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美好的歌谣——读《越古老越美好——品读雷州半岛歌谣》

◇ 刘春柳

夜晚来临，静坐灯下，打开《越古老越美好——品读雷州半岛歌谣》。一首首熟悉的歌谣在耳畔响起，忍不住轻轻哼唱起来……仿佛回到了童年时繁星满天的夏夜，我们躺在院子的长板凳上，跟着母亲学唱雷州歌谣。吟唱歌谣的声音起起落落，一如初春的纷纷啼鸟。

《越古老越美好——品读雷州半岛歌谣》是徐闻县文联组织人员搜集、编写的，旨在“让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传承下去，让我们的歌谣代代传唱下去，成为优秀的文化瑰宝。”全书共有五个篇章，用散文的方式来解读歌谣，文笔轻妙。读来有一种咀嚼青橄榄的感觉，一枚青果，沾上青绿晶莹，越嚼越有味道，渐渐浓稠。最后，甘甜。

发现歌谣之美，唤醒心中的诗意。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流行歌，每个时代最好的诗都以流行歌的形式，在大众中引起很大的共鸣。《诗经》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好像一幅画，把一个出门在外的旅人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探究雷州歌谣的发展历史，我们发现流传在我们雷州半岛的歌谣，就是扎根在民间的最美的诗，千百年来滋养着这片土地的心灵。

但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我们本土的传统文化在逐渐消逝，更令我们感到心疼的是，我们的孩子早已不会唱那些经典的琅琅上口的歌谣了，老人们所唱出来的歌谣，孩子们已经听不懂了。这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惋惜的事情。记得小时候，我们都会唱这首《吱吱鸟仔住树枝》：

吱吱鸟仔住树枝，

我和叔长做亲家。

叔长打我我不哭，

我打叔长哭几夜。

可当我唱给孩子们听时，他们说听不懂，不喜欢。我只好微微叹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开始寻访和传承这些歌谣。书中的歌谣近二百首，有最古老的三字句，也有像《十二时辰歌》那样的长篇叙事歌谣。打开这本书，轻轻吟唱这些陪伴我们成长的歌谣，仿佛每一首歌谣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光，来点亮并指引着我们找回美好的时光，也是用一种诗意，守护着美丽的内心世界。如这首《猪母噜鱼》：

“猪母噜噜噜田沟，噜着条鱼拿回煲，吃得瘾瘾又去噜，噜着条蛇惊屎流。”

母猪喜欢用嘴巴在地上噜噜地寻找食物，它找呀找呀来到田沟里，它抓住了一条鱼拿回去煲汤，哇，那鱼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它又到田沟里“噜鱼”，没想到“噜”到一条蛇，它吓得屎尿都快流出来了，赶快跑回家。这首歌谣的情节紧凑，故事性强，而且富有浓厚的趣味性，令人发笑。像这类充满童稚的童话歌谣，在书中列举了很多，对小孩子来说这些琅琅上口的歌谣是最好的教材。

其实，这些歌谣从未远离我们，它们生生不息，在岁月中深情等待。我相信，也许可以循着歌谣的美丽诗思，一路寻访到自己的心灵。

以主题串联歌谣，内容丰富详实。这本书对流传在雷州半岛上古老的经典歌谣进行了细致的整理和有深度的品读。歌谣的内容丰富，涵盖了徐闻的历史、田耕、饮食、节气、乡愁、婚嫁、爱情、童话、读书、劝世等方面，每一个主题都对近十首的歌谣进行对比和品读。在品读中，用细微的笔触、生动的故事描述了徐闻这块土地的独特的文化魅力，让人着迷。

如，在雷州歌谣中，人们最熟悉的莫过于“个字还赢九丘田”这一句了，长辈们经常以这句首歌谣教导孩子们好好学习。

“雨仔落落雨仔飏，侬去书房坐书窗。

侬呀，放眼利利看书册，个字还赢九丘田。”

天上正飘着蒙蒙小雨，小孩子冒雨上私塾读书。孩子呀，睁大你的眼睛，紧盯着书本吧，哪怕只学得一个文字，也胜过拥有九块良田呀。一年之计在于春。时间刚刚开始，一切充满期待。春雨飘飘，垂柳依依。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小孩怀揣梦想上学去，牢记家中长辈的殷殷嘱咐，用功读书。这是一幅多么温馨、鼓舞人心的雨读图，让人感到温暖。编写者不但找出九首关于激励孩子们读书的歌谣进行比较阅读，还讲述了这首歌谣背后的故事，更加说明了雷州半岛人对读书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乜都不如做百姓》这个主题，编写者用六首歌谣描述了徐闻人民热爱生活、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特别是这首：

“乜都不如做百姓，高妃是园低是坑，个月若下三阵雨，快乐安闲日和夜。”

做什么都不如当农民，高的是山坡，低的是田野，山坡和田野上种满了庄稼，长势喜人。如果一个月能够下几阵雨，那么种田人就高兴得不得了，可以安心地睡觉了。在城镇化日益加快的时代，我们多么希望能够守住我们的田园，有田园可归。

挖掘雷州歌谣内涵，提升文化层次。编写者不仅仅写这篇土地上的人与事，还把时间与空间拉开，涉及到古典文化和外国文学，把雷州乡野的歌谣放到一个大的文化背景上去观察、连接和思考，从而产生新的文化，这使得这本书不同于以往的雷州歌谣书籍。现在我们去挖掘一些古老的题材，本身就应该以新的思想姿态回应过去，也就是学者姜丹丹、何乏笔提到的，中华文化的复兴，召唤对新时代所提出的精神挑战的深刻自觉。

如《十二时辰歌》是一位热恋中的女子赠给情人的一首优美的情书。歌谣从子时开始写，故事的内容随着时间的发展而发展。从分别写到等待，从等待的情景写到再次相会。读完整首歌谣，可以感知到女子的性格热烈真挚、质朴自然、健康明朗，不失优美含蓄。可以说，这是雷州半岛一首流传久远，不可多得的一首抒情歌谣，每唱一次仿佛又回到了青春的岁月。难得的是，编写者将这首歌谣与《红与黑》《罗密欧与朱丽叶》等小说中的情节进行比较阅读，更加突出了这首歌谣的经典和不可多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祖国大陆最南端的雷州半岛有着特殊的成熟的方言、歌谣、习俗，有着独特的风物，有着丰厚的人文、历史。从最古老的“天细细，尖尾螺，跤上银树摘银茶；银茶生籽生累累，咱家人家都煲粺”到老少皆会唱的：“月仔光光咦怀怀，老弟讨娘过头前。老弟叫兄来吃酒，兄讲无婆不敢来。”雷州半岛人用歌谣的形式唱出丰沛的情感，这是生活的最真实反映。越古老越美好，但愿我们都在古老的歌谣中，找回心中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