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烽火
——王尽美在山海关

2020-11-14 13:30
电影文学 2020年11期
关键词:王尽美铁路局工友

序 幕

1921年7月,中国历史上发生了开天辟地的伟大事件,中国共产党成立了。建党之初,中国共产党就提出了在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基础上,建立工人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在当时中国社会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中国工人阶级深受帝国主义、资产阶级和封建势力的三重压迫,具有最坚定的革命性和顽强的战斗力,组织发动和开展工人运动是建党初期的首要任务。1922年8月,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党的“一大”“二大”代表王尽美同志受中共中央的委派,来到冀东要塞山海关,领导山海关造桥厂的铁路工人,开展了反对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和封建势力压迫的革命斗争,成功地组织了京奉铁路线上第一大罢工。在举世瞩目的万里长城起点掀起的罢工浪潮和革命烽火震惊中外,树立起了党领导中国工人运动的一面胜利的旗帜。

1.战场(山海关城外) 日 外

飘散的硝烟中依次露出“天下第一关”牌匾、城楼、城墙,由近而远。“轰轰”的几声巨响,硝烟四起,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不断。直系军队向山海关城开炮进攻。士兵在城墙上、河套里、山岭间厮杀。硝烟逐渐散尽,枪炮声稀稀拉拉。

画外音:公元1922年4月下旬,直系军阀吴佩孚的军队向驻守山海关的奉系军阀张作霖军队发起进攻,挑起第一次直奉战争。万里长城的起点山海关是主战场之一。战争持续了50多天,士兵尸横遍野,百姓生灵涂炭。帝国主义国家为取得在华利益出面调停,两大军阀签订合约,划定以山海关为中心,东至锦州、西至滦州为中立区,双方在此区域都不派驻军队,成为不设防的非军事缓冲地带。

2.书房 日 内

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会议。一条长方桌,围坐8人。

字幕:1922年7月底。

邓中夏,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

邓中夏:“几天前,我们党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会议制定了我们党的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通过了《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议决案》,现阶段我们的任务就是带领无产阶级,用革命手段铲除内乱、打到军阀、消灭封建制度,推翻帝国主义的压迫,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国。陈独秀总书记和李大钊先生要求我们书记部要抓紧在铁路、矿山和沿海、沿江大城市工人集中的地方掀起工人运动高潮,率先向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和军阀政府发起斗争,从而唤醒全国民众。”

邓中夏环视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建党一年来,我们南、北两个分部工作都在积极组织开展工人运动,现在天赐良机,冀东地区的直奉两大军阀在那里停战了,并设为双方不驻防的缓冲地带,这对于我们发动工人运动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上个月我考察了山海关铁路和开滦煤矿,那里的工人运动如同布满了干柴,只欠火种,党组织先期派到山海关造桥厂的党员杨宝昆同志几次请求派人去加强领导力量,你们北方分部是怎么考虑的?”

罗章龙(戴眼镜):“我们北方分部人手太少,现有的几个人都在北京长辛店和唐山开滦煤矿,确实抽不出人来。”

字幕:罗章龙,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主任。

邓中夏思考一下:“李大钊同志非常关心抓住时机在冀东地区开展工人运动,推荐王尽美同志来担此重任。”

罗章龙:“那太好了!可他现在还在上海吧?听说中央让他协助大会秘书处整理二大的文件和档案。”

邓中夏:“我请他马上回来,好钢用在刀刃上,他会在千年古城要塞点燃起工人运动的烽火。”

3.火车 外内 日

铁路轨道,一个蒸汽机车头拖着几节车厢在铁道上由远而近驶来。

车厢内,一个身着长衫的年轻人头靠车窗向外远望。年轻人转过头来,呈现出英俊的脸庞、坚毅的目光。

字幕:王尽美,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副主任。中国共产党一大、二大会议代表。

推出片名:《古城烽火》——王尽美在山海关。

演职人员名单。

车窗外。贫瘠的土地,稀疏的庄稼,干涸的河流,破烂的房屋……

画外音:1922年8月初,王尽美受党的委派,到华北与东北交界的重镇山海关领导工人运动,被任命为京奉铁路特派员。

4.锻铁厂房 内 日

加热炉炉火正旺,炉火映着王尽美英俊的脸颊。他身着工装,腰间系着围裙,双手拿铁钳翻动炉火中的铁块,额头上渗出汗珠。杨宝昆过来,比画着教王尽美掌握技巧。

字幕:杨宝昆,北京长辛店铁路工厂第一批工人党员,1921年10月到山海关开展工作。

厂房内,三组工人围着加热炉和砧案锻打作业。

画外音:王尽美到山海关以后,在杨宝昆的安排下进入造桥厂当学徒工人,化名刘瑞俊。

砧子上,一块烧红的铁块被钳子翻动,两个锤头轮流击打铁块。

杨宝昆双手紧握钳把,来回翻动铁块。王尽美、赵有生轮锤击打。

杨宝昆示意停下来,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指点王尽美要领:“落锤的时候,手不要攥得太紧,时间长了手受不了。”

王尽美笑着甩了甩手,接过杨宝昆的毛巾擦汗。

另外两组干活的人也停下来擦汗,喝水。

杨宝昆:“起锤要用巧劲,落点要准,速度还要快。不是有那句话吗,‘趁热打铁’。”

王尽美四下一看,低声道:“你说得太对了,要‘趁热打铁’,现在开展工人运动的形势对咱们十分有利,要尽快把工人组织起来。”

杨宝昆:“你来了,我心里就有底了。”

张凤翔摇着扇子从一侧走过来,看到工人没干活,对着另两组干活人瞪起眼珠子,一脸凶气:“我说你们才干多点儿活就歇了,还想挣工钱不?谁要是完不成数量,就给我滚蛋,想到这儿干活的人多着呢。”

张凤翔走近杨宝昆三人,面堆假笑地看着王尽美。

王尽美礼节性地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点一下头。

张凤翔打量一眼王尽美,冲着杨宝昆开口:“表姐夫,新来的这小子干活咋样?”

杨宝昆:“不错,挺灵巧的。”

张凤翔:“我看他干干巴巴的,能干这打铁的活吗?”

杨宝昆:“你放心吧,他一定能干出样子来。”

5.造桥厂大门 白 外

俯拍铁路道口,京奉铁路主干线四条铁轨,东部100多米处的火车站,山海关造桥厂在西南部紧邻道口。

山海关造桥厂花梁栅栏铁门。拱形标牌“山海关京奉路造桥厂”。

下班时分,工人们排着长长的两队,接受厂警的搜身检查。工人有穿长衫的,有穿背心的,有光膀子的,有衣服搭在肩上的。部分人手里拎着老式铝饭盒。

杨宝昆、王尽美、赵有生随队走到门口,举手、转身接受厂警的搜身检查。

厂大门院内,一股铁道线上停着几节货车,有工头吆喝工人在装卸货物。远近摆放着钢梁,码放着铁轨、道岔、小麻袋包……

6.城墙上 傍晚 外

夕阳西下,余晖下的古城,雄伟的“天下第一关”城门楼上,远处的一座小山包,布满弹坑。壕沟、掩体、焦煳的断树、熏黑的地面,轮廓清晰可见。

王尽美、杨宝昆着干净的工装沿小路登上城楼,向四下张望。

王尽美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不已:“这就是万里长城的起点,不愧为‘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杨宝昆指着前方小山包说:“这就是直奉两军争夺的阵地,死了不少人。吴佩孚的军队向城墙打炮,城里的老百姓遭殃了,房倒屋塌,死的死,伤的伤。”

王尽美:“可恶的军阀,把国家搅得乌烟瘴气。咱们首先要唤醒工人阶级,同军阀政府和封建势力斗争,这也是党当前的首要任务。”

王尽美:“杨大叔,我年轻,斗争经验也不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哇,你多给我讲讲工厂和工人们的情况。”

杨宝昆:“我来这儿还不到一年,这个厂子2000多人,从四五个地方来的,小团抱得紧,大团合不来,我费了不少劲,还有几个挑头的心思没放在给大伙干事上,只想着自己这帮人不吃亏。”

王尽美:“成立俱乐部可要人心齐呀,咱们抓紧做工作。”

杨宝昆:“参加筹备的骨干有十几个人,我给县衙送了两次标贴,他们还没答复。这俱乐部主事的谁干哪个角还没最后定下来,你来了,我就有主心骨了。”

王尽美:“咱们铁路工人力量最集中,有条件走在各行业前面,咱们力争在京奉铁路上燃起第一支火炬。”

杨宝昆:“好,不过你要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身份呀。”

王尽美:“不要紧,咱们工人团结了,力量强大了,我的安危就有保证了。”

杨宝昆笑了笑:“是这么个道理。”

王尽美:“大叔,还是先争取县衙批准,把俱乐部建起来,咱们的斗争要有合法的掩护,用组织形式把工人们发动起来。”抬头望着“天下第一关”的牌匾动情地说,“天下第一等的大事,就是让工人阶级、劳苦大众挺起腰杆,翻身做主人!”

杨宝昆:“对,咱就在这天下第一关干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余晖照耀在二人的面颊上。

7.庆福里 夜 外

一条弯曲胡同,一座拱形小门楼,门楼上方三个字——“庆福里”。

进入门洞,两侧“非”字形排列民房,教课读字的声音传出。

东侧第二排民房六间,第四间房旧式木框窗户中间镶着一块玻璃。

透着亮光,第三间房两扇门敞开,借月光可以看到屋内有灶台及相连的土炕,灶台对面一扇门,玻璃透着光亮。

杨宝昆、王尽美着长衫走进屋门,里边传出读字的声音更大了。

8.夜校教室 夜 内

几排破旧的长凳,一块黑板,黑板右边是门,左边吊着一盏汽灯。

前排有几个空位置。黑板上写着:大、小、工、人、天、地、上、下、水、火……

崔玉书站在黑板前教工人识字。四五十人分四块挤坐着,身着长短不同的工装。有人打着瞌睡,无精打采;有的吸着烟袋;有的靠在墙边睡觉。

崔玉书:“今天把上次学的字复习了一遍,这些都是笔画少的简单字,你们用心记一下。”

一个青年工人发牢骚:“我说教书先生,这认了字就能多挣钱,就能有好日子过吗?”

一个中年工人:“小崔先生,我这个岁数,也记不住啊。”

一个年轻工人:“你说咱这搬大铁的手,能写好字吗?”

工人们从窃窃私语,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坐在前排的佟焕田磕了磕烟袋,回过身来:“你们别乱嚷嚷好不好,想识字、学点文化是大伙早就有的愿望,怎么刚学几天就犯难了。咱不学点文化,祖祖辈辈都是睁眼瞎。祖祖辈辈都得受穷。”

黑板右边的门开了,杨宝昆、王尽美走进来。工人惊奇地看着陌生的王尽美。

杨宝昆:“佟师傅说得好哇。”指崔玉书“小崔,你先坐下。”

崔玉书坐到前排一个空位上。

杨宝昆:“大家可能都听说了,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办起来了,真羡慕人家,也盼着咱把俱乐部办起来。”指王尽美,“这是我请来的刘先生,刚从长辛店过来,他可有文化了,来帮咱们办夜校,再把俱乐部张罗起了,像长辛店一样。下面就请刘先生给咱们说说啊。”

屋里气氛活跃了。

几个人叫着:“好!好!”几个人拍了巴掌。

王尽美给大家鞠了一躬:“工人师傅们,杨师傅请我来帮咱们办俱乐部、办夜校,我经验也不多,我可以把长辛店和其他工厂成立俱乐部的做法介绍给大家,咱们共同想办法,准能把事办成。我今年24岁,在座的好多都是我的长辈,大家就叫我小刘吧。”

佟焕田:“嗳,不行不行,你来教我们识文断字,就是先生。”

王尽美笑着点点头:“好,好。”转身指向黑板,“刚才,有的师傅说认字不好记,不要紧,大家想想,一天就认一个,一年就能认300多个,这几年下来,你不就能看书念信了吗?是这个道理吧?”

大家应和着。

王尽美:“再说,这识字有规律,字里还有道理。”指黑板的字,“大家看,‘人’字上边是人的上身,下边一撇一捺是人的两条腿,再看这两个字,点在上面就念‘上’,点在下面就念‘下’,大家找到规律就好记了。这个字念什么?”

大多数人回答:“工。”

王尽美:“对,工厂的工,也是工人的工。大家看,这上边一横代表天,下边一横代表地,中间一竖代表人,这个字念工,它是说咱工人顶天立地呀。这个字念什么?”

大家回答:“天。”

王尽美:“对,大家看天字上边是工,下边是人,我们工人合起来就是天哪。咱们可不能小看自己,工人联合起来的力量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力量。有人可能听说俄国工人的事了,俄国工人联合起来,把他们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沙皇推翻了,在全世界第一个建立起无产者政权,也就是工人和劳苦大众当家做主的社会,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衣穿,小孩子都能背着书包上学,家家都能住上遮风挡雨的房子,就是全社会人人平等了。”

工人们好奇地听着。

有人疑惑:“这是真的吗?”

王尽美:“是真的,千真万确。你们认字少,报纸书刊看得少,可能还不知道。俄国就在咱中国的北边,地盘比咱中国还大。五年前,俄国的工人和起义的士兵联合起来暴动,推翻了沙皇的统治,建立了属于工人农民的苏维埃政权,也就是劳苦大众当家做主的新社会。”

工人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刘武站了起来:“刘先生,咱们中国能推翻资本家和军阀政府吗?”

王尽美:“能,一定能。咱们团结起来,一块儿跟资本家斗争,就能推翻资本家。中国就能像俄国一样,建立起属于工人和劳苦大众当家做主的新国家。”

工人们情绪有些激动。

前排的景树林在座位上说:“刘先生,跟资本家斗争有那么容易吗?谁领头干哪?”

王尽美:“咱们把工人俱乐部建立起了,这是咱工人自己的组织,咱工人说了算。”

杨宝昆在座位上转身:“前两次我跟大伙商量,办俱乐部要出几个管事的,你们都争,还是商量不妥,怎么就不能心胸大点,想着快把俱乐部办起来。”

佟焕田:“我们唐山人多,我们主事的人自然要多嘛。”

景树林:“哪次跟厂里争工饷、争福利,不是我们天津人说话?”

刘武:“论手艺,哪个车间的大工匠不都是我们沧州人,工人都靠手艺吃饭,手艺人说话才有分量。”

屋内又开始争议起来。

王尽美:“各位大叔、大哥,杨师傅说得对,咱工人要有大的胸怀。我们从各地来做工,身份是一样的,都是给资本家卖苦力,所得的工饷相差无几。资本家、英国佬不会因为你是天津的就对你好,也不会因为你是沧州的就多赏你工钱,我们都一样受剥削受压迫,一样过苦日子,天下工人是一家,咱们不要争高低,咱们要合起心来同资本家、英国佬斗。”

赵有生:“刘先生,你说得太对了。”

王尽美伸出左手五指,用右手食指分别指着各手指:“大家看,我这只手好比咱们厂的工人,有天津来的,有沧州来的,有唐山来的,有本地的,还有从其他地方来的,咱们用一个手指头去打人,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有把五个手指攥成拳头再打出去,你们看有力量没有。我们就是要攥成拳头去和资本家、英国佬斗。”

刘武一拍大腿站起来:“说得好!”

其他人纷纷赞同:“好!说得对!”

