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支持对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影响：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凌 宇 赵娅媚

据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1]显示，截至2020 年3 月，我国网民规模已突破9.04亿，网民每日网络使用时长也在不断增加，已产生过度使用网络问题，对个人的工作学习、人际交往产生了不良影响。 目前，青少年群体在网民结构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已成为网络成瘾的易感人群。[2]青少年处在价值观形成、人格定型的关键时期，因自我控制能力弱，很容易产生对网络使用的依赖行为，甚至出现网络成瘾问题，最终会对青少年的认知发展、学习成绩和身体健康产生不利影响。[3]因此，青少年过度使用网络的问题值得关注。 社会支持作为网络成瘾的重要影响因素，能有效预防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发生[4][5]，社会支持程度高的个体沉迷网络、过度使用网络的可能性较低。 此外，青少年内在的个性心理品质也与网络成瘾联系紧密[6][7]，其中坚毅品质所具备的自我控制力能够预防网络成瘾行为，减轻青少年对网络的过度使用。

年龄在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的养成和问题行为的发生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通常，年龄大一些的个体更可能通过自律品质减少问题行为的发生，年龄小一些的个体在外在不良环境下更容易产生问题行为。[8][9]因此，引入年龄变量来探究坚毅对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影响，有助于分析年龄在社会支持、坚毅、强迫性网络使用之间的调节作用。 本文从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这一问题入手，研究坚毅品质在社会支持与强迫性网络使用中的中介作用，以及年龄在其中介作用下的调节效应， 以期帮助青少年通过社会支持网络的整合，培养和提升坚毅品质，预防和减轻青少年网络成瘾行为。

一、研究方法

1.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取简单随机整群抽样的方法，选取湖南省长沙市3 所中学的初、高中学生为被试进行施测， 回收有效问卷1761 份， 其中男生样本866 份、 女生样本895 份， 所有被试年龄范围为11～18 岁，平均年龄为14.11±1.91 岁。

2.测量工具

（1）人口学情况问卷。包括调查对象的年龄、性别、学校等基本信息。

（2）儿童青少年社会支持量表（child and adolescent social support scale，CASSS）。 该 量 表 由Malecki 和Demaray[10]编制，由36 个条目组成，分为3 个维度，即家庭支持、教师支持、同伴（朋友）支持。 采用李克特6 点记分法，从“从不”到“总是”，分别记1～6 分，分数越高，代表被试的社会支持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6。

（3）坚毅量表（grit scale，GS）。 本研究采用谢娜等人翻译并修订安吉拉·达克沃斯[11]团队编制的12 项坚毅量表， 包含了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始终如一的兴趣两个维度，每个维度6 个条目。 量表采用李克特5 点记分，从“完全不像我”到“非常像我”，分别记为1～5 分，分数越高代表青少年坚毅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2。

（4）强迫性网络使用量表（compulsive internet use scale，CIUS）。 由Meerkerk 等人[12]编制而成，包含14 个条目，从“从不”到“经常”，分别记0～4分，得分越高说明被试的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越严重。 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92。

3.统计方法

本研究主要采用SPSS 23.0 和Hayes 编制的PROCESS 软件进行相关分析和模型检验。采用的方法主要有独立样本t 检验、相关分析、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分析。

二、研究结果

1.青少年社会支持、坚毅、强迫性网络使用的相关分析

表1 的相关分析结果显示：青少年社会支持与坚毅呈著正相关，与强迫性网络使用显著负相关，坚毅与强迫性网络使用显著负相关。

2.社会支持、坚毅、年龄对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的影响

本研究根据温忠麟和叶宝娟[13]的观点，探讨社会支持和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关系、坚毅在二者关系中的中介效应，以及青少年年龄对该中介作用后半段路径的调节效应。 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需要先采用SPSS 宏程序PROCESS 的模型4 检验坚毅在社会支持与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之间的中介作用， 再采用SPSS 宏程序PROCESS 的模型14 检验年龄的调节作用。 在正式数据处理之前， 所有变量均进行了标准化处理。

