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工匠之师的善性伦理及培育策略

2020-09-27 23:05张洪华
职业技术教育 2020年22期
关键词:培育策略双师型工匠精神

摘 要 工匠之师是“双师型”教师角色的继承与发展。国家工匠之师是卓越的工匠之师,基本特征是师德高尚、技艺精湛、生徒出众、引领示范。国家工匠之师融工匠精神于教师角色,其善性伦理兼有工匠善和教师善,并最终指向共同善。国家工匠之师内蕴了一种理想人格,是传统儒家修己达人思想在新时代的继承与发展。国家工匠之师之共同善的养成大致经历认知、践行、贯通等阶段。国家工匠之师的培育策略包括:加强顶层设计,深化产教融合,提倡“工而优則师”,营造尊师重教的文化氛围等。

关键词 国家工匠之师;“双师型”教师;善性伦理;工匠精神;培育策略

中图分类号 G71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0)22-0052-06

伴随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产教融合理念及工匠精神的传播,工匠之师开始映入公众视野,并逐渐成为现代职业教育师资队伍建设的重要内容。为了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和《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培养造就高素质“双师型”教师队伍,2019年9月,教育部等四部门印发《深化新时代职业教育“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改革实施方案》,提出实施职业院校教师素质提高计划,打造“国家工匠之师”,引领高层次人才队伍建设。在国家政策文件及话语体系中,关于职教教师的称谓先后出现了“双师型”教师、“双师双能型”教师、工匠之师和国家工匠之师等,语词的变化反映了职教教师内涵随时代发展而不断丰富,也体现了国家和社会对职教教师的角色期待越来越高。国家工匠之师的概念产生于深化新时代职业教育“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背景之下,与我国新时代职教教师角色密不可分,更与我国古代传统工匠和传统教师的角色遥相呼应。深入挖掘蕴含其中的善性伦理,对于发挥国家工匠之师在高层次人才队伍建设中的引领示范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一、国家工匠之师的概念界定与基本特征

工匠之师是现代职业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一种新型教师角色,是“双师型”教师的继承与发展。国家工匠之师位居工匠之师群体的顶端,对现代职教师资队伍建设具有引领示范作用。

(一)国家工匠之师的概念界定

从构词上看,“工匠之师”由“工匠”“之”“师”三个语素构成,简而言之即工匠的老师。在“工匠之师”之前冠以“国家”限定,则意味着不是一般的工匠之师,而是高层次带有引领示范意义的卓越工匠之师。

伴随生产技术、教育文化及语言语词的发展演变,无论“工匠”还是“师”的内涵与外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给“工匠之师”概念的理解与使用带来了诸多困难[1]。从广义的角度来说,工匠之师可以指所有具有工匠精神、工匠知识和工匠技能的个体,他们通过自己的言行对工匠培养产生各种直接或间接的作用。从狭义的角度来说,工匠之师专指培养工匠的职业院校教师或企业师傅,他们集教师和师傅于一身,将理论知识与生产技术相融合,既传道又授业,培养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技能人才。

国家工匠之师是工匠之师群体中的佼佼者。一般来说,各行各业都需要工匠精神,都有工匠之师,不同类型工匠之师承担的角色与功能各有差异。在工匠之师群体中,有的擅长工匠精神与生产技能的启蒙,有的掌握系统的理论知识,有的以实践经验见长,还有的具备综合素质,更有甚者能够融会贯通达至崇高的境界。国家工匠之师作为工匠之师群体中的精英,通常指的是后者,即具备良好的综合素质、能够融会贯通取得惊人业绩并能有效传承工匠技艺和工匠精神的人。

(二)国家工匠之师的基本特征

1.师德高尚

国家工匠之师需要具备高尚的师德,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特征。习近平总书记在同北京师范大学师生代表座谈时指出:“好老师没有统一的模式,可以各有千秋、各显身手,但有一些共同的、必不可少的特征。第一,做好老师,要有理想信念。第二,做好老师,要有道德情操。第三,做好老师,要有扎实学识。第四,做好老师,要有仁爱之心。”国家工匠之师作为工匠之师中的佼佼者,首先应该是好老师,也就是要具备好老师的基本特征,成为有理想信念、道德情操、扎实学识、仁爱之心的“四有”好老师。