杨宝昆笑着伸出大拇指。

王尽美:“大家都想参加俱乐部,都想在俱乐部为工人主事,这是好事。可是总不能几百号人都主事吧,咱们要推举出有威信、能为工人说话、替工人办事的人来主持俱乐部的事。这俱乐部啊,是工人自己给自己干事,没有酬劳,只有多跑腿,多费口舌张罗,多挨累呀。”

杨宝昆站起来:“刘先生是读书人,说得在理,大家都爱听。回去后,大家再想想,办俱乐部是大好事,咱们要把好事办好。”

9.工人家里 夜 内

一组蒙太奇镜头。

王尽美、杨宝昆深入到各个工人家里访贫问苦;王尽美、杨宝昆与工人交谈。工人和家属们脸上呈现出笑容。

10.胡同 夜 外

一条胡同内,偶有行人。王尽美、杨宝昆并肩走来。

王尽美:“这两天咱们到工友家里做工作,反响不错。我看俱乐部成立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杨宝昆:“那明天我就去县衙催他们。”

王尽美:“我陪你一块儿去。”

杨宝昆:“好。”

王尽美:“大叔,我看夜校那儿挺好,干脆我到夜校去住,省了住店钱,还方便跟工友们接触。”

杨宝昆思考片刻,点头:“也行,明天让孩子他娘给你拿床被褥,吃饭就到我家去。”

王尽美:“我自己能做,就不麻烦你们了。”

杨宝昆:“这是啥话,你是党派来的领导人。这样吧,每天晚上孩子他娘给你送过去,多带点,够你早上吃的,中午饭就到我家去,没好的,但能填饱肚子。”

王尽美:“那大婶就多受累了。”

杨宝昆:“说这话,你可外道了。”

11.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日 内

大办公桌,墙上一个挂钟。太师椅上靠着肥胖的张县长,手晃一把扇子。秘书站在一旁。佟焕田、王尽美、杨宝昆依次站在室内中央。王尽美着长衫。

杨宝昆:“县长大人,我们办俱乐部的标贴已经送来两次,你怎么还没有答复?”

张县长:“我真不明白,你们白天上工挣钱,晚上回家跟老婆孩子过日子,哪来的闲心闹什么俱乐部哇?”

佟焕田:“我们靠卖苦力养家,累死累活没人管,有了俱乐部,大伙相互有个依靠,一起乐呵乐呵,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嘛。”

张县长:“本县那么多工矿,还没有一个要成立什么俱乐部的。好吧,等我发个公函问问省政府吧。”

王尽美上前,拿出两份报纸,放到办公桌上:“县长大人,你看看,现在国民政府天天都在讲保护劳工利益,连吴大帅都说‘劳工神圣’了,从北京长辛店到武昌江汉,从济南到上海,到处都有工人俱乐部,为什么我们这里还要请示省政府,难道省政府就能跟国民政府唱反调吗?”

秘书:“哎,你怎么敢质问县长大人?”

王尽美:“我是在和县长摆道理,眼下不就是这形势吗?”

张县长拨了一下报纸,抬头打量王尽美:“你是什么人哪?”

杨宝昆上前一步,用手挡着王尽美:“他,是我们工人请来的教书先生。”

张县长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扔:“你们有手能挣钱养家就行了,还都想当先生啊?”

佟焕田:“我们工人就是因为不识字,才受英国佬和工头的欺负。”

王尽美:“县长大人,如果您迟迟不批准,那我们可要把这不许工人成立俱乐部的事登在报纸上,让国人看看临榆县政府是怎样保护劳工的。”

张县长:“别,别,各位别急,你们成立俱乐部,总得让本县看看你们的章程吧,再说,你们出几个管事的,总得让我见见都是谁吧?”

杨宝昆:“那好,我们明天就给你拿来。走。”

三人转身大步向外走。

张县长摇着头,疑惑地看着三人走出房间。

12.县政府门口 日 外

铁栅栏大门敞开,一个警察懒散地挎枪站岗,身后牌子“直隶省临榆县政府”,门口另一边的牌子“临榆县警察所”。

杨宝昆、王尽美、佟焕田三人从里边走出,在门外不远处停住。

王尽美:“大叔,看来他已经同意咱们成立俱乐部了,咱们抓紧把管事的人定下来。”

杨宝昆:“刘先生,你帮咱把章程重新写一下。我俩去通知骨干。”

王尽美:“好,我马上写。”

三人向远处大步走去。

13.夜校住室 夜 内

十几个工人骨干有的坐在炕上,有在坐在长板凳上。王尽美伏在桌上写着字。墙角一套被褥。

杨宝昆:“咱俱乐部管事的人就这么多。佟师傅你来当委员长,老景当副委员长,剩下大伙都是委员,小刘当总干事。”

佟焕田:“老杨,还是你当委员长吧,你懂得多。”

崔玉书:“哎,刘先生也应该是主事的吧?”

景树林:“请刘先生给咱们主事吧。”

杨宝昆示意大家安静:“我到咱这儿时间也不长,好多人我还认不全,我就当委员吧。刘先生虽然教书,可在厂里还是徒工,他也当委员,可以给咱们出主意,当参谋。”

崔玉书:“对,军师,就像《水浒传》里的军师。”

王尽美抬头,放下笔,把纸推向一边:“师傅们,咱们都是大伙推举出来的有威望的人,要拼命地为咱工友干事,要抱成一个团,可千万不能再说他是天津帮,你是沧州帮的。现在咱们都是山海关造桥厂的,俱乐部一成立,大家都是俱乐部的会员,要齐心协力带领工人争利益,把这上千号人凝聚成像一家人一样。这样,英国佬、资本家就不敢小看咱们了,咱们就有力量争取属于咱工人的权利。”

杨宝昆:“刘先生说得多好,团结起来一起奋斗,不给金钱当奴隶,咱们自己做主人,这个道理回去以后多跟身边的人讲讲。”

景树林:“刘先生讲得在理,是当之无愧的军师。”

佟焕田:“有刘先生指点,咱俱乐部一定能办好。”

在场的人脸上浮现出笑容。

14.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日 内

张县长坐在太师椅上,叼着烟卷,看着工人俱乐部章程,秘书站在身后。景树林、杨宝昆、佟焕田、刘武、崔玉书站在中央。

张县长把纸放在办公桌上,逐一打量工人,清清嗓子:“嗯,嗯,章程嘛还可以,不过有一条写得浅薄,什么‘会员要遵守俱乐部章程’,俱乐部算什么?你们都是中华民国的国民,要遵守国法民规。现在有些地方像俄国似的,搞赤色鼓动,你们可不许跟赤色分子有联系。本县一经发现你们有违法活动,立即取缔。”

杨宝昆:“县长说的这条,我们可以加到章程里,我们都是本分做工的人,不会违法。”

张县长:“你们主事的都有谁呀?”

杨宝昆回身介绍:“这都是几百号工人推举出来的。他是俱乐部的委员长,他是副委员长。”

张县长站起来打断杨宝昆的话:“你呢?”

杨宝昆:“我是委员。”转身介绍,“这两个小伙一个是总干事,一个当文书。”

张县长:“上次跟你来的那个教书先生呢?”

杨宝昆:“他在厂里是个徒工,晚上在夜校当小先生。”

张县长走到桌前:“你是哪儿的人呀?”

佟焕田:“唐山人。”

张县长:“你呢?”

景树林:“天津人。”

张县长:“你呢?”

刘武:“沧州人。”

张县长:“好啊,你们还是五湖四海呀。到了本地谋生,就要精诚团结。我看你们还是信得过嘛,啊,就暂且同意你们的请求。你这个委员长可听好了,俱乐部、聚乐部,只许聚在一起乐呵,不许惹是生非。”

佟焕田:“我们就是在一起乐呵乐呵,不会给县上惹事的。”

杨宝昆:“县长,这批文?”

张县长漫不经心地指着秘书:“好吧,让他起草一下,明天来拿。”

15.庆福里 日 外

拱形小门楼一侧,挂着一块长条牌匾,白底黑字楷书“山海关造桥厂工友俱乐部”。院内两侧房山墙都有彩色标语。工人夜校这排房子前,几个人正在敲锣打鼓,几个人拿着京剧家什围坐一起,几张旧方桌上摆着茶壶,大院里站满了老少工人和家属,他们面带喜悦在自由交谈。王尽美、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刘武等俱乐部骨干分列在工人中。

一个双响爆竹腾空爆响,院内外小鞭炮响起,烟雾腾升。

字幕:1922年8月15日,京奉铁路沿线,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个工人组织在山海关诞生。

鞭炮缕缕烟尘尚未飘散,杨宝昆走到一张桌子前,示意大家静下来。

杨宝昆:“工友们,咱山海关造桥厂工友俱乐部今天正式成立了!”

众人热烈鼓掌。

杨宝昆:“俱乐部是啥呀?就是一个大家、大伙散了工,到这儿坐一坐,喝点茶,唱个曲,下棋打扑克,乐呵乐呵,还有愿意识字的都上这夜校来,咱们可以多借几间房子,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纷纷喊:“好!”“好!”

杨宝昆:“咱们既然是一个大家,就要有主事人。”

杨宝昆在人群中拉出佟焕田、景树林。

杨宝昆:“这二位就是咱俱乐部的正、副委员长,大家鼓掌。”

全场热烈鼓掌。

杨宝昆:“请委员长给咱们讲几句,好不好?”

众人纷纷喊:“好!”“好!”

佟焕田上前一步,给大家鞠了一躬:“我不会说什么,大伙信得过我,我就一门心思给咱工友干事,谁家有什么难事了,咱们就一块儿去帮衬。哪个工头再敢欺负谁,咱们就一块儿跟他理论,一定保护大伙。”

众人鼓掌。

一个青年工人挤到前面,一举手,问道:“委员长是什么官呀?”

众人哈哈大笑。

杨宝昆:“委员长不是什么官,和你一样,都是厂里做工的,是咱们俱乐部里给大伙张罗事的,咱们这些委员长、委员不拿一文饷钱,就是为大伙干事,让大伙满意。咱们夜校请来了刘先生,他是个有学问的人,也让他给我们说几句。”

王尽美走出人群,面对众人鞠了一躬。部分人无表情地看着陌生的面孔。

王尽美:“山海关的工友们,大叔大婶们,大家都是靠出苦力挣钱养家的人,每天汗水淌尽,挣的钱不够养家糊口。我们穿的是粗布麻片,住的是低矮潮湿的土房,夏天闷热,冬天冰凉,这是为什么?这世道不公啊!现在有了工友俱乐部,就有了为咱工人主事的地方。佟师傅说得好,不允许资本家、工头再来欺压我们,俱乐部就是为工人撑腰的。咱们还要学习文化,明白为什么受穷?怎样才能不受穷?这些道理明白以后,我们就可以抱成团去和英国佬、资本家斗……”

赵有生从外面跑进来,在杨宝昆耳旁说了几句。

杨宝昆示意王尽美停下演讲,再示意拿着京剧伴奏家什的人开始敲鼓,拉弦。

京剧《将相和》伴奏乐响起。

王尽美唱起蔺相如的唱段:“老将军你何必身背荆杖,有什么衷肠话细说端详。”

警长带领一班背着长枪的警察东张西望走进院子,站到工人前面。

王尽美没理会,继续唱:“我虽然在秦邦完璧无恙,我虽然渑池会羞辱秦王,我虽然侥幸封丞相,怎比得你老将军,东挡西除、南征北战,可算得是盖世的忠良。”

景树林走出人群唱起廉颇的唱段:“我这里谢过了贤明丞相,从今后保江山文武全堂。”

王尽美唱:“走向前还大礼还恳你谅。”

杨宝昆唱起赵王的唱段:“见此情不由孤喜在心肠。”接着端起桌上的一碗水,念白,“幸喜将相和好,准备酒宴,众卿同饮!”

背短枪的警长上前一挥手:“停,停,大白天你们在这儿聚众饮酒,这是干什么?”

杨宝昆:“长官,我们穷工人买不起酒,是拿着凉水唱曲穷开心,不信你闻一闻。”

杨宝昆端着这碗水,在警长面前晃过,然后一饮而尽。

佟焕田:“长官,你们是来保护我们的吧?”

警长:“政府严令,禁止聚众闹事,你们这么多人跟唱堂会似的,谁敢保证不会有人滋事,我是维持治安的。”

佟焕田:“我们成立俱乐部,有县政府批文的,大伙在这里唱曲乐呵乐呵,怎么会扰乱治安,更不会有人滋事,我们不欢迎带枪的。”

众人纷纷喊:“我们不需要保护!”“带枪的出去!”“警察出去!”

警长:“你们喊什么,我就是县政府派来监视你们的。”

杨宝昆:“我们都是本分的工人,没有前科劣迹,凭什么要监视我们?”

人群里有人喊:“不准侮辱我们人格!”“带枪的出去!”

警长一拍盒子枪:“我是执行公务,你们阻拦就是犯法。”

王尽美走上前:“长官,俱乐部还真的需要你们保护,就怕别有用心的人到这儿破坏捣乱。不过,今天是工友们喜庆的日子,你们这身装束的确不太合适。长官能不能行个方便,暂且到其他需要的地方,改日再过来喝茶、歇脚。”

警长:“嗯,这话还中听,我会常来这儿检查的。走。”

在工人“嘘”声中,警察没趣地撤出院子。

景树林:“刘先生,你的京剧唱得蛮有味道,是专门学过吗?”

王尽美:“没有,我读师范的时候,旁边有个戏园子,每天唱戏的声音传到学校,我就跟着哼哼,日久了,就能唱几段。”

赵有生:“你是不花钱也把艺学到手了。”

王尽美:“我没钱学艺,只能用心偷艺。”

旁边人都笑了。

杨宝昆:“大伙继续开心玩啊。”

众人一片欢呼,京剧锣鼓伴奏响起。

16.夜校住室 夜 内

两间屋子透出灯亮。

崔玉书在教室教工人识字,王尽美坐在炕上与工人们交谈。

王尽美:“我了解了咱造桥厂的情况,咱们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工饷不过5元、7元,老师傅也不过10元,那些不干活的工头、监工却拿几十元,上层管事的和英国总管是几百元,甚至更多。咱们赶工加班他们不给钱,谁病了请假却要加倍扣罚,这哪儿还有公理?现在物价一天一变地上涨,咱们这点工饷还不够买米买面,有的人家已经到了变卖家产、卖儿卖女的地步。可恶的是那些大小工头还不放过咱们,明里暗里逼咱们给他送礼进贡,对不送礼的人刁难克扣,动手打骂,甚至无故开除。被开除这些人的活咱们大家干了,可工饷却进了他们的腰包,这样的世道咱还能忍下去吗?”

工人们纷纷说:“不能!”“我们要讨公道!”

一工人:“赵壁就整天体罚我们,还拿鞭子打人,我们恨死他了。”

另一人站起来:“找政府找铁路局去,让他们抓这些坏蛋。”

王尽美:“现在的政府叫国民政府,可不为国民干事。各级政府都被大小军阀操纵,他们干的是捞钱、抢地盘的事,不管劳苦大众的死活。几个月前军阀之间那场‘直奉战争’,东北、华北的大片土地上都是战火,咱们山海关城也是战场,你们看到了,当兵的血流成河,咱老百姓也遭了难哪。现在,两大军阀还在调兵备战,政府的钱财都用在了打内战上,这样的政府咱还能信任吗?”

景树林:“刘委员,咱们怎么干?你给出个道吧。”

王尽美:“咱们谁也靠不上,只能靠自己。资本家、工头才几个人,咱们上千号工人团结起来去和他们斗争,就一定能争取到最基本做人的权利,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嘛。”

工人纷纷议论,脸上充满了希望。

17.夜校教室 夜 内

王尽美、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等俱乐部骨干十余人坐一起议事。

杨宝昆:“现在,有两千来人报名参加俱乐部,大伙心气十足。下一步要各房把特别困难的人掌握一下,大家穷帮穷过日子,让更多人看到俱乐部爱护每一个家庭,咱俱乐部是一个大家。”

佟焕田:“好,各房的回去登记一下,把名册交给我。”

杨宝昆:“还有,为工人撑腰不能光喊在嘴上,再有哪个监工欺负工人,逼咱送礼的,‘吃空饷’的,要赶快报告俱乐部,俱乐部出面去讨公道。”

王尽美:“对,咱俱乐部就是要办让工人乐意、替工人做主的事。眼下,政权、枪杆子都不在咱们手里,斗争是很困难的。俱乐部是个合法的身份,我们要把工人都团结到俱乐部里,有事情咱们这些委员要一块儿拿主意,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去争取属于工人的权益。”

杨宝昆:“刘委员说得对,咱们不能蛮干,凡事都要想周全。有刘委员当‘军师’,有外地俱乐部的样子,咱就一步步带大伙干。”

王尽美:“咱们同资本家、工头斗争,要有理有节有证据,不斗则已,要斗就要彻底胜利,把俱乐部声威壮大。所以,咱们在厂里要注意收集工头、恶霸克扣工人的凭据。”

18.机械厂房 日 内

厂房内,天轴滚动。景树林、崔玉书等十几个工人开着皮带传动的车床作业。

厂房一头一个小办公间,监工赵壁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一手扇扇子,一手往嘴里扔花生米。一堆记录工人作业的单据摆在桌子上。墙上挂着一个小日历,页面上是1922年8月30日,日历旁挂着一根皮鞭。

赵壁把扇子扔到桌上,起身走到日历旁,撕下一张。日历显示1922年8月31日。

赵壁从墙上摘下皮鞭,挺着肚子,迈着四方步走出办公间,凶恶地斜着眼睛看着每台机床上的作业工人,不时地用皮鞭敲打左手。他转了一圈走到崔玉书身旁,用鞭子敲了一下崔玉书肩膀,一晃头示意跟他去,崔玉书关机。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间。

赵壁拿鞭子敲打着桌面的工单:“小崔子,这个月的工票帮我算一下,我去厂部了。”说完,挂上皮鞭,迈着方步,摇着扇子走了。

崔玉书一边捋着工票,一边做记录。翻过几页后一愣,三个熟悉的名字在纸上:王四虎、赵大海、李金生。

崔玉书气愤地嘀咕一句:“这个狗东西,又吃空饷了。”眼珠转了一下,又向门外看了一眼,然后拿一张纸把工票抄录下来。

19.夜校院子 黄昏 外

刚下工回来的王尽美、杨宝昆、佟焕田、刘武一起议事。

崔玉书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王尽美他们面前,拿出抄写的纸,拍在桌子上:“刘委员,赵壁这个狗东西又‘吃空饷’了,我王大叔他们被开除三个月了,工票上还写着他们的活,这家伙太黑了。”

王尽美拿起纸看,别人也凑过来看。

王尽美:“这个凭据抓得好。”

刘武:“找他对质,揍他这个王八蛋!”

