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

2020-08-14 09:55陈书生
鸭绿江·下半月 2020年6期
关键词:弟兄农用运费

国军和国胜是亲兄弟,国军是哥,国胜是弟。本是一母同胞,但两人的性格差异很大,国军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精明过人;国胜木讷、内向,老实巴交,脑筋“死板”弟兄两个不投缘,一般也不多处事。

由于他们居住的村子紧靠着一家规模不小的水泥厂,国军从开农用机动三轮车拉水泥起家,几年下来没少挣钱,盖起了楼房、买了轿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加上只有一个女儿,小日子过得出人头地。国胜靠打零工,养着两个男娃,家里还是一层“外边大下、里边小下,外边晴了、里边仍在下”的平房,日子过得急急巴巴。有乡邻们指责国军,国军也曾拿出当哥的风度,找到国胜,让国胜跟着自己干,当卸车工,尽管有点累,但得的是现钱,并天天有活干。谁知,国胜只跟着国军干了一趟活,弟兄成了仇人。“跟谁干也不再跟他干了!”国胜说这话的时候,歪着头,脖颈上的大筋爆出老高。“用谁也不再用他了!”国军说这话的时候,把一个长长的“吗咋头”扔在地上,用脚掌旋转了180度。

原来,国军运输的范围是市郊的周边,十来公里的路程,但他挣的不只是那每吨20元的运费。水泥拉到地方后,他把水泥的单价抬高了20元,买主提出质疑,国军凭三寸不烂之舌,把水泥紧俏和涨价的情况夸大其词,最后说得买主直点头“卸吧!都不易,我明天就要动工,耽误不起。”国胜心里很不是滋味,杵在那一动不动,因为他心知肚明,当时国军把本子交给他,让他去票房开的临时票,尽管票据上只显示吨数不显示价格,但他知道国军私自将每吨的价格抬高20元。当国军把车斗稍微升起催国胜:“快些卸,你发啥癔症?”结果国胜没有顾忌国军频频递过来的眼色,当面揭了国军的底子。返回的路上国军大动肝火,骂国胜是个训球,胳膊弯向外拐,搅黄了这6吨货的额外一百多块钱,国胜并不服气,说钱该怎么挣就怎么挣,不能贪财!两个人互不相让、吵闹了一路,并发誓势不两立。

国胜买了一辆二手“奔马”三轮车开始拉水泥的时候,国军已经换上了“南骏”农用汽车。国胜知道自己的车况,胆小、死板,只挣运费,小打小闹,超过5吨不接活。国军精明、艺高、人胆大,每一趟超出的载重也有三五吨,并且运费“差价”通吃,小活一概不接,说是不合算。总之,国军挣的是大钱,一个月不用出几趟车,穿名牌、抽好烟,结识的朋友圈多是那些打牌的喝酒的“上流”人士,人也越发显得光鲜、白胖。国胜挣的是小钱,玩的手机还是“老年直板”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圈,一天忙忙碌碌、灰头土脸,有时候因为拉的太少,找不来卸车工,自己系上围裙亲自卸,人也越发显得黑瘦。有人风趣地分别和他们弟兄两个开玩笑,道出亲弟兄的天壤之别,國军说这是人的层次;国胜说无论挣钱多少心里要踏实。

前两年,不少房地产突然发生资金断链,很多工地停工或搁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国军一边抱怨这生意没法再干,干脆停了车东奔西跑专门讨账,据说有的根本找不到人,大概黄了一百多万元。国胜也没能幸免,他一边干着一边讨要自己的那些零星呆账。直到这年的农历大年三十他仍骑着电动车前往十多公里外的一个荒凉的工地,因为那个姓苗的老板答应今天把他的5000元结清,这已经是他跑的第五趟了。50多岁的的苗老板果不食言,可当国胜拿到钱准备离开时突然转身,给苗老板数了3000元钱,自己只拿2000元回去给老婆交差。这件事 ,老婆说他脑子进了水,闻者无不感到匪夷所思。至于那个苗老板后来翻了身,自己投资建了个大型“洗煤厂” 所用的水泥全部是国胜拉的,两个人成了至交,这是后话。

常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国军和国胜弟兄两个的状况在最近不长的时间打了个颠倒。国军先是出了场车祸 ,酒驾、全责,没买保险,赔对方三十多万,自己的车也 报废了还搭上自己的一条腿,日子过得每况俞下。国胜率先购得三辆崭新的 “时风”“国五” 农用汽车,并在县城郊区有自己的“水泥代销处”。家里的楼房盖起来了,供的两个娃,一个上大学,一个读市里的重点高中,把老爹老娘也接到自己家里一块生活。

当人们正对这两个亲兄弟的戏剧性人生感到好奇的时候,一天,突然发现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国军正在国胜的“水泥代销处”忙碌着,人们似有所悟窃窃私语:哎! 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亲弟兄。

作者简介:

陈书生,60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济源市作家协会小说学会会长。1994年发表作品,迄今在《曲艺》《北京文学》《黄河文学》《幽默与笑话》《时代作家》《光明日报》《工人日报》《中国建材报》《河南日报》等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300余篇,出版个人文集《说的是》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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