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北京市早期手表工业代表性产品及生产厂家

图、文 / 鲁湘伯

北京手表厂和它生产的“北京牌”手表，对于喜爱国产手表的表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但要问及早年间北京市还有哪些钟表厂生产过手表？这些手表都是什么牌子？能说出一二的人却寥寥无几了。本文通过对往事的回顾，向读者和国表爱好者介绍北京市早期手表工业曾经生产过的代表性手表产品。

北京作为一国之都，最早建于元朝的“大都”。元末明军攻占元大都，1369年朱元璋改大都为“北平府”，1403年朱棣改北平为“北京”，并于1421年迁都北京。此后500余年间，北京一直都是中国的国都。清朝末年“洋务运动”开启了我国近代工业革命，相较上海、武汉、天津等一批近现代工业城市的崛起，北京是天子脚下的皇城，除少数与民生相关的（如发电厂、铁路、修理业等）项目外，基本没有像样的工业。1928年北伐战争胜利后，中华民国迁都南京，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为抑制北洋军阀势力，再改北京为北平市。其后的20余年间，北平沦为了典型的消费城市，其工业化水平远远不及上海、天津等城市。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人民政协决议将北平市改为北京市，并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

1953年后，随着朝鲜战争结束，我国开始实行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北京市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工业建设，并从各工业发达城市选调大批工业技术人才进京“支援首都经济建设”；其中就包括从上海、山东烟台、威海等地钟表企业调入的数十位技术工人（图01）。1956年，以对城市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为目的，针对私营企业的“公私合营”运动全面完成。从而为北京市手表工业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条件。

图01：北京轻工志有关各地钟表工业人才支援首都建设的记载

北京市最早的“国产”手表

1955年，天津、上海钟表企业分别于当年3月和9月试制出“国产”手表，由此带动了全国各地制造“国产”手表的热潮。1956年公私合营恒昌仪表厂率先在北京市试制成功五只粗机手表，这是有文字记载的北京市最早的手表产品（图02）；1957年恒昌仪表厂与长城造钟厂合并成立“宣武钟表厂”，不久后改名为“北京钟表厂”。北京钟表厂成立后仍延续了恒昌仪表厂试制手表的生产，并将该手表定名为“首都牌”（图03）。

图02：北京轻工志有关北京最早试制生产手表的记载

图03：首都牌手表

“大跃进”时期生产的手表

图04：北京名胜：北海、天坛、前门、万寿山

1958年是“大跃进”运动最高潮的一年，“超英赶美”是这一年最响亮的口号。在当时争创“奇迹”的大环境下，北京市各区有多个钟表企业先后试制出手表产品，这些手表产品大多以北京市的名胜古迹作为品牌商标（图04）：

1、东城区钟表厂于1958年试制生产出60只“北海牌”粗机手表（图05）；次年，该厂开始量产该机心手表，并生产了“天坛牌”、“东城牌”等新牌子产品（图06）。

图05-1：北京东城区志有关北海牌手表记载

图05-2：北海牌手表

图06-1：东城牌手表

图06-2：天坛牌手表

2、崇文钟表修配厂当年试制生产出一款粗机手表，并以北京内城正阳门的俗称“前门”命名（图07）。

图07：前门牌手表

3、北京市最早生产的细机手表出自海淀区钟表合作社。1958年该社焦鸿富、于嘉辉、于嘉增、侯国仲、周桐振五位钟表师傅在合作社大力支持下，通过对一只瑞士旧英格表拆解和逆向仿制机心零件，成功试制出细机手表——“万寿山牌”手表。该表试制成功时，正值北京手表厂筹备处刚成立，急需有经验的技术工人，焦鸿富等参与“万寿山牌”手表试制的工人师傅被调入北京手表厂筹备处（图08）。

图08：万寿山牌手表和制作人之一焦鸿富师傅及相关专访报道

北京市各钟表企业早期试产的手表，大多是半机械半手工生产的粗机手表；在北京手表厂筹备处试制成功“北京一型”细机手表后，粗机手表走时误差大、技术落后的缺陷使其无法与细机手表产品竞争。1962年在国家调整手表工业政策指导下，上述企业生产的各品牌粗机手表陆续停止生产。

北京手表厂成立初期生产的手表

1958年，第二个五年计划伊始，北京市即开始了手表工业建设规划。当年6月抽调北京钟表厂厂长谢敬修及该厂21名职工到北京工业学院第二机械系培训学习，并在该院成立了“北京手表厂筹备处”，开始试制手表工作（图09）。1958年9月该筹备处试制成功17只仿瑞士“罗马372型”机心的细机手表，该表被命名为“北京一型”；加上在其后的三年里（1959--1961）生产的“北京一型”手表，该表共生产3729只；“北京一型”手表商标为毛泽东手书体“北京”二字（图10）。

图09：北京手表厂筹备处照片和介绍

图10：北京一型手表和广告

1959年5月国家计委批复“北京手表厂建设计划任务书”，计划投资400万元，设计产能30万只/年；1960年北京手表厂在昌平县城东门外动工建设（图11）。1962年北京手表厂开始研制“二型机心”，并试制出“红星牌”手表（图12），1963年8月1日北京手表厂正式成立，次年生产“北京二型”手表6000只；自“北京二型”手表开始，其后的北京牌手表均已北京天安门图案为商标（图13）。这一时期北京手表厂在建设和生产方面取得的成绩，得到了北京市市长彭真直接支持和中央领导的肯定（图14）。

