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中精神分析理论的体现

曾艾文

【摘要】影片《黑天鹅》是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导演的作品，讲述了一个有关芭蕾舞女演员妮娜的的惊悚故事。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本我”、“自我”、“超我”表现了妮娜三重人格之间的碰撞。妮娜挖掘自己的黑暗面最终实现了人格的融合，和肉体的毁灭。

【关键词】弗洛伊德;本我;自我;超我

中图分类号：TN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0348（2020）012-127-03

Abstract： The film Black Swan， directed by darren aronofsky， tells a thriller about the ballerina Nina. According to Freud's theory， "id"， "ego" and "superego" show the collision between Nina's triple personality. Nina excavates her dark side and finally realizes the fusion of personality and the destruction of body.

Keywords：Freud; The id; Self; Superego

1. 简介与理论来源

影片《黑天鹅》是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导演的作品，讲述了一个有关芭蕾舞女演员的惊悚故事。妮娜一辈子中几乎所有时间都给了芭蕾舞，现在芭蕾舞团要排演新版《天鹅湖》。导演托马斯让妮娜作为新演出季的首演演员，这也是妮娜一直以来的梦想。妮娜有着扮演白天鹅的优势，她纯洁、脆弱、敏感，但是女主演既要能扮演白天鹅，还要能扮演凶残、邪恶、狡诈的黑天鹅。由于妮娜本身的性格原因，托马斯相当不满意妮娜饰演黑天鹅而欣赏莉莉的表演。于是她为了保住自己天鹅皇后的位置，慢慢探索自己潜意识中阴暗面，在莉莉及托马斯的帮助与刺激下，妮娜最后在舞台上完美演绎了一只黑天鹅，却误杀了自己，最终也给自己带来了毁灭。

弗洛伊德出版的著作《自我与本我》中提出了著名的“三重人格结构学说”，此学说认为：“本我”、“自我”、“超我”是完整的人格结构的三个部分。

“本我”，即本能的我，“本我”是一切本能与欲望的储存库，“本我”不受理性和逻辑的准则制约，也不具有任何价值、伦理和道德的因素。它遵循“放荡原则”，是一种无法被控制的力量，“本我”完全处于潜意识之中，但它并不完全符合潜意识心理。可以说，“本我”是一个不发达、混乱的世界，包含着一堆无序、不稳定、原始、压抑的欲望，隐藏着现代文明伦理、法律规范难以允许的不发达本能。

“自我”，是意识结构部分，从“本我”中分离出来并得到发展的各种现实需求，它始终面对现实，适应社会需要，根据常识、理性和逻辑行事。从支配人性的原则看，“自我”奉行现实原则。

“超我”，在人格结构中属于品德部分，是始终面对现实，适应社会需要，根据常识、理性和逻辑行事。支配“超我”的是理想原则。

“本我”、“自我”、“超我”之间始终处于冲突一一协调的矛盾运动中，保持着动态平衡。“本我”是基础的原动力，在于满足基本的生存和原始的欲望;“超我”监督、管控“自我”接受社会普世价值观，用以确保人际关系的正常运转;而“自我”则是“本我”和“超我”之间的调节器，一方面反映“本我”的欲望寻找途径并满足它，另一方面还要接受“超我”的监督，促使个人内部的协调并保证人格与外界之间交往活动得以顺利进行。当三者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和失衡时，人们的精神世界就会面临巨大的危机，就会出现人格异常的后果。

2. “本我”“自我”“超我”的互相牵制与突破

2.1 “自我”：现实中脆弱的白天鹅

“自我”介于“本我”与“超我”之中。在剧中，妮娜“自我”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她的母亲。妮娜已经28岁，但是母亲一直管理着她的生活起居，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归妮娜自己掌控。不管女儿的羞耻心帮她脱衣服，当她发现女儿又抓自己的背后的疹子的时候，会强制帮她剪指甲，甚至是在女儿自己的房间，她都随意进出。

母亲在剧中表现十分偏激，她原本也是舞蹈演员，因为意外怀孕放弃了自己的舞蹈事业，由此，她把自己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妮娜身上，她在妮娜小时候带她进入舞蹈室，让妮娜对芭蕾感兴趣，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她强加自己的意愿在妮娜身上，控制妮娜的生活让妮娜成为温室的花朵。但实际上在妮娜知道自己毁了自己的面试时，她安慰妮娜，“说不定你会当大天鹅，不管怎样，你都会闪闪发光”。因为女儿即将取得的成就，在画室掩面哭泣，而画室的画大多也是以妮娜为主题。在知道妮娜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的情况下，她更希望女儿能好好的休息，宁愿放弃她和妮娜共同的愿望。

妮娜的房间都是粉色，公主床，芭蕾舞音乐盒和洋娃娃，她的生活环境是由她母亲营造的童话世界。这样成长起来的女儿是顺从的。即使是母亲给她不想吃的蛋糕，她也皱着眉头吃了下去。同时从她得知自己选上天鹅皇后，第一个想要告诉母亲，体现出他对母亲是有依赖和信任关系的。

