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岩玉与身体装饰的关系研究

宋汝冰

摘 要：本文以岫岩玉为研究对象，探讨岫岩玉如何与当代语境下的身体装饰结合，从而使岫岩玉的创作主题呈现出多元化的新面貌。身体装饰不仅映射了人们的日常行为、心理活动以及审美观念，还可以从中窥见处于不同地域、不同时代以及不同民族的人们的思维差异。以此来探寻岫岩玉在当代身体装饰语境下的自身发展以及如何推动岫岩玉的发展。

关键词：岫岩玉;身体装饰;首饰设计

中图分类号：J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0）10-00-04

一、当代语境下的身体装饰

身体是日常生活审美化的重要载体。人们利用丰富多样的装饰元素美化身体，使得身体符号化，以此来加强身体对世界的认知与表达。身体装饰正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以身体为载体，力求探索美、认识美，是一个自我发现和愉悦的过程和行为。因而身体装饰是在人类追求美、表达美、创造美的过程中产生和发展的，作为身体的附加物具有一定的实用性与目的性。

当代语境下的身体装饰是在符合当下社会文化发展的条件下，以身体为载体的装饰活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人们对当下社会文化与生活方式的理解。因此，无论身体装饰的形式是什么，其支点都是人体，不尽相同的装饰围绕着人体营造出一个动态的视觉形象，将身体独特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须知，如今正处于大众文化盛行时刻，从而当代身体装饰的主要表现为大众消费者的兴趣与需求，其主要目的集中于对身体的装饰与保护、人体缺陷的覆盖、彰显个性品位以及彰显社会身份地位等。

身体装饰的观念支配着人类的行为活动，通过设计实践与应用将人类的装饰意识转变为客观存在。当代语境下的身体装饰较传统的身体装饰已产生巨大的变化，其中最显著的便是其象征意义大于物质价值——许多当代首饰设计不再拘泥于传统金、银等贵重材质，而是将宣纸、皮革、木材、塑料、矿物、化学元素等材质融入设计中。例如，以色列BEZALEL艺术学院的教授Shirly Bar Amotz Kneller将盐与网子应用于首饰设计中，他说到：“不同元素的相互碰撞可以在作品中得到完美的体现，随着时间变化，作品将呈现不同的效果。”

当代身体装饰的可读性让我们能够明确接收到身体装饰在不同环境与地域下，结合民族、宗教以及特定场合所传达的信息，例如通过服装，可以辨别区分一个人是商务人士或是学生、牧师、新娘、朋克青年、少数民族等。同时观念的转变让身体装饰的形式呈现出具有丰富多彩的一面，其核心的价值便是它凝结了当代思想意识与文化精神内涵。例如，当代身体装饰开始关注人与物、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说到底，这是“由量到质”“由物到心”的过程，这是人类在满足物质需求后，对人与自然本源的追求。这种探索性、实验性的创作转变不仅能深化主题，同时还可以反映对自然生态、社会问题的反思。正如《易经·系辞》中说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身体装饰不再是一种简单的“物”了。

以首饰设计为例，首饰不再单纯的为装饰人体而存在，甚至摆脱了商业的枷锁，成为当下具有生命的艺术品。例如2018年，在上海舉办的三世之界--第四届TRIPLE PAPADE当代首饰双年展，展出了来自34个国家及地区近300位走在首饰创作前沿的艺术家和设计师的作品，这些作品表达了他们个人对首饰的全新理解与诠释，即首饰的艺术、创新、实验、叙述、观念以及雕塑性等，以此来传达首饰更深层次的思想与精神理念。可见，时代赋予了首饰更多的文化内涵与生命价值。我们可以看到，与传统首饰不同的当代首饰追求的是鲜明的个性与表现自我，同时强调完美的工艺与不同于现代设计产品的冷漠感。诚如杰德·罗斯曼所说：“首饰在没有被佩戴者所接受、发生联系之际，是没有完成的。”[1]因此，作为符号的身体装饰，应该能够普遍被人接受，并营造出一种审美意境，所散发的隐喻与意味能够使受众置身于其中。身体装饰发展至今，在不断形式化、艺术化的过程中，美化的形式与手段也随之多样化。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也拥有了更为完善的条件与技术，将身体装饰的艺术构想发挥到极致。

