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九弟

曹志芳

1976年10月，我农历生日那天，我的九弟、我叔叔的儿子、我爷爷奶奶最小的孙子：志愿降生了！

那时，每天放学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洗干净手脸，或让妈妈抓把麦草什么的，点着火给我浑身上下烤一圈消消毒，然后就轻手轻脚地跑到婶婶床边，看一眼粉嘟嘟的九弟！

都说小孩迎风长，我们的小九弟很快就会笑、能爬、能走、会喊爸妈，逗得我们一大家人都像吃了蜜糖一般！

我爷爷、奶奶去世早，留下大伯、二伯、我爸、叔叔兄弟四人相依为命，又相继成家，九弟出生时，我们一辈已是九男四女，我们兄弟姐妹十几个，只要有空，都争着带他玩，有什么稀罕东西，首先想到他，只要他喊我们一声哥、姐，我们就乐开了花，他也乐开了花。

他聪明、善良、勤快、乐观，小小年纪，就会帮忙做家务，就知道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煎饼，拿给门口讨饭的乞丐，也会跟我们大小孩一样，给生产队割猪菜，割牛草，就是累得哼哧、哼哧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他不像别的男孩子那样淘气，叔叔婶婶自然是省了不少心。

农村的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普及不久，他初中毕业，成了家里的壮劳力。麦地、稻田、果园，运河边、黄河滩，到处都有他跋涉的足迹;窑场的土方堆、切砖台、砖架旁、窑洞里，到处都有他洒下的汗水;附近十里八乡盖瓦房、楼房都有他和队友们的毛驴平板车、四轮机送砖瓦。

城市化普及了，招商引资了，农民手里的土地被建厂了，窑场也扒了，青壮劳力进厂或外出打工了。他和媳妇儿也从农民变工人，靠薪水吃饭了。可是，本来就是大城市改制了的被淘汰来的企业，或是为适应城市化急速兴起的企业，私人老板像走马灯似地换，厂名也在演着变脸，他和媳妇儿，为了支撑起有两位老人和三个孩子的家，离开工厂，承包了安置小区旁边的农贸市场里的几个摊位，当上了菜贩子。叔叔婶婶负责看护和收拾摊子，三个孩子课余时间，也力所能及地帮忙，全家人齐心协力维持生活。渐渐地，当周围的人熟识他后，都主动关照他的生意，他的收入有了盈余。

2018年，他还清了房贷，买回了轿车，大女儿考上大学，喜宴上，他满脸微笑却满眼泪花！临别时，大家都笑嘻嘻地互道：么么哒！么么哒！

2019年1月23日下午，晴天劈雳，九弟在去华东大市场进菜回摊位途中，因一辆机动车突然占道停車，导致他的电动车追尾，他当场身亡！天啊！志愿是我们十四个兄弟姐妹中的十三啊！他是我年逾古稀的叔叔婶婶唯一的儿子啊！他的儿子才上小学二年级啊！都是剖腹产生孩子的弟媳妇儿，哭得死去活来！

我们一大家几十口人，我们家族几百口人，去给他送行时，他像往常一样面带微笑，只是静静地躺着，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九弟离开我们快两年了，我的眼前总是会浮现他的笑容。中秋节将至，愿九弟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