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梦想

2020-09-10 07:22微酸袅袅
花火彩版A 2020年12期
关键词:拉风年少时喷泉

微酸袅袅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小朋友,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

反正我小的时候,当个“作家”是许多人共同的梦想。

高中时坐我后排的男生,在传闻中是个“以一敌十”的不良少年。八字眉、小眼睛,浑身腱子肉,他的外形看着也很符合同学间流传的他的人设,相当唬人。

直到后来熟了一些,我们成为那种可以聊八卦的同学时,他告诉我,他初中时的梦想竟是成为一名“作家”。并且,他还真的为此努力过,一度每天晚上放学后就在稿纸上奋笔疾书,然后把满意的作品寄给当时销量百万的著名杂志——《故事会》。

可惜这位拉风少年的投稿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无数次失败后,他终于接受现实,放弃了坐在写字桌前虔诚写字的梦想,转向更适合他的“格斗人生”。

我已经陆陆续续出过十本书了,其中大部分还有再版。但我仍常常羞于称自己为“作家”,更愿意称自己是一个“文字工作者”。

我以文字为生,写字是我的工作。

说来有趣,连不良少年都做过的“作家梦”,我年少时的梦想清单里却没有这一条。

仿佛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当初我写第一个故事,只是为了拿到稿费去吃一顿肯德基,可后来慢慢的,写字成了我孤独的一个切口。

那些闭口不与人言的情绪,借由文字消解,那些幼稚又令人害羞的青春期幻想,我在故事里实现。

这种靠心境和情绪推动的写作方式,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

优点是我的“同类们”,很容易与我在文字里共鸣;但缺点也是巨大的,当我属于年少的情绪不够浓烈时,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开启一个好看的故事。

这两年,我出版新书的速度逐渐减慢。不是我写得少了,而是过程越发艰难。

年少时写文,我心里仿佛有一座彩虹喷泉,有无数幻想想要转换成文字讲给别人听。可现在,我心里的喷泉冒出来的却不总是彩虹。有时候是鸡毛蒜皮的生活,有时候是灵魂内耗后的残屑,有时候仅仅是对这个世界的冷眼旁观。

想表达的越多,彩虹的颜色越暗淡;而日益暗淡的彩虹,又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丧失了编织一个精彩故事的能力。

写《你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事》之前,我几乎已经写完了一个长篇故事。

那个故事写得很费劲。费劲到我写一章,编辑帮我看一章。每一章,她都觉得“有点问题”。但我们都抱着“下一章应该会开始好看起来了吧”的侥幸心理,一直磨到了快十章,我才痛下决心,放弃了这个故事。

“温暖”就是在我几乎绝望的某个夜晚,突然从我的指尖蹦出来的。

像是有种神秘的力量,重新按下了我心里的彩虹喷泉。

写《一半星光一半蓝》时,前几章还算顺利,但写到后来,那种仿佛在沼泽里行走的痛苦感又来了。

我写“星光蓝”,是因为看到很多带着原生家庭伤痕的女生,孤独而痛苦地长大,一生都在寻求治愈自己的方式。所以这个故事最初的设想,是想写一个在类似成长环境下长大的女生,始终没有放弃自我成长的故事。

现在回来再看,这个故事最后呈现的感觉,和我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信念,其实发生了一些偏差。

像照着天空中的彩虹细细描绘,最后呈现在画纸上的,仅仅是几種颜色的叠加。

那位坐过我后桌,热血过街头又早恋过美少女的拉风少年,后来成了一名空军,制服笔挺的样子和从前比起来,仿若两人。

而曾坐在他的前桌,上课听他讲他的“追梦”故事,放学后回家自己写故事的女生,依然还是个写故事的人。

很遗憾,从第一次发表作品到现在,从一个穿着校服沉默寡言的少女,到如今依然在人群里寡言的大女生——我写过那么多故事,却依然没有写出让自己可以舒一口气,说“我的写作生涯,就算至此结束,也圆满了”的作品。

成为写故事的人,是幸事,也是不幸的事。

幸运在于,我写的故事能被很多人看见,温暖一些人,感动一些人,鼓舞一些人;不幸运之处在于,我将长久生活在自我怀疑里,与自己有限的能力和无限的想要写出更好看的故事的决心斗争里。

请你们再等等我,等我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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