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2020-08-27 09:36隗嘉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7期
关键词:奶昔暖冬被子

隗嘉

冬天来了,春节也就不远了。

还记得是哥哥先在家里说到,今年湖北省的武汉爆发了一场“疫情”。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只是一场“许多人感冒”,然而没想到,不仅仅是湖北武汉,甚至全国每一个地方,都有这场灾难的影子。咳嗽,发烧,浑身乏力,这是多么的令人痛苦。再到后来,我听说因为疫情,我们原本计划回家乡的旅程也不得不取消,我越发的感受到,面对这场灾难,不再是某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需要不懈的努力,而是所有人都需要一起奋斗。

若是在往年,我们一家早早便踏上了回乡的旅途,秋与冬的交替也是在路上慢慢察觉的。在穗城时,常绿的叶子在凉风中晃荡,路上的行人裹着厚实的衣服缩着脖子行走,时不时会遇见相识的人便吝啬的从口袋里伸出手来打个招呼。不过这样的景象并不会常见,倒不是说广州的冬天有多短,而是我并不会在那久住。

每年北上虽然目的地都是相同的,但是即便是路痴如我这般也知晓我一家走的路线每一年都是不同的。第一年走在京珠(现在改名为京港澳了)上,由于不断的拥堵,花费了好些许时日,甚至连着两天不洗澡都试过。对于我这个习惯每天必洗的人而言真是不多见也不想见的體验。故且父亲也不愿意再次体验那种驾驶经历。因此每一年都是尝试全新的路线,结果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状况,或走错路了,或被“宰客”,记得有一次在服务区车子漏油,检查一番之后才知道是加油过多溢出了。前几年还遇见过一位小伙伴,当时一起玩耍了一顿午饭的时间,之后便是再没有见过,现在也没有多大印象。

虽然那每年经过了不同路线,但可能因为都是高速,能见到的风景也就那一两种,我倒是练就光看一眼窗外便知此地是否过了粤北,是否进了湖南,离郑州到底还有多远。如果是才出南国水乡,那山野间的绿意会逐渐减少,然后出现斑黄色的枯草。再接着,连同长青的树木也开始变得一同枯槁起来,再往上就是变成光秃秃的一颗颗“光杆司令”。车子行驶在高速上,速度从未低于时速80迈,车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连绵的画卷在我面前铺陈开来,看完它用了我大约700公里的时间。那画卷上一树一草,一灯一车都是活的,他们相对于与自己类似的存在都有着独特之处。然而我总是看着眼前的它们,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个“扳机”一样,当我遇见了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便会开始在脑里看时间的光影。

或许这就是旅途的意义?可能吧。

而今年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度过了一场“冷清”的大年三十,虽然还是收到了许多的压岁钱,也能看到平时很少看的电视节目。可是我还是想要去北国看看,去漫天的絮雪里玩耍,看看雪人怎么样堆才能大。我想要听听杨树的声音,看落叶飘下接触地面瞬间的挣扎,还有枯瘦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摆的舞姿;以及那个落寞的冬天。我想要爬上田野,站在土丘上远眺,看见“草”天一色共长。然后又被不远处燃烧后的稻草的灰烬拉回思绪。这些风景对于我这个常年居住在江南水乡的人是不常见的,平日里见惯了“黑,白,灰”,视野里多一些不同的颜色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可惜了,可惜了。

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我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应该是在寻找买口罩的渠道,眉宇间有几丝不常见的凝重。而母亲则是在厨房里忙活,只听见锅碗瓢盆水流冲刷的声音,时不时还叫喊几声,让哥哥帮忙打下手。我推开阳台的门,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上人影稀疏,一反往常的热闹,几阵冷风吹过让道旁树些许晃荡。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恍惚,树叶之间磨砂的声音让人思绪清灵。可这不应该是春节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觉得好笑,平日里一直吐槽亲戚之间人情世故多么烦闷冗杂的我竟然也会感到门可罗雀的空寂。

简单的饭点,席间家人聊起医生这一职业,不知不觉扯到近来发生的袭医事件,然后便是感叹当下什么活计都不好做,怕不是一不小心就遇上亡命之徒。我作为一名医学生,却不知说什么好。倒不是说惧怕,亦或是稚童不明器利,而是实在没什么想法。

“我若是做医生,必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才是好。”哥哥瞟了我一眼,说道,“医生也不好当啊。”

“吃饭别说话!”母亲接了话头,“你哥说的是啊,谁不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呢,希望所有人都能理性反馈诉求,原本救死扶伤的使命怎么就变成了高危职业。”

“你看看,你妈还有你哥这就是思想觉悟不够高了,”父亲不在沉默,说“这做医生的,那可是大善人,救人的,舍生取义怕是也不少见了。”

“怎么?你这话说的?”母亲瞪了父亲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这么多菜还堵不住嘴!”

