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历程

门瑞瑜

我愿做一块煤，一根柴，把全副身心投入焚烧旧世界的通红的炉火！

——田琳

我从1961年秋开始，在《北方文学》编辑部做编辑工作，负责诗歌来稿。那时田琳在编辑部分管小说、散文。她是老编辑，我是浅学的新人。彼此相处，同在一个办公室上下班。她给予我以深刻印象：年高德劭，和蔼可亲，修养有素，颇有慈祥的长者之风。平常上班工作我都是恭敬地称她田琳同志，私下称她田大姐。

那时编辑部每天来稿很多，编辑部对每一篇退稿必须写退稿信。退稿信不署编辑个人名字，而是以编辑部名义盖上公章。但在写好未寄出之前必须先送交唐因同志（编辑室主任）审阅过目，如有不妥之处，立即打回，根据唐因的批条另写，才能寄给作者。很多人的退稿信都被打回过，可是田琳同志写的退稿信，都很标准，字迹工整，热情诚恳，受到唐因同志的表扬。

延泽民在回忆文章中曾这样评价她：“田琳同志……一位非常诚实厚道的好同志，远在伪满时期就出版过描写爱情的中篇小说，很有名气。”

提起田琳同志，我不禁想起读过的苏联阿·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苦难的历程》，它描写俄罗斯知识分子热爱祖国、追求光明所经历的曲折磨难，走向革命道路的过程。田琳，笔名但娣、晓希、梦荔、田湘等，1916年8月5日出生于黑龙江省汤原县。父亲田学堂在中学执教，田琳是他最小的女儿。田琳两岁时，父亲携家从汤原迁到齐齐哈尔，在一所中学继续任语文教师。田琳自小聪颖好学，受到良好的家教，5岁就在父亲指导下熟读古文、古诗，对文学有浓厚的兴趣，七岁入小学读书，连跳三级，10岁高小毕业，1928年秋刚满12岁考入省立女子师范学校，她刻苦学习，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在这期间，她大量阅读鲁迅、郭沫若、巴金、冰心、丁玲的作品，尤其喜欢泰戈尔的散文诗。

1935年她满怀爱国激情投稿当时的黑龙江民报的副刊《芜田》，发表了她的第一篇署名晓希的散文《招魂》。1937年冬考取了官费留学生，去日本奈良女子大学学习，攻读史地专业，又攻读世界文学学科。在此期间，博览世界文学名家名著，从中汲取营养，受其影响，从此开始艰辛的创作生涯，以笔名但娣发表了散文《樱花》《足音》《像》，短篇小说《猎人》《梦与古琴》《没有结束的故事》《风》《砍柴妇》《售血者》《沼地里的夜笛》《呼玛河之夜》以及中篇小说《安荻和马华》，从此蜚声文坛。

1942年10月田琳毕业回国，在開原女高任教师，陆续发表了短篇小说《戒》《传尸病患者》《悬崖》，影响广泛。她的作品是当年日寇统治下现实苦难生活的写照，闪耀着生的坚强、死的挣扎的不屈的民族精神，正是因此深陷囹圄，在日军宪兵的监狱中，关押了整整18个月，酷刑逼迫，但她没有屈服，挺了过来。这次监狱苦难悲伤的经历，使田琳精神更加坚强，她投身文学追求光明的意志更坚定不移。

1945年日寇投降，迎来了解放的曙光，田琳参加了革命工作。在东北电影公司（长春电影制片厂前身）编剧科任编剧。这时她在《东北文学》杂志上发表了短篇小说《血族》和写她在日本监狱经历的中篇小说《没有太阳的日子》。她努力学习，积极工作，先后担任资料股股长、妇女部部长、图书馆馆长。她都是听从组织安排，尽职尽责，任劳任怨。她心头燃烧着一团烈火，追求文学，追求理想，一往无前。

1949年9月田琳被分配到齐齐哈尔第一中学任语文教员，后又到省教育厅和萌芽文化学校工作过一段时间， 1953年1月被调到黑龙江省文联工作，在《黑龙江文艺》（后改《北方文学》）做编辑，她的工作真正符合本人意愿，如鱼得水，还做过一段时间的专业作家。这是她献身文学又一个旺盛的创作时期，她曾到工厂、农村采风体验生活，陆续创作发表了《五大连池散记》《扬帆万里》《花开满园春》《“东方红”来到了人民公社》《好种出好粮》《把青春献给党》《飞奔》等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制度，反映各条战线斗争生活，弘扬时代主旋律的散文、小说作品，这些作品题材广泛，内容扎实，主题新颖，具有女作家独特的艺术风格，受到了读者的广泛好评。

在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狂风暴雨冲击下，田琳所在的黑龙江省文联被彻底砸烂，《北方文学》停刊闹革命，像田琳这样经历的知识分子再一次身陷囹圄，面对痛苦磨难，她没有倒下，坚强地熬过来了。1979年7月迟暮之年的田琳终于重见光明，得以平反昭雪。她对文学的追求依然坚定不移，怀着一颗燃烧的心，继续前行在创作道路上，又回到了作家队伍的行列。接连创作发表了一系列作品：《燃烧——悼念人民艺术家王大化同志》《小蓝花儿》《忆奈良》《在铁蹄下的拓荒者》《苦菜花和我》《致吉林》《山村的早晨》《人参园》《铺路石》等。还翻译了日本作家大岗生平的小说《焚火》。田琳，历经苦难，精神不倒，执着追求，一往无前，这些创作成绩显示了田琳老当益壮的旺盛的创作激情和艺术成熟的创作才能，而她对当代黑龙江文学所做出的历史性贡献，是世人皆知，不可磨灭的。

责任编辑  韦健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