杨宝昆:“咱们去厂部告他,以俱乐部的名义要求恢复那三个人的工作,把克扣的工饷平分给大家,惩办赵壁这个恶棍。”

王尽美:“对,如果工厂不答应,我们就上书到京奉铁路局。”

崔玉书:“那赵壁肯定要报复我。”

佟焕田:“不用怕,有俱乐部撑腰,有千把来号工友做后盾,他不敢把你怎样。”

王尽美:“像赵壁这样的恶棍,必须杀他的威风。马上把这事告诉工友们,让大家做好斗争准备。”

20.厂部办公室 日 内

工厂大门内不远处,一幢二层小洋楼,楼前一块空场。宽大的房间,办公桌椅、柜子、沙发、衣架、花瓶等略显豪华。桌上放着抄写工票的纸。工厂总管博曼坐在办公椅上,手拿烟斗,傲慢地眯着眼睛。副总管陈宏经、监工赵壁在一侧毕恭毕敬站立。陈宏经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义愤地站在屋内中央。

博曼对着陈宏经、赵壁:“怎么回事呀,你们惹了工人这么大的气。”

陈宏经:“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开除几个干活不行的人,他们这是小题大做,故意找事。”指杨宝昆三人,“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跟工厂作对你们要想想后果。”

赵壁:“那仨人出工不出力,我就上报开除了。”

佟焕田:“总管大人,那三个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没钱给他送礼,他就找借口开除,他吃了空饷。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工厂不能不管。我们俱乐部就是要替工人做主。”

博曼:“俱乐部?你们中国的俱乐部不就是唱花脸戏的地方吗?怎么要管工厂的事?”

杨宝昆:“俱乐部是政府批准的工人团体,每个工友的事都要管。不能让恶霸随便欺负我们工人。无故开除的人要复工,赵壁吃的空饷要分给那些出力干活的人,工厂也要惩罚他。”

博曼:“陈,赵他多拿钱了吗?”

陈宏经:“没有,没有,开除的人工钱都返回工厂了。”

景树林:“被开除的人多了,我们都有数。你敢把这一年里开饷册子拿出来对证吗?”

陈宏经:“你们就是臭苦力,有什么资格查工厂的账本?总管,他们这是没把您和我放在眼里。”

佟焕田:“我们是苦力,但我们也是人,不能平白无故受欺负。”

赵壁讨好地:“总管大人,您管理的工厂是很公平和谐的,他们这是没事找事。他们不把你们总管当回事,更不拿我当回事。”

景树林:“姓赵的,你哪天不是打骂工人,揩工人的油撑自己的肚皮,哪个工人没受过你的欺负,你还敢说公平?呸!”

博曼:“陈,你们中国人就爱整小故事。好了,陈,你们中国人自己的事,你来办吧。”双手一摊,叼着烟斗,头靠在椅背上,眯上眼睛。

陈宏经:“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儿,你(指赵壁)今后办事细点心,至于那三个人复工嘛,现在厂里人多,等需要人时再说。”

佟焕田:“不行,今天的事没完,我们工人也是人,不能平白无故受欺负。赵壁打骂、克扣工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工厂必须惩戒这样的恶棍。三天内,你们不答应,我们就到京奉铁路局去控告。”

博曼笑了笑,站起身来:“陈,铁路局认识我、认识你,认识他们是谁?啊?”

博曼、陈宏经一起嘲笑。赵壁也讨好地跟着一笑。

杨宝昆:“不认识我们不要紧,从今天起要让你们都认识有个替工人说话、为工人撑腰的俱乐部。”

21.夜校住室 夜 内

王尽美和俱乐部委员们一起议事。

杨宝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咱们不指望工厂答应。刘委员已经把控告信写好了,这次坚决要求开除赵壁,给其他恶霸工头以警告。咱们商量一下,看看谁去天津送信。”

景树林:“我去,我老家是天津的,我路熟,当天可以返回来。”

杨宝昆:“那好,要注意安全。”

王尽美:“咱们同资本家、工头的斗争已经开始了。要告诉工友们,不要怕现在这些掌权的、拿枪的,是咱们用双手造出这世间一切,咱们也一定能推翻人剥削人的社会制度,夺取属于咱们的生存权利。”

杨宝昆:“各房的分头跟工友们说说赵壁这事,必要的时候,俱乐部开个全体大会,动员全厂工友和他们斗。”

王尽美:“佟师傅说得对,只要全厂工人都起来了,谁也不敢小看咱们。”

22.厂部办公室 日 内

博曼一边接电话,一边在纸上记录。陈宏经站在一旁。

博曼:“嗯、嗯……是、是……好吧,局长大人。”放下电话,生气地看着陈宏经,“他们真的去告状了,都是你手下这些废物把我工厂的名声搞坏,现在铁路局要我们开除赵,让工人把火气消一消。”

陈宏经:“铁路局怎么能听信这些穷小子的?”

博曼:“局长说全国都有这种为工钱跟厂矿闹事的,不能让这股风到处刮,不能因小失大,要把工人稳住。”

陈宏经:“博曼先生,赵监工可是忠实效力的,他得罪的都是不守规矩的人,容我去把这事从头调查一下,你看行吗?”

博曼点点头,挥手示意陈宏经出去。

陈宏经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博曼先生,是谁到铁路局告的状?”

博曼用烟斗划过桌上的纸,看了一眼,用烟斗敲点着纸:“景。”

23.机械厂房外 日 外

厂房外一角,陈宏经、赵壁站在一起说话,赵壁弓腰点头。

陈宏经:“都是你惹的事。那点破工票自己登一下就完了,怎么会惹这么大的祸?你懒得要死!”

赵壁扇一巴掌打自己的脸:“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赖我,您消消气。”说着拿出一沓钱塞进陈宏经的口袋,“陈总管,您行行好,这事就靠您保我了。我可不能丢了这份差事呀!”

陈宏经:“好说,几个臭苦力闹不出什么名堂。对了,景树林昨天请假了吗?”

赵壁:“他昨天让人捎信说家里有急事,请假一天。”

陈宏经:“哼,他撒谎,是他去天津告的状。”

24.机械厂房门口 日 内

太阳照射着地面。

大门口旁靠墙码放着一摞小麻袋包包装的成品铁件。

一双赤脚踩在一块大铁板上。崔玉书大汗淋漓地扛着麻袋包站在铁板上,汗水湿透上衣,汗滴不断落在铁板上。他眼里噙着泪水,咬牙支撑着。

赵壁在一旁来回踱步,一手扇扇子,一手握鞭子顶在腰间:“你给我站好了,小兔崽子,谁借你的胆子,敢坏我的事?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去告密。”

崔玉书吃力地:“是你吃空饷,欺负工人……”

赵壁:“住口,谁叫你管闲事,你就是找挨揍。”挥起皮鞭向小崔打去。

小崔一头栽倒在地,撞在铁板上,额头流出了血,麻袋包压在腿上。赵壁抡起皮鞭劈头盖脑地打小崔。小崔发出惨叫。

赵壁边打边说:“我叫你告密,叫你告密,我打不死你……”

厂房内,景树林隐约听到小崔的叫声,放下手中的活,招呼工友跑过来。小崔躺在铁板上,脸上道道血印,衣服也渗出血迹。

景树林一把抓住赵壁扬鞭子的手,大吼:“住手!不许打人!”

赵壁:“哼,打人怎么了?他敢坏我的事,老子就是要教训他。”

景树林:“住手,他揭你的丑,你就疯狂报复,你还有没有人性?”

几个工人把小崔扶坐起来。

赵壁:“人性?你们臭苦力还敢管闲事,就是找挨揍。”

景树林:“我们工人现在抱团了,有俱乐部做主,不允许你欺负工人。打伤人你要给治病,打死人你要偿命。”

赵壁用鞭子点着景树林:“嘿嘿,没听说过,你们臭苦力还反了天了。姓景的,你的账咱还没算呢,你不是也会告状吗?这回我也不打你了,你卷铺盖走人吧。”

景树林:“工厂是铁路局的,不是你姓赵的说了算。”

赵壁得意地一笑:“走着瞧吧。”扬长而去。

景树林蹲下,在旁人帮助下背起小崔……

25.厂大门口 黄昏 外

下班。大批工人排队接受搜身检查,陆续走出大门。

刘武从厂内向大门走来。一个职员正在往墙上刷糨糊贴《布告》。

刘武和几十个工人凑上去。

刘武小声念出来:“查本厂机械房车工景树林,谎报理由,擅自离厂。现按违反厂规处理,开除景树林之厂籍。民国十一年九月五日。”

26.崔玉书家 黄昏 内

崔玉书躺在炕上,头部包扎着。

王尽美坐在炕沿上,一手拉着小崔的手,一手抚摸小崔的头:“小崔,感觉怎样了?”

崔玉书:“全身都疼。”

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搀扶小崔的奶奶站在旁边。

小崔奶奶:“这孩子爹妈死得早,够可怜的,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这老婆子可怎么办哪?”

王尽美:“奶奶,您别担心,现在有工友俱乐部了,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我们共同和恶霸坏蛋斗争,我们会想办法保护他的。我们要向工厂讨要治病和养家的钱,要让工厂惩治赵壁这个恶棍!”

崔玉书:“刘委员,我好了,还和你们一起斗争!”

景树林:“赵壁这家伙太凶残了,殴打小崔,还扬言要开除我。”

王尽美:“不用怕,他越是嚣张,越能激起工友们的反抗。我们已经组织起来了,一定要夺下他的鞭子,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杨宝昆:“已经五天了,铁路局还没有回信,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景树林:“不行的话,下礼拜我再去一趟。”

刘武急匆匆闯进来:“你们都在这儿,不好了,厂门口刚贴了布告,他们把景师傅开除了。”

大家一怔。王尽美气愤地站起来。

景树林:“就因为我去送帖子,这个浑蛋英国佬。”

杨宝昆:“这是工厂蓄意报复咱们俱乐部,逼咱们跟他决斗。”

王尽美:“铁路局会是什么答复,咱们还不清楚,我看还是先和厂里理论,他们不理睬,再到铁路局控诉。”

27.厂部办公室 日 内

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刘武站在室内中央。博曼坐在椅子上,陈宏经站在后面。两个厂警站在侧面。

陈宏经:“我告诉你们,景树林他违反了厂规,撒谎请假,擅自去告状,总管大人批准开除他的厂籍。”

杨宝昆:“景树林是我们俱乐部的负责人,你们不管工人死活,任凭赵壁这样的恶棍欺压工人,他是代表上千号工人去铁路局控告的。你们必须收回成命,景树林不能开除,应该开除的是赵壁。”

景树林指着赵壁:“昨天,他又殴打工人,明目张胆地报复我们,这样的恶棍必须开除,工人治病钱、歇工钱都得让他出。”

陈宏经:“你们吃了熊心豹胆了,敢在这儿指挥总管大人?”

博曼:“景他不该撒谎,更不该去告状,给我的工厂抹黑,有什么要求可以坐下慢慢谈,如果一点小事都去告状,让我这个总管怎么当?我可是你们国家请来的。所以,我的决定不能更改。”

陈宏经:“听到了吧,都听到了吧?总管大人说了,他的决定不能改,今后谁跟工厂作对,就开除。”

佟焕田:“陈总管,你把良心放正了,你跟几个恶霸工头勾勾搭搭,明里暗里坑害工人,我们早就记在心里了,你就不怕老天报应?”

陈宏经:“你们要造反?敢诬陷我,我是铁路局派来的!”

景树林:“我们造反是你们逼的。”

刘武一挥拳头:“官逼民反,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

杨宝昆:“你们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还要去控告。铁路局不答应,我们就告到国民政府,总有一天我们会告赢。到时候,别说是开除赵壁,就你陈总管也跑不了。”

陈宏经“嘿嘿”一笑:“你们真是异想天开,就凭你们?你们兜里有几个钱?啊?还敢去国民政府告状?穷折腾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博曼拿烟斗的手一挥:“让他们去好了。”

杨宝昆:“走着瞧,会让你们看到工人的厉害。”

28.夜校教室 夜 内

汽灯光亮下,王尽美和俱乐部委员们在一起议事。

佟焕田:“这两天,赵壁更狂了,打骂和体罚工人,还找碴儿说工人干活不合格,要扣工饷。”

景树林:“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赵壁扳倒。”

杨宝昆:“咱们不指望英国佬和狗腿子们开恩,就去天津找铁路局。咱们多去些人。”

王尽美抬手挡一下杨宝昆,思索片刻:“不,暂时不能去太多人。工友们生活太苦了,买车票会加重生活负担。这样吧,我和景师傅去,景师傅代表俱乐部,也是受害人。我们去见铁路局当官的,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佟焕田:“我也去,大伙推举我当委员长,我怎么能不出头呢?”

杨宝昆:“好吧,你俩要稳妥些,遇事多听刘委员的。”

佟焕田、景树林一同答应:“好。”

29.局长办公室 日 内

宽大豪华的套间办公室,一大一小办公桌主次摆放,套间门略开。

杨宝昆、王尽美、景树林依次站在室内中央。王尽美工人装束。

秘书从侧面走过来:“你们山海关工厂怎么回事呀?不是已经通知开除赵壁了吗?你们还告什么状?”

王尽美、杨宝昆、景树林三人一怔,相互看了一眼。

景树林:“可赵壁没开除,我被开除了。”

秘书:“你犯的是什么事呀?”

王尽美:“他叫景树林,是我们俱乐部的副委员长,上次他代表我们工友到铁路局来控告赵壁,厂方就把他开除了。我们是来讨公道的。”

佟焕田:“你们通知开除赵壁,可厂里没执行,反倒把我们工友代表开除了。赵壁还打伤了我们工人。我们要见局长大人,让他给我们工人做主。”

秘书:“局长公务繁忙,没工夫,你们的要求我可以转达。”

王尽美指佟焕田:“这是工友俱乐部的委员长,我们代表两千多工人来向局长大人陈述工人的冤屈,见不到局长,我们就不回去。”

佟焕田:“对,不开除赵壁,我们就罢工,带更多人来请愿。”

秘书:“你们这不是胡闹吗?还有没有王法?”

套间的门开了,局长走了出来,走到大办公桌前,坐到大靠背椅上。局长西装革履、油光的背头,宽大的眼镜,肥胖的身材。

局长:“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就带人上我这儿闹事。”

佟焕田:“您是局长大人吧,我们是山海关造桥厂的工人代表,我们没有看到厂方开除赵壁的告示,他们却把我们送帖子的人开除了,赵壁还把我们工人打伤了。”

局长:“还有这事?”指秘书:“你知道吗?”

