注点在于揭露人性的挣扎和内心深处对财富的渴望,因此格尔曼是全文的中心人物,他与其他人物的关系都是为了展现整个社会的外部冲突。普希金用细腻的笔触向读者展示了永恒的话题:罪与罚。格尔曼没有承受住来自命运的考验与诱惑,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自然会遭到反噬。乌利茨卡娅在自己的《黑桃皇后》中描写了三位主人公:穆尔、马列克和安娜,但她更加关注主人公穆尔及她家庭成员内部血缘纽带的矛盾。如果说普希金想考验格尔曼是否能坚守自己的灵魂,那么乌利茨卡娅则是展示了主人公们坚持的“家庭和睦”有多么荒诞可笑。乌利茨卡娅笔下穆尔和女儿安娜的关系,是普希金《黑桃皇后》中伯爵夫人和养女丽莎关系的扩大化,前者二人之间的矛盾更为夸张荒谬。这也证明了乌利茨卡娅的立场:纵容邪恶就是助长邪恶。如果一个人在邪恶面前让步,那就是间接地助纣为虐。

因此,普希金《黑桃皇后》的主题在于,人如果不能坚守住自己的灵魂,那么一定会误入歧途。而乌利茨卡娅则是向读者抛出生活的拷问:一个人为了坚持所谓的家庭和睦, 是否值得以生命为抵?

2.人物形象对比

为了更加突出主题,推动情节发展,普希金和乌利茨卡娅都在小说中刻画了有鲜明性格的人物形象,树立了善恶形象的对比。其中伯爵夫人与穆尔是恶的代表,丽莎和安娜是善的代表。

2.1恶的形象对比

老伯爵夫人出场年龄为80岁,她曾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有着“莫斯科维纳斯”的美誉,普希金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仍活在过去”的老妇人形象,她过着空虚的生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对待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对自己丈夫和熟人达丽雅的去世都不屑一顾。普希金尤其放大了伯爵夫人对待养女丽莎的冷漠:伯爵夫人永远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丽莎身上,无端地指责谩骂丽莎。普希金在《黑桃皇后》的开篇卷首语中便写下:“黑桃皇后主隐秘之恶”,纸牌黑桃皇后终结了格尔曼的一切,当他抽到黑桃皇后时,他看到了伯爵夫人的幻影,因此对于格尔曼来说,伯爵夫人便是黑桃皇后的化身,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普希金将老伯爵夫人比作恶的代表。

乌利茨卡娅也在小说中树立了恶的化身——穆尔。借马列克之口,作者将穆尔与恶的形象建立了直接联系:“穆尔是真正的黑桃皇后!” 穆尔是一位90岁的女性,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年轻时很漂亮,即使追求者们因为她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但男士们仍然对她趋之若鹜。尽管年迈,她仍狂热地追赶着当前的潮流,力求用最新的化妆品,最新的牙膏。穆尔始终以牺牲他人为代价来满足自己的利益:首先,她的妹妹伊娃照顾她,伊娃去世后,她又转而压榨自己的女儿安娜。正如作者所写:“穆尔是一个天才的自我主义者”。小说情节从马列克的出现开始急转直下,安娜和儿子都盼望着家里有位男主人,而穆尔却竭尽所能地阻止马列克的回归。无论是平日的压榨还是最后的丧命,安娜都是为了满足穆尔的要求,可以说,穆尔的幸福建立在周围人的痛苦之上,在乌利茨卡娅的小说里是恶的化身。

同为恶的化身,伯爵夫人和穆尔之间有相似之处。一是二者年龄相仿,都是垂垂暮年,但她们的“永生”使小说里其他的人都感到震惊。伯爵夫人以鬼魂的形式重现,而穆尔更是“从未想过死亡”;二是二者的生活经历,年轻时都婀娜多姿,众星捧月,对男性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三是二者的性格特征,她们都对周围人刻薄冷漠,且在一定程度上都控制着他人的命运。可以说,伯爵夫人是19世纪的穆尔,穆尔是当代的伯爵夫人。

然而,她们看起来相似,却在两篇小说中以不同的形式和程度作恶。普希金似乎对自己的“黑桃皇后”更为善良,他写道“伯爵夫人没有邪恶的灵魂”,被格尔曼吓死后,她化身鬼魂,但没有立即惩罚他,而是给了他第二个选择——娶丽莎为妻,这表明其实伯爵夫人也在为养女考虑。而穆尔则是“毫无人性”,她的冷漠自私使别人陷入困境,甚至导致自己亲生女儿的死她也毫无悔意。因此在普希金的作品中,老伯爵夫人是隐秘之恶的代表,而乌利茨卡娅笔下的穆尔则是公开之恶的化身。

2.2善的形象对比

普希金将养女丽莎描写为“家庭中的受难者”,她默默承受着来自伯爵夫人的惡,自己也清楚“我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之下,这就是我的命运”。面对养母的百般刁难,丽莎依旧细心照顾。格尔曼的出现无疑是她人生中的一道光,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这样的命运,最终发现却也只是个骗局。但她毫无抱怨,选择了原谅。

乌利茨卡娅的笔下的安娜在备受折磨和压榨下,没有终止对母亲的赡养,并承担了母亲的所有债务,面对他人不解的疑问,安娜回答:“我害怕穆尔,我对她既有责任,也有怜悯。” 安娜终其一生都在照顾着自己的家人,无怨无悔,是善的化身。

丽莎和安娜都承受着来自母亲的折磨,但在社会地位上二者却有着极大的不同。孤苦的丽莎靠养母生存,而安娜却有着体面的工作,不错的薪水。除此之外,二人的结局也各异,普希金为丽莎安排了很好的归宿,而安娜却在小说的结尾丢掉了性命。

三、结语

作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在《黑桃皇后》中创造了经典的人物形象,设定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局,他提出观点,人不应在金钱面前迷失灵魂。乌利茨卡娅的善之化身在小说的结尾陨落,全文戛然而止,耐人寻味,她呼唤人们要勇于与邪恶势力做斗争,而不是一味退让。毫无疑问,两位作者的《黑桃皇后》与读者都进行了一场人性上的沟通,在俄罗斯文学的长河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文献:

[1]陈方. 拥有最多读者的俄罗斯女作家:乌利茨卡娅[J].译林,2006(4).

[2]杜敏. 《黑桃皇后》与十九世纪初俄国社会转型[D].湖南.湘潭大学.

[3]任光宣. 俄罗斯文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4]孙超. 试析乌利茨卡娅的《黑桃皇后》对普希金同名小说的解构[J].外语学刊,2010(1).

[5]汪介之. 《黑桃皇后》:魅力与价值[J].名作欣赏,19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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