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与读书

张映勤

后期生活于天津，不再沉浮于政界的梁启超，焕发出了自己最大的激情和动力，全身心投入到终生牵挂的教育事业中。除了看书写文章，他还极为热心地为诸多高校和社会团体讲课演说。

梁启超是个绝对典型的性情中人，本就健谈好热闹，再加上对年轻人的热忱和关心，演讲起来和写书一样有开头就难有结尾。其实他中年之后身体状况始终不好，但是经常开始时信誓旦旦地和家人朋友说好不讲或是“讲完这几场就停住”，不过架不住学生们的一再请求，甚至拿出他早前的承诺来“讨债”。梁大师每每也真实在，三招两式就败下阵来，乖乖地继续他的马拉松讲演。1922年底，他在身体状况很差的情况下，保持每周听三堂课、讲六堂课、演讲四场（随讲随编撰讲义）、至少一次社会活动的高强度工作。害得在他身邊的学生张君劢每天战战兢兢地盯着他管着他，偏偏这位工作瘾大的老师不领情，还给自己的女儿梁思顺写信告状。

走进饮冰室书斋，整个一层除了进门的厅堂和一角的小会客厅，其余部分都是梁启超读书写作的空间。宽大厚重的写字台，曾经摆满了他写好了的或是还在写的书稿文章。

梁启超一生研究成果丰硕，其中历史学占据了相当的分量。梁启超一生藏书颇丰，据统计，天津“饮冰室”和梁启超其他书斋有书共计44470余册，2830余种，还有未刊稿本、私人信札、笔记等。梁廷灿等人编有《饮冰室藏书目初编》，著录古籍13000余种。1929年全部移交给北京图书馆。北京图书馆特辟“梁启超纪念室”以志纪念。

关于梁启超对书籍的投入，他在1928年6月给女儿梁思顺的家书中，念叨起国内政局的动荡和家族情况的变故，和闺女算账下来，“今年家用怕有点不敷了”，考虑让女婿周希哲“费点心血找三几千元弥补弥补”。可之后又谈道：“我自己零用呢，很节省，用不着什么，除了有些万不得已的捐助借贷外，就只爱买点书，我想平均每月有二百元的买书费，对于我的读书欲也勉强充足了……”想想当年的币值，高薪的大学教授每月收入也才二三百元，而梁启超一个月的买书费就要花掉二百元！

饮冰室建成之后，梁启超为了安心写作，规定除了夫人和秘书以外，孩子们不经允许，不许随意到新楼去玩。小儿子梁思礼记得，小时候每次到新楼里面都有一种受到嘉奖的感觉。然而面对自己的学生，梁启超甚至表现出比对待自己孩子还要宽容、热忱的一面。被儿女们视为“圣地”的“饮冰室”书斋，一到寒暑假，就成了对学生们开放的补习学馆，有很多清华、南开的学生到这儿寻求知识、聆听教诲。梁启超所藏书籍极其珍贵，但是每当学生有所需求，他完全任其自取阅读。

（选自《今晚报》2019年11月2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