母亲的控制同样把持着妮娜“本我”与“自我”之间的阀门，保持着她的“自我”脆弱而纯洁，而“本我”在来自母亲的压迫下不断累积、浓缩。一旦母亲无法压制，常年累月积攒的“本我”将涌出。

在妮娜的世界里缺少父亲这个角色，由此推测妮娜从小情感收敛，一方面收敛对不存在的男性的爱慕，另一方面则是对母亲的厌恶。剧中贝斯转述托马斯的話说妮娜是“冷感的小女生”印证前一点，而妮娜为了抗拒母亲用门夹母亲的手，第二天也毫不留情的掰母亲受伤的手印证了后一点。

2.2 “本我”与“超我”：意识困境的显现

“本我”与“超我”在“自我”中相互调节，但妮娜的“自我”长期在由母亲代表的“超我”的控制下，且为了表演，妮娜主动的摸索着“本我”。脆弱的“自我”在“本我”与“超我”的摩擦中产生焦虑，且愈演愈烈。

妮娜抓自己的后背，成为她产生焦虑的标志，电影里第一次展现妮娜抓自己后背是在“本我”初显，咬了托马斯一口，回到家中，母亲的画作好像在盯着她，代表着道德的“超我”与“本我”互相对抗，让她产生焦虑的情绪。第二次是在托马斯为了引导妮娜释放自己的欲望抚摸妮娜后，妮娜回到家躺在浴缸里，她将自己淹没在水中，放松的同时，“本我”悄悄越过审查机制，睁眼间看见鲜血与一张狰狞的笑脸，自己的背后又被抓出鲜血。这是“本我”与“超我”的再一次对抗。第三次在妮娜为演出量衣服照镜子时，此时“本我”已占据上风。

妮娜第一个幻觉是在她搞砸自己的面试，回家的那个晚上，她走过昏暗的道路，挂掉母亲电话的，看到和自己长相一样穿着黑衣服的的人与自己擦肩而过。这是她少数反抗母亲的表现，也是“本我”突破防御机制的开始。

在舞会上，妮娜看了一眼自己崇拜的贝斯，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竞争对手莉莉。贝斯代表着完美，她希望自己也能完美;而莉莉代表着“本我”，她在舞会上与男性暧昧。“超我”和“本我”再一次的对碰让妮娜产生幻觉。

托马斯作为芭蕾舞团的导演，在芭蕾舞不景气的情况下，他果断做出改编天鹅湖的举动，并且采用新人而不是已经成名却过气了的贝斯。对妮娜来说也是一个引导者，他点出妮娜的性格特征“你美丽、恐惧、脆弱，是白天鹅最理想的人选，四年了，每次你跳舞，每一步都很完美无瑕，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释放感情，从来没有。完美不是只靠控制出来的，它同样要求释放，突破自己超越自己才能惊艳观众。”托马斯想通过他不断引导妮娜释放自己的欲望，表现自己的野心，展现自己的激情，展现“本我”，对于不满意的表演严厉的指出。他为人也很正直，不对妮娜照成实质性的伤害的同时还保护妮娜，在贝斯出车祸后宽慰妮娜，在妮娜担心莉莉会抢夺她的位置时说“明天舞台是属于你的，去展示最完美的你，不要担心莉莉或者任何人”可以说扮演着妮娜“父亲”的角色。

弗洛伊德强调，“本我”中的自卑感会产生羞耻，一旦这种意识进入“自我”就会引发人极度的焦虑。莉莉在剧中是放荡不羁，豪迈，充满欲望。在练习中，披头散发，托马斯说“你看她的动作，不精确，但不废吹灰之力，她不是装出来的”。她撞进男伴的怀里，与男伴相视一笑。莉莉的性格和妮娜完全不同，这让妮娜产生自卑感和危机感。妮娜在下一场的练习中，散开自己的头发舞蹈，似乎有意无意的模仿莉莉。

“本我”与“超我”的失衡是在母亲再一次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妮娜身上，并警告她不要被占便宜，这与妮娜不断寻求释放“本我”的想法背道而驰。母亲为了夺回自己的主权，以关心的名义要求妮娜脱掉衣服看她的背后的疹子。这也是以母亲名义的“超我”对“本我”的一次逼迫，想要加强对“本我”的约束和压抑，但以失败告终：妮娜与莉莉一同前往酒吧，由此“本我”与“超我”的天平被破坏。

3. 梦境：“本我”“自我”“超我”的斗争体现

梦境是人的潜意识的展现，而“本我”藏匿于潜意识中，这些梦都是是愿望的达成，都是妮娜的潜意识。可以说，梦境直接展现人最深处的欲望。弗洛伊德认为，梦境的形成所要符合的条件有两个1、梦的内容仍保持着其与最近经历的关系;2、引起梦的刺激本身必仍在心理上的具有重大意义。妮娜沉迷于芭蕾舞，任何窥探她位置的行为都将刺激她。

电影中的梦不是现实中的梦，它是电影导演精心安排的，相比而言也更加直白。夢具有显意与隐意，“就‘梦的隐意之冗长丰富而言，相比之下，‘梦的内容就显得简陋贫乏而粗略，如果梦的叙述需要半张纸的话，那么解析所得的隐意就需要6或8甚至10张纸才写得完。”

