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危重症患者口渴及口渴痛苦程度的现况调查分析*

尤文璇，张琦

（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上海，200032）

随现代医学模式的转变，护理工作强调以患者为中心，护理人员要提高患者的舒适度，给患者较好的主观感受以利于健康的促进[1]。口渴是ICU患者感受最强烈且存在最普遍的症状之一，是种多维度的感受，口渴程度分为强度（intensity）与痛苦感（distress）描述，常与口干（dry mouth/xerostomia）相关联[2]，患者常因口渴强度增大而难以耐受，引起痛苦感受而影响病情控制。症状管理理论提出症状评估包括4个维度：频率、持续时间、强度及痛苦程度（即因口渴感受到的身心痛苦程度）[3]。国外研究显示[2]，40.4%ICU患者感到口渴，其中超过70%有明显的口渴感受且程度较重。呼吸科大部分存在中重度的口渴感受[4]。数据显示[5]，70%～80%的ICU患者有口渴症状，均表示是其最为深刻的痛苦回忆。36.0%ICU机械通气患者有较强的口渴感受[6]，62.0%术后患者诉有中重度的口渴[7]。其中“患者需用少量饮水来缓解口干”这一观点目前已占ICU患者需求的第3位[8]。国内越来越多研究者认识到医护人员对口渴认知的不足[9]，但尚未有研究调查ICU患者口渴程度现状及其影响因素。ICU患者病情危重、禁食禁饮且无家属陪护，口腔干燥影响整体舒适感，而护理人员工作繁重，除处理日常护理和治疗工作外难免可能忽略患者的口渴情况，不利于患者舒适度的改善及其康复。本研究旨在通过调查ICU患者的口渴程度现状，为改善ICU患者的口渴评估和管理提供科学依据，现将方法和结果报道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择2017年11月—12月本院外科监护室收治的180例危重症患者，其中男96例，女84例。纳入标准：预计患者术后入ICU≥6h；预计患者术后禁食禁水≥24h；年龄≥18周岁；非机械通气患者，意识清楚，能够理解和正常交流，自愿参与调查。排除标准：口腔手术者或口腔疾病患者。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工具 调查者采用调查问卷，内容包括一般资料和研究资料2个部分。（1）一般资料：包括性别、年龄、进入外监时间、手术开始时间、急性生理与慢性健康评分（acute physiology and chronic health evaluation，APACHEⅡ）评分[10]、文化程度、平时习惯饮水量。（2）研究资料：引入国外学者PUNTILO 等[11]使用的口渴程度（thirst intensity，TI）量表和口渴痛苦程度[12]（thirst distress，TD）量表，结合数字评分法（numerical rate scale，NRS）[5]和视觉模拟评分法（visual analogue scale，VAS）[2]。①TI量表为一条长10cm的直线，将一条直线平均分为10份，每点采用0～10分共11个数字标记，表示不同的口渴程度，0分记为不渴，10分记为难以忍受的口渴。评分时由责任护士向患者询问口渴情况，如“如何描述你的口渴强烈程度？”，护士根据患者的回答进行记录；②TD量表，类似于TI量表，表示不同的口渴痛苦程度，0分记为不痛苦，10分记为难以忍受的痛苦。由责任护士向患者询问口渴痛苦程度如何并结合其表情，例如“口渴使你感到多痛苦？” 记0分为不痛苦，10分为难以忍受的痛苦”。责任护士根据患者回答进行记录。

1.3 质量控制

调查前对调查人员进行集体统一培训。调查过程中，采用统一调查问卷，均经调查对象同意后进行调查。调查结束后由2人核对后，分别独立进行数据录入，最后进行数据一致性对比。共发放问卷180份，均有效回收。

1.4 统计学方法

数据采用SPSS 25.0 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患者一般资料采用描述性统计，计量资料如年龄、APACHEⅡ评分等采用（±s）表示，计数资料如性别、文化程度、饮水习惯等采用率或构成比表示。采用t检验、方差进行单因素分析；基于TI、TD值结果模型符合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将单因素分析中P<0.1的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及口渴痛苦程度

本研究180例患者口渴程度为2～10分，平均（5.54±1.15）分，处于偏高水平，口渴痛苦程度1～9分，平均（5.06±1.24）分，处于较高水平。

2.2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的单因素分析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的单因素分析见表1。由表1可见，不同性别和术前禁水时间的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不同（均P<0.05）。

