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倾斜与我国“一带一路”地区OFDI绩效—基于2013~2018年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

2020-07-21 08:02刘美玲副教授博士生
商业经济研究 2020年14期
关键词:母国一带一路政策

刘美玲 副教授 王 佳 博士生

(浙江万里学院 浙江宁波 315100)

引言

随着“走出去”战略的实施,我国跨国公司参与国际分工的方式突破传统贸易形式,逐渐加大并加快资本输出的步伐,对外投资屡创新高。对外投资竞争力的持续走强,为我国企业利用国际市场和资源,培养品牌优势,提升技术水平等提供了渠道和路径。近年来,随着我国“一带一路”不断深化,对外直接投资成为国家和地方“十三五”期间的工作重心,推动OFDI规模与质量的提升成为新时期的重点任务。从历史数据来看,我国各区域“一带一路”OFDI差异较大,近五年东部地区OFDI表现强劲,投资规模与中、西部地区差距呈扩大趋势。区域OFDI差距扩大直接影响各区域利用对外投资获取国际市场资源的能力,已成为地区经济不平衡发展的重要因素。因此,“一带一路”OFDI的区域差异已逐渐成为学者关注的现象和问题。

以“垄断优势理论”和“内部化理论”为代表的传统跨国投资理论从企业资源优势及市场缺陷解释了发达国家跨国投资的动因及竞争优势的来源。近年来,新兴经济体国家跨国公司并不具备技术、品牌、资源等优势,却在国际市场呈现逆势成长,对传统国际投资理论形成挑战。制度理论用母国因素解释了新兴经济体企业对外投资的动机(裴长洪、樊瑛,2010;柴忠东、刘厚俊,2014;钟筱彤等,2019),为进一步从母国制度政策视角研究对外投资奠定了理论基础。近年来,基于新兴经济体企业国际扩张加速现实情境,母国制度政策研究逐渐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问题,尤其是国家政策对企业国际化的影响被学界和实务界重视(李慧茹、蒋俊,2019;杨柳、潘镇,2020)。

现有关于制度政策与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东道国制度或母国与东道国制度距离两个方面。部分学者实证研究证实了东道国制度质量与对外直接投资成正相关关系,如政府效率、治理水平、税负成本等对跨国公司投资的影响作用(Buckley等,2007;Kolstad & Wiig,2012)。关于新兴市场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制度关系的研究近年来逐渐受到学者关注,例如东道国制度对不同的投资动机具有差异化影响(Kolstad & Wiig,2012),制度质量与OFDI负相关,而产权保护制度有利于推动本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发展(杨忠敏等,2019)。

随着新兴市场国家跨国公司的兴起,开始从东道国制度距离解释新兴市场国家跨国公司相对竞争优势的来源及区位选择(王恕立等,2015;许家云等,2017;吉生保等,2018)。这里的制度是指一个国家社会活动的准则,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也可以从管制、规范和认知三个维度对国家制度环境进行了解释(Kaufmann & Kraay,2010)。随着中国跨国公司在世界投资范围和规模的扩大,近年来针对中国情境的研究逐渐增多,主要从中国与东道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习惯等正式和非正式制度视角,研究制度距离对中国跨国公司区位优势的影响。大多研究表明我国与东道国的制度距离越远,技术吸收难度越大,知识转移可能性小,获得区位优势的难度越大(刘爱兰等,2019)。

中国的制度政策是推动企业国际化的重要因素,部分学者尝试构建中国制度情境下的企业国际化分析框架,强调了母国制度政策因素对OFDI的影响(刘晓光等,2016)。相对东道国制度影响的研究,母国制度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此外,现有研究大都分析国家层面的宏观制度,忽略了区域制度差异造成的OFDI地区不平衡问题。基于各区域体制、经济、文化等政策倾斜差异现状,本文借鉴制度差距研究范式,从区域政策倾斜差异视角探究“一带一路”OFDI不平衡的影响因素和根源,不仅能够进一步拓展母国制度研究,也能为各区域OFDI政策制定提供依据,具有一定理论与现实意义。

分析框架、变量与模型

(一)分析框架

制度政策作为特定领域的行为规则,是国家创造性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决定了企业获取资金、劳动力、技术等资源的市场成本,与市场环境和资源禀赋等共同构成了影响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要素体系。现有研究中,制度学派主要从正式的管制制度和非正式的规范制度和认知制度方面研究制度对各国OFDI的重要作用。不同国家往往由于历史、文化及传统等存在显著不同,管制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安排也会有较大差异。我国地域广阔但各区域文化同根同源,历史、文化等非正式制度安排差异较小,因此,本文重点分析区域间的政策倾斜差异对OFDI的影响。同时,选择市场规模、劳动力成本、市场开放度等指标为控制变量。