二、玉在当代身体装饰中的应用

《礼记·玉藻》中记载：“古之君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自古就有文人雅士通过佩戴玉彰显自身身份与涵养气度的习俗，同时约束行为举止和规范体态仪容。虽然君子佩玉的文化随着时代的推移有了新的变化，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玉不仅仅是一件装饰物品或一种美化手段，它于身体装饰的意义不但可以彰显佩戴者的文化趣味、品位，还能够使佩戴者的品味与首饰的美丽都能得到合理的表达。这也是玉在身体装饰中的内在价值与文化内涵。同时，相较于璀璨夺目的西方宝石，显然内敛含蓄的玉石更符合中国人的脾性与传统文化习俗。因此，玉石如何在新时代文化发展的背景下结合现代设计理念，从而创新主题发展出不同于传统玉石首饰，并有别于西方宝石的道路，是中国设计师们必须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

目前市场上的玉石设计大致可分为两类，首先是设计师根据玉石原有的结构与色彩，加以想象与经验而进行的设计，玉石雕刻师在设计过程中需灵活应对玉石的俏色走势。其次是设计师先勾画设计图纸，再进行雕刻。而许多诸如玉簪、玉佩等传统玉石装饰品发展至今，因其实用性的弱化而淡出市场，其他新兴的玉石装饰品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与其他新型材料或宝石相结合，发展出了新形式。

纵观玉石在当代身体装饰上的应用，其主要集中于首饰、服饰与箱包，玉石首饰大致可分为项链、手镯、戒指、耳饰、发饰、胸针、玉佩等七大类，并以独特的雕刻技艺在中国乃至世界独树一帜。同时，玉石常常作为扣子、镶嵌装饰、挂件等依附于服饰，而应用于箱包时，大多以镶嵌材料为主的装饰配件而存在。

总的来说，玉石在当代身体装饰中作为设计主体，主要体现在首饰设计中，其设计主题主要集中于具有美好寓意的题材。而现已发展出融合大众潮流文化、凸显现代设计理念的玉石设计。例如卡通形象在玉石设计中的运用。虽然玉石在服饰与箱包的设计中作为镶嵌材料或装饰配件应用其中，但这时的玉石不再拘泥于题材，而是根据它本身的材质、色泽、结构、光感以及通透程度来应用，受限于装饰主体的整体风格与设计。可见，无论是作为设计主体还是作为装饰材料，它都有自己独特之处。

三、岫岩玉艺术设计与当代身体装饰观念的融合研究

（一）岫岩玉与岫岩玉雕概述

岫岩玉是产于岫岩境内各个玉种的总称，是中国玉都岫岩满族自治县的特产，玉料丰富且产量巨大。

岫岩玉若按矿物组成部分可分为透闪石玉、蛇纹石玉与透闪蛇纹石玉等三大类，其中岫岩玉种类可分为岫岩玉180（井下180处）、岫岩玉220（井下220处）、水墨玉、黑白玉、冰种、翠玉、玉石王花玉、辽阳花玉、河磨玉、析木玉、老玉等十一类。

岫岩玉雕工艺在悠久的历史中熠熠生辉，逐渐形成了发展至今的现代岫岩玉雕工艺体系。岫岩玉雕工艺融合立体圆雕、深浅浮雕、镂空雕、线刻等雕刻形式，包含面、地、勾撤、顶、撞等多种雕刻手法。因此岫岩玉雕具有“精、巧、透、绝、大、全、灵”的突出艺术特色。目前，岫岩玉已发展出独具岫岩特色的玉雕素活、山水、人物、花、兽、鸟类等六大类摆件，以及配饰、手把件等小件产品，总体以适应市场需求的大、中、小型各类玉雕摆件为主，结合岫岩自成体系的玉雕工艺使作品呈现出用料精准、构思巧妙、因材施雕、巧夺天工等特点。