2.技艺精湛

技艺精湛是国家工匠之师最突出的特征。国家工匠之师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老师,作为新时代产教融合的主体,更体现在对其所教内容尤其是技术技能的把握上。国家工匠之师将工匠精神理念发挥至极致,对产品质量和生产技艺的要求极为严格,经历勤学苦练且长期忘我般地持续改进过程,技艺逐渐达至炉火纯青、美妙绝伦的境地。

3.生徒出众

生徒出众是国家工匠之师的必备特征。如果没有生徒或生徒不够出众,尽管具备了良好品德且技艺精湛达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但不能培养出同样优秀的学生或徒弟,也即没有充分发挥出师的功能,只能称为工匠或普通工匠之师。国家工匠之师意味着不仅自己德高艺精,而且有能力培养同样具备良好品德且技艺精湛的传承人,为国家人才培养及可持续发展贡献才智。

4.引领示范

引领示范是国家工匠之师的发展性特征。国家工匠之师主要面向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先进制造业,培养未来社会和国家发展所急需的尖端技术技能人才。这些技术技能人才及其所掌握的关键技能位于国家发展战略的顶端或核心位置,对其他技术技能人才发展具有引领和示范作用。

二、国家工匠之师的善性伦理

古希腊著名思想家苏格拉底毕其一生坚守以善为核心的伦理观,认为善是一切行为的目的,是最高的道德价值[2]。在我国殷商出土的卜辞中,“德”即“得”,为“征伐”的意思,西周以后逐渐成为一种良好的内在品性,具备了这种品性即为有德之人,可以得到民心和天下;孔子主张培养“君子”,提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思想;孟子主张培养“大丈夫”,倡导“仁者爱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千百年来,这些良好品性逐渐发展成为一套道德规范体系,深刻影响了上至士大夫,下至农民和工匠的行为习惯,并广泛渗透成为各行各业道德规范与职业精神的基本内容。构成工匠之师角色基础的教师和工匠,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也将善的理念广泛渗透在职业道德的方方面面。国家工匠之师作为一种理想的社会角色,其道德价值和伦理规范兼有工匠善和教师善,融工匠精神于教师角色,最终止于至善——共同善。

(一)国家工匠之师伦理中的工匠善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善”通常可以理解为“好”“利益”“优点”“价值”等,最常见的词语如“与人为善”“善莫大焉”“乏善可陈”“止于至善”等。古代西方对“善”(Goodness)的理解跟我们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处。柏拉图认为:善即“每个灵魂都在追求并为之做任何事”[3];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善就是“人类的兴盛(Human flourishing)以及幸福(Well-being)”,“政治学上的善就是正义”;个体所追求的善与共同体所追求的善高度一致,从而升华为一种伦理概念,不仅维持个体幸福生活,也为了实现人类共同体之良善生活[4]。总而言之,“善”表现为一种理想品质和行为规范,是个体遵循自然与社会发展规律,在为人与为己的辩证统一以及小我、大我、无我的境界转化中,实现天地人合一的生态发展过程。

中国古代工匠不仅创造了举世闻名的纺织、陶瓷等精美工艺,并且将善的理念渗透在产品制造、日常生活和为人处世的方方面面,逐渐凝铸成以道德精神为核心、以精湛技艺为载体、以止于至善为追求的工匠善。工匠善集中体现为以精益求精为主要内容的工匠精神,强调“以德为先”“德艺兼求”[5]。工匠的初心与使命是制造器物。工匠善通过制造器物及其过程来实现,但绝不仅仅止于制造器物。工匠在制造器物的过程中,需要遵守一定的道德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并以此实现自身的价值。技艺精湛是工匠善的最显著特征,表现为对器物制造过程一丝不苟、切磋琢磨的工作伦理和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工作品质。古代工匠讲究“藏礼于器”,通过器物及其制造过程实现“无言之教化”的功能,与师的角色可谓殊途同归。