秘书:“工厂还没有报告。”

王尽美:“既然铁路局已经通知厂方开除赵壁,说明我们工人是有理的,那么景树林就不应该开除,被赵壁无故开除的工人也要复工。工厂不执行铁路局的指令,铁路局就要督办,否则铁路局还有什么权威。”

局长:“赵壁是职员,开除他我可以督办。至于你们工人的去留,那是厂里的权利。”

王尽美:“局长大人,现在国民政府天天都在说保护劳工权利,连吴大帅都喊‘劳工神圣’,京奉铁路局距国民政府不过百里,我想局长大人应该率先与国民政府一致,既惩办侵害工人利益的恶棍,也要出面维护工人的利益,否则,您怎么配做政府官员?”

局长:“啊……啊,这……这,你这个小伙子念过书吧,很会说话。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来督办你们厂子的事,工人的利益我也保护。”

佟焕田:“你说话可要算数,三天之内我们要见结果。还有,不许厂方报复我们工人,不能发生随意开除工人的事。否则,我们就真要罢工请愿了。”

30.厂长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 日 内

局长与博曼通电话。

博曼:“局长大人,这很难办,按工人说的做,我的威信放哪里?”

局长:“博曼先生,现在时局有些动荡,工人真要是闹起事来,我们都不好担待,开除一个工头不是什么大事,把事平息就完了。交通部指令的生产计划,你们还有好几项没干完,津蒲路,还有东北几条支线要的桥梁,都催得紧,不按期供货,我交不了差呀。”

博曼:“局长大人,我已经抓得很紧了,每天都有人加班。”

局长:“好了,好了,博曼先生,请你按我说的做吧,开除赵壁,稳住工人。那几个已经开除的人嘛,能复工就复工吧,你看着办。千万别让他们再来我这儿闹。”

博曼:“好吧,局长大人。”放下电话,摸了摸脑门,头靠椅背上,“真头痛,中国的官员是怎么了?”

陈宏经走了进来。

博曼:“陈,你来得正好,开除赵。你不要保护他了,他们又去铁路局告状了。”

陈宏经:“博曼先生,要是开除赵壁就让穷苦力们得脸了,您的威信,还有工厂的威信怎么办?”

博曼:“局长下了最后命令,还让我们把开除的工人收回来,我是真没办法。”

陈宏经:“是谁去告的状?”

博曼:“景,还有佟什么委员长,还有一个年轻人。”

陈宏经:“这个俱乐部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县衙把它封了。”

博曼:“不,不,那个事我们不管,按局长的要求把他们稳住,别在工厂闹事。闹了事,完不了铁路局生产指令,你我都没有这个。”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另外,你找人去监视俱乐部那几个领头的,我总感觉他们不是简单要钱、要工作,他们是要闹大事。”

陈宏经吓了一跳:“啊!他们会像俄国工人那样暴动?”

博曼微笑着摇头:“不,不,他们上哪儿搞那么多枪?不可能。不过,要掌握他们的动向和企图,再告诉县政府,让县政府……”比画了一个手抓动作。

陈宏经点头称道:“博曼先生,您真有远见和谋略。”

31.厂大门口 黄昏 外

一张《布告》贴在大门一侧的墙上,上面写着:“查本厂机械房

职员赵壁,借工作之便,营私舞弊,贪占钱物。现按违反厂规处理,开除赵壁之厂籍。民国十一年九月十二日”。

下班工人围着看。

人群里发出欢呼:“好!早该开除这个恶霸。”“太解气了!”“这是他欺负工人的下场!”

32.夜校院子 黄昏 外

俱乐部委员们和一些工人有坐有站,大家面带悦色。

佟焕田:“那个自以为是的局长一听我们要罢工,要去更多人请愿,吓坏了,赶忙答应督办。”

景树林:“是刘委员给他上了一课,说国民政府吴大帅都要保护劳工,你当局长的怎么保护呀?他没词了。”

众人哈哈大笑。

杨宝昆注意到人群里没有王尽美,向室内看一眼,两扇门开着,可以看到王尽美低头沉思。

杨宝昆向王尽美走去:“刘委员,在想啥?”

王尽美:“赵壁虽然被开除了,可景师傅和那三个工人还没复工,我看英国佬和狗腿子们不会服输,一定还会报复咱们,咱们要有应对的准备。”

33.铁工厂大门外 外 日

陈宏经、赵壁在一起。

赵壁哭丧着脸:“陈总管,我冤枉呀,博曼大人怎么能卸磨杀驴呀?”

陈宏经:“好了好了,都是你自找的,你冤什么呀?”

陈宏经掏出一沓钱递给赵壁:“这是我向博曼大人给你请领的。”

赵壁立刻笑脸去接:“陈总管,你就是我亲爹呀。”

陈宏经:“这钱你不能白拿,你去盯着俱乐部那几个领头的,找出他们的主谋,他们要是煽动闹事,你马上报告。”

赵壁:“好,他们一有动静我立刻向您报告。”

陈宏经:“蠢货!向县衙报告,让警察来法办。”

赵壁:“哦,明白了,明白了。”

陈宏经:“你干好了,会得到县衙和博曼先生的双份奖赏。”

赵壁满脸堆笑,拱手,点头。

34.翻砂厂房 内外 日

翻砂厂房内,有的工人在做砂型,有的在浇注铁水。

厂房一头,一个简易的厕所。陈宏经、高六在厂房门口咬耳朵。

陈宏经胸扣挂链,手握怀表。佟焕田从厕所出来,向厂房门口走来。

陈宏经:“佟大师傅,你上厕所超过五分钟,这是违反厂规的。”得意地晃了一下怀表。

高六:“对,他一天去好几趟厕所,就是磨洋工,这回让陈总管逮着了吧。”

佟焕田:“我没在厕所里睡觉,没拉稀跑肚,怎么会超时间?表攥在你手里,你说超时就超时,你是找碴儿报复我。”

陈宏经:“对,你也可以报复我呀,你不是管上千多号人吗?委员长的官还不小呢,哼哼,可那是你们下了班穷折腾,在工厂这院子里还是我说了算,你被开除了。”

佟焕田气愤地吐了一口:“呸!”

35.厂大门口 黄昏 外

一张《布告》贴在大门一侧的墙上,上面写着:“查本厂翻砂房铸铁工佟焕田,上厕所超时,故意怠工,现按违反厂规处理,开除佟焕田之厂籍。民国十一年九月十三日。”

下班围观的工人气愤的表情。

人群中有人议论:“这是报复咱们俱乐部。”“就是陈宏经和赵壁搞的鬼。”“委员长的饭碗都丢了。”“欺人太甚了。”

36.夜校院子 黄昏 外

王尽美和俱乐部委员、一些骨干有坐有站,大家脸色阴沉。

杨宝昆:“拿咱们的两个委员长开刀,就是想吓唬住工人,让咱们规规矩矩地当奴隶。咱们偏不信这一套,这几百上千号人他都开除?谁给他们造桥梁、做铁道啊?”

赵有生:“咱们最后能斗得过他们吗?”

王尽美拍着赵有生肩头:“能,一定能!工友师傅们,现在工人起来和资本家斗争,不光是咱们一个工厂,在京汉路各个工厂,在上海、南京、广州、香港,造机器的、造轮船的、纺纱织布的,还有矿山,到处都有工人组织,到处都在开展为劳苦大众求生存的斗争。就连外国的工人也学俄国的样子,同资本家斗争,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

刘武:“刘委员,我们怎么干?”

王尽美:“继续和资本家、英国佬斗争,俱乐部要坚决保护工人利益。办法咱们大家一起想,还有,就是学习外地的斗争经验。”

37.夜校住室 夜 内

杨宝昆、王尽美对坐。

杨宝昆:“现在个别工人情绪有些低,怕跟着俱乐部干丢饭碗子。”

王尽美:“是啊,我们遇到了暂时的困难。”

杨宝昆:“刘委员,你是党派来领导斗争的,你可不能退却呀。”

王尽美:“我不会退却。但我的斗争经验不足,为自己能不能领导这场斗争担忧。毕竟是上千人的安危呀。”

杨宝昆:“那怎么办?”

王尽美:“我马上给罗主任写信,汇报一下咱这儿的情况,请示下面该怎么办。”

杨宝昆:“对。”

38.庆福里门口 夜 外

胡同。罗章龙身着长衫、挎着一个背包向庆福里门口走去。他在门口处停下来,推了一下眼镜,借着月光打量并用手指点了两下俱乐部的牌子,露出笑容。他向院里走,迎面遇到一个外出的男人。

罗章龙:“劳驾,请问夜校教书的刘先生在哪里住?”

那人一指第二排房子:“在那儿”。

39.夜校住室 夜 内

住室窗户透着小油灯的光亮。王尽美在灯下看书。罗章龙轻轻地敲门。

王尽美:“哪位师傅有事?请进来吧。”

门开了,罗章龙出现在门口。

王尽美一惊:“罗主任,你怎么来了?”

罗章龙:“昨天接到你的信,今天我就赶来了。”

王尽美接过罗章龙的包,二人坐到炕上。

王尽美略有兴奋:“罗主任,你来得太好了,我没有单独负责过一个地区的工作,经验不足,正思考下一步如何发动斗争,这关系到成百上千人的身家性命。您来,我太高兴了……”

寂静的院落,月光皎洁,透过玻璃窗可见王尽美、罗章龙在小油灯下热烈交谈。

罗章龙:“尽美同志,我们党刚成立一年多,领导工人运动也算刚开始,我们都在摸索斗争方法,在实践中总结经验,你也在实践嘛。”

王尽美:“刚才,您的话对我有很大启发。我们要把眼光放大,不能仅仅盯着一个工厂、一个资本家,要把一个地区、一条铁路线连在一起,作为开展斗争的大机器,各个部位相互连接,一起运转起来,才能有力量,斗争才会出成果。”

罗章龙:“对,你和老杨同志工作得很有成绩,工人已经发动起来了,可以进行声势浩大的斗争。要尽快把山海关的情况见诸报端,让舆论的力量支持咱们工人斗争,各地工人组织可以相互声援,团结一致,必要时可以联合起来罢工斗争,共同向反动势力进攻。”

王尽美:“好,就按您说的办。”

罗章龙从布包里拿出几本书:“这是新出版的《共产党宣言》,还有李大钊先生的著作,你们可以组织工人学习:同时,要在斗争中培养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壮大党的力量,迎接中国革命的高潮。”

一摞小册子摊在小桌上,上面三本是《共产党宣言》《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胜利》。

王尽美异常激动:“我们一定牢记使命,让共产党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

小油灯的火苗由暗到亮。

40.上工路上 日 外

王尽美、杨宝昆并肩走在上工路上。

王尽美轻松愉快地:“大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罗主任来了。”

杨宝昆惊讶地:“在哪儿呢?”

王尽美:“昨晚夜校下课以后他才到,我们谈了一宿,今天一早他去开滦煤矿了,直接负责那里的工人运动。”

杨宝昆:“罗主任有什么指示?”

王尽美:“他给我讲了近期的形势,要求咱们壮大斗争队伍,争取社会舆论的支持,把斗争的声势造大。我想今天晚上就召集委员们开会,发动会员有亲属、邻里关系的,把车站、工务段、机务段工人都介绍加入咱们的俱乐部。俱乐部也不叫造桥厂俱乐部了,咱改名叫‘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都是铁路工人嘛。”

杨宝昆:“好啊,这几个站段加起来也是两千多号人,咱们一起斗争,力量可就大多了。”

王尽美:“罗主任他们已经开始在开滦五矿和秦皇岛码头发动大规模的工人斗争,让我们时刻关注。他还让我们在坚定的工人骨干里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

杨宝昆激动地站住脚:“太好了,壮大党的队伍是咱的使命,有了党的组织,就能更好地带领工人斗争了。”

41.夜校教室 夜 内

王尽美比画着给俱乐部委员们布置任务。

42.夜校住室 夜 内

王尽美坐在炕上手拿《共产党宣言》给佟焕田、景树林、刘武讲着,三人面露坚定的神色。

43.夜校教室 夜 内

一片民居区,夜深人静,两扇窗户透出光亮。《国际歌》乐曲渐渐响起。

室内,黑板上一块红布,红布中央墨笔画着镰刀斧头。王尽美带领佟焕田、景树林、刘武面对党旗握拳宣誓。杨宝昆站在后面。

王尽美说一句,他们重复一句:“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

宣誓完毕,王尽美面对四人:“我代表上级组织宣布山海关造桥厂党小组今天正式成立。杨宝昆同志任组长。党小组当前的任务就是组织工人开展斗争,为工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王尽美、杨宝昆和三人紧紧握手。

画外音:1922年9月,秦皇岛地区第一个党组织在山海关诞生。在组织工人斗争期间先后有12名工人入党。

44.夜校住室 夜 内

王尽美全神贯注趴在一个小饭桌上疾书。桌上分别有几摞纸。

杨宝昆、崔玉书进门。

王尽美:“小崔,你的伤怎么样了?”

头缠纱布的崔玉书:“已经不那么疼了。”

王尽美放下笔:“不用怕,总有一天咱们会推翻这黑暗的世道,由工农大众当家……”突然一阵咳嗽。

杨宝昆:“刘委员,你是不是累着了?”

崔玉书端过一碗水,递给王尽美。

王尽美一手端碗喝水,一手捂着胸口,稳了几秒钟:“没什么,可能是吃咸了。喝点水就好了。”

杨宝昆:“刘委员,这些天你看书、写文章,觉睡得太少了,当心累坏了身体。”

王尽美笑了笑:“我这么年轻,怎么能累坏呢,我身体棒着呐,打铁不比你们壮工差。”

杨宝昆:“这样吧,小崔有伤不能上工,我想让他给你当个帮手,有抄抄写写的活可以帮你做,你看怎么样?”

王尽美:“好,这样可以加快发出去。来,小崔,这几篇你先看看。”

桌上几摞纸。第一页题目分别是《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致山海关造桥厂总管的公开信》《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致京奉铁路局的公开信》《山海关工潮之酝酿》。

杨宝昆、崔玉书各拿起一摞看。

崔玉书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念出声:“此次造桥厂工人之愤怒,系因副总管陈宏经勾结死党克扣盘剥工人,蓄意报复俱乐部领导人,俱乐部全员无不愤慨至极,遂向京奉铁路局提出请求。(一)开除陈宏经,请我们的代表佟、景二君复职;打伤我俱乐部会员要赔偿医药费和误工费。(二)与铁路局员工一致,每逢星期日、年假日均要息工,并发全薪;……刘委员,你写的正是我们盼望的,能实现吗?”

杨宝昆拍了一下崔玉书肩膀:“小伙子,只要咱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实现。”

王尽美:“小崔,一会儿我写完,咱俩分头抄两份,给报馆寄去,让国人都知道咱们的斗争,共同谴责这不公平的世道,这叫口诛笔伐。”

45.夜校教室 夜 内外

杨宝昆等俱乐部委员和一部分骨干坐在长凳上。

王尽美拿着文稿站在前面给大家讲解:“这第三条,我们要求立即涨工钱,现在物价日升,一天工钱买不来一天口粮。咱们要求工龄每够两年就加一成工薪,四年加两成,依此上涨。第四条是不论何时进厂,不论徒工还是长工,每年都要加薪一次。”

院内,赵壁悄悄溜进来,身贴教室偷听。

室内,大伙听到这儿,纷纷插言:“是呀,早该给咱们涨工钱了。”“这条提得好。”“我进厂五年了,还拿学徒工钱呢。”

杨宝昆示意大家安静。

王尽美:“第五条,本年初直奉战争,殃及山海关于战火,工人所受损失惨重,应比照铁路站段,发给工人补助金。”

现场工人纷纷鼓掌。有人道:“就该这样。”“我家房子都被炸坏了。”“我家死了两口挣钱的。”

杨宝昆:“大家先别说话,让刘委员说完。”

赵壁在外听到这,疑惑地嘀咕:“刘委员,哪来个刘委员?”