2.3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以口渴程度二分类自变量并赋值，将单因素分析中P<0.1的APACHEⅡ评分、性别和术前禁水时间等变量分别赋值，具体见表2，并进入方程。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见表3。由表3可见，术前禁水时间是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

表1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的单因素分析（n=180；分，±s）

表1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的单因素分析（n=180；分，±s）

注：急性生理与慢性健康评分（acute physiology and chronic health evaluation，APACHEⅡ）。

项目性别n 口渴程度评分t/F P男 女96 84 5.88±1.27 5.37±1.12 1.999 0.049年龄（岁）<45 45～59 60～74≥75 APACHEⅡ（分）<5 5～10>10疾病种类（按外科分类）普外科胸外科脑外科神经外科血管外科骨科妇科泌尿科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及中专大专及以上饮水习惯2 杯及以下3～5 杯6～8 杯9 杯以上术前禁水时间（h）≤13.5>13.5手术时间（h）<5 5～10>10 36 62 60 22 5.56±1.11 5.47±1.40 5.55±1.03 5.72±0.70 0.276 0.843 58 90 32 5.33±1.28 5.74±1.01 5.38±0.94 2.796 0.064 39 54 19 26 17 11 1.164 0.326 8 6 5.13±1.40 5.69±1.20 5.63±1.34 5.77±0.65 5.65±1.00 5.27±1.01 5.75±0.71 5.67±0.82 50 51 47 32 5.60±1.31 5.55±1.10 5.34±1.22 5.75±0.80 0.875 0.457 29 114 24 13 5.45±1.40 5.62±1.03 5.25±0.85 5.63±1.89 0.961 0.413 90 90 5.32±1.13 5.77±1.13 2.505 0.014 75 93 12 5.73±1.08 5.39±1.22 5.50±0.90 1.793 0.170

表2 自变量赋值方式

表3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n=180）

2.4 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的单因素分析

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的单因素分析见表4。由表4可见，不同文化程度和手术时间的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不同（均P<0.05）。

2.5 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的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以口渴痛苦程度作为二分类变量，将单因素分析中P<0.1的文化程度、术前禁水时间和手术时间等变量纳入方程。赋值方式见表2。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见表5。由表5可见，术前禁水时间是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

3 讨论

3.1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较高

本研究显示，180例患者口渴程度为（5.54±1.15）分；口渴痛苦程度为（5.06±1.24）分，外科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偏高。口渴是ICU受最强烈，存在最普遍的症状之一，发生率高[5]，国外研究者KALFON 等[5]、NELSON 等[4]使用数字评分表调查，40.4%ICU患者有口渴感受，而超过70%ICU 癌症患者的口渴感受较为强烈[5]。国外学者PUNTILLO 等[2]研究证实，尤其是重症患者表示自己感受到中度或严重的口渴。ICU患者的口渴感受较其他症状更加强烈，更需得到缓解[14]。ICU 收治外科术后患者，因术前术后实际禁食禁饮长达10h以上[15-16]，使入水量减少；术前麻醉时常规使用阿托品等抑制腺体分泌，使得口腔的分泌物减少[17]；在术中麻醉需经口插管建立人工气道进行机械通气，以改变正常的呼吸方式，从而导致鼻腔的生理性空气湿润过滤功能暂时消失[18]，使得口渴症状加重；术后ICU患者需经过一段时间禁食禁饮，部分患者还仍需使用经口气管插管或者气管切开导致口不能闭、口咽干燥[19]，70%～80%的机械通气ICU患者存表示口渴是其记忆中最深刻痛苦的症状之一[5]。如某些特殊疾病，如垂体瘤术后的ICU患者多存在不同程度的呼吸困难需要使用呼吸机进行供氧[20]，患者长时间张口呼吸导致口渴症状加剧。长时间口渴不加以干预可能进而导致患者注意力无法集中、烦躁不安甚至电解质失衡，可能成为ICU患者发生谵妄的易感因素之一，影响患者康复及并延长患者滞留ICU及住院时间，增加医疗费用负担[21]。换一个角度来看，也会进一步导致医护工作量的增加。

