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贵州黔南地区水族花钱文化及价值

罗玲玲　彭凯强　金泽

摘要：水族花钱是水族民族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之一，水族的水书花钱文化多姿多彩，折射出每一枚水书花钱铸造时水族人民的价值观念，体现出该时代社会发展的状况;每一枚水族水书花钱都是历史的见证，是研究黔南地区水族民族文化的重要传世文物，在当代贵州大力发展旅游业的时代背景下，具有作为水族地区旅游纪念品开发的潜力。

关键词：黔南地区;水族;花钱

一、花钱文化简介

中国古代的货币样式大多是中间有着方孔的圆型硬币，中国古代认为世界的形态是天圆地方，天空包覆着大地，所以货币也是圆形套着方形。而圆形方孔钱有着“眼前”内涵，所以如果钱币上有着如“出行平安”或是“大富大贵”的图案或文字，那么枚钱币就象征着“大富大贵在眼前”，也就是这个原因，我国便出现了一项从古至今都有的传统，即铸造及使用花钱。

中国花钱的出现打破了钱币只作为一般等价物使用的局面，使钱币的价值及文化内涵大幅扩展。花钱也同同时代的货币一样，能反映出铸造当时的文化特色与内涵，但花钱作为私铸钱币，不具备一般等价物的作用，只能供人把玩及互赠。

民俗钱又称“花钱”、“厌胜钱”或“压胜钱”。花钱起源于汉代，花钱在早期使用的时候主要是民间自娱自乐的一种玩钱，这种钱币由于不是流通钱，因此它的材质不能与政府铸造的钱币相比，大都比较粗糙，但也有一些花钱的精细程度远胜于同时代官府所鑄造的货币，民间一般把这种钱通称为“花钱”。现有文字史料和考古发现都表明，花钱最早诞生于汉代，其印文多为“日入千金常莫相忘”、“除凶去央（殃）、辟兵莫当”等（详见图一）;起源于汉代的中国花钱在魏晋时期得到了第一次发展，此时的花钱文案多为使用不同尺寸及书法的同时期流通货币的文字;两宋时期由于民间社会经济空前的繁荣，花钱的种类也一下多了起来;而明清时期则是我国古代花钱的鼎盛时期，各式花钱层出不穷，铸造技术的发展也使得这一时期的花钱精美程度大都远超政府的铸币。

二、水族花钱的文化蕴意

“图必有意，意必吉祥”，而趣味横生、寓意深厚的中国花钱就是一幅幅蕴含吉祥寓意的铜板画。花钱在中国吉祥文化的基础上孕育而生，同时折射出先人的心理诉求、道德礼制和民族风尚”。

能用于祈愿平安、幸福、成功的传统礼品有很多，而花钱就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极为独特的一种，花钱至今仍然经常出现在车辆的驾驶室中，而车辆中的花钱铸文多为一路顺风或是出行平安，由此可见花钱是比较受人们欢迎的一种礼品。不论是送给亲朋好友作礼物还是自己佩戴或是安家镇宅，花钱作为一种商品的市场都很大。花钱并没有特定的图案或者是文字，也不像政府铸币一样有年号等，但凡是吉祥祝福的词句，或者是寓意吉祥幸福等的图案都可以在花钱上发现，也有描述生活场景和民族图腾等的图案，不过大多还是以祝福性的图案文字为主。

花钱一般是用来佩戴的，中国古人有佩玉的风俗，但玉的价格很高，普通百姓买不起，而又也想祈福消灾，佩戴写满愿望与祝福的花钱，是比较经济实惠的办法。

花钱作为我国传统的文化产品，有着众多的品种，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花钱所反映的社会文化风俗也差别极大。如花钱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苏钱”，“苏钱”是特指明清时期苏杭地区民间所铸造的花钱，“苏钱”的特点是制作极为精美细腻，是古钱币收藏家们最喜好的品种之一，而“苏钱”的特点来源于明清时期苏杭地区经济极为发达和市民阶级兴盛的条件。而水族花钱也正是有着鲜明时代及地区特色的花钱的一个稀有品种。

水族的花钱一般是“传家宝”一样的地位，也就是说一枚花钱是代代相传直至失去使用价值或是丢失为止，也就是说很少会有崭新的花钱出现。不过在有凶死或是需要驱邪等情况下在“水书”先生的指示下也会去制造新的花钱，而这类花钱的用途多是用作祭祀或法事的“法器”。

水族是相信鬼神的，他们认为祖先们会通过一些途径回到人间同子孙见面，而这些途径之一便是通过家传的花钱“显灵”，因而在水族传统的重大节日里水族人都会将传家的花钱请出并供奉着，就如汉族等其他民族的祖先牌位一般。