王尽美:“下面就是几项公平待遇的问题。一是每年须有一个星期假,休假发全薪;二是因公致病致残休假,必须发全薪;三是工人家属往来探亲,每年必须发给一次铁路免票;这最后一项是工厂必须按照铁路局的章程办事,不准无故开除工人。”

众人鼓起掌来,纷纷叫好。

杨宝昆站起来:“明天,咱们分头给厂里和铁路局送去。刘委员还要给北京、上海几个大城市的报馆发电文,让山海关斗争的消息在报纸上登出来,让天下人都评评理。铁路局再不答应咱们,咱们就罢工。”

听到这儿,赵壁溜了出去。

室内响起了叫好声和掌声。

46.印刷机 报纸 日 内

厂房内一台旧式印刷机在工作,胶辊转动。

一张张报纸叠落。《申报》《晨报》《時报》《工人周报》等报头,每张报纸竖版排列的版块中,有一块山海关工人斗争消息。题目分别为《山海关工人向京奉铁路局诉求》《山海关工人要求开除副总管》、《山海关工潮之酝酿》……

47.庆福里 日 外

门口的木牌已换成“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

院落一房山墙上贴着大楷字书写的《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致京奉铁路局的公开信》,落款时间是民国十一年九月二十日。有工人和家属围观,纷纷议论,一个戴眼镜的老先生用手指点着念出声来。

一个妇女说道:“俱乐部真给咱撑腰了,往后兴许有好日子过。”一个工人说道:“铁路局是大衙门,能听咱俱乐部的吗?”

又一人说:“咱俱乐部主事的人有学问,有骨气,也有主张,咱就跟着干,也许能管用。”

48.局长办公室 日 内

局长和博曼在通电话。局长桌子上一张报纸,手里攥一张报纸。

局长:“博曼先生,报纸你都看到了吗?”

博曼:“看到了、看到了,出现这样的后果我是没有想到,对不起局长大人。不过,中国有句俗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政府应该用强硬的手段去压服他们。”

局长:“唉,他们第一条就要求开除陈宏经,我不好决断啊!”

博曼:“局长大人,陈是工程师,厂里懂技术的人太少了,陈不能走。他走了,图纸翻译不了,那桥就造不出来了。”

局长:“工人的要求上了报纸,影响太大了,我要向交通总长请示再作决定。博曼先生,在我没作决定之前,请你们不要去激怒他们,更不要让陈宏经再左右你。”说完,啪一下撂下电话,“这个可恶的英国佬,简直是砸我的饭碗!”

49.夜校院子 黄昏 外

王尽美和俱乐部委员们围坐在两张并在一块儿的桌子旁,个别人站立。

杨宝昆:“今天是第三天了,铁路局和厂里都没有动静,我看应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王尽美:“对,不能等了。我们召开俱乐部全员大会,给我们自己壮声势,给英国佬、资本家以震慑。就定在明天散工后,怎么样?”

杨宝昆:“行,地点就在铁道北大空场。各房负责的把人都通知到,老景负责查人数,我来主持大会。老佟你宣布我们的公开信,限铁路局和英国佬在本月答复咱们的要求,否则就罢工。刘武、有生你俩找些青年负责会场秩序。”

王尽美:“嘱咐工友们开会前要保密,防止工头狗腿子们来捣乱。”

刘武:“谁敢捣乱,就打烂他的狗头。”

景树林:“各站段报名参加咱俱乐部的工友已有一千多人了。”

杨宝昆:“太好了,让他们也来开大会,山海关的工人走到一块儿了,咱们的力量更强大了。”

50.铁道北大空场 黄昏 外

与工厂隔铁道相对的大空场上,两根木杆分立,挑着横幅会标“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全体大会”。主席台是几张旧课桌,两侧地上插着几面彩旗。杨宝昆率俱乐部委员们站在主席台上。主席台对面几步远,王尽美站在中央,左右是刘武、赵有生,后面是数百名下班后涌来的工人。有的工人手里拿着小纸旗。

赵壁躲在远处墙角窥视。

景树林从一侧带三名工人走到王尽美跟前,介绍道:“这是山海关铁路站段的工友代表。”

王尽美、杨宝昆、佟焕田与三人热烈握手。

杨宝昆:“欢迎你们,这下我们的声势更大了。”

王尽美:“天下工人是一家,咱们共同向资本家和黑暗势力斗争。”

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回到委员们当中。

杨宝昆:“工友们,咱们山海关工友俱乐部开大会了。俱乐部代表工人利益控告恶霸工头,却遭到资本家和工头的报复,他们打伤咱们工友,开除咱们的工人代表,不答应咱们的合理要求,置工友的死活于不顾,咱们就是要起来斗争,争取属于我们工人的权利。”

下面人群喊着口号:“拥护!”“誓死力争!”“向资本家讨还我们的权利!”“劳动万岁!”……

杨宝昆:“下面,由我们的委员长公布山海关工友俱乐部《致京奉铁路局的公开信》,申明我们的立场。”

佟焕田:“工友们,这第一条就是强烈要求开除陈宏经的公职,恢复我们工人代表的工作,工头打伤工人要赔偿;第二条是每逢礼拜日、年假日均要息工,给我们休息的权利;第三条现在物价飞涨,工钱早已不够养家糊口,要立即给我们涨工钱;第四条是立下规矩,每年都要加薪一次,不论何时进厂,不论学徒工还是长工,都要加薪,要让我们干活人和家里人填饱肚子……”

人群里发出“拥护”“人人平等”“我们要生存权利”的呼应。

佟焕田:“这最后一条是工厂必须按照铁路局的章程办事,不准无故开除工人,更不许找碴儿报复我们俱乐部。以上是我们给铁路局和工厂的公开信,已经登在全国大小报纸上。今天是第五天了,我们再给他们五天时间,月底不答复我们的要求,我们就罢工。”

王尽美站在人群中,与众人一同鼓掌,举拳头呼口号:“劳动万岁!”“坚决驱逐陈宏经!”“不答应条件就罢工!”“誓死不当奴隶!”“斗争到底!”“我们要做主人!”

51.印刷机 报纸 日 内

印刷机工作,胶辊转动。

一张张纸报叠落。

《申报》《晨报》《時报》《工人周报》等报头。

每张报纸竖版排列的版块中,都有一块山海关工人斗争消息。题目分别为《山海关工友俱乐部召集千人大会》《山海关铁路站段工人加入工友俱乐部》《山海关五日后有罢工事发》……

52.夜校院子 黄昏 外

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刘武、赵有生等人围坐。

刘武:“全体大会开得太有气势了,那么多人喊口号,惊天动地,英国佬、陈宏经看到一定吓尿裤子。”

赵有生:“俱乐部为工人撑腰,许多老师傅都感动得哭了。”

王尽美兴奋地拿着几张电报纸走进院子:“你们看,各地工友都来电支持我们了。”边说边向大家分发报纸,“这是唐山南厂的,这是长辛店工厂的,这是四方机器厂的,这是开滦矿的……这份是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处的,我来念一下:‘山海关工友们,你们的大会振奋人心,我们和你们一样在争取工人利益,你们的举动不单纯是为自己,也是为全体无产者争体面,你们是光荣的。我们已准备十分力量援助你们,祝你们斗争胜利。’”

大家兴奋起来。

杨宝昆:“有这么多铁路、矿山的工友声援咱们,把这些消息尽快告诉全厂工友,一定能鼓舞大伙的士气。”

佟焕田:“再有两天就是月底了,看来铁路局没把咱们俱乐部当回事,咱们做罢工准备吧。”

杨宝昆:“咱们不是拿工人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是英国佬、资本家和铁路局那些浑蛋官员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是不得已才罢工斗争。”

王尽美:“罢工斗争会遇到各种复杂情况,首先要把工人组织好,把工人家庭可能出现的困难想在前面,铁路局和资本家可能会威胁利诱,要达到罢工胜利的目的不容易啊!”

刘武:“我们不怕困难,也不怕为工人利益去死。”

景树林:“就是鱼死网破也要斗到底。”

王尽美:“大家沉住气,晚上我把长辛店还有其他工厂罢工斗争的做法给大家说一下。如果我们遇到相同的情况,采取哪些行动,大家要有思想准备。”

杨宝昆:“对,刘委员这方面见识多。”

王尽美:“我们共同出主意,想办法,一步一步斗争下去。”

53.胡同口酒馆 日 内外

一户挂着“酒馆”幌子。不时有人经过。

酒馆内,赵壁在一小桌对窗而坐。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碟小菜。

伙计放桌上一壶酒。

赵壁嘴里哼着《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张凤翔没精打采地从此地经过。

赵壁从窗户看到,急忙跑出去:“张老弟,几天不见,我还挺想你,你还好吧?”

张凤翔:“好什么好,工人都闹俱乐部,没心思干活,完不成计划,英国佬也拿我们撒气。”

赵壁:“来来来,张老弟,过来陪老兄喝两口,解解烦。”

赵壁把张凤翔推进了小酒馆,递上一盅酒,二人对饮起来。

赵壁:“伙计,再来一壶。”

张凤翔:“赵兄,你走了,工人们也恨我,我一天提心吊胆的。”

赵壁:“张老弟,你可有进财的道了。”

张凤翔:“有进财道你早走了,还能给我留着。”

赵壁凑到张凤翔耳根嘀咕几句,张凤翔把他推开。

张凤翔:“我可没看见什么赤色宣传。”

伙计把一壶酒放到桌上,赵壁挥手让伙计离开。

赵壁:“得了,你‘连襟’可是俱乐部的主事人,俱乐部明里是办夜校识字,暗里就是赤色宣传,鼓动闹事,跟政府作对。我还听说夜校有个教书的,是通过你打招呼他才进厂学徒,他就是什么刘委员,我看也像个出谋划策的。你不好意思去检举,我可以替你去,到时候赏钱咱俩对半分。”

张凤翔:“哎哎哎,我‘连襟’不算主角,有两个委员长呢,再说我们是亲戚。”

赵壁:“你傻呀,他们那伙人干的那些事,你不说,总有人会说,到时候该你得的赏钱让旁人得了,你后悔不后悔呀。”

赵壁又劝了一盅酒,张凤翔有点晕了,把赵壁拉近自己。

张凤翔:“赵兄,我告诉你我猜的,你可不能把我卖出去,也不能给我‘连襟’找麻烦。”

赵壁:“行,行。”

赵壁凑近,张凤翔嘴对着赵壁的耳朵。

54.夜校教室 夜 外内

教室窗户透出亮光。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王尽美在给大家讲着什么。大家认真严肃地注视着王尽美。

教室内。王尽美讲完,大家表情松弛了下来。杨宝昆站起来,王尽美坐到杨宝昆的位置上。

杨宝昆:“刚才,刘委员把外地的做法和经验给大家说了,我很受启发呀,你们也一样吧?我和刘委员已经商量过了,咱们先把工人小组分好,各房以工人家庭住得相近为原则,十人一组,定好组长,这样工人可以相互提醒、相互帮助和相互监督,防止有人松劲,防止坏人捣乱破坏。这样做,你们看行不行?”

大家纷纷表态:“行!”“明天就把小组分好。”

杨宝昆:“组长可要找坚定可靠的人来当,各房分好小组后,把名单交给老景。”

王尽美站起来:“大家在分组时,一定告诉工友坚定斗争信心,还是那句话‘人心齐,泰山移’,外地斗争的经验也告诉我们,只要工友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克服各种困难,取得斗争的彻底胜利。”

55.局长和博曼办公室 日 内

局长和博曼在通电话。局长桌子上散放着《山海关京奉铁路工友俱乐部致京奉铁路局的公开信》,局长手拿笔点着纸说话。

博曼办公桌上放着台历,最新一页是1922年9月29日。陈宏经站在博曼身后。

局长:“博曼先生,我请示了交通总长,他对工人闹事很恼火。他说如果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怕各地的工人效仿都起来闹事,他要我们谨慎行事,答应一部分要求,给一点甜头,不再闹事就行了。”

博曼:“局长大人,我们答应他们哪些要求呢?”

局长:“我想他们不就是要钱嘛,就答应涨点工钱。再有嘛,加上周日、年假日按上班给钱,这样就行了。啊,还有什么直奉战争中工人有损失,站段给了补助,同在一个地方的工人,你就看着办吧。”

博曼:“好吧,局长大人。”

双方撂下电话。博曼气愤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真不像话。局长竟答应给他们涨工钱,还让我考虑给工人战争损失费。上帝呀,战争又不是我让军人打的,我的工厂凭什么给战争损失费?不给!陈,你记录行文,答复两条。”

陈宏经赶忙拿桌上纸笔记录。

博曼:“一、从下月起,全体职员和工人上涨工薪;二、也是从下月起,礼拜日、中国的年假日工厂放假,照发工薪。好了,就这些。陈,你写好以后给他们送去。”

陈宏经:“博曼先生,我去?这……”

博曼:“对,你去,给他们涨钱是好事,你去当一次好人嘛。”

陈宏经无奈地:“这,好吧。”

56.庆福里 日 外

陈宏经带张凤翔、高六来到大门口。看见俱乐部的牌子,陈宏经轻蔑地晃了一下头,带着二人走进院子。见王尽美、佟焕田、景树林围坐一张桌子说话,陈宏经走近,逐一看了一下。张凤翔套着近乎,摘下礼帽,对三人点了下头。

佟焕田:“你们三个工头有何贵干?”

陈宏经:“俱乐部的二位长官,我是代表京奉铁路局和博曼总管来给你们送好消息的。这是工厂代表铁路局给你们的回文。”掏出一张盖有公章的行文放在桌子上。

王尽美站起来,拿起行文,看了片刻,递给佟焕田。

王尽美:“你们仅仅答应从现在起涨工钱,礼拜日、年假日放假给工薪,此外一概没提,不足我们全部要求的十分之一。”

佟焕田站起来,一拍桌子:“不行,必须全部答应。”

景树林也站了起来,指着陈宏经:“我们的第一条就是开除你陈宏经,像你这样的坏人在工厂里掌权,我们工人就没好日子过,必须让铁路局开除你。”

陈宏经:“你们要满足全部条件?还要开除我?真是异想天开。给你们涨点工钱,已经是铁路局和博曼先生开恩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佟焕田气愤地一拍桌子,把行文拨在地上,指着陈宏经:“滚你个铁路局、英国佬,我们不要他开恩,我们不给工钱当奴隶。”

王尽美:“你去转告铁路局和总管,今天的工人不是奴隶了,不再任凭你们欺负,不再忍受饥寒交迫的生活,他们要找回做人的尊严,要讨回属于他们的权利。他们向工厂和铁路局提出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现在是民国了,劳动者的权利是要人人平等。”

陈宏经:“你……你?”转问张凤翔,“他……他是谁呀?”

张凤翔:“他是夜校的教书先生。”

陈宏经:“你这是赤色宣传的口气,当心官府抓你。”

佟焕田:“你管什么赤色绿色,我们什么色都要,就是不想看到你这种人面兽心的货色。”

景树林挥起拳头:“滚出去,再拿官府吓唬人,当心我们的拳头。”

陈宏经:“我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走。”带二人出去。

张凤翔回身,讨好地点点头。

57.夜校教室 夜 内

王尽美和俱乐部委员们在一起研究斗争方案。

王尽美:“先发一封电报给铁路局,驳斥他们的答复,再把消息发给报馆,限铁路局三日内答应我们的全部要求,否则就罢工。这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杨宝昆:“我看咱们再开一次全体大会,来个罢工的誓师动员。”

大家相互看看:“行,就这么办。”

58.厂大门口 日 外

中午下班时分,工厂大门敞开,工人接受检查陆续出厂。

工厂大门斜对过的胡同墙角后面,赵壁和一队背枪的警察向大门窥视。大部分人走过。王尽美、杨宝昆、赵有生一同走出大门。赵壁向警长指点王尽美等三人。

警察冲过去将王尽美、杨宝昆、赵有生带走。

刘武和崔玉书紧追出来。

崔玉书:“不好,刘委员、杨大叔出事了。咱们怎么办?”

刘武:“你快去告诉杨大婶和附近的工友,我去找佟大叔他们,多喊些人,去县衙。”

二人跑过道口。赵壁躲在墙角后面露出奸笑。

59.杨宝昆家院子 日 外

崔玉书推开院门,对着西厢房喊:“杨大婶,不好了。”

杨宝昆妻子开门出来:“啥事呀?”

崔玉书:“杨大叔和刘委员被警察抓走了。咱们赶快去救。”

杨妻焦急地:“咋救啊?”