3.1 一切的开始：天鹅湖的序幕

电影开头是妮娜的一个梦，妮娜扮演白天鹅表演天鹅湖的序幕，罗斯巴特给公主下了诅咒，让她成为天鹅。梦中，妮娜被罗斯巴特控制，像一个提线木偶，沉重的喘息声表示妮娜已经在潜意识里不堪重负。

在电影中，对妮娜表现控制的正是妮娜的母亲。关于天鹅湖的梦正是芭蕾舞团近期的焦点，妮娜的潜意识里有欲望去争取这个角色。现实中并不存在占卜的梦，这里的梦是电影精心安排的，暗示着剧中妮娜将有所改变。

3.2 欲望膨胀：与莉莉的春梦

弗洛伊德在他的《精神分析导论讲演新篇》中提到“仿同作用”，是一种基于同病相怜的同化作用，再加上某些滞留在潜意识里的相同状况发作时所产生的结果。对妮娜来说，莉莉和自己同为芭蕾舞团的舞者，莉莉也是天鹅皇后的竞争者，她具备的正是自己所不具备的黑天鹅的特质，这是她向往的甚至是她爱慕的。她仿同莉莉放浪，在酒吧和陌生人热吻，和母亲顶嘴，这里是“本我”和欲望的展现。

第二个梦是妮娜带着莉莉回家并和莉莉有了肌肤之亲，在梦中，莉莉的肩胛骨上有黑色翅膀纹身，随着肩胛骨的移动，像是翅膀在挥舞。对妮娜来说，黑天鹅在莉莉身上。而梦中莉莉说的“sweet girl”其实是妮娜母亲对妮娜的爱称，“超我”唤醒了沉迷于欲望的妮娜。最后莉莉捂住妮娜其实是妮娜在潜意识中认为莉莉对自己有威胁。

3.3 梦与现实的混淆：出现幻觉的妮娜与刺杀

当他知道莉莉是后备的天鹅皇后后，“本我”变得的猖狂，舞蹈跳的更好的同时，幻觉也越来越多。镜子中的自己慢半拍，量衣服时镜中的自己在挠后背，看见贝斯在用锥子扎自己的脸，母亲的画开始变得狰狞。自己的背上拔出了黑色的羽毛，皮肤变得像禽类的皮肤，在演出前，似乎脚趾的皮肤连在一起如鹅的蹼。这些都是经过伪装后各种欲望的显现。

当尼娜发现莉莉坐在自己位子，撞碎镜子与莉莉打斗，被莉莉掐住的脖子好像变成长，而妮娜把原以为捅入莉莉身体的玻璃片插人了自己的腹部。

情绪所附着的材料于是被加以运作直至能够表达其愿望达成为止。此时，尼娜在舞台上由莉莉的存在所压抑无意识产生的焦虑，全部得到了释放。手臂上长出了羽毛，舞蹈充满激情，强烈的情绪表现让她成为了黑天鹅。她演绎的黑天鹅获得成功，观众的掌声说明了一切。此时妮娜的“本我”真正占据了她的人格。

影片以反映潜意识的梦境开头，给观众做了一个暗示，将妮娜最开始的状态表现出来，展示妮娜的精神状态，跟随妮娜的主人公视角一层层由意识到潜意识的递进，妮娜的梦逐步变得夸张可怕，占据主导的“自我”逐渐被“本我”侵蚀。所有的道德和底线被抛弃，杀人的罪恶感被掩盖，反而得到的是情绪的释放，此时杀人更是为了成就自己。当梦醒时，杀人与被杀的快感、痛苦、罪恶感、释怀一齐涌上心头。

妮娜经历了这些梦，虽然当时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但是“梦中所经历的情感与清醒时具有相同强度的经历相比，是毫不逊色的”她从这些梦中感受到了“本我”，并展现出了“本我”。最后白天鹅与黑天鹅在妮娜身上合二为一，三重人格得到了统一，她获得了完美。

4. 结语

影片中妮娜对“本我”不断探索，肉体与灵魂的不断挣扎，展现了一个关于毁灭的故事。人们对于艺术家的看法大多是放浪形骸之外，“不疯魔不成佛”，“艺术家本来是这样一个人：他从现实中脱离出来是因为他无法在现实中满足与生俱来的本能欲望的要求。于是，他在幻想的生活中让他的情欲和雄心勃勃的愿望充分表现出来。但是，他找到了一种从幻想的世界中返回到现实的方式：借助于他特殊的天赋，把他的幻想塑造成一种新的现实，人们把它们作为对现实生活的有价值的反映而给予公正的评价。”《黑天鹅》通过妮娜为了成为天鹅皇后的心路历程，展现了人物内心激烈的矛盾冲突，人们在不断发展的自我和不断改变的环境中，究竟是突破“自我”实现“本我”的诉求，还是遵守“超我”的行为规范，不断向上是人的本能，突破困境也无可厚非，但急于求成，为了短暂的完美而毁灭是否是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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