图11：北京手表厂位置图

图12：红星牌试制手表

图13：北京二型手表

图14：彭真市长和朱德委员长视察北京手表厂

北京手表厂成立初期生产的手表

上世纪70年代，正值北京手表厂研制“五型机心”手表之际。受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五型机心”手表研制过程中曾经试生产过少量的“工农兵牌”和“为人民服务”手表（图15），1968年北京手表厂生产“北京五型”手表24万只（图16）。

图15：工农兵牌、为人民服务试制手表

图16：北京五型手表

1974年北京手表厂转产全国统一机心“SZB-1”手表，并于1975年初批量投放市场。这一年笔者高中毕业参加工作，在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钟表专柜，用亲戚给的“工业券”，花120元买得一只首批上市的北京牌“SZB-1”手表，这是笔者的第一只表（图17）。

图17：北京牌SZB-1统一机心手表

1969年，上海园珠笔厂成功量产我国第一款电子摆轮游丝手表（也称第一代电子表）后，各地钟表企业也争相研制电子摆轮游丝手表。1970年代初北京钟表厂研制出电子摆轮游丝手表，并小批量试生产。该表被定名为“红旗牌”（图18）。

图18：北京钟表厂生产的红旗牌电子摆轮手表

改革开放初期北京市生产的手表

自1974年北京手表厂转产“SZB-1”统机手表后，其产量快速增加，到1976年时，年产量已达75万只。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国内表业兴起了一波弃用过去使用过的商标现象，如辽宁手表厂改“红旗牌”商标为“孔雀牌”商标；天津手表厂改“东风牌”商标为“海鸥牌”商标；青岛手表厂改“青岛牌”商标为“金锚牌”商标；西安红旗手表厂改“延安牌”商标为“蝴蝶牌”商标等等。在这一背景下，北京手表厂也将“北京牌”商标改为“双菱牌”商标；其后为应对市场需求，北京手表厂电子表分厂生产出“双菱牌”石英电子表（图19）。

图19-1：双菱牌统机手表

图19-2：双菱牌石英电子表

同一时期，北京手表厂也经历了表壳车间、表盘车间、装配车间（部分）分离出来成为北京表壳厂、北京表盘厂、北京手表装配厂，以及厂改公司等一系列改革举措。改革带动了生产力的发展和市场的繁荣，除“双菱牌”手表外，北京手表厂、北京手表二厂、北京钟表厂、昌平一中校办厂等企业先后推出“燕山牌”、“菱花牌”、“三环牌”、“长城牌”、“双城牌”、“红叶牌”、“禾苗牌”等众多手表品牌（图20）。1978年，北京手表厂手表产量突破100万只大关。

图20：燕山牌、菱花牌、三环牌、长城牌、双城牌、红叶牌、禾苗牌手表

北京手表厂在特殊时间节点生产的两款纪念表

1981年北京手表厂手表产量达到最高峰的166万只，这也是北京市早期手表工业发展史上的重要产量拐点（表1）。由于这时国内机械表市场趋于饱和，加之受进口石英电子表的冲击，1982年至1984年间，国家多次降低国产机械表市场价格（图21），但仍未扭转机械表市场的颓势。从1982年开始，北京手表厂就不断压缩手表产量，但厂内积压手表成品库存却不断增加。到1989年初，北京手表厂亏损1000多万元，拖欠银行贷款4500万元，濒临破产（图22）。当年9月北京市政府向北京手表厂订制价值1500万元的25万只纪念手表（图23）。这批生产订单占该厂当年35万只产量的72%，将该厂亏损额削减至97.9万元，极大缓解了北京手表厂的债务困局，该厂生产经营才得以延续。

表1：北京手表厂部分年度手表产量表（表中数据摘自《北表情怀》文集）

图21：1980年代初，国家多次降低国产手表市场价格

图22：北京轻工志：1980年代末北京手表厂亏损和负债情况

图23：当年北京市政府定制的25万只纪念表

此后，北京手表厂“返璞归真”，重新使用“北京牌”商标，除保留“双菱牌”商标外，不再使用其他商标；在1990年至2004年的十余年里，北京手表厂艰难的经营着，为适应市场变化，该厂着力在研发复杂机心方面下功夫。2000年北京手表厂返聘已退休的许耀南钟表大师回厂主持“TB95”陀飞轮手表的研发和生产（图24）。此后北京手表厂虽然又开发出“双陀飞轮”、“日历陀飞轮”、“双擒纵陀飞轮”等新产品，但并未收到预想的经济效益。2004年，在北京市国资部门主导下，北京手表厂实行“改制”，以股权形式被一家民营企业收购，北京手表厂为此生产的一款“改制”纪念表见证了这一历史过程（图25）。自此，存在了41年的国营企业——北京手表厂成为了历史。

图24：中国钟表大师许耀南

图25：北京手表厂改制纪念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