早期人类社会分工比较简单,教育与生产融合在一起,其活动主体的社会角色也没有截然分开,比如上古时期的巫,集匠、师与官的角色为一身。夏商时期实行职官制度,职官负责管理“百工”并对百姓负有教化职能,因而兼有匠和师的角色。春秋战国时期,匠和师逐渐从职官中分离出来,成为专门靠技术谋生或以教学为业的人,并且二者也渐行渐远。在“学而优则仕”及科举制度的影响下,官的角色越发显赫,匠的角色趋于微贱,师的角色则呈现两极分化,与“官”近者尊崇荣耀,与“匠”近者卑微窘迫。近现代以来,伴随西学东渐以及机器工业生产的迅猛发展,工匠技艺与工匠精神开始走向衰弱乃至失传[6]。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制造业迅猛发展,已经成为制造业大国。尽管如此,我国制造业还存在大而不强、整体质量不高的问题。当前我国产教融合仍然处于较低层次,企业中的技术骨干参与学校教学的途径不畅,学校教师又很难深入企业,缺乏校企人员双向流动、相互兼职的常态运行机制以及能够游刃于企业与学校之间的角色类型作为产教融合主体,这应該是校企合作难以深入的症结所在。为了促进中国制造转型升级,弘扬工匠精神、打造工匠之师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国家战略问题。2016年,“工匠精神”一词被写进政府工作报告。2017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中提出,推动产教融合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将“工匠精神”培育融入基础教育,加强产教融合师资队伍建设,为工匠精神弘扬及工匠之师队伍建设奠定了基础。

(二)国家工匠之师伦理中的教师善

古今中外对理想教师角色的描述,无一不体现“善”的理念。在古希腊雅典时期,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并称“三贤”。他们不仅是伟大的思想家,也是古典教师角色的践行者。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柏拉图是亚里士多德的老师。苏格拉底“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最大限度地嘉惠了那些愿意领受他的教益的人们,他使那些从他游学的人在和他分手的时候都成了更好的人”[7];柏拉图通过洞穴之喻说明爱智者不仅自身极力追寻善的理念而且不畏险阻解救他人于无知的捆绑;亚里士多德则引导人们探索实践智慧,从而获得和谐与幸福。在古代中国文化中,“师”与“天”“地”“君”“亲”并列,历代鸿儒硕辅大多做过教师,且以做教师为乐。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开创私学,创立儒家学派,倡导“为政以德”,培养弟子三千,被后世奉为“万世师表”。张岱年认为“儒家都是教育家,儒家哲学是教育家的哲学”[8]。作为儒家思想的继承者、社会主流文化的代言人,古代教师通常能够严格自律,在才学与德行上成为学生楷模。

教师善是成人与成己的统一,也是知与行的统一。作为个体存在的教师,在教育教学实践中经常会面临“成人”还是“为己”、遵循规律还是屈从环境压力等方面的困境与抉择。教师在培养人的过程中,不断地思考人生与社会,消除个人成见、偏见,致力于公共事务和公共秩序的良性发展,逐渐凝铸成以立德树人为核心、以传承文明为载体、以教学相长为追求的教师善。古代中国教师角色不仅限于教书育人,还广泛参与各种社会公共事务。古代中国教师的社会形象大致有教化劝善、调停息讼、赈灾济贫、扶助孤老等多种角色与功能,成为民间社会的调节剂与粘合剂,沟通社会上层与下层的桥梁[9]。教师善即教师能够基于善的理念进行价值判断并做出“应该”或“应当”的行为,竭尽所能地促进个体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与自身价值的实现,致力于公共事务和公共秩序的良性发展,使之成为合格的良善公民。教师的初心与使命是培养人,践行并传承这一理念即教师善。教师善,重视“道”,重视“求真”,旨在培养人的理想人格。“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不仅是传统儒家修己达人思想的集中体现,也是广大教师生活的真实写照。

