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随迁对进城务工人员消费结构的影响研究

2020-07-21 08:02李俊杰博士
商业经济研究 2020年14期
关键词:生存型消费结构务工人员

李俊杰 博士

(贵州财经大学公管学院 贵州贵阳 550000)

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历了经济发展和社会转型并存的高速发展时期,快速城镇化和农村人口向城镇的流动迁移成为这一时期的典型特征。初期的农村人口流动形式主要是劳动者个体进城务工,配偶和子女在原户籍地留守;随着城镇化的推进,进城务工人员的家庭化流动趋势愈发明显,未成年子女随迁去城市,跟随父母在流入城镇进行生活和学习成为很多进城务工家庭的选择。根据教育部发布的统计数据计算,2017年义务教育阶段随迁子女达1897.45万人,近5年义务教育阶段随迁子女增加了283.86万人,而农村留守儿童减少了576.2万人,“随迁”正逐渐取代“留守”成为农村进城务工家庭的新选择。子女随迁使得未成年子女能够跟随父母生活和成长,但随之而来的基本生活保障和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成为新的负担,务工人员及其所在家庭的消费结构也随之而变。

针对进城务工人员及其所在家庭的消费结构问题,学者们已经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从已有文献研究来看(李亮、付婷婷,2015),进城务工会对家庭的消费倾向产生影响,迁移家庭具有较高的消费倾向,农村人口迁移入城后其消费水平会有所上升;从具体的消费结构来看,劳动力流动会使衣着、文教娱乐及服务、医疗消费有所增加,食品、居住消费会相应减少,对家用几乎没有影响(黄容、潘明清,2014);从城市差异来看,我国不同等级的城市间外来务工人员的消费结构差异显著,一线与三线及以下城市相比,除子女教育外,大部分消费项目差异的绝对值高于二线与三线及以下城市的差异以及一线与二线城市的差异(徐军委,2019)。究其产生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农村人口迁移入城带来的收入的增加和消费观念的变化(张令娟,2016),另一方面是农民工家庭的异地分居特征导致家庭生命周期发生了变异,致使不同阶段消费结构出现差异性变化(晁钢令,万广圣,2016)。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的关注点多集中在进城务工对农村家庭的消费结构的影响及成因上,但对于城镇化进程中大量出现的子女随迁现象对进城务工人员及其家庭消费结构可能的影响研究甚少。本文聚焦这一问题,试图通过严谨规范的实证研究,探究子女随迁对进城务工人员消费结构产生的影响,并分析产生的内在机制。为破解城乡二元结构下进城务工人员及其随迁子女的消费难题提供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数据来源及变量说明

本文的数据主要来源于2016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数据(CLDS),该数据集以劳动力为主要研究对象,调研对象横跨全国29个省(直辖市、自治区)。考虑到我国居民消费主要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消费结构变动也主要体现在整个家庭层面,本文主要选取其中的家庭问卷数据共计14226份,其中由迁移和流动到城市的农村家庭合计715户,剔除数据不全和数据异常的家庭,共得到622个样本家庭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

在变量选取上,本文研究的核心问题是子女随迁对于进城务工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选取的被解释变量应能够准确衡量家庭消费结构。目前常见的对于家庭消费结构的分类是将其分为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享受型消费等类别。根据样本问卷提供的主要消费数据,参考以往研究(李书宇、赵昕东,2019),本文进一步细分,其中将食品和居住常规等维持基本生存的支出视为基本生存型消费,将住房装修、购买家电设备、汽车交通费等有助于改善家庭生活的支出视为改善生存型消费。除此之外,将旅游度假等视为享受型消费、将婚丧嫁娶、人情往来、礼品礼金和赡养不同住老人等有助于改善家庭及个体的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的支出视作发展型消费。考虑到进城务工人员在进入到城市后,受限于户籍制度无法完全享受市民待遇,在本文的研究中特将医疗和教育消费支出占比单列。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否有子女随迁,考虑到实际中因为成年子女具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可能影响家庭消费结构,故将样本中有18岁以下的未成年子女随迁的家庭视作随迁组,其余家庭视作对照组(非随迁组),在623户样本中,随迁组为232户,非随迁组为391户。其他解释变量包括家庭年收入、家庭总资产(含房产、车辆、净储蓄等)、家庭是否有房产、家庭同住成员数量、健康状况较差的家庭成员数量、户主年龄和户主受教育年限等可能影响家庭消费结构的重要变量。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实证研究

(一)模型构建

为准确测算子女随迁给进城务工人员带来的消费结构变化,本文构建如下回归模型:

其中chidren_migration为核心解释变量,属于0-1变量,随迁组家庭为1,非随迁组家庭为0;Ratio作为衡量家庭消费结构的被解释变量,包含基本生存型消费占比、改善生存型消费占比、享受型消费占比、发展型消费占比、医疗消费占比和教育消费占比。Xi为控制变量,ξ为随机扰动项。