“我这说的事实嘛,”父亲声音小了许多,嘟哝着“不说话又说我闷葫芦。”

看着眼前的一台戏,我只顾着埋头吃饭,也没有兴趣发表“高见”。

“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去看书了。”

说完,我把碗筷送回厨房,然后便躲进房间,然后用被子蒙住自己。

大多数时候,人在面对问题的时候习惯于逃避,习惯于先“等等”,好像不看着问题这麻烦就会自己乖乖的消失似的。我翻阅着网上医护奋战疫情一线的消息,看着某地又发生伤医之事,对于受到伤害的惧怕与对于奉献自我的决然这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并没发生激烈的碰撞。过了半晌,我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透了口气,可是不消片刻就又盖上了。

在被子里,思绪被阻挡住无法发散出去,只好闷着变成一团乱糟糟的线团,无缘无故的,既找不到开头,也不知道结尾,只有灵光一闪的片段。“这是什么间歇性失忆吗?”我嘴角撇了撇,笑出了声。

在一张张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有几张显得比较清晰,是在这个冬天之前发生的一场聚会。那时她和我约好了在一间咖啡馆碰面,我想着天气转冷,便缓了缓才到,她已经点好东西在等我。

我们坐在店外的卡座里,她低头刷着手机,时不时吸一口抹茶奶昔,但都是小啜。我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点像一只慵懒的猫,因为毛很厚,反而可以欣赏秋天的冷意。桌上的卡布奇诺我还没动过,“相较于卡布奇诺我其实更喜欢焦糖玛奇朵啊,糖分摄取什么的实在不想在意了。”我没来由的说道。

“别人请客就不要那么多要求啊!”她继续低着头,一阵阵秋风吹动她的刘海,“说来,你冬天还留在这里吗?我大概要回乡下了,你可能要明年开春才会见到我。”

“这样啊,是去北方吗?会不会很冷啊?”

“不是,是南下哦,就像是候鸟追求暖冬一样,不用担心啦。”

“暖冬?”

“是的,暖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从未见过雪,甚至树木也不会给一月什么面子,还是绿色的。北方的什么漫天雪景啊,什么打雪仗堆雪人啊,在我看来都像是童话故事一样。而至于温度更不用说啦,有时候甚至要穿短袖呢。”

“我的话要去更北边,应该可以看见雪,有机会我拍照拍给你。”

“好哦。”

她又啜了口奶茶,然后用吸管搅了搅,像是想要把奶盖融下去。

“这样的话,应该就见不到了呢。”我看着她,怀着感叹的意味说道。

不知是听谁说,面对困难的时候人确实会害怕,会想要逃避,这就和人看到傻瓜会想笑一样正常。但是无论多么害怕,无论多么想要逃避,问题不会消失,麻烦不会自己解决。

“那要怎么办啊?”我问她。

她啜了口奶茶,晶莹的珍珠顺着吸管往上爬,杯子里的奶昔不断下降,直到发出“哧哧”的声音,“那还怎么办,干就完了!”她古灵精怪的笑着说。

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还不明白。

“把嘴角的奶昔擦一擦。”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我把盖着头的被子掀开,一股闷热的感觉从胸口涌上来,毛衣太保暖了,即便是“深冬”时节,也让人无惧寒冷。这本来是带去河南穿的衣服,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此时,几只飞鸟掠过我的窗户,在我的视野里留下一点黑影。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树木还是绿色的,并没有半点枯黄。

“这就是暖冬啊。”我想到。

听哥哥说,等春天到了,疫情就会减弱逐渐得到控制,还说了什么“逐渐升温让病毒存活加大难度”“治疗方案越来越明确”,我还听不懂,但是我想那应该是好消息,而且我应该很快就能听懂了。

(作者单位:南方医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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