近现代以来,科学技术迅猛发展,信息爆炸与知识更新的速度超乎人们想象,教师角色也逐渐脱离社会公共领域,躲进了象牙塔。在实践过程中,传统的教师角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开始沦为知识的灌输者[10],丧失了本应具有的初心和使命,教师善的实现遭遇了诸多困境。早在民国时期,以陶行知为代表的有识之士就注意到了现代教育转型所带来的产教分离弊端,试图通过创办乡村师范学校改变教师脱离社会的状况,然而由于时代原因,改革未能取得成功。在实践过程中,固然有一部分道德情操高尚的教师,不顾甚至牺牲个人利益,“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在条件艰苦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坚持育人为乐,但是如果以此作为标杆,进行道德绑架,则不是“善”的表现。在新时代背景下,有必要重温经典,汲取圣贤智慧,走出现代性误区,回归生命本质,重塑教师角色。

(三)国家工匠之师伦理中的共同善

国家工匠之师是一种理想的教师类型,是产教融合的统一体,不仅是“懂教育的工匠”,而且是“能生产的教师”。国家工匠之师超越了传统工匠与传统教师的角色,不仅同时蕴含着工匠善与教师善,而且还蕴含着共同善。

共同善是共同体中每个个体的繁荣和福祉的最基本方面,是伦理学的重要范畴[11]。基于人的个体性与社会性,善也呈现出不同的形式,如个体善、群体善和共同善。个体善即个体顺应时势达至与周围环境和谐统一生态发展的过程,也可谓之“独善其身”或“独乐乐”;群体善即将个体善推及与之相关的社会群体,如工匠群体、教师群体,使群体具有某种特征以便能够发挥群体功能促进社会和谐发展,即“兼善天下”“与众乐乐”;共同善超出个体与群体束缚,跳脱时间与空间的羁绊,在茫茫宇宙中探索生命的原本意义,心怀敬畏,自强不息,止于至善。个体善、群体善和共同善之间既有区别,也有联系。如果说个体善、群体善分别是个体与群体的最高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那么共同善则是共同体的最高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从个体到群体再到共同体,符合从小我到大我再到无我境界的超越。正如共同体不是个体、群体的简单相加,共同善不仅蕴含了个体善与群体善,而且指向更为远大。国家工匠之师作为工匠之师中的典型代表,不仅继承了工匠善和教师善,而且衍生出一种跨界的基于共同体的善,融工匠精神于教师角色,精益求精,教书育人,最终止于至善。

国家工匠之师作为工匠之师群体中的佼佼者,顺应产教融合的发展趋势,以工匠善涵养教师善,以教师善传承工匠善,内蕴了新时代背景下理想人格的社会期待,对其他工匠之师、学生、工匠乃至其他社会角色具有良好的引领示范作用。国家工匠之师不仅有助于培养学生良好的道德品质和行为习惯,还能推动全社会形成尊重劳动、尊重技能、人人成才、人人出彩的社会氛围,积极构建学习型社会,让每个人都能够在劳动生产、技能改进过程中亲近自然、亲近群众、全面发展、止于至善。“止于至善”,意为处于极其完美的境界。根据朱熹的观点:“止”为“必止于是而不迁”,也就是到达这个境界而不再改变;对于“至善”,他认为是“事理当然之极”,也就是指万事万物的最高原则。因此,“止于至善”可以理解为遵循万事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王阳明是明代心学集大成者,与朱熹注重向外探求的路径不同,认为“至善”为人之本性,“至善者,性也。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性,可以理解为本心、初心或赤子之心。因此,要达到至善,也就是要复归于本心。有关“至善”的思想,国外也不乏论述,不同哲学家赋予“至善”以不同的内容。有人将其视为一种最高的存在,有人将其作为自由意志的理想化要求,有人将其视为德性或幸福。尽管对于指向及其实现路径的表述存在各种差异,但主要目的都在于追求一种完美的人生境界,亦即达至最高的善——共同善。