崔玉书:“咱们一起去县衙抗议示威,俱乐部工友能去都去。”

杨妻:“好,我跟你去。”

院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崔玉书一挥手,他们一同跑了出去。

60.县政府门口 日 外

铁栅栏大门关着。两个站岗的警察横端着枪。警察对面站立了赶来营救的工人和家属数百余人,后面不断有人涌来,有人手里拿了棍棒、锹镐等高举在手。很快,人们挤满胡同,高喊:“放人!”“放人!”“警察不许无故抓人。”

佟焕田、景树林、刘武站在人群前面。崔玉书引着杨宝昆妻子挤到前面。

杨宝昆妻子质问警察:“你们凭什么抓人?”

人们又高喊:“放人!”“放人!”“警察不许无故抓人!”

一警察:“别嚷了,县长还没上班呢。”

一工人:“县长在里边睡大觉,不把我们当人。”

佟焕田:“我们冲进去救人。”

刘武:“工友们,冲!”

人们冲过去,两个警察被挤到边上。众人推挤大门。

大门被推倒,人们涌进院子,又涌进县长办公室。

61.县长办公室 日 内

张县长坐在太师椅上,秘书、警长站立在后面。工人和家属围着办公桌怒视着。院子里挤满了工人。

警长:“你们聚众擅闯官府,这是犯上作乱。”

刘武:“你凭什么抓我们俱乐部的人?办俱乐部是你们批准的。”

杨妻:“凭什么抓我男人?”

张县长:“我看你们是想造反啊,办俱乐部是让你们娱乐的,不是让你们结伙闹事的。我已经调查了,这一个多月你们净跟工厂闹事,搞赤色宣传,还想罢工,再这样下去,我就取缔你们俱乐部。”

佟焕田:“我们俱乐部是一个大家,工人都是大家的成员,工头恶霸欺负工人,我们就得给工人做主。县长大人,请问你家人在外面受了欺负你能坐视不管吗?既然工厂开除了赵壁,就说明我们是正义的,怎么会是闹事呢?”

景树林:“我们的杨委员、刘委员犯了什么法,他俩办夜校,教我们认字明事理,怎么是赤色宣传?”

张县长:“你们这么多人来围攻政府,还不是煽动闹事吗?我看这俱乐部该解散了。”

刘武:“俱乐部给工人争利益,凭什么要解散?工头坏蛋恨我们,政府怎么能跟坏蛋一样?”

现场群情激愤,口号声响起:“俱乐部不能解散!”“要跟资本家斗争到底!”“我们要自由!”“警察不许乱抓人!”

张县长:“你们嚷什么?抓人是你们工厂人自己检举的。”

众人纷纷质问:“是谁?”“让他出来!”

张县长示意警长回答。

警长走到前边:“我们接到赵工头、张工头检举,说你们的杨宝昆和那个姓刘的教书匠蛊惑你们对政府不满,煽动罢工闹事。”

众人更愤怒了:“赵壁是工贼!”“打烂他的狗头!”

佟焕田:“县长大人,这两个工头都是欺压工人,跟工人作对的。赵壁营私舞弊被工厂开除了,他是在报复我们,他的话怎么能信?”

杨妻:“张凤翔是我妹夫,跟我家不和,他这是公报私仇。”

刘武:“你们要是听信两个工贼的胡言,就是逼我们造反。”

警长指着工人:“你们今天真要造反?”

刘武:“对,今天你们不放人,就是逼我们罢工,你信不信?工厂真要是关门,后果你俩负责。”

张县长、警长傻眼了。警长退到后边。

众人又起呼喊:“放人!”“放人!”“不放人我们就罢工!”

张县长慢慢站起来,抬手示意静一下:“工人兄弟们,今天的事,可能是属下听了谎报,本人没来得及明察,让你们三位同仁受委屈了,我这就让他们放人。”对警长摆了一下手。

众人轰的一下沸腾了,拥着警长去接人。

院子里一片欢呼:“胜利了!”“俱乐部不能解散!”“找工贼算账去!”“我们要自由平等!”

后院的铁门开了,王尽美、杨宝昆、赵有生从里边走出来,人们涌过去,与他们三人拥抱在一起。

杨宝昆妻子抚着丈夫肩头,眼角挂着泪水,关切地问:“他们抓你过堂了吗?”

杨宝昆笑了,摇摇头。

王尽美热泪盈眶,一一同工人们握手:“谢谢大家,谢谢工友们,你们的勇敢行动救了我们,也再一次显示了山海关工人团结战斗的力量。”

杨宝昆:“工友们,我们马上回去准备开大会。”

人们簇拥着王尽美、杨宝昆、赵有生从院子里向外边走去。后面的人举着拳头、棍棒、锹镐等,呼着口号,场面壮观。

办公室内,张县长从窗户看着人群远去,脸上一副阴险的表情。墙上挂钟显示下午3点,伴随报时声音。

秘书咬牙切齿:“他们人多势众,又让他们得逞了。”

张县长转了一下眼珠:“不,这事没完,要秘密调查,秘密……”一只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62.铁道北大空场 黄昏 外

会场上,两根木杆分立挑着横幅会标“山海关京奉铁路工友誓师大会。”左右各竖一大条幅“是阶级斗争的战场”“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杨宝昆、王尽美、佟焕田站在用粗木棒捆钉的架子上。台下一侧是外地工人代表,胸前挂“代表”彩条;一侧是俱乐部骨干们,身后是数百工人。

全场人举拳头或举小旗高呼口号:“坚决驱逐工贼陈宏经!”“我们要做人的权利!”“人人平等!”“劳动神圣!”“我们不做奴隶,我们要做主人!”

杨宝昆:“工友们,昨天,京奉铁路局派人送来答复,不让咱们享受铁路局工人的待遇,不给直奉战争中工人的损失补助金,继续让陈宏经这样的工贼横行霸道,咱们坚决不干。今天召开誓师大会,就是表明咱们向铁路局的当权者、向英国佬、资本家斗争到底的决心。”

台下高呼:“决不妥协!”“斗争到底!”“坚决开除陈宏经!”

王尽美:“工友们,咱们山海关的工人已经觉醒,再也不愿受资本家、工头恶霸的欺负,要自由,要做主人。现在虽然是民国,可大小军阀不顾劳苦大众的死活,混战不止,民众在经受生死煎熬啊!工友们,翻身做主的好日子没人给咱们送来,咱们要团结起来去奋斗,去争取。现在各地的工人都在声援咱们,大家要坚信,是劳动创造了世界,劳动者一定能获得自由的权利,一定能做新世界的主人。”

台下高呼:“我们要做主人!”“斗争到底!”“我们要平等自由!”

佟焕田:“我宣布,三天之内铁路局必须重新答复我们,另外还要加上一条,必须承认工人俱乐部是合法团体。如果三天之内不答应,造桥厂全体罢工。”

王尽美等率领全场人举拳头或举小旗呼口号:“坚决拥护工人俱乐部!”“必须答应我们的全部要求!”“开除工贼恶霸!”“罢工斗争到底!”“誓死不当奴隶!”“我们决不屈服!”

一个外地工人代表迈步上前:“我们开滦矿三万工人同心支持山海关工人的正义斗争,我们要联合起来,向一切资本家和剥削制度进攻,决不妥协,决不退缩,直到胜利。”

会场上口号声再次响起。

63.厂部办公室 日 内

博曼和局长在通电话。博曼办公桌上放着台历,最新一页是1922年10月1日。陈宏经站在博曼身后。

局长画外音:“交通总长发话了,不许发生工人罢工事件。我决定派警务处长去和他们谈谈,算是你们劳资矛盾的调停。他们不怕你,难道还不怕警察吗?警务处长可以带人多住几天,以防不测事件发生。”

博曼:“局长大人,您的决定非常英明。我一定接待好处长。”

博曼放下电话,奸笑了一下,对着陈宏经:“这回才有好戏呐。”

64.夜校院子 日 外

张凤翔、高六贼眉鼠眼走进院子。

高六:“屋里有人吗?”

住室门开了,佟焕田、王尽美、景树林、刘武人走出来。

景树林:“你俩有何贵干?”

张凤翔点头哈腰地从兜里掏出信封递给佟焕田:“兄弟是奉命来送信的,铁路局派官员来了,请你们派代表去谈谈,算作你们与工厂劳资纠纷的调停。”

景树林:“有什么好谈的?”

佟焕田把信递给王尽美:“谈什么谈,是想耍花招吧?痛痛快快答复我们就完事。”

王尽美看了一眼信纸:“我们去谈,敢问铁路局派了什么官员?”

高六扬起大拇指:“警务处吴处长,还带人带枪了哪。”

张凤翔:“好了,我们哥儿俩信送到了,先告辞了。”

二人心虚地溜出院子。

王尽美:“看来铁路局不想答应咱们的条件,派警察来威胁咱们。”

景树林:“不怕他们,他们敢动枪,咱就跟他们拼命。”

王尽美:“尽可能不发生流血伤人的场面。这样吧,我和委员长去谈,你们在外面接应。如果他们不答应咱们的条件,我们就撤出来。我分析他们现在还不会抓人,是来吓唬咱们的。”

刘武:“我也去。”

王尽美:“好吧。”

65.厂部办公室 日 外内

办公小楼前,十几个警察背长枪站立。

长条桌旁靠窗一侧坐着佟焕田、王尽美、刘武,另一侧坐着穿警服的吴处长、博曼。两个背枪警察站后面。

佟焕田:“我是工人俱乐部的委员长,这两位是委员,你们说是调停,可里外都是带枪的警察,是想吓唬我们吗?”

吴处长:“本人是奉京奉铁路局局长的指派,前来和你们代表见面,奉劝你们奉公守法,铁路局和博曼先生已经同意给你们涨工钱,就不要坚持别的无理要求,事情闹大,你们是要后悔的。”

王尽美:“处长大人,我们给铁路局的《公开信》你看过吗?里边哪一条有悖国法路规,同样是铁路局工人,为什么我们的待遇要低得多?同在一个县城,为什么直奉战争损失补助金站段能给,工厂却不给?为什么工头恶霸欺压打骂工人,厂里不管,反而找借口开除我们工人?”

博曼:“你就是新来的教书先生?你为什么蛊惑工人闹事?”

王尽美:“我是工人俱乐部的委员,是代表工人同你们谈判的。”

博曼:“工厂已经答应你们的要求,开除了赵壁。你们……”

刘武:“可是你和陈宏经串通一气报复俱乐部,先后开除我们两位委员长,你们颠倒黑白,跟赵壁一样,坏透了。”

吴处长:“年轻人,不要激动,开除他们一定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博曼:“对,他们二人都违反了厂规。”

刘武站了起来:“去你的狗屁厂规,你拿着工厂大权,说谁违规谁违规,哪有我们工人说话的地方?”

吴处长:“年轻人,这么少教养,你怎么能对着洋人出口不逊?”

王尽美也站了起来:“处长大人,我们带着诚意来见你,看来你们不准备答应我们的全部要求,那么,我们只好先告退了。”

吴处长站起来,掏出手枪拍在桌子上:“不行,你们必须放弃乱七八糟的要求,保证不再煽动工人闹事,否则,你们是回不去的。”

佟焕田:“你要抓人吗?那好了,我们正没有地方吃饭呢。”

刘武:“对,外边还有人没饭吃,把我们一起抓去。”

王尽美蔑视地看着吴处长,示意刘武,刘武回身推开窗户。

杨宝昆、景树林、赵有生、崔玉书带领数百人站在小楼下面,见刘武出现在窗口,众人高喊:“不许警察抓工人代表!”“我们要平等权利!”“驱逐工贼陈宏经!”“不答应条件我们就罢工!”

吴处长、博曼无奈地彼此看着对方。

吴处长收起手枪:“吃饭、吃饭,你们把工厂闹腾黄了,上哪儿去吃饭。”

王尽美:“我们工人这双手是创造世界的手。有这两只手,就不愁没饭吃。倒是你们,靠我们工人创造财富来养活,总有一天你们会没饭吃的。走。”

吴处长、博曼懊恼地看着佟焕田、王尽美、刘武走出去。

楼门口空场上,工人们跑过去,拥抱这三人。又响起一阵口号声。

66.夜校住室 夜 内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王尽美发言的动作。

屋内,王尽美和俱乐部骨干在研究斗争方案。

王尽美:“两次全体大会,工友们的斗争激情已经燃起,铁路局和英国佬又把咱们们逼到最后关头,罢工的条件已经成熟。明天是最后一天,咱们不幻想当局能给什么好结果,后天就开始罢工。”

杨宝昆:“我和刘委员已经商量了,明天下午全体工人提前撤出工厂,咱们搞一次示威游行,让工人、市民都觉醒起来,让英国佬和狗腿子看看咱们不可抗拒的盛大场面。”

景树林:“工人小组已经建好,各房按小组通知下去。”

杨宝昆:“刘武,你当工人纠察队队长,有生当副队长,你们把青年组织好,冲到斗争最前边。”

王尽美:“还要照顾好体弱、有病的工友,他们参加斗争不容易。”

佟焕田:“明天下午听信号,全厂一致行动。”

王尽美:“到时候,我们和铁路站段的工友接应你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抓紧准备。”

骨干们先后起身向外走去。杨宝昆略有所思,示意小崔停下。

杨宝昆转身对王尽美:“刘委员,现在是斗争的关键时刻,我还是为你的安全担忧。现在赵壁之类的走狗和警察都在监视我们,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儿住有闪失。小崔家有地方,你能不能先住到小崔家去,相互都有照应。”

崔玉书:“太好了,就住我家。”

杨宝昆对小崔:“跟奶奶说一声,刘委员是咱工人的领路人,咱们都要保护他。”

王尽美思考片刻:“这样也好。不过可给小崔家添麻烦了。”

崔玉书:“刘委员,咱们在一起,你多教我革命道理,我要学会同资本家斗争的方法。”

杨宝昆:“对。你们收拾一下,今晚就过去。”

王尽美:“好吧。”

67.厂大门口 日 外

工厂大门关闭着。两个厂警无精打采地倚在门两侧。

一个机械表盘,指针嗒嗒地转动,指到下午3点钟时,突然工厂里响起汽笛声。各厂房里干活的工人停止了所作的一切,蜂拥着向工厂大门口跑来,边跑边喊:“罢工了!”“为自由斗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们不做奴隶!”“我们要做主人……”

吴处长和一队背枪警察从一间房门跑出来。吴处长指挥警察阻拦工人,警察持枪和冲在前面的工人扭打起来。警察很快被工人冲到各角落。

陈宏经从办公小楼跑出来,惊呆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高六惊慌地跑到陈宏经跟前:“陈总管,工人罢工了。”

博曼推开二层楼一个窗户,看到场面,目瞪口呆:“他们真敢罢工?上帝呀,我真搞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一夜之间都成了敢于决斗的勇士。”

刘武、赵有生等率领工人冲到铁栅栏门下,人们猛烈冲挤大门,大门被冲开了。出厂的人群通过道口,向北走去。

68.城门 大街 日 外

山海关城南关,高大的城门楼,宽厚的城墙。一条土路直通城内。

城内路不宽,沿街两边是住户和商铺。

游行队伍举着多面旗帜,喊着口号,由南至北向城门走来。市民拥到街上张望观看。

刘武高举一面大旗,旗上有“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大字。

赵有生高举一面大旗,旗上有“山海关工人纠察队”大字。

二人走在最前面,跟着是王尽美、杨宝昆、佟焕田、景树林、崔玉书等骨干,后面是上千名工人。

人们举着拳头或小旗,高呼着口号。

队伍中出现两条横幅“劳动工人联合起来!”“支持造桥厂工友的正义斗争!”两面中型旗帜分别有“山海关京奉路机务段工友”“山海关京奉路工务段工友”大字。

游行队伍在城东门“天下第一关”城楼下高举旗帜,口号声此起彼伏。城内街道两侧站满了市民,会合在了一起,气势更加壮大。

69.崔玉书住室 夜 内外

屋内,王尽美伏案疾书,两摞已写完的纸放在桌角上。崔玉书身子靠在墙角已经睡着了。

室外,夜深人静,月光照进小院,伴有轻声虫鸣。

王尽美打开房门走出,伸了一下腰,仰望明月,长出一口气。

崔玉书轻轻走出,把一件上衣披在王尽美肩上:“刘委员,您别着凉。”

王尽美:“没事,我把你吵醒了吧?”