水族的重大节日是端节和卯节。

水族端节，也称“借端”，“借”是谐音，是水语“吃”，吃端、过端，是一部分水族在一整年中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而有幸的是，在贵州发现了一枚主题为水族端节场景的花钱，该枚花钱正面为四人手牵手共同舞蹈，下有两条龙;背面则是十二生肖的“水书”文字及回字纹。（详见图二及图三）回字如同女性生殖器。即代表了水族先祖的四个儿子同庆端节，也代表了水族卯节祈求的子孙繁衍。在水族地区有一个特别的风俗，过端不过卯，过卯不过端。

水族的卯节是水书先生以水族历法为依据而确立的年节。卯节的前三四天，水族人开始动手清洁院落，屋里屋外的阳尘都将撒放到稻田里以驱除虫害。卯节对于水族来说意味着农事兴旺，催生爱情，上卯坡对歌的人，仅限于未婚的青年男女，不过近年来看也有不少已婚人士参与其中来看看热闹。在卯坡上水族的青年男女们可以纵情高歌，自由交谈，并用自己的诚意去感化自己相中的情郎或妹子，也就是说卯坡是水族青年男女的大型相亲现场。当这些年轻人用自己的魅力获得对方的认可之后，往往会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等信息，好方便再次见面。当然，作为一个有着这样浪漫的求爱方式及传统的民族，水族年轻人们往往还会互赠定情信物，这些信物五花八门，较常见的诸如一些随身的小首饰，或是手帕之类的，但也有水族男女未婚青年互赠水书花钱为定情信物，寓意双方祖先见证彼此的爱情。促成一对对神仙眷侣的卯坡就被称为水族青年男女的“媒娘”，而卯节因此被称之为水族的"情人节"。所以除了在端节这样的节日里有水族花钱的身影，另一个水族的重要节日卯节自然而然也有相对应的水族花钱出现。这枚描述着水族浪漫爱情的花钱正面是男女互敬，下有两条龙及一个回字纹，代表着夫妻相敬如宾，和睦共处;其背面则是十二生肖的水书文字及相对应的动物图案。（详见图四及图五）这枚钱币表示着情定终身的男女双方对婚后生活的向往及美好祈愿。

图四：（正面）男女互敬双龙回纹图五：（背面）十二生肖

水族花钱至今在现在水族人民生活中还扮演着的重要角色，现在常见的使用花钱的场景有第一洗儿钱，民间在新生儿呱呱落地之时一般都会由亲戚长辈等赠与礼物，而这些礼物中就有花钱，这种花钱就被叫做洗儿钱。第二在建新房时，水族人使用花钱。新房上梁时要在房梁上放置一枚有特殊意义的花钱，以求得家宅平安。第三是水族人將花钱应用于丧葬。死者手中口中都会放入花钱，这个习俗不仅见于水族丧葬，许多其他的少数民族及汉族也有这样的习俗，不过水族人民放入的一般为“水书”花钱。第四是把花钱用于水族恋爱婚姻中（前文已有提及，此处不多做赘述），花钱作为水族适婚男女所使用的定情信物及对新婚夫妻祝福的特色礼品，到了今天仍然常见于贵州黔南水族地区。

三、花钱在水族文化中的影响

花钱以其较高的文艺价值，丰富吉祥的内涵，以及和古钱千丝万缕的联系，成为中国古代民俗文物中的一个独特板块。

近些年来，“水书”钱币的陆续现世，为研究水族历史文化带来新的机遇，国内的许多著名的“水书”研究学者和民俗钱币研究收藏者均对此表示高度关注。

在经过研究者们多年的努力后，现在被断定为单独品种的“水书”花钱足有二十余种之多。相比于中国其他少数民族的文化遗存，贵州黔南“水书”钱币能留存下来这么多的品类，实属一绝。

现存的“水书”钱币均为青铜材质，综合断代之后铸造年代应该都在明代晚期和清代早期。贵州的水族花钱的分布范围有着明确的地域性，仅发现于黔南三都水族自治县，独山县（黔南独山有水族乡），荔波县（黔南荔波有水族乡），都匀市虽有水族乡镇但未有发现“水书”钱币。

“水书”民俗钱币的发现也对“水书”文字的译读有着重要的意义，目前黔南州所发现的“水书”基本都是手抄本（木刻本仅发现一本，现藏于黔南州荔波县档案馆），按“水书”传承的规则，“水书”先生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没有男性继承人的“水书”先生亡故后其所有的“水书”都要焚毁，更有甚者，一些“水书”先生在誊抄完上一代的“水书”后，就焚毁上一代的“水书”，这就使得现存的“水书”文本年代大都只到清代晚期，“水书”目前在断代上缺乏将年代前移的物证，即使是“水书”石刻也解决不了这一问题，而“水书”钱币的出现就为这一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突破口。

四、水族花钱的文化价值

花钱作为自汉代以来就有的中国特有文化产物，因其时间久远而具有着数不胜数的珍贵价值。而水族“水书”花钱作为贵州黔南地区的特有品种，更是具有将水族人民过去的神秘面纱揭开的价值。

