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的苏州

潘依诺 虽然

前一秒还在山塘街的商铺里恍惚着是不是全国的老街古镇都是一个模样，但往前走跨过这座城墙，就从满是游客的街区踏进了属于老苏州的真实生活。

蓦地，如织的游人们都不见了，身边几乎全部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们，口里说着我听不懂的吴侬软语，精修改建的建筑也不见了，变成了整齐又淳朴的二层小楼。踏上一辆公交车，甚至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一些好奇，年轻人为什么会坐这慢悠悠的公交车。他们或许是拖着大大的菜篮子满载而归，或许是约上了自己的老伙伴去近郊散步。这大概就是年轻人风风火火的忙碌生活背后，一些真实的烟火气。

在老街里闲逛着，我倒只被这一家不起眼的小门脸吸引住了，夹杂在热闹的商铺中间，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间老照片收藏馆，吱呀作响的木地板直通向了二层小楼，一抬头竟还挂着莫言题词。满墙摆满了黑白泛黄的老照片，还有那许多已经被淘汰掉的老物件，时间追溯到几十年上百年前，那些曾经属于千千万万普通人们的日常。店家老爷爷仿佛并不在意是不是有人进来了，还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慢缓，是苏州的节奏;念旧，或便是姑苏人的性格吧。

说起苏州，一定会先想到苏州园林。它早已被古往今来的文人们写了个遍，鼎盛时期甚至有200多处园林遍布城市之内，整座城市就像是个精致的首饰盒一般，把这每样珍宝囊括其中，细心照护。如今一座简约现代的苏州博物馆出现在了拙政园狮子林的旁边，这一古一今、一繁一简就把蘇州真正的韵味都吐露了出来。

多亏了每一位曾为苏州留下足迹的文人雅士们，张继作出的《枫桥夜泊》、王羲之在虎丘所书的“剑池”、米芾留下的“风壑云泉”、贝聿铭建造的苏州博物馆新馆、甚至那棵拙政园里文徵明亲手栽下的紫藤花，还有更多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他们，串起这座城市的古往今来，成就了姑苏城的“地灵人杰，人杰地灵”。

而新近打造的网红市场“双塔市集”，更让人迫不及待想去一探究竟。

在市场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商铺们，被装扮成了漫画人物，在那些荧光色的门面映衬下，显得年轻活泼又热闹异常。每个档口的数字标号甚至是“双塔市集”的标示，都参考沿用了在苏州已经渐渐消亡的中国古代数字计数方法“苏州码子”，光是这一步简单的设计，就让我对整座市集刮目相看了。

曾经杂乱堆放的茶叶铺被改造成年轻人也爱来坐一坐的下午茶馆，原本只是为打上两桶桂花米酒的酒庄，现在也变装成为鸡尾酒小铺子，就连平日最简陋的配钥匙铺，也被设计师灵光一现展示成了博物馆的样子。若赶上节假日，还会有跳蚤市集各式表演在中心舞台展出。传统的姑苏小吃更是近年打造网红市场双塔市集的点睛之笔，姑苏牛肉小汤、苏式汤面、甜点梅花糕、豆花醪糟红豆沙应有尽有。

夜幕降臨的时候我们跑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去逛了逛几层楼高的苏州诚品书店。这像是来到了一座完全不同的城市，或者说，像是任意一座城市，现代、潮流、琳琅满目。或许它会是未来所有城市的样子，但我会永远记得在一个雨夜，走过泛着黑色亮光的石板路踏过小桥，忽而听到从弄堂深处的旗袍店里传出悠扬的苏州评弹的声音，那是真正时光沉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