表1 青少年社会支持、坚毅、强迫性网络使用的相关性分析

第一步：通过选用SPSS 宏程序PROCESS 的模型4，以社会支持为自变量、坚毅为中介变量、强迫性网络使用为因变量，进行标准化的中介模型回归分析。 如图1 所示：社会支持能够显著正向预测坚毅，a=0.319，p＜0.001，社会支持、坚毅同时进入回归方程；社会支持能够显著负向预测强迫性网络使用，c=-0.070，p＜0.01； 坚毅能够显著负向预测强迫性网络使用，b=-0.403，p＜0.001。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ab/（ab+c）=64.60%。

表2 总效应、直接效应及中介效应分解表

由表2 可以看出：坚毅在社会支持与强迫性网络使用中的中介效应bootstrap 结果中，总效应值为-0.198，95%的置信区间为［-0.245，-0.151］，直接效应值为-0.070，95%的置信区间为［-0.116，-0.025］， 间接效应值为-0.128，95%的置信区间为［-0.153，-0.105］，以上区间都不包含0，因而中介效应成立。 表2 中的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值分别为35.40%和64.60%， 说明坚毅在社会支持与强迫性网络使用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 由于间接效应值和直接效应值都为负值，因而不存在遮掩效应。

图1 中介效应模型图

根据图1 的坚毅在社会支持与强迫性网络使用之间的中介效应模型可知，社会支持显著负向预测强迫性网络使用， 说明直接效应也显著。由于中介效应和直接效应都显著，因此，坚毅在社会支持与强迫性网络使用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第二步，采用SPSS 宏程序PROCESS 的模型14 检验年龄的调节作用。 在每个方程中，我们对除年龄外的所有预测变量进行了标准化处理。 如果模型满足以下3 个条件，则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存在：①方程1 中，社会支持对强迫性网络使用的总效应显著；②方程2 中，社会支持对坚毅的预测效应显著；③方程3 中，坚毅对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主效应显著，且年龄与坚毅交互项的效应显著。

如表3 所示：方程1 显著，社会支持负向预测强迫性网络使用，满足条件①；方程2 显著，社会支持正向预测坚毅，满足条件②；方程3 显著，坚毅负向预测强迫性网络使用，且年龄与坚毅的交互项显著，满足条件③。

为了更直接地反映出青少年年龄在坚毅与强迫性网络使用中的调节效应，本研究采用简单斜率作图对其进行分析，将被试年龄的均分按照正负一个标准差的原则，分为高年龄组、低年龄组，并估计了年龄在坚毅高、低水平上对其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影响，如图2 所示。

表3 中介模型的回归分析（ 标准化）

由图2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高、低年龄组是如何对坚毅与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关系进行调节的：在高、低不同年龄组，随着坚毅水平的增加，强迫性网络使用均呈现显著的下降趋势（slope=-0.287，t=-9.405，p＜0.001；slope=-0.439，t=-13.99，p＜0.001）； 但是在表明坚毅与强迫性网络使用关系的两条直线中，高年龄组的斜率显著大于低年龄组的斜率（b=0.151，t=4.58，p＜0.001），说明在坚毅水平增高的过程中，高年龄组青少年的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显著低于低年龄组青少年。

图2 年龄对坚毅和强迫性网络使用关系的调节

三、讨论与建议

1.讨论

（1）社会支持与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显著负相关

本次研究结果显示，社会支持与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呈显著负相关，且回归分析的主效应显著，社会支持的缺失是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危险因素。[14]社会支持对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有负向预测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社会支持的情感支持功能可使青少年的基本心理需要得到满足， 从而减少青少年自发性的网络依赖倾向，这符合自我决定理论的“需要—满足”模型。[15]青少年的基本心理需要主要为自主需要、 能力需要和关系需要， 仅仅依靠自身难以得到有效满足， 只有借助外在社会力量，形成有效的需要供给和输送，才能不断提升对过度使用网络的免疫能力。 另一方面，社会支持的行为调节功能，可使青少年借助社会支持的示范效应形成积极的生活态度和行为习惯，增强对网络使用的控制力和抑制效应。 清正勤学的校风、德高博学的教师、关爱民主的父母、友好互助的同伴所具有的行为示范和引导作用，会使青少年在接触和使用网络时自觉养成健康的网络行为方式。