崔玉书一脸兴奋的表情:“我做梦梦着白天冲出工厂,游行示威,把自己惊醒了。刘委员,我第一次经历这么震撼的场面,所有人都给我们助威,我嗓子都快喊哑了。我这是乐得睡不着觉,这会儿,英国佬、陈宏经这帮坏蛋一定吓得睡不着觉。”

王尽美:“是啊,咱们和资本家是两个阶级,他们长期剥削压榨咱们工人,咱们要翻身,要夺回做人的权利,他们能睡好觉吗?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这个中秋节,工人师傅们的家里面不好过呀?”

崔玉书:“刘委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知道你在咱这儿吗?”

王尽美:“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爹死得早,我娘、媳妇带着个刚会走的孩子,他们日子过得苦哇。”

崔玉书:“那,给他们写信了吗?”

王尽美:“我在济南参加学生运动,被官府通缉,我回家看我娘,被人看见告了密,就是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我从家逃了出来,到现在没敢给家里写信,怕官府知道我在干什么,祸害我家人。”说着,两行泪珠滚落下来。

崔玉书:“刘委员,等罢工胜利了,你就回家看看。”

王尽美:“不行啊,有那么多事需要我做,我真回不去呀。”

崔玉书:“那你娘她们往后怎么办?”

王尽美:“咱们奋斗几十年,把城里的资本家、农村的地主老财都斗倒,把黑暗的社会制度推翻,建立起人人平等的新社会,到那时,我就回家伺候我娘。”

二人回到屋内,崔玉书看到桌上的文稿:“刘委员,你又写了这么多?”

王尽美:“这几份稿都是明天要公布出去的。”

崔玉书拿起一份,眼睛一亮,激动地念出声来:“《罢工宣言》。”

70.夜校院子 日 外

杨宝昆手拿文稿,站在院里给工人宣讲《罢工宣言》:“我们这些工人,进厂少则四五年,多则十几年、二十几年,整天没钟点地干活,受尽虐待,饱尝艰辛。现物价暴涨,我们的工钱照旧,一天的工钱买不来一家的口粮,工友们回到家里,那真是父母号寒,子女啼饥呀。可是,工贼陈宏经、赵壁之流营私舞弊,百般克扣刁难工人,令我们切齿痛恨……”

71.庆福里大门口 日 外

大门口处,俱乐部牌子旁,王尽美手拿文稿,站在一张课桌上宣讲《罢工宣言》。人们挤满了胡同。

王尽美:“虽然赵壁被开除了,可是陈宏经和英国佬千方百计报复工人俱乐部,借口开除我们的两位委员长,我们被逼到这种地步,还能忍受吗?我们向京奉铁路局、向工厂发出公函,提出十几项要求,他们仅仅作答两条敷衍我们;我们要求开除陈宏经,要求享受铁路局员工的一切待遇,这些他们都没答应。他们名曰调停,却派警务处长荷枪实弹恐吓手无寸铁的工人,阻挠我们坚持正义,打伤我们的工人。我们忍无可忍了,与其被欺辱冤死,不如奋斗抗争而死!”

72.大街路口处 日 外

一条通往大街的路口上,佟焕田站在一个木排车上,手拿文稿宣讲《罢工宣言》。周围站立许多过往行人。

佟焕田:“市民们,父老兄弟姐妹们,我们工人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只有罢工这一条道了。我们向铁路局提出的要求不变,再增加三条。第一,铁路局要承认工人俱乐部是合法团体;第二,罢工期间的工资必须全部发给我们;第三,今后工厂不许无故开除工人。这些要求不答应,我们就罢工不止,一直斗争到底!”

周围人鼓掌。

73.印刷厂 日 内

一张张报头各异的报纸纷落,版块的标题分别为《山海关工人罢工宣言》《山海关工潮掀起》《山海关工人不惧警察荷枪实弹》……

74.一组工厂景象 日 外内

画外音并字幕:1922年10月4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京奉铁路,第一次工人罢工斗争在山海关造桥厂开始了。

大门口一片寂静,大门敞开,无人出入,几个警察在一边站着。

机械厂房,车床上卡着工件,半成品倾倒,工具散在地上;

钢梁厂房,钢板斜吊在半空中,半成品梁架、螺栓零件散在地上;

翻砂厂房,铁水炉悬在半空,沙箱上有踩踏的脚印;

锻工厂房,加热炉已经熄火,冒着余烟,铁锤、钳子扔在炉子上:

工厂铁道上,货车敞着门,麻袋包、木箱散在地上、铁轨上。

75.厂部办公室 日 内

办公室开着窗户,桌子上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个醒目的标题——《山海关工人罢工宣言》。博曼、陈宏经站立焦虑地望着外边。

陈宏经:“博曼先生,铁路局不表态,我们怎么办?”

博曼:“不行,这样下去,我的损失太大了。陈,你去找人,让职员都去找人,找人来,我可以奖赏,工人来干活,我可以出双倍工资,不,三倍工资。他们穷,他们是需要钱的。快去。”

陈宏经转身要走。

博曼招手示意停住:“还有,你去找县政府,成立俱乐部是他们批准的,工人闹事他们有责任,让他们制裁领头人。否则,我去国民政府控告。”

陈宏经:“对,对,我马上去办。”

76.胡同 日 外

胡同内,张凤翔、高六正连拉带拽诱惑十来个迟疑的工人。

高六:“快走哇,管饭吃,还给三倍的工钱,这是天大的好事。”

张凤翔:“快走吧,你们真傻,那罢工的人多了,又不缺你们几个,走,走,干好了将来都让你们当监工。”

77.夜校院子 日 外

刘武、景树林、赵有生等人围坐一张桌子,他们臂上有红布黑字袖标“工人纠察队”。

一个青年跑进来,对着佟焕田说:“委员长,高六在那边拉工友去上工呢。”

佟焕田:“咱们走,截住他们。”

刘武:“快走。”

院子里的人起身一起向外跑去。

78.胡同 日 外

刘武、景树林等率人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站住!站住!”“别上他们的当!”

刘武等跑到跟前,指着高六、张凤翔:“高六,你们要干什么?”

景树林:“不许你们破坏罢工!”

高六:“关你们什么事呀?工厂出高价用人,他们愿意。”

刘武上前抓住高六的衣领:“你给资本家当走狗,就是跟我们工人作对。”

张凤翔:“这几个弟兄家里揭不开锅了,愿意挣点工钱。”

赵有生:“不行,我们都揭不开锅,不答应俱乐部的全部要求,我们就是饿死,也不去上工。”

刘武一把推倒高六,张凤翔赶忙去扶。

刘武指着他二人:“滚蛋吧,再敢来骗人,打折你的狗腿!”

79.县政府大门口 日 外

一警察持枪站岗。赵壁跟着陈宏经从里面走出。

陈宏经:“你就盯着俱乐部那帮领头的,他们一有动静马上报告,一旦上头要收拾他们,这些领头的一个都跑不了。”

赵壁:“那几个人家住哪儿我都知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抓他们,消消我心头的气!”

80.夜校住室 夜 内

杨宝昆坐在炕沿吸烟袋:“今天,已经是罢工的第七天了,狗东西们还不答应。”

王尽美:“要想办法,不能拖下去了。”

刘武从外边进来:“刘委员,今天下午高六他们要骗工人去上工,说工厂出高价钱,让我们给赶跑了。”

王尽美:“这是英国佬他们在瓦解我们罢工队伍。”

杨宝昆:“工人家里困难,他们利用这点,想诱惑咱们工人。”

刘武:“特别困难的家庭,已经有工人小组进行互助了。外地工友捐助咱们的钱,都发给老弱病残家庭了。”

王尽美:“佟师傅和景师傅被开除了,上个月没领到工钱,家里生活一定困难。”掏出几张纸币,递给刘武,“我身上就这么多了,你们买点粮食给他们送去。”转身对杨宝昆说,“明天我们开个会吧,准备最后的斗争。”

81.厂部办公室 日 内

吴大挺站立着接电话。办公桌上的台历显示1922年10月11日。博曼、陈宏经坐在沙发上。

吴大挺:“是,是,请局长放心,我一定抓到。”放下电话,转过身得意地笑了。

博曼、陈宏经站起来。

陈宏经:“局长大人怎么说?”

吴大挺:“罢工已经惊动交通部,限三日解决。局长让我把领头的抓回去,让他们群龙无首,再逼他们复工。”

博曼:“局长大人英明啊,早就该用强硬的手段。”

陈宏经:“我的人给你带路,就先抓两个委员长和那个教书的。”

吴大挺:“马上行动。”

82.街巷 日 外

佟焕田、景树林在一条街巷里快步走着。

佟焕田:“上午,刘武他们给我家送了半袋子苞米,唉……”

景树林:“我家也送来了,工友们家家都难,让我怎么忍心呀!”

佟焕田:“刘委员召集开会,就是研究尽快取得罢工胜利的办法。”

佟焕田、景树林后面,赵壁带着五个背枪的警察尾随。

赵壁躲在一个墙角,向警察示意抓这两人。

警察跑过去,与佟焕田、景树林扭打起来,两个警察被重重打倒。佟焕田倒地,被三个警察压住。

佟焕田:“老景,别管我,快去报信,他们要抓人了。”

景树林焦急地跺了一下脚,向一个岔路口跑去。

两个警察端枪追过来,不见了人影。

83.夜校院子 日 内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杨宝昆站起来,看了一圈:“呃,老佟、老景咋还没到?”

景树林从大门口气喘吁吁跑进院子:“不好了,吴大挺抓人了,老佟被抓了。”

杨宝昆:“在哪儿?”

景树林:“我俩一起来的,就在前边路上。”

王尽美:“大叔,你们几个人到县衙,我带人到工厂,看他们把佟师傅抓哪儿去了。”

杨宝昆:“好,再喊上一些工友,咱们分头去追。你们几个跟我走。”

大家起身向外跑去。

84.道口 车站 日 外

紧邻工厂大门的铁路道口。王尽美、景树林、刘武、崔玉书等几十人向道口紧追。东侧车站方向,警察正押着被绑的佟焕田走上站台。站台停着一列客车。

崔玉书大声高喊:“委员长在那儿呢。”

王尽美一挥手:“追!”

众人沿着铁道线向车站跑去,边跑边喊:“不许抓人!”“站住!”

警察把佟焕田推进车门,火车缓缓启动了。王尽美等追到站台上,火车已渐渐远去。众人围在王尽美身旁,怒目横眉,紧握拳头。

景树林:“刘委员,怎么办?”

王尽美:“马上开会,准备决斗。”

85.夜校 住室 夜 内

一盏小油灯下,王尽美和俱乐部委员坐在一起商讨斗争方案。

景树林:“我看还是闹腾铁路局,咱们多去人,他们不放人、不答应条件就不回来。”

刘武:“要不然,我们工人纠察队闯他厂部去,把英国佬抓来,跟咱们的委员长交换,再抢来钱财分给大伙,看他们答应不答应。”

大家纷纷发表看法。

王尽美站起来,示意大家静下来:“有一个办法,大家看行不行?”

杨宝昆:“你快说说。”

大家视线全部移到王尽美身上。

王尽美:“大家知道人的血管叫什么?叫动脉,血管堵了,人就活不长了。铁道线好比是政府的动脉,铁道堵死了,政府就不好受了。”

大家屏息听着。

景树林:“你是说咱们堵铁道?”

王尽美:“咱们一个工厂罢工,少做些东西,对当局不是伤筋动骨的痛。京奉铁路如果断了,旅客、货物堵了,全中国都会知道,当局一定坐不住。这就是咱们最后的决斗。”

杨宝昆:“这个办法可行。”

刘武:“咱们就去截火车。”

大家纷纷赞同。

王尽美:“这可是生死决斗了,不免要有流血牺牲啊。”

景树林:“我们不怕死,为了给咱穷苦人争利益,死也值得!”

杨宝昆:“对,就卧轨截车。死了,是为大伙死的,咱工人俱乐部抚养他的全家老小。”

王尽美下了决心:“好,就这样决定。你们分头去通知工友,还要告诉车站的工友,请他们配合支持咱们。明天一早咱们就卧轨截车!”

86.铁路北大空场 日 外

铁路路基,四股铁道线并行伸向东部100多米以外的火车站。朝霞映照下的铁轨闪烁着光亮,平静中预示着一场风暴来临。

字幕:1922年10月12日,晨。

大空场上,数百名工人怒目圆睁,在距铁道线十几米处站立,一面“山海关工人纠察队”的旗帜在空中飘动。刘武手擎旗杆站在人群前面,身边是王尽美、杨宝昆、景树林、崔玉书、赵有生等骨干。

景树林:“我们以工人俱乐部的名义通知了车站站长,让他们停发一切车辆。现在时间到了。”

王尽美一挥手:“工友们,为了自由,为了营救委员长,冲啊!”

刘武:“冲啊!”

数百人蜂拥而上,几个工人抬着一根长条枕木冲在最前面,工人挤满四条铁道线,面朝东部站立。两根竹竿挑一横幅“不惧流血誓死抗争”,枕木横在南侧第二条铁道线上。横幅下面,刘武持旗杆站在最前面,身后是王尽美、杨宝昆、景树林等。多面红旗和横幅在疾风中抖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红旗下的工人们身披朝霞,仿佛是一组巨大的雕像。

一只雄鹰从空中展翅飞过。

87.火车站 日 外

站台上,一个机械表盘,时针指向8:30。

身穿铁路制服的站员,脖子上挂着口哨,手持红绿信号旗从一侧跑来,高喊:“别发车了,别发车了,有罢工队伍堵铁道了。”

一列客车停在站台另一方,发出了开车前呜呜的鸣响。

火车启动了,吭哧吭哧地响,车轮缓慢向前。英国司机坐在驾驶位置上,探出半身,看着前方轨道上的人群,不屑一顾地推着操纵杆,让火车前行。一旁的中国司炉在这一侧探身,万分焦急地看着前方。车轮继续向前滚动,距离罢工的人群越来越近。

轨道上,罢工的人们相互搂着肩膀,目视前方,岿然不动。

火车头距擎旗的罢工人群越来越近。

中国司炉大吼一声:“人命关天哪!”一把拽倒司机,抢过手把,拉闸紧急刹车。

车轮咔咔作响,惯性驱动车轮继续滚动,在距工人不足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身下喷出一股股白色汽浪。

王尽美深深地呼出一口长气。

罢工人群发出阵阵口号声:“我们不怕死!”“我们抗争到底!”“必须答应我们全部要求!”“驱逐工贼!”“释放我们委员长!”

【叠化】一组电讯传递场景。

山海关站站长在向铁路局报告:“局长、局长,山海关工人堵住了铁道,第6次进京快车被截住啦。”

各个电话插转室。话务员不停地拔、插电话线插头:“喂、喂,请接天津……”“请接北京……”“请接奉天……”“请接山海关……”“请接唐山……”

一台老式电报在发报……

88.铁道线上 日 外

罢工的工人或站、或坐、或躺在铁轨上,没有人发声。铁道北侧的空场上,警察横枪面对着工人。

王尽美、景树林、刘武、崔玉书、赵有生等仍持着旗帜站着。他们面对着被劫住的火车,火车车头不时喷一下气。铁道线俯瞰,四列火车全被截住了。车站站台上,一个机械表盘,时针指向11:30。

89.局长办公室 日 内

局长披着制服,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电话铃响起。

局长听了几句就不耐烦了:“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在等交通总长的指令。什么,警察已经去了?不能发生冲突,舆论对我们很不利,我再三提醒你们。”撂下电话,他心烦意乱地坐在椅子上。

秘书手持一张电报纸走进:“总长来电。”

局长起立,接过电报,额头渗出汗珠,拿起电话:“给我接山海关站长。”

秘书把一白毛巾递上,局长接过擦汗。

局长对着话筒疾速快语:“我命你代表我,快到现场去,告诉他们答应条件,对,全部答应。已经惊动了内阁总理和省政府,弄不好我要受处分的。你快去,让他们先撤回去,让铁路快点通车,铁路局的批文明天送到。”

90.铁道线上 日 外

王尽美、景树林、刘武等人站到了北侧前沿。

站长带着两个着制服的人从东面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面对罢工人群。

站长:“本人是山海关车站站长,奉命代表局长大人来转告,他答应你们全部要求,请你们撤离铁道!”