(二)变量选择

自变量。第一,体制倾斜。体制政策作为社会分配规则制定的基础,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企业的投资行为。我国现有特殊的政治制度安排下,国有企业体制拥有资源优势。缺乏国有政策倾斜的私有企业为摆脱本土的制度制约,通过国际化方式制度逃逸转移海外市场,寻求有效市场环境谋求企业发展(李新春、肖霄,2017)。新兴市场国家由于市场管制诱因,促使本土企业尤其是私有企业产生对外投资倾向。同时,制度劣势使私有企业成长中形成了敏感捕捉市场信息和快速应对市场变化的能力,尤其是擅长应对恶劣制度及低效市场的竞争。第二,财政支持。财政支持代表了政府通过各种经济手段干预市场的能力。新兴市场国家为实现经济转型,往往通过财政干预及社会网络扶植等政策手段促使本土企业获取国际化成长的“母国制度优势”,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技术、管理及品牌等资源短板缺陷(Child等,2011)。为破解经济新常态的增长陷阱,中国对外开放政策实现了从吸引外资到鼓励对外投资的转变,并通过财政倾斜为企业“走出去”提供支持,跨国企业国际化呈现蛙跳式发展。因此,地方政府通过不同财政扶持,对企业提供技术创新、人才引进、融资等政策支持,从而有利于提升区域的对外投资竞争力。第三,人才支持。人才支持代表了区域对人力资本的重视程度。人力资本质量水平高低,代表了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和技术吸收能力,已成为企业乃至国家竞争的重要标志,也是区域对外直接投资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近年来,政府也鼓励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嵌入全球生产网络,改变传统国际贸易方式的被动“技术低端锁定”的困境。人力资本质量影响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的吸收(Luo &Tung,2007),已成为提升企业以及区域对外直接投资竞争力的重要影响因素。第四,创新支持。有效产权保护有利于企业在制度保障下利用先进技术,同时也有利于保护企业跨国经营中的所有权优势和内部化优势(杨忠敏等,2019)。大量研究从东道国制度视角出发,研究证明了产权保护等创新激励制度对吸引跨国企业投资的重要作用。例如,吉利等企业通过并购国外企业寻求先进技术,在母国产权制度保护下,会促进这些跨国公司知识和技术的转移。

控制变量。投资发展周期理论提出母国的经济发展水平是对外投资的重要基石。经济的发展带动国内要素成本及市场需求变化,驱动企业对外扩张。因此,劳动力要素及市场开放性等是驱动对外直接投资发展的主要经济因素(刘小光、杨连星,2016)。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本国劳动力成本的不断提升、国内市场竞争加剧,企业面临战略资源不足、先进技术短缺等问题。基于国家优势理论,结合我国对外投资的现实,本文认为经济发展水平、劳动力成本及市场开放度是区域对外投资的基础。因此,选择经济发展水平、劳动力成本、市场开放度等因素作为控制变量。

(三)模型及数据说明

基于上述分析框架,本文认为体制倾斜及财政支持、劳动力成本、市场开放度等因素影响对外直接投资,据此构建计量模型为:

其中,被解释变量ofdiit为各省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计量处理过程中取自然对数。解释变量分别为:psit为各省国有化资产占比,即国有经济的市场份额,一定程度代表了政府控制市场的程度,用来衡量各省体制倾斜程度;fsit为各省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反映各省通过转移支付、补贴等财政手段调节企业税收、资金成本,改变企业对外投资环境,从而影响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可用来衡量财政支持程度;hrit为各省的培训支出规模,反映了该地区人才培训投入,代表政府政策倾斜为企业外向发展提供的智力支持,可衡量区域人才支持程度;rdit为各省的研发投入,代表区域技术创新水平,也说明了地方政府对技术、创新等鼓励支持,可衡量区域创新扶持。gdpit、wageit及openit为各省国民生产总值、平均工资水平、进出口占国民生产总值比重,分别代表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劳动力成本和市场开放度,为本文的控制变量。