三、国家工匠之师之共同善的養成路径

国家工匠之师之共同善的养成源于其对工匠精神和立德树人初心与使命的责任担当,不仅是工匠之师个体人格不断完善的过程,也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要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过程。国家工匠之师之共同善的养成离不开工匠善的滋养和教师善的展开,大致经历认知、践行和贯通三个阶段。

(一)认知——对共同善的理解

国家工匠之师共同善的形成首先离不开对共同善的理解。一方面,需要社会常识性知识,如历史、文化、科学等;另一方面,需要个人经验性知识,如身份角色、事件、成效等。正所谓“知者行之始”,一个人对社会常识性知识及个人经验性知识掌握的多少,决定了他见解的范围和行动的方向。工匠之师社会常识性知识掌握的多少以及对个人经验性知识体悟的深浅,决定了其能否深入理解共同善的本质,能否在纷繁复杂的社会背景中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国家工匠之师共同善的养成首先表现为对共同善的认知与理解。国家工匠之师作为产教融合的主体,是工匠之师中的杰出代表,代表了一种理想的教师角色,需要在日常工作及教学过程中,融工匠善于教师善,以教师善传承工匠善。简而言之,国家工匠之师需要在技术技能传承中融传统文化于时代精神,思考“技”与“道”的辩证关系,不断提升自我对共同善的认知与理解,一方面“独善其身”,另一方面“兼善天下”,采撷最适合生徒的养料,使其成为品学兼优的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

(二)践行——对共同善的实践

共同善既是一种品质,更是一种技能,不能停留在知的层面。“行”与“知”是辩证统一的,“知”而不“行”或“自知”而不“使人知”,则无济于事。在“知”与“行”的关系上,历来有不同的观点。荀子主张“行重于知”“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朱熹则坚持“知先行后”,他认为“论先后,知为先”“义理不明,如何践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知而不行,仅能自娱,或者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知而行之,则知之越多、越深、越真,其“行”也就越能游刃有余,越合情合理,也就越“善”。教师是最典型的“使人知”的社会角色,中国古代的孔子、孟子以及西方古希腊的苏格拉底、柏拉图是最为杰出的代表,他们通过“使人知”传播自己的思想,被后世尊为“圣人”。古代工匠中的杰出代表绝不停留于器物制造,而是通过器物制造改善人类生产生活的品质并传递以工匠精神为核心的为人处世之道。国家工匠之师兼有工匠和教师的角色,承担技术传承、人才培养和发展生产的职责,既传授职业之技,又传承工匠之道。国家工匠之师对共同善的实践体现为对人才培养、社会生产和公共事务的积极参与,通过修身、齐家、参与社会生产及公共事务以立德,通过教学、著书、建构学习共同体以树人。

(三)贯通——对共同善的坚守

如果说工匠善和教师善分别具有各自职业特色对应相应职业道德的话,国家工匠之师的工匠善则跨越了职业边界,具有公共特色,其对应的是公共道德或核心价值观。共同善的养成绝不是一次性事件,而是长期坚持并最终贯通的过程。贯通是坚守初心、精益求精的结果,是不懈探求后的彻悟。工匠之师在精益求精的生产过程与立德树人的教学过程中,不断磨练自己的心性与毅力,克服自身惰性及不良环境影响,精雕细琢制造产品,循序渐进培养人才。在这一过程中,最优秀的工匠之师能够远离世俗纷扰,近乎忘我地持续改进,在技艺日益精湛的过程中,逐渐顿悟并掌握规律,从而达至贯通的境界。贯通超越了工匠之师作为生产者角色的工匠善,也超越了作为教育者角色的教师善,而是在产教融合背景中近乎忘我地持续改进,在精益求精、立德树人的过程中,逐渐顿悟并掌握规律,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人生境界得以升华的理想状态。