王尽美:“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景树林:“你是在糊弄我们吧?”

罢工的人们在铁道上站立起来,注视着站长。

站长摆着双手:“不敢,不敢,你们的举动,已经惊动了国民政府,局长是不得不答应啊,铁路局的批文明天就送到。”

刘武:“我们的委员长呢?”

站长:“明天也送回来。”

东北方向,张县长拄杖带秘书快步而来,秘书夹着公文包。张县长来到王尽美、佟焕田等人面前,摘下礼帽,额头有汗,微微鞠躬。

张县长:“俱乐部的各位长官、工人兄弟们,鄙人是奉了省政府的指令,来转告各位,京奉铁路局答应你们的全部条件,省政府责令鄙人为此担保,一定满足工人兄弟的要求。这有电报。”

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电报纸。王尽美接过,杨宝昆等凑过来看。

站长:“你们听听,我没糊弄你们吧。”

张县长一边掏手帕擦汗一边点头:“现在已经晌午,工人兄弟们一定辛苦了,各位长官,就请大伙回去吧。”

王尽美对着站长:“你告诉铁路局,先安排几个人上车,我们马上去接我们的委员长。”

站长:“好吧,我安排。”

王尽美手抚景树林、刘武:“你俩带几个人去。”

二人回答:“好。”

杨宝昆:“好吧,既然有你们县长、站长来担保,我们就暂且相信。”手指站长、县长,“如果耍花招糊弄我们,我们就找你俩算账。”

张县长、站长异口同声:“不敢,不敢。”

王尽美转身向罢工的人们挥了一下手:“工友们,铁路局已经同意咱们的全部要求,今天截车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派人去接咱们的委员长,明天等候结果。工友们,咱们撤。”

站长掏出怀表,指针指向12:30。

【叠化】

一份份报纸落下。

《时报》报头下,一版块标题《山海关工人罢工京奉铁路阻断四小时》;《申报》报头下,一版块标题《京奉铁路局宣布答应罢工全部诉求》;《晨报》报头下,一版块标题《山海关工人卧轨抗争京奉铁路局被迫应准》《当局同意释放山海关工人领袖》……

91.厂部办公室 日 内

桌上,一张电报纸。

博曼疯狂地:“为什么?为什么?全部条件都答应?为什么?我的威信在哪里?你们的政府无能!”

陈宏经:“这个结果太让我失望了。”

博曼:“都是你们几个笨蛋把我的工厂搞乱。”

陈宏经:“对不起,博曼先生,我向您致歉。我要走了。”

博曼:“你要走了?哼哼,不用多久,我也要走了。”

陈宏经疑惑地:“为什么?”

博曼:“我来你们中国十几年了,今天的中国和以前大不一样。”

92.庆福里 日 外

院内传出敲锣打鼓和众人欢呼的声音,拱形小门楼来往的人相互交谈,气氛喜庆。房山墙贴上了彩色标语。

俱乐部牌匾旁贴着大字抄写着《京奉铁路局致山海关工友俱乐部请求之回复》,工人和家属们围着观看,识字的人念出了声。

一个口音:“造桥厂职员陈宏经革职,回本部候遣……”

另一口音:“佟、景二君复职,停工期间工资完全发放……”

另一口音:“即日起全部按成增加工资,且每年增加一次……”

另一口音:“承认工人俱乐部为正式团体,……罢工期间工资完全发放,且不得无故开除罢工人员。”

人群兴奋地发出欢呼声。

93.夜校院子 日 外

工人挤满院子,少数人坐在长凳上。

崔玉书给大家念报纸:“……虽火车鸣笛前行,工人无惧挺立在铁道上,现拼死抗争之决心,逼火车停在10米处。至12时许,四条铁道线均有被逼停火车,京奉铁路中断4小时。铁路局被迫派员通知答应罢工条件,京奉铁路第一次工潮历时9日,以工人俱乐部完胜而告罄。”

众人鼓掌欢呼。

室内,王尽美、杨宝昆看着院子里的热烈景象,露出了笑容。

王尽美:“杨大叔,咱们的斗争告一段落,开滦那边也快爆发了。那边矿多人多,工作量大,罗主任捎信让我去一段时间,如果佟师傅回来没事的话,明早我就动身。”

杨宝昆:“怎么说走就走哇,大伙还想请你吃饭喝酒庆祝庆祝哪。”

王尽美:“大叔啊,工友们日子过得都很苦,不能有钱就花,见酒就喝。俱乐部要告诉工友们稳稳当当过日子。”

杨宝昆:“你想得对。”

王尽美把一沓纸交给杨宝昆:“这是各地工人组织发来的电报,祝贺咱们罢工斗争的胜利。在夜校里给工友们读一读,继续鼓舞士气。李大钊先生的几本书,也在夜校里讲一下,让他们知道更多的革命道理。”

杨宝昆:“好吧。你啥时能回来?”

王尽美:“很快,再说,开滦离咱这儿近,我可以抽空回来。我还要把这次罢工的完整情况向罗主任汇报,再研究下一步斗争的方向。”

院子外有人喊:“佟师傅回来了!”

景树林、刘武和两个工人抬着一副担架小跑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一群工人。院子里的人迎上去。

王尽美跑出去:“佟师傅怎么样?”

景树林:“伤得不轻,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

王尽美:“快去通知家属,请医生。”

崔玉书:“我去。”转身向大门外跑去。

佟焕田被抬进,躺在土炕上,众人围在周边,气氛凝重。

王尽美坐到跟前握着佟焕田的手:“佟师傅,你怎么样?”

佟焕田慢慢睁开眼睛,吃力地问:“这是在哪儿?”

王尽美:“在咱俱乐部哇。”

赵有生:“委员长,咱们罢工斗争胜利了。”

佟焕田:“好哇,这是咱工友们团结斗争的力量。”

王尽美眼含热泪:“佟师傅,您受苦了!”

佟焕田:“我没给咱俱乐部丢脸。”

杨宝昆:“老佟,你是好样的,是咱工友的榜样。”

外边传来刘武的喊声:“佟大婶来了!”

人们让开,佟妻带两个孩子进来,扑在佟焕田身上痛哭起来。

佟妻:“孩子他爹,你这是咋的了?”

佟焕田缓慢地:“孩子她娘,我可能不行了,孩子……你养大……”

王尽美安慰着:“佟师傅,你挺住,医生马上就到,你会好起来的。”

佟焕田吃力地伸出双手,握住王尽美的手:“刘委员,你让咱们这些穷工人开了窍,我能和资本家斗争一回也算没白活。”目光转向大家,声音渐弱,“工友们,咱们的斗争才刚开头,有刘委员给咱们领路,大伙抱成一团,……俱乐部就一定能、能……”说着闭上了眼睛。

佟妻和两个孩子哭成一团。

众人和匆匆赶来的医生站在佟师傅身边。

94.城外山坡 日 外

山海关城外东北部山坡,在坡上可以看到长城顺山而下,远处是城区的轮廓。一座新坟前立着“佟焕田之墓”。王尽美、杨宝昆率众人肃立默哀。佟妻和两个孩子披麻戴孝跪在墓前痛哭,佟妻捧一把土撒向坟堆。杨宝昆示意,几个工友、家属搀扶起娘仨。

杨宝昆转身面对大家:“佟师傅是咱俱乐部的领头人,他是为咱大伙死的,他的亲人就是咱大家的亲人,咱们俱乐部要抚养他的全家老小。”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王尽美:“工友们,我们的委员长牺牲了,这是军阀政府欠下的一笔血债,我们要向当局讨要抚恤金,赡养一家老小。”拿出《会员证》展示给大家,“这是我们赶制的《会员证》,俱乐部会员每人一册,这是咱们有组织的象征,是罢工胜利的象征。这编号1号的《会员证》就发给我们的委员长,咱们要永远记住他。”把证书双手递给佟妻。

《会员证》封面竖版印着:山海关京奉路工友俱乐部会员证。

王尽美:“委员长在罢工斗争中给咱们树立了榜样,不愧为工人阶级的先锋战士。咱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团结在俱乐部的周围,不断地同资本家和军阀政府做斗争,朝着当家做主人的目标去奋斗!”

众人举拳高呼:“奋斗到底!”“不怕牺牲!”“不做奴隶做主人!”

95.书房 日 内

一张桌子上放着两个茶杯。邓中夏看着一张报纸,露出满意的表情。罗章龙坐在一旁。

邓中夏放下报纸:“好哇,山海关铁路工人的罢工斗争历时九天,终于取得胜利了,这是京奉铁路线树起的第一面胜利的旗帜,对全国各地开展工人运动都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哇!王尽美有胆有识,应该给他更大的舞台。”

罗章龙:“我已经通知他尽快到唐山,参加开滦煤矿罢工的组织发动工作。”

邓中夏略思考一下:“不,开滦煤矿斗争形势很好,由你负责就可以了。李大钊同志对王尽美在山海关组织开展工人运动高度评价,说他是我们党的青年才俊,组织上准备派他回山东,主持全省的工人运动。”

罗章龙:“主任,我真想把他留在身边。”

邓中夏:“章龙同志,这也是大局。山东是南北方的一个交会地,帝国主义的势力统治很深,革命斗争的影响面不亚于北京。山东的工作搞好了,你北方的局面就可以焕然一新。”

罗章龙:“好吧,我服从大局,马上通知他。”

96.夜校教室 夜 内外

一盏汽灯照亮黑板,上书两行大字“外争主权,内除国贼”“驱逐列强,保我中华”。王尽美站在黑板前讲述。教室内前坐后站挤满聚精会神的工人们。杨宝昆、崔玉书等骨干坐在第一排。

王尽美:“……帝国主义列强根本不把中国放在眼里,中国明明是参战的战胜国,应该把战败国抢走咱们的东西还回来。可是,在战胜国分享胜利果实的会议上,中国提出要废除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遭到拒绝,他们还要把德国侵占中国山东省的主权交给日本,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中国大城市的学生、工人和市民强烈抗议帝国主义强盗的野蛮主张,他们罢课、罢工、罢市,迫使北洋政府不敢在条约上签字。这场斗争,是中国人觉醒的信号,中国人不再做洋人的奴隶了。咱们造桥厂的罢工斗争,从大的意义上讲,也是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是同军阀政府和腐朽的社会制度的斗争……”讲到这里,忍不住咳嗽几声,捂胸片刻,继续讲述,“咱们山海关也遭到帝国主义强盗的祸害,八国联军的兵舰就是从山海关老龙头打进来的,百姓饱受战火的摧残。今天,各国的营盘还像‘国中之国’一样在山海关周围盘踞,造桥厂对面的‘六国饭店’里,洋人们整天寻欢作乐,咱们中国人看着能不满腔义愤吗?”

此时,院里进来两个密探,四下张望,窥听教室里的声音。

王尽美又咳嗽几声,捂胸片刻,继续讲述。

王尽美:“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山海关的工人和市民已经觉悟了,再也不愿忍受欺辱与压迫,为争取平等与自由开始了顽强的抗争。俄国的十月革命是工人率先暴动,夺取了国家政权。咱们中国工人阶级是反帝反封建的先锋。我从罢工斗争中,看到了你们身上的勇气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这种精神是宝贵的,咱们永远不要放弃。要在俱乐部的带领下,朝着工人阶级和劳动大众当家做主人的目标去奋斗。”

屋内响起掌声和叫好声。两个密探互相晃了一下头,溜了出去。

97.夜校住室

王尽美、杨宝昆坐在炕沿上,崔玉书搬了把椅子坐下。

杨宝昆:“刘委员,我听你的口气,你是要走哇?你是打算明天去开滦吗?”

王尽美沉思了一下:“大叔哇,我真不知道怎么张口。下午,接到罗主任的电报,通知我离开山海关,回山东工作。”

杨宝昆:“啊!这、这……”

崔玉书:“刘委员,你真要离开我们吗?我可舍不得你走。”

小崔要流眼泪了。

王尽美站起来,拍拍小崔的头:“小崔呀,咱们都是党的人,必须听党的指示。”

杨宝昆:“刘委员,山海关的工人离不开你呀!”

王尽美:“大叔,我也不愿走哇。我来的时间虽短,但和工人兄弟结下了生死情谊。马上要成立京奉铁路总工会了,山海关各站段还有许多工作没开展,我不想撒手就走啊。”

杨宝昆:“哎,山东有更大的战场等着你,刘委员,你放心走吧。”

王尽美:“大叔,你的担子更重了。”

杨宝昆:“有党组织在,我们就能克服困难,一步一步向前走!”

王尽美:“大叔,你能这样想,太好了!”

杨宝昆:“我明天安排一个送你走的办法,你必须听我的,你的安全事关党的大业。”

王尽美:“好,我现在是党小组的成员,就听党组长的。”

杨宝昆:“小崔,你明天通知全体党员来送刘委员,为了安全,咱们不要告诉工友们了。到时候,咱们这样……”

98.崔玉书家 夜 内

夜幕降临。崔玉书家院子,大门关着。小崔奶奶在室外放哨。党员们站立在屋内。王尽美着长衫。赵有生穿铁路制服棉上衣。

杨宝昆:“都到齐了吧,按我说的,咱们开始行动吧。”

王尽美脱下长衫,赵有生脱下棉上衣,二人互换了外衣。杨宝昆把一个小包袱递给赵有生,示意他可以出发。

王尽美:“等等,杨大叔,我和党员同志们再说句话吧。”

大家静静地看着王尽美。

王尽美:“我要暂时离开大家了。这段时间,我从大家身上学到了不少宝贵的东西,看到了山海关工人英勇抗争的革命精神,看到了工人阶级的巨大力量。让咱们在不同地方为共同的理想奋斗吧。”从被子下面拿出一张一尺见方的纸,上面四纵毛笔字,“我没有什么物件送给大家,这是我前几年刚投身革命时写的小诗,送给大家共勉。”

纸上,遒劲有力的行书字迹:“贫富阶级见疆场,尽善尽美唯解放,潍水泥沙统入海,乔有麓下看沧桑。”

崔玉书接过王尽美手上的纸:“刘先生写得太好了。”

王尽美:“我还要告诉大家,我本姓王,我的真实名字叫王尽美,就是为天下穷人的解放尽善尽美,我记住大家,大家也记住我。”

王尽美与大家一一握手告别。

小崔奶奶拉住王尽美的手:“孩子,你这就走哇?啥时候再回来呀?”

王尽美:“奶奶,谢谢您对我的照顾了,您多保重,如果咱这儿需要,我还回来,还到您家来。”

小崔奶奶从锅台上拿起一个小布包:“孩子,这两个饼子你带着路上吃。”

王尽美:“好,我带上,谢谢奶奶,我走了。”

王尽美出门。小崔奶奶欲开口又止,挥了一下手。

99.崔玉书家大门口 夜 外

赵有生扮作王尽美的样子,肩背小布包袱走出院门,景树林等人随后一起朝同一方走去。

两个密探从黑暗中出来,朝大门里望了望,尾随而去。

刘武闪出大门口,观察周围,摆手招呼大家。王尽美、杨宝昆等其余人迅速出大门,朝胡同另一方向走去,消逝在夜幕中。

100.山海关车站东部 夜 外

山海关车站,几条铁轨在探照灯、信号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车站站房和亮灯的窗户依稀可见。

在距车站不远处,铁轨上停着一辆火车头,车头两侧底部不时有小股蒸汽喷出。黑暗中,一个人由远而近。

杨宝昆拿着手电筒走到火车头下,两个司机下来与杨宝昆握手。

杨宝昆举着手电筒朝过来的方向晃了几圈。一行人出现了。

火车头下,王尽美与送行人一一握手。

王尽美对杨宝昆:“大叔,请转告山海关的工友们,我永远忘不了他们。”

崔玉书把一个小包袱递给王尽美。王尽美登上火车头,向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火车头启动了。

画外音:1923年2月,王尽美离开了山海关,回到他的家乡山东省继续组织和领导工人运动。因积劳成疾,于1925年8月19日病逝。享年27岁。王尽美在山海关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他领导工人运动、播撒革命火种的光辉业绩,将永远铭刻在古城人民心中。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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