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热窝:战争已成往事

2020-08-04 11:12谷立恒
党员生活·中 2020年7期
关键词:波黑克罗地亚街角

谷立恒

萨拉热窝曾是20世纪最引人注目的城市之一,如今它是波黑的首都。

城里没多少年轻人了

我乘坐拥挤的小巴抵达萨拉热窝时,已是半夜。给民宿的房东打了几个电话后,才联系上他来接我。

进入公寓后,迎面碰上将公寓放到网上出租的年轻人。他看我对萨拉热窝不熟悉,还热心地拿给我地图,在上面画出我一定得去的景点。

“这里安全吗?”我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非常安全。”他沒有抬头,接着说,“事实上城市里已经没多少年轻人了,你即使现在到街上走也没什么事。”

“因为战争?”彼时,我对萨拉热窝的认识非常肤浅。

他放下手中做标记的笔。“不,战争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候我还很小。现在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是去克罗地亚吗?”刚刚从克罗地亚过来的我,对斯普利特的繁荣还念念不忘。

他轻哼了一声,显然对邻国并不认同。“大部分是去德国。”

他在地图上帮我设计完路线,就离开了。我打开房间窗户,没有见到大城市的灯火通明。萨拉热窝的夜,比我想象中安静。

三个民族的演化

打开地图看,众多南北向的山脉,将巴尔干半岛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在漫长的历史中,它们交织成一条布满结的绳索,而萨拉热窝就是这条绳索上最复杂的那颗结。

在经历了跟原住民的融合后,南斯拉夫地区的人们形成了各自的身份认同:信奉罗马天主教的,基本成为了克罗地亚人;信仰东正教的,基本成为了塞尔维亚人。而两大民族聚居的分界线,就大致位于波黑地区。

如今占波黑及萨拉热窝人口最大比例的“波什尼亚克人”,就是当年改信伊斯兰教的斯拉夫人后裔;二战后,他们被外界称为“穆斯林族”。

至此,在这片土地上,以宗教划分为了克罗地亚族、塞尔维亚族和波什尼亚克族。

在萨拉热窝街头,除了少数戴头巾的女性,很难分辨出行人的民族身份,但历史的积淀仍从街角流露出来,让人感受到这个“文明的十字路口”。

老城区中著名的Ferhadija街上,有一条金属标识的分界线,上面写着“Sarajevo Meeting of Cultures”。

从这里向东看,清真寺散落在街头巷尾,高大的宣礼塔尖顶直指向云霄,石板路两侧民居红瓦白墙,充满了中东风情;向西看,同一条街的两侧分别建有萨拉热窝最大的天主教教堂和东正教教堂。影响了巴尔干民族历史的三大宗教就这么紧挨着,街上人流往来,一派和谐景象。

“欧洲的耶路撒冷”

米里雅茨河是萨瓦河的一条支流,它横贯整个萨拉热窝谷地,水量并不大,却对这座城市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100多年前的刺杀行动,让这个桥边河畔的普通街角,成为了历史的见证。拐角墙面的石碑上刻着:1914年6月28日,加夫里洛·普林西普刺杀了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弗朗茨·斐迪南和他的妻子索菲亚。

普林西普虽然很快在监狱中死去,但他确实成为广大塞尔维亚人的英雄。拉丁桥在南斯拉夫时代曾被改称为“普林西普桥”,直到南斯拉夫解体,才恢复了拉丁桥的名字。

过了拉丁桥向南再走几步路,米里雅茨河南岸,一座米黄色的四方建筑映入眼帘,那是犹太教会堂。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的资料,人们称萨拉热窝为“欧洲的耶路撒冷”,可能正是因为它是欧洲少有的同时拥有清真寺、天主教堂、东正教堂和犹太教堂的城市。

教堂对外开放,只需要花几块钱,就可以请讲解人员跟你聊聊这座教堂的历史,或者说,犹太人在萨拉热窝的历史。

和耶路撒冷一样,萨拉热窝也命运多舛。

二战时期,纳粹控制了巴尔干半岛,萨拉热窝的犹太人或是被送入奥斯维辛,或是逃离此地,人数骤减。

不仅如此,巴尔干半岛上的民族矛盾,也在纳粹的影响下愈加严重。克罗地亚民族主义者建立了极右组织“乌斯塔莎”,大肆屠杀塞尔维亚人;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则成立了武装组织“切特尼克”,屠杀了大批克罗地亚人及穆斯林。

波黑夹在两方势力之间,这一“地缘”成为了波黑苦难的根源,战火几乎覆盖了国土全境。除了这两方势力之外,以铁托为首的共产主义者建立了游击队,对抗纳粹和法西斯主义。

与“乌斯塔莎”和“切特尼克”不同,信仰共产主义的游击队超越了民族主义的界限,拥有来自不同民族的游击队战士。最终,南斯拉夫共产党于1945年建立了由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联邦国家。

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所描写的,就是这一时期游击队员和纳粹斗智斗勇的故事。

为何去德国?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电影中的钟楼、清真寺还有铜匠街,我在城里转的时候都见到了。站在院中,近50年前的电影画面与现实重叠,让人有种穿越的感觉。

我提前做好了功课,跟着导航走到这边。让我没想到的是,近50年过去了,路边的民房和电影中相比没太大变化,只是部分做了装修。

正好边上有个房子在修缮,我走过去跟门口的年轻人搭讪。我跟他说明到这里的原因,他笑了,显然有过不少人来这边。

“主要是中国人。”他对我说。

闲聊中,我跟他说起我从英国一路坐车来到这边,他很惊讶,跟我说他准备读完书后要去西欧。

“你要去哪里?”我问他,“德国。”他没有犹豫。

这已经是两天来我第二次听到有人跟我说要去德国,我问他为什么。

“你看到院子里的工人了吗?”他朝院子里转一下头,“一个月只能赚300欧元,在德国至少能赚到2000欧元吧。”

我听过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影里的纳粹在这个广场上是敌人,今天德国在这座城市中是向往的国度。无论如何,和平总是好的。

我告别这位年轻人,转身向东面山上走去。沿途的街角,布满了雪白的墓碑。这些年轻的墓碑不曾在电影中出现,它们属于20世纪90年代初“萨拉热窝围城”中逝去的人们。

摘自《南风窗》

猜你喜欢
波黑克罗地亚街角
街角有“海绵”
波黑领导人拒见俄外长遭批
街角窗口
《从街角数起的第二棵树》的结构主义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