四、国家工匠之师的培育策略

(一)深化产教融合,建立校企人员双向交流协作共同体

校企人员双向交流协作共同体是深化产教融合的重要载体,也是国家工匠之师健康成长的摇篮。国家工匠之师的成长是内在动力与外在环境共同促成的,离不开工匠之师自身的勤奋努力,更需要良好的孵化机制。校企人员双向交流协作共同体不属于企业也不属于职业院校,而是基于产教融合理念在长期的人才培养工作中形成的联合群体。在政府统筹前提下,校企人员双向交流协作共同体拥有共同的教育者身份、致力于校企合作育人并且具有强烈的共同体意识。校企人员双向交流协作共同体的建立需要4个基本要素:一是共同愿景,所有成员以培养新时代行业企业所需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为使命;二是共同语言,所有成员遵循教育规律、使用教育语言进行交流或沟通;三是共同思维,技以载道,以工匠之师传承工匠精神;四是相互信任,所有成员视对方为队友,彼此信任,共同致力于以技育人。

(二)拓展教育主体,积极倡导“工而优则师”

根据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理论,“未来教育对所有已满一定年龄的儿童来说,就是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其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力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12]。尽管我国在产教融合育人方面经历了较长时间的探索,但仍然处于比较低级的阶段,主要表现在缺乏产教融合的主体——既能深入企业又能从事职业教育教学的群体。在人类发展及个体成长过程中,教师角色是一个无法割裂的基本角色。每个个体都或多或少有意或无意地扮演教师角色,比如在教育子女的过程中需要教他们做什么以及如何做,在团队合作过程中需要说服他人为了同一目标作出抉择并共同努力,在事业有成或垂垂暮年之际总希望能把自己的经验或教训告知他人以便延续自身存在的价值,所有这些行为都是“善”的行为,是“工匠善”与“教师善”在个体身上的体现。结合马斯洛自我实现理论,积极倡导“工而优则师”,让行业企业技术骨干乐于从教,善于为师,不仅有助于将企业工人生产者角色与学校教师教育者角色融为一体,弥补产教融合主体不明之缺憾,也有助于形成“人人好学”“人人乐教”的学习型社会理想局面。

(三)加强顶层设计,四位一体培养工匠之师

国家工匠之师的培育离不开庞大工匠之师群体的支撑,同时对工匠之师群体的发展具有引领示范作用。工匠之师作为一种跨界的复合型教师,其培养过程具有长期性、跨学科、跨领域、一体化的特点,离不开政府部门、行业企业、职业院校、普通高校的联合行动,需要进行頂层设计,需要大力加强职业技术师范教育,依托职教园区、职教集团和产教融合型企业,建设工匠之师培养培训基地、大师工作室和企业实践基地,探究工匠之师基本素质、成长规律和培养方法,职前培养与职后培训相结合,学历教育与经验积累互为补充,整合不同办学主体、行业企业资源,构建以政府为主导、行业企业积极参与、高校为中心、职业院校为阵地的四位一体培养培训格局。

(四)加强宣传引导,营造尊师重教文化氛围

《荀子·大略》云:“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贵师而重傅则法度存。国将衰,必贱师而轻傅;贱师而轻傅,则人有快,人有快则法度坏。”尊师重教不仅关乎国家兴亡,还与个人生命价值的实现休戚相关。在新时代背景及终身教育思想影响下,产教融合、家校合作、校企合作的思潮此起彼伏,人们的生产、生活和学习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人人是学习之人”“处处是学习之处”“时时是学习之时”开始变得可能,并且也不断重塑企业、家庭和学校的功能与结构,生产者、养育者、教育者之间的交流、合作与融合也日益频繁,客观上要求彼此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支持。对于生产者如企业技术技能骨干,像老师那样及时总结并传承自己的工作经验、工作技能,培养子女和接班人,是一种善的表现,恰如生命得以延续,价值得以体现,不仅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荣誉。因此,加强宣传引导,评选国家工匠之师,设立最高荣誉奖,积极营造尊师重教氛围,让优秀的企业技术工人乐于从教,在全社会形成“工而优则师”的氛围。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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