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惜“白纸黑字”的集报人

2020-08-04 20:15
文萃报·周五版 2020年5期
关键词:老马分会报纸

一辈子结缘报纸

马振予家住在北京站附近的一条胡同里,几间小平房不算宽绰,老马还是挤出了一间专用的藏报室,10平方米的小屋被塞得满满当当。

老马上初中时,每个班每天只能拿到一份报纸,由班干部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我那时是学习委员,每天就管这报纸。”回首与报结缘的起点,82岁的老马眼睛亮起来,好像变回了当年求知若渴的“小马”。早早懂得敬惜字纸的小马,开始把每期换下的旧报珍藏起来。到今天,这条集报之路已经走了近70年。

马振予觉得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个转折点都和报纸有关。“文革”中,就因为爱看报,他被打成“三家村的黑走卒”,下放到陕西蔡家坡一家造纸厂接受劳动改造。在造纸厂,他参考之前从报纸上看来的材料搞技术革新,受到表彰。得益于此,1974年,马振予回到北京和妻儿团聚。1979年,他又调入北京市計算机工业学校做老师,老马觉得这也是报纸的功劳。“能到中专去教书,主要是因为我平时读书看报,知识积淀比较厚。”

从报纸中尝到了甜头,老马立刻把“文革”时因读报受的苦都抛诸脑后。改革开放春风吹来,媒体发展掀起高潮,马振予兴致勃勃地把“撂荒”多年的集报事业捡了回来。他订报、买报,也利用业余时间四处搜寻各种珍贵的号外甚至是发行范围很小的行业报,乐在其中。

家里的藏品渐渐成了规模,结识的报友也越来越多,老马忙活起另一件大事来。“报友们得有个组织啊!”他联系上罗同松和王永山——两位在报社工作的老报友,三个人一起跑前跑后,终于在2003年找到中国报业协会当挂靠单位,成立了中国报业协会集报分会。

有了自己的组织,全国报友应者如云。“60后”报友范光永就住在潘家园旧货市场边上,自然而然地爱上了老报纸收藏。他也是集报分会的第一批骨干会员,分会成立之初,老马拉着他义务为报友服务,他负责收取会费,老马负责邮寄会刊。

藏一份报纸,集一段历史

除了集报,报友们也“追星”。不少集报爱好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偶像,93岁的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方汉奇先生。在学界,方先生被誉为中国新闻史学泰斗;而在报友们眼里,方汉奇先生更是名副其实的“集报泰斗”。“集报集到一定数量,就应该把重点放在提高集报质量上,收集有价值的历史报、珍稀报,向纵深、专题、历史延伸三个方面发展。”方汉奇先生对集报人有很高的期望。报友们也照先生所说,在各自的收藏专题上朝着专家的方向“修炼”。

收藏红色老报刊专题的朱军华和范光永是多年好友,也都是集报分会收藏鉴定委员会的成员。“我们一共有9个人,免费帮报友甄别老报纸的真假,防止报友上当受骗。”朱军华把藏品的真伪看得很重,他觉得每一份老报纸都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市面上“无中生有”的伪报、赝品,表面上就是谋财,往严重里说,更是对历史的扭曲和篡改。

除了辨别真伪,也要澄清谬误。朱军华把自己的藏报,视作历史研究的一手材料。2019年的《为新中国奠基——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主题展上,那张由他提供的《进步日报》是和一张毛泽东主席在香山双清别墅读报的巨幅照片一同展出的。这张由摄影家徐肖冰拍摄的老照片很出名,但毛主席在双清别墅读的到底是什么报,在集报界乃至史学界一直有着不小的争议。

几年前,朱军华就认真地考证过这个问题。“那时有人说是《人民日报》号外,有人说是《人民日报》,也有人说是《人民报》,《进步日报》根本就没人提。”他仔细观察那张老照片——“南京解放”四个字字体独特、大而醒目,右边栏双排竖题的字迹也依稀可辨。他找出“城市解放”这个大类别的所有藏报,又单独翻出有“解放南京”报道几份,按老照片上的角度摆好,终于锁定了那张1949年4月25日的《进步日报》。“我有第一手的材料,之前的误传就都澄清了。”朱军华自称“土专家”,他把留存和展示真实的历史,视为集报人的使命。

集报,图什么?

“我们这些集报人,在别人看起来,可能挺没出息的。”马振予感慨,“我老伴儿有时候都说我‘等你死了,把你的报纸都当废纸卖了!”相濡以沫这么多年,老马知道老伴儿说的是气话,他也理解妻子的烦恼——集报有两大特点,一是占地儿,二是花钱。记者让老马估算这些年花在报纸上的钱,他琢磨半天,只能给出个大概数——“二三十万总是有的”。

从“30后”老马到“80后”惠彬,报友间有一种共识,“集报不是为了挣钱。”老马说,跟报纸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就是从来没有卖过一张藏报,“咱爱报纸,不是图钱。”那图什么?

“就是留存一份直观的史料、留下历史的见证吧。”朱军华说,“我们图的不是经济价值,是社会价值”。

(摘自《新华每日电讯》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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