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缘传》服饰文化译介传播探究

2020-11-10 11:21王楠
传播力研究 2020年19期
关键词:译介服饰文化传播

王楠

摘 要:全球化背景下各国文化交流日趋频繁,译介作为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的重要手段引人注目。审视现有译本的翻译策略及倾向可以整理思路、指导实践从而形成更高效健康的文化输出途径,而服饰文化作为极具民族特色的文化载体其译介的特殊性理应受到学界的关注。世情小说《醒世姻缘传》着力描绘明代社会人物的“衣着百态”,其英译本为服饰文化译介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本文以奈伦《醒世姻缘传》节译本中涉及服饰文化的内容为研究对象,通过分析其主要采取的翻译策略及译文对原服饰文化信息的传递效果来探究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可译性限度,为以后的服饰文化译介提出有效建议。

关键词:《醒世姻缘传》;服饰文化;译介;传播

中图分类号:I24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866(2020)19-0039-02

作为世情小说代表之作的《醒世姻缘传》通过贴近生活的细节铺陈着力于人物形象的细腻刻画,通常书中人物在特定环境下的出场离不开对其面貌、形体和服饰的详细介绍。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对人物容貌及身形的描写往往笔触寡淡,仅寥寥几句而并未能给读者以直观印象,但通篇却对其华丽服饰和精致珠宝的外在穿搭进行了不遗余力的展示,充分体现了作者企图通过服饰的细节刻画来指代人物的目的。通过分析人物服饰的款式、面料、纹样、工艺、颜色、寓意、适用对象等不仅可以探究小说角色的身份地位、性格心理,更可以审视17世纪明代的社会制度和传统风俗。而由于中西语言及文化的异质性,译者在译介服饰文化时必然会根据自己的翻译目的和倾向做出相应的翻译策略选择,这种选择就会导致文化的变异即原文本承载的文化信息的错位甚至遗失。因此,研究《醒世姻缘传》的服饰文化翻译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文化的可译性和不可译性、探讨译者翻译策略选择的得与失以及思考未来译介中华典籍、传播中华文化时我们怎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做到文化传真。

一、服饰款式译介

通常《醒世姻缘传》行文中只要描写到男子服饰必然会提及其所佩戴的巾冠,巾冠在我国古代礼仪制度里象征着佩戴者的出身地位和品级品行,而《醒世姻缘传》视线集中于乡村及市井生活,描绘的角色大都为庶民,所以对“巾”与“帽”的提及较多[1]。奈伦对巾、帽等服饰的翻译主要采用了“hat”“cowl”“cap”“turban”“cloth”几个核心词,分析原文我们可以发现原文与核心词存在“不等值”之处且此种译介的错位会导致文化信息的变异,除此之外还出现了同物不同译文和同译文不同物的译介情况,这样的翻译策略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读者的混淆与困惑[2]。

例如《醒世姻缘传》中第四回提及晁源在家安歇养病时带着“网巾”,奈伦译为了“gauze hat”。晚明谢肇淛的《五杂俎·物部四》记载网巾用途为:“古人帻之上加巾冠,想亦因发不齐之故。今之网巾是其遗意……网巾以马鬃或线为之,功虽省,而巾冠不可无矣。”网巾是以黑色的丝织、马尾编织而成的用来收拢包裹头发的饰物,一般居家可直接佩戴但外出时不能单独使用,需要配合各种冠、帽和巾内束发使用。而“gauze hat”是直接将“网巾”理解为了一种纱制的帽子,居家闲适的状态下佩戴帽子本来就不符合生活常态,并且在后文中译者还将“gauze hat”应用于其他种类的帽饰上,极大程度地造成了读者的混淆[3]。在第八回刘夫人承诺给一位过路郎中制作一顶“罗帽”,以及第十四回典史戴着“纱帽”的译文均为“gauze hat”,奈伦是根据帽饰的材质均为纱制来译介的,但这几种帽类的形状和适用人群迥然相异,一刀切式的翻译方式对表现特定人物的身份地位、体现情节发生的氛围环境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像典史戴的“纱帽”应指“乌纱帽”,是明代有一定官阶品级的人才能佩戴的体现其身份的官帽,它是用铁丝编制出框架、外面蒙着黑色漆纱的圆顶帽,帽后有左右伸展的两个帽翅[4]。统一的“gauze hat”的译介方式会让读者误以为晁源、过路郎中和官员典史所佩戴的帽子是毫无差别的,这样就导致了文化误读。译者在译介“纱帽”这种带有政治寓意适用于特殊群体的服饰时可以直接点明其适用范围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这样等值的文化信息替代可以更好地帮助读者扫清阅读障碍、认知中华文化。