表1 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制度因素均值差异检验

表2 区域制度差异对OFDI影响的计量分析

考虑到我国对外直接统计制度的实际情况,2013年前各省份“一带一路”地区对外直接投资数据不完整,因此,本文以2013~2018年省际数据作为实证分析基础。根据研究需要,数据样本划分为全国、东部、中部和西部四部分(参照全国区域划分标准)。由于西藏对外直接投资数据不完整及港澳台地区的特殊性,本文去除西藏及港澳台样本。上述各项指标数据根据历年对外直接投资公报、国家统计局及金融统计年鉴整理而得。

实证分析

(一)制度因素均值差异检验

对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政策倾斜因素是否具有差异,从现有的文献中并没有明确的检验。如果各地区制度没有明显差异,那么相似的政策在不同的区域产生影响不同,可能主要来自于地区本身因素的作用;如果政策间存在差异,那么各地区OFDI的差异有可能来自于政策本身的影响。因此,本文通过各制度指标均值的差异来判断区域制度间的差异。从表1的比较结果来看,东部和中西部地区体制倾斜、财政支持均有显著差异。

(二)控制变量分析

表2实证结果显示经济发展水平是OFDI的主要驱动因素,劳动力成本和市场开放因素在全国及东西部地区有显著作用,中部地区效果偏弱。近年来,在创新驱动战略指导下,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一带一路”OFDI的带动作用在东中西部都较为明显。劳动力成本的影响差异主要受区域产业分布差异影响,西部地区的产业劳动力密集度相对更高,市场寻求型OFDI需求较为显著。就市场开放度而言,东部地区市场开放程度相对较高,市场开放度增速增幅有限,对“一带一路”OFDI影响相对较小;而西部地区市场开放程度较低,市场开放度的作用效果也更明显。

(三)政策变量分析

体制倾斜。全国、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国有化程度对“一带一路”OFDI产生显著正影响。国有企业体制优势更容易获取各项国家政策的倾斜和扶植。近年来,民营企业凭借体制优势和捕捉市场机会的灵敏反应,已逐渐成为东部地区乃至全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力军。因此,国有化程度提高,政府的资源、技术等资源配置会更多流向国有企业,可能对民营经济产生挤出效应,导致民营企业对外投资的动力降低。中部和西部地区国有企业比例偏高,在政策推动下,肩负实施“走出去”重任,效果较明显。

财政支持。财政扶持对“一带一路”OFDI产生显著影响,东部和中部地区影响为正,且东部效果大于中部地区。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对财政支持反应存在差异,国有企业更容易掌握优势资源及人才,当企业在国内经营有更多利润空间时,企业并不愿意到国外开拓新的市场。民营企业拥有更多财政支持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从而有助于提升企业对“一带一路”地区OFDI规模和层次。因此,民营经济占比越高的区域,财政支持越有助于促进企业国际化。

人才扶持。全国及东、中、西部各区域,人才扶持政策对OFDI的影响均不显著。拥有技术、品牌、管理能力等竞争优势是企业国际化前提,而发达完善的教育制度为企业国际化提供了人才保障。我国处于经济转型特定阶段,大量的跨国企业对外投资的快速发展主要依赖转型特定阶段母国提供的制度优势和企业后发处境下探索创新积累的后发优势,对传统理论中的人才优势的依赖性并不明显。短期来讲,人才扶持政策质量对区域对外直接投资难以产生显著影响。

创新扶持。创新扶持在全国及东中西部地区影响均为负值。创新扶持作为母国制度的重要构成,有助于改善技术创新环境。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的相关研究也证实这些企业的技术优势离不开母国激励创新制度保障。在我国经济增速持续下降的背景下,技术寻求、成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动因,而创新扶持在提升国内企业创新能力的同时,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需求。

结论与对策建议

在国际经济持续低增长的背景下,“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化为各区域对外直接投资提供了良好机遇,各区域应遵循规律制定完善的相关制度法规,推动企业加快国际化进程,提升企业国际竞争力。基于上述研究,本文提出政策建议如下:第一,逐渐降低企业国有化比重,重点引导民营企业加快对外直接投资的步伐。结合当前我国“一带一路”投资区位战略,中西部地区应加快市场化进程,培育扶持民营企业作为实施“走出去”战略的主力。第二,加大财税金融支持力度,降低企业对外投资的经济成本,提升企业对外投资竞争力。根据各区域经济转型的阶段特点,充分考虑自身财政金融制度实际,制定企业“走出去”的财政金融支持措施。第三,提高政府对外投资的行政服务能力,继续优化对外直接投资的政策环境。各地政府应进一步改善提高行政服务能力,为企业“走出去”提供高效行政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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