（2）坚毅在社会支持和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关系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次研究结果表明， 坚毅作为中介变量，在社会支持和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关系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说明社会支持对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部分影响是通过坚毅品质实现的，即社会支持可以培养青少年较好的坚毅品质，从而减少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 社会支持能带来积极的情绪体验和心理感受[16]，可以为个体提供外在的物质帮助和内在的精神支撑，在不利情境下也能抑制个体对事件的消极反馈，使之回归到正向状态，有助于增强个体的坚毅品质。 已有研究表明，人格是网络成瘾的重要影响变量，坚毅本身就是一种对长期目标坚持不懈、对目标一如既往保持热情的人格品质，它与尽责性、自我控制高度相关，能带来学业成绩的提高和事业成功[17]，同样也能减少青少年不良行为的形成，对不良网络使用有抑制作用。

（3）青少年的年龄显著调节坚毅与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关系

年龄的调节效应研究结果表明，青少年年龄显著调节坚毅与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关系。 具体而言，坚毅在高年龄组（15～18 岁左右）中对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影响显著大于其在低年龄组（11～14 岁左右）中对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影响。 笔者认为，之所以出现这一结果，可能与青少年心理发展的特点[2]有关。 随着青少年自我意识与独立意识不断觉醒， 认知和思维能力逐渐增强，心理上的叛逆和对抗情绪越发强烈，在接触网络的过程中，青少年由儿童时期的被管制和自觉维护家长权威的服从心理，逐渐转变为挣脱家长监管、敢于挑战家长权威、逃离家长控制的反抗心理，他们在年龄较小阶段对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难以形成一定程度的自制力，无法摆脱网络世界的诱惑和侵扰，因此很容易沉迷网络，出现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 随着年龄的增长，青少年的心理逐渐成熟，他们能够较好地平衡家长管理和自身独立意识之间的关系，养成了稳定的认知和人格倾向，具备了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可以对网络世界的大部分信息进行适当的筛选和过滤。

2.教育建议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学校心理健康教育可从以下3 个方面着手，以达到预防或减少青少年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的目的。

（1）将坚毅品格的培养融入学科课程教学，培养学习能力预防网络成瘾

青少年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学校度过的，学校作为青少年行为和品质的孵化场所，可以从主要学科课程设置[18]入手，围绕学科的历史发展脉络，导入主要学科发展历程中的成功人物及其主要事迹，提供学生习得坚毅品质的示范榜样，营造学生科学合理使用网络的氛围。 教师还可以通过创新教学活动和教学方式，设置具有一定复杂度和挑战性的课题任务和课程活动，并及时给予肯定和鼓励， 促使学生在加深对学科知识的理解中，孕育坚毅品格，从而抑制强迫性网络使用行为。

（2）将坚毅品格的培养落实到心理健康课程，锻造心理韧性克服网络成瘾

青少年身处自我概念形成的关键阶段，可依靠良好的坚毅品质去消解日常学业和生活中面临的压力和困境。 坚毅品格的养成离不开个体健康的心理[19]，学校和教师可设置一些培养坚毅品质的心理健康专题课程，讲授坚毅的概念性知识和习得方法，使学生能够重视坚毅的作用并有意识地主动参与培养坚毅品质的课程活动。 此外，学校可从提升坚毅品格的角度出发，采用个体辅导与团体辅导相结合的方式，设计专门的抗压性和耐挫折的心理活动，培养学生克服困难的自信心和心理韧性，帮助青少年形成网络使用的控制力和决断力， 切断对网络世界的心理需求和依赖。

（3）将坚毅品格的培养渗透到课外活动，借助健康生活方式远离网络成瘾

课外活动作为课内活动的有效补充，可以为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提供活动支撑。 课外活动的表现形式多样，主要分为两类。 一是课外体育活动，这是培养学生坚毅品格的一个有效途径[20]，特别是长期且适度的户外体能锻炼和多元化的互动体育活动，如团体体能素质拓展运动、长跑、健身操等项目，更有利于他们在网络使用中调节自己的行为倾向和心理感知，形成学生对身体的正确感知，从而提升心理减压能力，减少网络沉迷。二是课外实践类活动， 主要包括公益类组织活动、博物馆科技馆类参观活动、外地游学访问交流活动、竞赛演讲类比赛活动等。 这类活动能增进青少年对自我和世界的认识，扩展个人的兴趣广度和关注范围，培养良好的目标执行能力和积极的世界观[21]，从而帮助青少年远离网络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