二、服饰纹样译介

服饰纹样具有独特的民族文化内涵,特别在中国古代社会,繁复多样的纹饰取材于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根据谐音、比喻、借代、会意等多重方式来彰显人物的身份地位和社会风俗即“辨贵贱、明等威”,传达人们对祈福祷吉、驱邪避毒的美好愿望。由于中国古代服饰纹样所承载的厚重的民族文化内涵和社会风俗制度所以在译介时面临着较大的挑战,下文选取了原文中比较典型的一样纹饰 “蟒纹”来分析奈伦在译介服饰纹样时会面临到的困境以及采取的翻译策略。“蟒纹”是指一种四爪的龙形纹(五爪为龙),“蟒衣为象龙之服,与至尊所御袍相肖,但减一爪耳。”饰有“蟒纹”的服饰在明代是严禁臣民穿戴的,使用群体仅限御赐,官员百姓都禁止自制。但《醒世姻缘传》中着蟒服的角色并不符合《明史·舆服志》中规定的身份等级,这是作为真实反映世情面貌的小说对当时社会状况的一个如实呈现[5]。明中叶以后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生产关系的改变推动了百姓生活观念的转变,金钱崇拜逐渐冲淡了人们心中的传统伦常观念,呈现在服饰上就是普遍多样的服色逾制[6]。但《醒世姻缘传》中出现的服色逾制现象通常局限在固定角色身上且其大都为反面角色,由此也可看出作者主张维护封建礼教并通过描绘“僭越服制”人物的悲惨命运达到“醒世”的说教意蕴。这些特定的文化背景与隐含的作者意图在文本译介时经常会成为“不可译”的因素而被筛选遗漏,此变异后的译介文本艺术价值大幅降低,传播至海外后并未能成为代表中华文化的优质形象,但通过分析现有的译介成果可以帮助我们思考怎样的翻译策略和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避免文本关键信息要素的流失。

第一回描写珍哥随行打猎时有两处提及了她服饰上的“蟒纹”,一处为“蟒挂肩子”,奈伦译为“python embroidered shoulder piece”,另一处为“坐蟒挂肩”,此处的“蟒纹”奈伦译为了“4-claw dragon design”。同物不同译的现象前文也有提及,此种上下文不统一的翻译方式将中华文化信息碎片化和模糊化,会造成读者的困惑与混淆,非常不利于文化传播与交流。除此之外,第一处“蟒纹”用“python”來指代也是一种字面意为错译,前文也已介绍“蟒纹”实际为一种“四爪龙纹”,第二处奈伦译介的纹饰形象是正确的,说明译者是明确“蟒纹”纹样的,这使得笔者十分困惑前后译介的差异原因在哪里。“蟒”的形象与“龙”有密切关联,“龙”的意象在中西方世界的差异一直被反复提及,而随着中华文化的传播和中西文化的交流,“dragon”一词在东方的美好寓意也逐渐被英语世界读者接受,因而此处译为“4-claw dragon design”(四爪龙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7]。

三、服饰色彩译介

色彩在服饰审美中至关重要,但色彩译介特别是古代传统服饰色彩译介难度较大。首先,自然界的颜色本身的浓淡深浅有些存在极其细微的差别,很难传递表达清楚;其次,中国古代传统服饰色彩中的单音节颜色词可能包含的颜色内涵十分丰富,译介时要根据上下文语境和文化背景知识来理解,例如“青”字有时可指代绿色或蓝色,有時也可为黑色等;再次,不同文化中的语言颜色词界定范围差异比较大以至于无法做到英汉语言的完全对应;最后,由颜色词所产生的观念联想意义也因文化背景与民族传统的不同而不同,由描写颜色来营造的文学意境与艺术效果由此千差万别。