花钱不是批量铸造，数量极少，具有收藏、研究、艺术鉴赏、美学等价值，而“水书”花钱在花钱文化繁盛的中国有如此特殊及稀少的种类就更是如此了。

1.收藏价值：花钱形制娇小但材质优良，图案纹饰雕刻精细，铸造技巧成熟精湛。花钱制作的工匠们在方寸之间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个个精致的花纹，一个个灵巧的人物动态，个个生动的故事情节。一枚小小的花钱，犹如一幅别致的铜版画，其中涵盖了古代深层的艺术文化内涵。在炽热的花钱投资市场上，人们往往关注其强大的经济利益，而忽视了花钱自身所蕴含的文化思想和审美意蕴。

2.研究价值：水族花钱是水族文化的一个载体，每一枚花钱的材质、造型、文字书法、纹饰都附着于当时的社会背景、经济状况、文化价值取向等多种因素之上而设计铸造的。[8]水族花钱就是一部反映水族文化的活的“历史书”。且水族花钱还对“水书”断代这一课题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就在两个方面上证明了水族花钱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3.艺术鉴赏价值及美学价值

水族花钱反映了当时水族人民的美学价值观，其上内容多是山川河流、图腾、祭祀场景和生活生产场景，其图案透露出一股古拙朴素的气息，是不可多得的独特艺术品。

4.可作为黔南水族地区民俗旅游产品进行开发

现在在中央的大力扶持和贵州本省的努力奋斗之下，贵州本土的旅游业形势一片大好，多个旅游景区正在开发或是在升级中，为贵州未来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但我们也要看到，现在贵州的旅游开发呈现出一种令人忧心的现象，即各处景点大同小异，旅游项目高度雷同，而问题所在就是缺乏足够的特色。山山水水处处有，总会看厌，但如果将旅游开发的重点放在贵州所特有的少数民族风俗与文化上，这种情况就会大为改善，而水族作为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民族，其特殊的文化与风俗必能成为黔南地区发展旅游业的有力因素，其中“水书”花钱的独特魅力一旦将其开发成一种特殊的旅游产品，必会拥有一个大好前景。

将水族“水书”花钱作为黔南地区特色旅游产品开发，“未知”的文字本就使人感到好奇，而这些文字如果结合自古以来就有着吉祥意义的花钱，就更是如同附上魔力一般，定会让人见着心喜，同时也能在娱乐、购物、旅游纪念品方面增加新品种，丰富旅游产品种类。而且，作为水族人民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创造出来的独特文化产品，“水书”花钱作为旅游产品定能使得黔南地区的旅游产品脱离低级档次而附带上一份回味无穷的历史韵味。在此基础上，一份精美的旅游纪念品还能提供给游客除了购物的乐趣，更能激起其重游的兴趣，也能激起未到此处游玩却因收到“水书”花钱作为礼物的人而对黔南水族地区的浓厚兴趣，增加潜在的客户数量。

五、结语

水族花钱文化普遍存在于三都水族日常生活习俗当中，水族花钱具有收藏价值、研究价值、艺术鉴赏价值、美学价值等价值，而这些价值在我们的精心保护和大力开发下，一定能转变为潜力极佳的经济价值，只要我们能正确认识到水族花钱文化真正价值，进行深层次地研究、开发，古老的“水书”花钱就能焕发出新的光彩。

参考文献：

[1]邓爱记，吉晓明.钱币与民俗[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二期

[2]孙山山，杨阳，花钱纹饰的吉祥寓意研究[J].戏剧之家.2015（01）

[3]《千年民俗事尽在方寸间不能花的“花钱”》[EB/OL].（2016-06-16）.http：//www.360doc.com/content/16/0616/21/32335138_568357333.shtml

[4]龙光腾.水书民俗钱币与水族节日[EB/OL].（2017-06-15）.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5ODU4NDE3NQ%3D%3D&chksm=eca1187bdbd6916de71b956c87dc3f28ae1066597a0c6ca3365ecd125bb8968dc13ef0ed5b86&idx=1&mid=2247502203&scene=21&sn=1449ae0ee8a427073250f5f6e499532b

[5]伊釗，缪碧玉，张亚华.两枚道教文化花钱[J].收藏.2015（01）

[6]刘春声.中国民俗钱币中的瑰宝-黔南水书钱币[EB/OL].（2017-12-28）.http：//share.iclient.ifeng.com/shareNews？aid=42799067&fromType=vampire

[7]龙光腾.《中国民俗钱币中的瑰宝——黔南“水书”钱币》[EB/OL].（2015-01-06）.http：//gzrb.gog.cn/system/2015/01/06/014027582.shtml

[8]江智君.中国花钱艺术初探[c].《中国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2011（05）

作者简介：罗玲玲，女，汉族，新疆新源县人，教授，现主要从事中国少数民族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