表4 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的单因素分析（n=180；分，±s）

表4 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的单因素分析（n=180；分，±s）

注：急性生理与慢性健康评分（acute physiology and chronic health evaluation，APACHEⅡ）。

项目性别n 口渴程度评分t/F P男 女96 84 5.15±1.33 4.96±1.12 1.097 0.276年龄<45 45～59 60～74≥75疾病种类（按外科分类）普外科胸外科脑外科神经外科血管外科骨科妇科泌尿科APACHEⅡ（分）<5 5～10>10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及中专大专及以上饮水习惯2 杯及以下3～5 杯6～8 杯9 杯以上术前禁水时间（h）≤13.5>13.5手术时间（h）<5 5～10>10 36 62 60 22 5.31±1.41 4.85±1.47 5.08±1.17 5.18±0.73 1.120 0.342 39 54 19 26 17 11 0.846 0.550 8 6 58 4.74±1.37 5.15±1.27 5.11±1.73 5.38±0.75 5.06±1.03 4.73±1.27 5,38±0.52 5.00±1.24 90 32 5.00±1.27 5.22±1.25 4.72±1.08 0.763 0.450 50 51 47 32 4.92±1.39 5.12±1.05 4.89±1.39 5.75±0.80 3.588 0.015 29 114 24 13 5.21±1.35 5.11±1.12 4.88±0.80 4.62±2.29 0.817 0.486 90 90 4.90±1.12 5.22±1.33 1.769 0.080 75 93 12 4.67±1.23 4.90±1.27 5.32±1.16 3.075 0.049

表5 术后ICU患者口渴痛苦程度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 （n=180）

3.2 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的单因素分析

3.2.1 男性患者口渴强度高于女性 由表1可见，口渴程度男性患者高于女性（P<0.05），原因分析如下：男性与女性在生理构造上存在不同，则其机体对水分度需求也存在差异，对水分流失的耐受程度和需水的阈值也不同[22]。男性在饮水量的需求上普遍高于女性[23]，人体含水量成年男性为56%，女性为47%，男性比女性需要饮水量大主要是因为身体内脂肪比例小，能量消耗相对比较大。男性较女性在对于各方面知觉的表达上可能更为直接和强烈，口渴程度是以主观感受来评定，从而存在男性较强的情况。男性与女性在耐受程度上存在差异，与男女生理、社会、心理等方面存在差异有关，性激素也是其差异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23]。男性与女性之间还存在文化背景的差异，受传统思想和社会文化的影响，我国女性普遍具有忍耐、坚韧等优良品质，其耐受程度高于男性[24]。性别是认知症状管理的影响因素之一，女性患者的认知症状管理要优于男性，与其个性特点、心理因素等有关[25]，耐受能力较强于男性。研究表明[26]，男性对口渴的敏感性高于女性，女性则更能忍耐口渴。因此建议，在ICU日常护理中，为缓解患者的口渴程度，护理人员可对男性和女性患者进行针对性评估与干预，以更早地识别口渴患者及其程度，则更有效地缓解患者口渴程度。

3.2.2 文化程度高患者口渴痛苦程度较高 由表4可见，文化程度高患者口渴痛苦程度较高（P<0.05）。有学者认为[27]，口渴的影响因素包括多种，文化水平是其中之一。口渴痛苦程度评估是来自于患者对于口渴引起的身心痛苦程度的感受。患者的文化程度与术后禁食、禁饮的理解程度及配合度相关，其文化背景与饮水需求的理念影响患者的口渴痛苦程度[19]，文化程度越高的患者因口渴感到的身心痛苦程度越高。国内朱索娟等[28]的研究发现，患者的文化水平越高，患者症状管理的自我效能水平越高，对自我症状认知水平更高，口渴带来的身心痛苦程度感受更为明显，与国外学者ANEES M 等[29]的研究结果一致。张利峰[30]研究认为，ICU 有部分肾移植患者，文化程度越高其术后症状自我管理的效能水平越高。患者的文化程度不同对口渴痛苦程度会存在理解的差异，影响患者表达的差异，对其结果的呈现会存在较大影响。例如文化水平较高的患者语言表达会更为丰富饱满，拥有更强的主观感受表现力。提示临床护士在临床上评估和干预时因兼顾患者的文化程度，采用患者能够理解的语句和表达进行沟通，做好解释工作，以达到精准评估患者的口渴程度，进一步做好相关干预。