例如文中提及的“猩血红”和“月白”都属于此类复合词构成模式,即用自然界中直观可见的实体物来描述一种颜色的具体色度,可视性很强。在译介过程中应先整体把握明确颜色的具体界定再进行翻译可以避免错译。例如“猩血红”译为“apes blood scarlet”非常直观的就是字面意,这样的译介方式既保留了原文本语用的原汁原味又最大程度地维护了语义的完整性,是比较理想的翻译模式。但这是在此种颜色非常明确读者不易产生观念误差的基础上进行的,如果从一而终地采取这种译介方式有可能会导致“水土不服”。例如“月白”按照字面意奈伦译为“moon-white”是有偏差的,此处英汉实物颜色词不对应因为月白不是白色而应为浅蓝色。古人认为月亮的颜色不是纯白色而是蓝色的,明代《天工开物》中曾记载:“月白、草白二色,俱靛水微染,今法用苋蓝煎水,半生半熟染。”“靛水微染”就表明“月白”应是浅蓝色所以此处为错译。前二十回的原文中出现了部分红色系的颜色词,除了上文提及的“猩血红”,还有“银红”和“水红”等,奈伦的译文分别为“apes blood scarlet”,“cinnabar-pink”和“Pink”。暂且不论颜色译介的准确性问题,我们可以非常直观地发现此类红色系复合词都尽量避免译介“红(red)”这个基础颜色词,这与中西方的色彩观念联想认知差异有关。在英语世界中“红”是带有负面内涵的,它经常与“暴力、革命、流血”息息相关,因而奈伦在译介有关“红”的颜色时是采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尽量寻找等价替代词而将“红”略去不译以符合英语世界读者的接受习惯,使该译本的可读性更强[8]。

四、结语

目前英语世界《醒世姻缘传》并无全译本,而在中华传统文化不断走向世界、不断增强国际影响力的过程中古代文学典籍的批量、系统化翻译必将提上日程,那么审视现有译本的翻译策略及倾向可以帮助我们整理思路、指导实践从而形成更高效健康的文化输出途径。首先,对服饰文化信息的翻译学界可以提供一套大体上建议性的译介模式。经上文分析可知由于译者对中华服饰文化的陌生而导致的误译错译现象十分普遍,因而体系化、规范化、固定化的译文名称既可以减轻译者的负担,又能准确客观地呈现中国特色的衣冠服饰,还可以帮助英语世界读者构建稳定的中国服饰知识框架而一举多得。其次,由于在具体文本中作者赋予了某些服饰特殊的表达艺术效果和传递深度意蕴的使命,所以对服饰的翻译策略也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结合上下文语境来灵活转变。例如可以通过音译与加注相结合来译介,音译法是最大限度可以保留中华文化特性的翻译方式,此种翻译策略会使语言方面的异化现象不断增多加强,但英语世界的读者接受能力也会逐步提升。最后,背负着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学翻译必须坚持异化翻译策略,忠实地将原语文化推向国际舞台。民族文化的异质性必然使翻译趋向异化,如果仅为了快速传播和简易交际而忽视中华文化自身的特性特点,那么世界文化终将会由于趋同而丧失民族文化中最宝贵的

特色。

参考文献:

[1](清)西周生.醒世姻缘传[M].济南:齐鲁书社,1980.

[2](清)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3]Nyren,Eve Alison.TR.The Bonds of Matrimony[M].Lewiston,Queenston,Lampeter: The Edwin Mellen Press,1995

[4]卢明玉,冯祥君.中国衣冠服饰汉译英标准化[J].中国科技翻译,2019,32(4):24-27.

[5]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补遗[M].北京:中华书局,1959.

[6]孙秀芬,张艳霞.从文化传播的视角探究《红楼梦》服饰翻译[J].智库时代,2019(16):267-268.

[7]王琛意,蔺云.文化传播背景下服饰文化翻译策略[J].现代交际,2020(10):69-70.

[8]张玉玲.文化传播视角下的中国服饰文化翻译策略研究[J].智库时代,2018(37):9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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