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过横塘路

_徐健 _图虫创意（署名除外）

横塘，一个充满诗意的地名。翻开古诗词的长卷，“横塘”犹如珍珠散落在一行行诗句中，熠熠闪光。

横塘最早出现在诗词中，可追溯至晋朝。《乐府诗集》里的《团扇郎六首》，其中有一首：“御路薄不行，窈窕决横塘。团扇鄣白日，面作芙蓉光。”其后，很多文人在诗文中写到女子的住处，都曾以横塘相称，如唐代李贺《大堤曲》中有云：“妾家住横塘，红纱满桂香。”

虽然南京等地都有横塘这一地名，但苏州横塘却因诗词名句的渲染而尤为人们熟知。

横塘，位于苏州盘门之南十余里处，旧有 “横塘渡”之称。大运河穿横塘镇而过，贯通南北，水陆交通便捷。这里自古风景宜人。据《姑苏志》记载，其地有横塘桥，桥上有亭，素有“横塘古渡，风景特胜”之美誉。姑苏本是水乡，横塘在京杭大运河边，南面是石湖，恰逢水境，烟波浩渺；横塘西南多山，有上方山、七子山和吴山岭，重嶂叠翠。身处横塘，可谓尽享山色湖光。

在横塘镇北端有横塘驿亭。驿亭是专门传递官府公文信件的机构。史载：“姑苏驿递，南接行省，北抵大江，东南贡赋并两浙、闽海之供，悉由兹道，是以送往迎来，岁无虚日。”横塘驿亭始建于何时，尚待考证。但在同治十三年（1874年）进行重修。驿亭四周，原建有馆、楼、台、庑，早已毁坏，无迹可寻。现仅存一亭，歇山卷棚式瓦顶，四角立有石柱。南面的两根石柱上，镌刻楹联一副：

客到烹茶，旅舍权作东道；

灯悬待月，邮亭远映胥江。

在历代骚人墨客关于苏州横塘的众多诗篇中，最耳熟能详的莫过于北宋贺铸的词《青玉案》：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图片提供_苏州市旅游局

江南水乡充满温婉的气质

摄影_细草穿沙

这首词是贺铸退居苏州横塘时，因看见了一位女子，生了倾慕之情而作。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化用曹植《洛神赋》中“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句，形容美人步履轻盈，像是行走在水波之上。“横塘”这一地名又恰好与“凌波”形成关联。曹植形容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贺铸建小筑取名“企鸿居”，想是也与《青玉案》中所说的这名女子有关。

贺铸渴望女子款款而来，直到横塘近处，却不料她凌波而来，飘然而去，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令人怅然若失。美人既远，词人木立如痴。人不可留，尘亦难驻。目送之劳，惆怅至极。美人一出场便已离去，如同“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但正是这惊鸿一瞥、这恰当的留白，给人以无尽的遐想和漫天的惆怅。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李商隐的《锦瑟》，以锦瑟的音繁，比喻生活的丰盈。贺铸不禁悬想，那女子的锦瑟华年，不知是与谁同度？是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可惜只有春神才知道，自己只有猜测而已。

“碧云冉冉蘅皋暮”，这是遥望美人见到的景象。词人呆呆站立，直至日暮碧云合，其中渗透着不见所思的失落和怅惘。“彩笔新题断肠句”，是说自己的生花妙笔，如今只能题写些断肠难遣的词句。由“断肠”引出后面的“闲愁”，引出惊艳人间的一问三叠答——“若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是全词最精彩的几句。闲愁，一些说不清的愁绪。要如何描摹，闲愁都几许？他好像同时也在说：我的愁恨，已然足够多，却偏又遇上这草长絮飞、愁霖不止的时节，更添了无限愁怀恨绪。贺铸也因这一首词而得名“贺梅子”“贺三愁”。

贺铸在横塘的小筑，现在只知其方位，《横溪录》云：“铸墅在东北隅平田中，址今废。”但后代的文人墨客，到横塘来踏访贺铸小筑的却不在少数。

清末诗人袁学澜专门去横塘踏访贺铸小筑，有诗咏道：

诗人小隐贺家湖，

鱼婢樵农伴可呼。

烟絮满川梅子雨，

模糊一幅水村图。

木渎古镇是与苏州城同龄的汉族水乡文化古镇，已有2500 多年历史（图片提供_苏州市旅游局）

张中行老先生四十四年前来苏州，在《姑苏半月》中写过横塘的思路：“我坐汽车西行三次，往返过那个地方六次，每次过，看江水，看路旁的房屋，心里都泛起‘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的思情。这是由贺铸的一首《青玉案》词引起的。我读，同人闲谈，常常接触这首词，以为与‘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之类所谓豪放的相比，这写的才是词境，值得用心灵去吟味……总之，过横塘，我就不能不想到，这里曾经‘目送芳尘去’。”

“昔年骚客此幽栖，千古风流共羡伊。一室烟霞歌啸地，扁舟水月往还时。”几百年来，苏州城外的横塘，以其清浅的水波，触动了多少人内心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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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线概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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