3.2.3 手术时间较长的患者口渴痛苦程度高 由表4可见，手术时间越长患者的口渴痛苦程度越高（P<0.05）。手术时间长是术后患者感到口渴的主要原因之一[31]。同时，患者因术中失血、细胞脱水等会导致有效血容量减少、血液浓缩、血浆渗透压升高等，均是引起患者术后口渴的影响因素[32]。围术期使用的药物可能导致患者体液平衡和神经内分泌系统的紊乱[33]，引起患者口渴。术前使用的阿托品或东莨菪碱，会抑制唾液腺分泌，引起口干症状，加重术后口渴痛苦程度[34]。术中使用的抗副交感神经类药物、镇定安静类药物、镇痛类药物、肌肉松弛剂、抗高血压药物、利尿剂等均是目前已经发现具有致口渴作用的药物[35]，使用利尿剂会加速机体水分的排出，同时还与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相作用，致血管紧张素Ⅱ分泌增多，增加患者口渴感受[33，36]。同时，手术作为应激源会引起一系列心理反应，患者的身心痛苦程度加大，机体水分消耗增多，血管加压素合成与释放增多，导致腺体活性下降[37]，从而增强了口渴的痛苦感受。术中使用麻醉药物的同时，为防止呼吸抑制须进行经口插管，长时间张口导致患者口腔内唾液水分流失，手术时间越长，则患者口渴感受越强，加之麻醉药物的不良反应，患者身心口渴痛苦程度加重。

3.3 术前禁水时间是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的独立危险因素

本研究显示，术前禁水时间越长，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越强（P<0.05）。术前禁食禁水是术前准备的重要内容之一，为减少胃内容物，预防麻醉期间引起呕吐和误吸[38]，术前禁食禁水时间过久是术后患者感到口渴的主要原因之一[31]。梁淑玲[39]发现，大部分接台手术患者的术前禁水时间为12～14h，但实际工作中，由于患者增多和手术台次的限制，手术不断增加，接台时间的不确定性导致手术患者禁水时间普遍偏长。研究表明[40]，禁水时间过长会引起机体一系列不良反应，如口渴、焦虑等，禁水时间过长反而会加重机体应激反应，易致血流动力学紊乱及机体水电质紊乱，加重烦渴等症状[41]，从而导致术后口渴程度加重，同时加重患者因口渴引起的身心痛苦感受。术前长时间禁食禁饮进一步导致术后发生胰岛素抵抗，加重手术带来的创伤代谢性应激，影响组织修复和切口愈合，严重可致机体抗感染能力降低[42]，口腔环境紊乱，无法及时得到缓解，增加了患者的痛苦感受。1999年美国麻醉医师协会[43-44]修订术前禁食禁饮指南，要求缩短其时间，尤其是缩短透明液体摄入时间，可令患者在舒适而又不增加麻醉风险的状态下接受手术，也可明显改善患者术后的口渴、饥饿等不适感。

3.4 ICU 口渴护理的工作建议

口渴症状在ICU患者中是最普遍且感受是最强烈的，尤其在术后患者更为明显[45]。口渴程度未得到及时、有效地缓解可导致患者主观舒适度不佳[33]，影响患者呼叫护士的次数增加，甚至不利于患者康复[46]，影响患者其他健康相关指标的变化，从而也会导致医务人员后续工作量的增加。有以下建议：加强对ICU患者口渴的观察，及时发现其主诉等进行护理干预，根据患者性别不同，及时给予性别男女区分进行干预以缓解口渴症状，更有效提高患者的舒适度和满意度，利于病情恢复；对于不同文化程度的患者，要有耐心做好不同程度的解释和心理疏导工作，以及评估及干预频率；患者的口渴评估中可进行多维度的分析，不仅仅局限于其主观感受，也可鉴于其客观表现如唾液分泌等进行分析；加强口渴护理中的实时观察；加强术前宣教，术前访视患者时应在次日手术安排之后进行，以告知患者具体手术安排。同时，加强要求病房护士清楚具体手术安排，以便准确指导禁食禁水时间，ICU 护士加强对患者手术情况的了解，若患者手术时间过长，及时提醒医生，相互配合及早作出干预以缓解患者口渴感受。

4 结论

本研究显示，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高，口渴强度男性患者高于女性，文化程度高患者口渴痛苦程度较高，手术时间较长的患者口渴痛苦程度高，术前禁水时间是外科术后ICU患者口渴程度和口渴痛苦程度的独立危险因素。根据以上结论，改善患者口渴程度，利于病情恢复，并促成ICU患者的口渴评估和管理提供科学的依据，为改善ICU患者的口渴感提供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