目前，岫岩玉在创作主题上大多围绕传统文化，集合传统元素，具有时代特征。例如岫岩玉作品中有仿制的古代青铜器皿、祥瑞鸟兽、虫鱼、各类花木果蔬、佛、道、名人与仕女人物等造型。但由于玉雕水平良莠不齐，更多的是粗制滥造、流俗简陋，严重影响了岫岩玉雕在国内的地位。[2]转变设计观念、拓展设计主题迫在眉睫。

（二）身体装饰中岫岩玉设计主题的探索

岫岩玉在身体装饰上的应用传统且保守，主要集中于首饰与配饰。由于市场上的岫岩玉多为传统题材、纹样而缺少设计特色，与其他玉石设计式样别无二致，少数具有现代设计特色的岫岩玉饰品不乏刻板单调之作，甚至失去了文化的生命力。

1.传统题材

岫岩玉设计主题主要有祥瑞鸟兽、生肖、佛像、山水、花卉、吉祥如意、简约几何等。每一种题材都有其特定的文化内涵，蕴藏着人们对生活美好的憧憬。例如山水题材的运用，表达了人们追求悠然、安宁的生活以及豁达的人生态度。正如《论语·雍也》说道：“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同时，岫岩玉所应用的传统元素可以通过谐音赋予其特定的寓意，折射出消费者向往富足、稳定祥和的美好生活希望。如图1所示，王瑜淇的作品《成竹》，其中的“竹节”有节节高升、胸有成竹之意。除此之外“葫芦”有福禄之意、“莲藕”有敛财之意。可见岫玉的传统题材主要根植于消费者求吉避祸、福禄延年、求财高升的社会心理。

传统文化已为岫岩玉首饰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发展平台，我们应深入挖掘中国文化的精髓，结合当代身体装饰的新观念，在此基础上进行创新性的主题探索。

2.拓展岫岩玉设计主题的方式方法

（1）传统文化的新表达

沃尔特·格罗佩斯曾经说过：“真正的传统是不断前进的产物，它的本质是运动的不是静止的，传統应该推动人们不断前进”[3]中国传统文化不是孤立静止、一成不变的，而是包含着浓郁的人文精神与民族情怀，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岫玉的发展因传统文化而熠熠生辉，在此基础上如何探寻更有新意的创作主题，使岫玉重新焕发生机。这需要我们更为深入的挖掘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内涵与哲学思想。

传统文化转译在当代设计语言的过程中不仅包括具象形式的转换，还包括思想意识与概念的转换。诸如中国传统装饰纹样与器物等具象图案，需要以概括、提炼、引用、重构、简化等手法进行转化。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哲学思想、审美观念、造物观与价值观等抽象的内容，则需以隐喻、指代、传意等手法进行再设计。[4]正如图2所示，冯天蓝的作品《天圆地方》，从天坛回音壁的造型汲取灵感，将中国哲学思想概念符号化。表达了中国传统“天圆地方”的哲学思想与中庸正直的处世之道。

传统文化在岫玉首饰设计创作中的应用要避免简单的套用、引用，而是以文化的角度拓宽设计范围，挣脱传统文化带来的设计局限。将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理念、当代身体装饰的新观念相结合，从一个全新的视角讲述传统故事与中国精神，赋予岫玉丰富性与完整性，让其设计形式呈现出符合现代人审美观念的新样貌。

（2）中国元素的新应用

从符号学角度来看，首饰作为一种符号，它承载了大量的信息。这些信息只有被人理解、感知，才能起到它独特的功能与审美价值，亦能够作为人与外界沟通的媒介，被用来表达意义。中国元素不仅是中国传统视觉图像的符号化，也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与中国概念。同时，中国元素的符号化不应局限于传统装饰纹样，还可以从景观建筑、古物、服装、文化、家具等着手。但是中国元素的应用必须符合现代人们在大众文化影响下的符号储备，成为适合时代的图像载体，因为首饰设计中的符号必须为人所熟悉，才会被人们正确的感知、认同。否则在大众潮流文化的影响下，中国元素只能沦为附庸之物。如图3所示，设计师赵力兴的作品《望》，其中的建筑符号化与去性别化是对于自由的追寻，并呈现了成长在大众潮流文化下的年轻一代对中国元素的新解读。