(二)回归结果及分析

基于模型(1)的回归方程,在控制省份固定效应的情况下进行回归分析,测度子女随迁给进城务工人员消费结构带来的影响。具体的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其中(1)~(6)列分别为基本生存型消费占比、改善生存型消费占比、享受型消费占比、发展型消费占比、医疗消费占比和教育消费占比,作为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2的回归结果表明,在控制其他主要变量并考虑省份固定效应的情况下,是否属于子女随迁家庭会对家庭消费结构产生相应影响,其中对改善生存型消费占比和教育消费占比的影响系数为正,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而对发展型消费占比的影响系数为负,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子女随迁会显著降低发展型消费在家庭总消费中的占比,而显著提高改善生存型消费和教育消费在总消费中的占比。

其他控制变量也会显著影响家庭消费结构,首先,家庭年收入和家庭总资产对改善生存型消费占比和发展型消费占比的影响显著为正,对基本生存型消费占比影响显著为负,家庭年收入还对教育消费占比有显著正向的影响。其次,有房产会显著提高家庭改善生存型消费占比,降低基础生存型消费占比。户主的年龄和家庭健康状况较差的成员数量与家庭的医疗消费开支显著正相关。除此之外,户主的年龄越高、家庭同住成员的数量越多,发展型消费占比越低,家庭健康状况较差的成员数量越多,基本生存型消费占比越低。户主的受教育水平越高,享受型消费的占比越高。

(三)影响机制分析

回归结果表明子女随迁会导致进城务工家庭的消费结构发生变动,改善生存型消费和教育消费的占比会受到正向影响,而发展型消费占比会受到负向影响。笔者猜测这一方面是由于子女随迁后用于子女生活改善和教育费用开支增加导致,进城后享受同等生活和教育服务的开支费用增加幅度明显高于其他领域。另一方面是因为子女随迁往往意味着整个核心家庭的迁移,导致了与户籍所在地原生家庭联系的密切程度逐步减弱,使得发展型消费在整个家庭消费中的比重降低。

为验证上述对影响机制猜想,进一步构建回归模型(2)、(3),其中模型(2)主要考察教育消费占比增加的原因,考虑到子女教育消费大幅增加主要体现7-18岁的学龄期,因而在模型(2)中加入是否属于随迁家庭与是否有学龄期子女的交乘项,E为随迁子女是否为学龄的0-1变量,如果随迁子女处于学龄期取1,否则取0。模型(3)的主要目的是考察子女随迁如何影响发展型消费占比,由于迁移时间越长,会直接导致与户籍所在地原生家庭联系越弱,为在回归模型中排除迁移时间带来的影响,模型(3)加入是否属于随迁家庭与迁移时间的交互项,T为迁移的时间(单位年,不满1年的按1年计算)。模型(2)、(3)的回归结果见表3所示。

表2 子女随迁对家庭消费结构影响的回归结果

表3可以看出,模型(2)交乘项对于教育消费占比的影响系数为正,并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且与其他影响系数相比,教育消费占比的影响系数是最大,说明子女随迁对教育开支的影响作用相比其他消费更加大。利用模型(3)对发展型消费占比进行回归,结果表明在考虑迁移时间影响后,子女随迁依然显著降低了发展型消费占比,验证了子女随迁是导致与户籍所在地原生家庭联系削弱的重要原因。

(四)稳健性检验

考虑本文选取的样本对照组中家庭中有一部分属于无子女家庭或者子女已成年家庭,因而回归结果中子女随迁对消费结构的影响可能部分归因于有未成年子女本身带来的影响。为了验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将无未成年子女的随迁家庭剔除,利用模型(1)单独对有未成年子女家庭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在有未成年子女家庭的样本组中,子女随迁对家庭消费结构影响的回归结果基本与全样本组的结果的影响方向和显著性水平一致,验证了本文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回归结果略)。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以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数据(CLDS)为支撑,将研究的焦点放在子女随迁对进城务工人员消费结构的影响上,通过构建回归模型进行分析表明,子女随迁会显著提高改善生存型消费和教育消费在进城务工人员家庭总消费中的占比,并显著降低发展型消费在家庭总消费中的占比,除此之外,家庭资产和收入、住房情况、家庭成员数量和健康状况、户主的年龄和学历等也会对进城务工人员的家庭消费结构产生影响。根据本文研究的结论,结合当前转型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特点,得出以下启示及政策建议:

第一,在当前城镇化的浪潮中,大量的进城务工人员子女随迁,进城后其消费水平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但在当前我国城乡二元体制下,受户籍制度限制无法享受市民的公共服务待遇,其学龄子女接受教育占据了家庭开支的重要部分,挤压了其它消费空间,这一问题必须依靠进一步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增加城镇公共服务资源供给、使进城务工人员及其家人享受与城市市民同质化的基本公共服务才能破解。

第二,家庭资产和收入是影响家庭消费结构的最核心因素,提升进城务工人员消费水平和改善消费结构的关键点依然在于提升进城务工人员的收入。在当前经济发展速度放缓和产业结构调整的背景下,根据城市特点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和特色产业,提供更多优质就业岗位,帮助进城务工人员及其家人解决就业、提升收入才能从根本上改善其家庭消费结构。

表3 影响机制分析回归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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