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不快乐的时候,我离自己最近

2020-08-17 07:17巫小诗
读者·校园版 2020年16期
关键词:司马光图书馆

不知道別人是怎样,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受,那就是:当我很快乐的时候,我会看不清自己;当我不快乐的时候,我才离自己最近。

说起来可能有些矫情吧,但真的,那些改变我人生的决定,那些我奋不顾身的努力,大多是在我不那么快乐的时候完成的。

不快乐的时候,我好像从“自我”中分离出来,能看到自己的缺点,也能听到内心的声音,人会变得格外理智。

所以,当我像风筝一样愉悦轻盈的时候,我总给自己留一根名叫“不快乐”的线,飞远了就扯一扯自己,甚至把自己拉回“小黑屋”关一关禁闭,让自己独处、思考,哪怕只是瞎想。

我觉得,人要给自己留有这种不快乐的时间,用来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相处。

我妈总笑我,笑我不爱在自家书房待,隔三岔五跑去很远的图书馆写稿,又要等车又要带晚饭,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是啊,在家写稿,我可以吃到刚出锅的饭菜,不用在起身的时候把电脑藏好,更不用排队上厕所。

可是,家里太安逸了,安逸到我想为它配杯咖啡,配盘水果,配点儿音乐,再配一身家居服,甚至还想点外卖配个小蛋糕……我这种“作死”型人格,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所以请赐给我一个图书馆的冷板凳吧!

当我待在一个不属于我私人的安静空间里,那种不能为所欲为的环境压力,那种不那么快乐的约束感,会让我更高效地工作。

因为出门一趟费时费力,所以好不容易坐下来,不舍得浪费时间;因为起身要藏电脑,上厕所要排队,所以尽量少进食、少起身;因为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舒服,所以困的时候只会小憩,不会像在家里一样昏睡。

我去图书馆写稿从来不是因为在那里比在家里待得舒服,甚至恰恰相反,可能我天生爱受虐吧。

我甚至有一个小小的“阴谋论”,那些我喜欢的作家、导演,为什么后期很难再产出惊艳的作品,是才华缩水吗?是能力倒退吗?未必。他们可能只是过得太幸福、太快乐而已,坐在云朵上的人,会忘记土地的故事要怎么讲。

你可以当我在胡言乱语,但如果你要准备一场重要的考试,或者要完成一份棘手的工作,可以试试别让自己太舒服,甚至去找让你不那么快乐的冷板凳坐坐,效果真的不一样。

我最近在读作家袁哲生的《寂寞的游戏》,跟书名一样,它是一本很寂寞的短篇小说集,何止是寂寞啊,简直是阴郁,它像一个黑洞,把我这些天攒下的快乐全部吸走了。

袁哲生在38岁那年自缢,留下为数不多的10部作品,每个读者都像福尔摩斯,想从他的每一句话中读出他放弃生命的原因,最后发现,没有一处透露答案,而每个字都是答案的一部分。

袁哲生在书中讲过一个他内心深处的脆弱故事:

司马光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所有人都被他找到了,大家认为游戏结束了,但司马光坚持说还有一个人没找到。最后,他砸破了一口缸,在缸里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儿。

这个故事后来被电影《阳光普照》引用,通过“别人家的孩子”阿豪讲出。

评论者们给了这个故事多种解读,我想从最浅显的角度来理解,那就是他们都在找自己,找和自己相处的方式。

真实的司马光躲进缸里了,真实的袁哲生躲进作品里了,真实的阿豪跑到别人期待的眼光之外了。

有那么多温暖的、治愈的书可以读,为什么要读这种孤独的、致郁的作品呢?

因为,如果我永远只站在阳光里,那我会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黑夜,那些像黑夜一样的孤独的作品,也在等待着它们的读者,我希望这个读者可以是我。

我喜欢阳光、喜欢快乐,但我不需要每时每刻都快乐,那会让我飘起来。

偶尔的不快乐,是生活的紧箍咒,它会把人拉回来,让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幸福不是每个人的标配,知道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它的独特模样……

人们总说,在我们的身体里住着两个小人:一个是快乐,另一个是不快乐。要怎样让快乐小人变得强大,打败那个不快乐的呢?

为什么要打架呢?它们可以和谐共处啊。快乐不必拿全勤奖,它可以偶尔不在场,让不快乐来顶班。

不快乐揪着你的耳朵,拎你去“小黑屋”面壁思过,没什么好怕的,黑色也是颜色的一种。“小黑屋”里很安静,你能在那里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个声音问你:你为什么出发?你想去哪里?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可能有了答案,或者依旧不明白,但至少声音没有被欢声笑语盖掉。

希望你快乐,也希望你在偶尔不快乐的时候能跟自己心平气和地相处,聆听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米一阳摘自微信公众号“巫小诗”,与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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