在设计过程中，通过对中国元素的挪用、借代、象征、融合、传意等，使中国元素与设计主题相契合，这也是一个符号化的过程。但不能一味地追求表现中国传统元素而忽略了设计内涵，必须结合现代设计理念与现代设计思维来体现中国元素作为一种符号所表达的意义。同时，要在作品中营造一个和谐的视觉环境，使消费者能够在作品中感受到中国元素的独特魅力。从而使岫玉的创作更富时代特征与民族文化特色。

（3）新形态的构思

抽象作为现代美学思想中的审美形态具有哲学、心理、历史乃至文化的特质，作为一种新形态，其本质上是人的内部体验的形式化，它能使我们真实地把握到生命与情感的秩序与过程。突破物象的屏障，我们可以直面生命、自然、宇宙的本来面目，去感受意境之美。因此，新形态的构思与探索可以为岫岩玉的设计主题提供更为自由的选择与广泛的搭配方式。

如图4所示，庄庆芳的作品《形|意》系列，该作品的形态构思一部分主要来源于自然界璞玉材质本身的形态，另一部分则来自对玉石内在气质与形状的探索，以此来体现对生命的观察与表达。正如李泽厚在《美的历程》里说道：“抽象形式中有内容，感官感受中有观念。”[5]内容积淀为形式，想象、观念凝冻为感受，从而将我们的观察融入设计中，感受体现在创作中。

在设计过程中，任何具有美的形态都可以通过合理的表达应用于设计中，而形式与精神在此过程中缺一不可，单一、空洞的形态也无法长久发展。因此，新形态的探索，必须结合中国现代美学观念，才能够体现当代中国人的文明精神、传统文化、价值观与生活方式。

（4）新材料与新技术

时移世易，我国的玉石设计呈现出新的变化，最显著的一个标志便是科学技术与数字媒体在设计中的应用。20世纪50年代，由于各种艺术思潮的兴起、科学技术的进步等，身体装饰发展出不同以往的新模式，使身体装饰开始表达对身体以及自我的了解，甚至参与到对时代变革的发声。[6]岫玉的发展也应该紧跟时代的步伐，及时转变设计思维、调整创作主题，并结合当代人们的审美观念，同新时代新观念新生活相融合，发展出与传统岫玉不同的道路。

如图5所示，设计师王瑜淇的作品《雅趣·马蹄莲》，该作品通过材料与技术的跨越融合呈现出装饰主义所代表的优雅、复古与精致，使玉石在传统题材中展现了不同于以往的新面貌。在设计过程中，新材料不仅指新发明的材料，也指代那些不曾应用于玉石设计中的材料。例如皮革、纸绢、矿物金属、树脂等。利用新材料与新技术来表现传统岫玉，不但可以突破原有的“金镶玉”的传统模式，还可以创造出更多意想不到的视觉效果。

对于岫玉来说，其设计若能够在中国以及国际占有一席之位，传统文化不可丢弃，新材料与新技术也必须紧密相连。这是开拓岫玉设计主题的方式之一，也是创造出有别于西方宝石设计的道路方法之一。

四、结束语

目前，岫岩玉在身体装饰上的发展需要另辟蹊径。岫岩玉在身体装饰中的创新性应用，需要选择与岫岩玉本身契合的方式，主题创新的要求是在保持传统岫岩玉原有的文化特征与面貌的基础上结合传统文化、中国元素、新形态、新装饰等要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须真正地了解岫岩玉的文化与内涵，并为之做出努力。因此在岫岩玉的主题创新中融入更多的人文内涵与时代精神是我们探索岫岩玉发展的必经之路。

参考文献：

[1]祝爱玉.行为因素影响下的首饰艺术创作语言研究[D].中国美术学院，2011.

[2]曹天慧，张家铭.岫岩玉雕设计研究[J].艺术评鉴，2017（15）：149-151.

[3]白天佑.中國传统文化元素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J].长江大学学报，2009（04）：107-108.

[4]刘启明.传统造型元素在当代空间形态中的转译[D].天津大学，2016.

[5]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

[6]段明楠.当代首饰艺术与形而上的精神世界[J].雕塑，2018（02）：4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