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皇”的气场与坚守

朝思

很多西方人聊起中国，就会提到天安门、长城和巩俐，这并不夸张。凭借电影《红高粱》一炮而红的巩俐，曾演活了一系列有血有肉、性格不一、命运坎坷但坚毅独立的东方女性，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光彩，是外国人最关注的中国人之一。她把演电影当作人生根本，不断自我突破，30多年如一日地专注于提高演技。坚忍与柔情，专注与突破，在她身上并存，她的美大气而动人心魄，不愧“巩皇”之名。2020年，她在讲述中国女排历史奇迹的电影《夺冠》中扮演“铁榔头”郎平，出色地完成了演艺道路上又一个颇具挑战性的角色。

没有放弃，哪怕半秒钟都不能松懈

拍摄《夺冠》之前的那几个月，巩俐一次次跑到女排训练场，观察记录郎平的语言、动作和神情；为了散发出像运动员一样的气息，她跟女排姑娘们在一起生活和训练；为了让自己的每个动作都显得标准，她在房间放了一个排球，每天练习，各个位置的动作都练，因为她要演教练员……从出道以来，她出演了30多部电影，虽然不算高产，但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堪称经典，她说：“当我接下一个角色时，一定要有一个比较长的准备过程，不会应付。”

准备拍《红高粱》时，巩俐提前两个月跑到农村体验生活，光是学习挑水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双肩都磨破了皮。为了演好《霸王别姬》里的菊仙，她翻阅大量资料寻找当“妓女”的感觉。拍摄过程中，为了完成一场重要的戏，恐高的她硬是喝了两碗酒壮胆，从四楼一跃而下。《艺伎回忆录》里有一场戏，需要她双手抛扇子然后接住，导演说没几个人能将这个动作做好的，差不多就行了。巩俐却没有敷衍，在拍戏期间每天坚持练习2000下，将这个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在拍摄《三打白骨精》时，为了更好地诠释“白骨精”这一角色，她自创了“无呼吸表演”，影片里的白骨精不呼吸，“因为妖精不需要这些”。巩俐说：“我没有放弃任何镜头，哪怕半秒钟都不能松懈。”

“不应付”才配得上演员的称呼，在做准备的过程中，演员慢慢和角色融为一体，最后成为了角色自己。凭着精湛的演技，巩俐在国际国内获奖无数。因为选片严格，她参演的大部分影片都很经典，她本人也成为世界影史上第二个主演影片包揽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德国柏林国际电影节）最高奖的演员。除此外，巩俐还是法国文化部“艺术与文学勋章”司令勋位获得者、奥斯卡委员会会员、第5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

然而，没有谁一出生就是功成名就的。巩俐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热爱唱歌跳舞，梦想着成为一名演员。遗憾的是，她连续两年艺考都落榜了。她便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艺考。为了准备第三次艺考，她找到了她的表演启蒙老师尹大为。因为她有抖腿的习惯，第一次训练课上尹老师就抽了她一鞭子，但是她没有喊痛；被嫌弃普通话不标准，她就跟着收音机里的播音员反复念；吃饭、跳舞的生活场景，也会被她作為命题小品即兴表演。就这样，半年后，她再次北上，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中央戏剧学院特批录取。

中央戏剧学院的老师梁伯龙评价巩俐说：“（巩俐）最开始上场并不怎么起眼，等她唱了一首歌，朗诵了一首诗，尤其是表演了一则小品后，在场的老师们都被震住了。没想到她的感受力和想象力那么强。”

像休眠的火山，光与热在内里翻滚

巩俐面对工作时的热情像是一团火，但在生活中，更像是休眠的火山，表面看不到岩浆，光与热却在内里翻滚。

1987年，张艺谋野心勃勃地筹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红高粱》，看到巩俐时，他立即觉得，这个眉眼间透着灵气的姑娘就是“九儿”。这部电影后来获得了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两个人都大获成功，感情也在拍电影时自然萌发了。

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相爱多年却一直没有结果。在江苏拍《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时，巩俐回了一趟家。母亲看她状态不佳，问她怎么了，她说：“我要结婚。”然而，当时的张艺谋尚未决定进入婚姻的围城。1995年，拍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最后一个镜头后，他们不仅没有结婚，反而分手了。

昔日的情侣再也没能走到一起，但分手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合作与情谊。2006年，《满城尽带黄金甲》再创辉煌，张艺谋在发布会上提及，他曾经在长城上许愿，一定要让巩俐演一次女皇，而这部电影让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段话让巩俐泪洒现场。2014年，张艺谋被外界质疑江郎才尽时，巩俐挺身而出，与他再度携手合作《归来》。2018年第55届台湾电影金马奖现场，巩俐唯一露出微笑的一瞬，就是张艺谋的《影》被宣布获奖的一刻……

那一届金马奖颁奖现场，台湾的一个纪录片女导演发表了触及中国人底线的言论，作为评委和颁奖嘉宾的巩俐顿时黑脸，拒绝上台颁奖。尽管李安在台上喊话，台下的巩俐也只是礼貌性地微笑，就是不动。没错，这就是巩俐，一旦涉及原则性问题，谁的面子她都不会给。张艺谋说，巩俐不像有些女性那样一看就很泼辣，她是另一种刚强，自然直爽，不装腔作势，注重实际。在公众场合，她常常看起来是淡淡的，甚至是随和的，但又不可冒犯。她有一种气场，好像很亲切，又好像居高临下，让人无法轻视。

巩俐感情充沛，但却将火一般的感情藏在心里。在拍摄《霸王别姬》时，她姐姐因乳腺癌去世，她请了一天假回家。等到第二天赶回来，却是要拍一场结婚的戏，片场的她隐藏悲痛，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她平时很少跟谁说亲道热，但关键时候却很仗义，陈凯歌拍完《无极》，沦为众矢之的的时候，她站出来说愿意与他合作。年过四旬才去好莱坞闯荡，上个世纪是她的黄金时代，这个世纪却多了一个章子怡。无数次别人挑拨她们的关系，她都是一个态度：欢迎后辈多在国际舞台冒尖。

女人应该像水一样很强又很柔

40岁那年，已经包揽无数大奖的“巩皇”，决定冲出舒适区，开始征战好莱坞。但和那些急于在好莱坞混个脸熟的人相比，巩俐有自己的底线。当剧本和角色不合心意的时候，再有影响力的片子，她也会果断拒绝，其中就包括《007》。做客《杨澜访谈》时，巩俐说出了自己拒绝《007》的原因：“觉得人物设定太简单了，让我没有太多发挥的机会。”

她平时也非常低调朴素，只有在有电影任务时才会去走红毯。在72届法国戛纳电影节上，主办方特意为她“清场”，两分钟的红毯时间，独属于她一个人。场边所有摄影师们，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极力捕捉她的一颦一笑、自信姿态。

巩俐最为人称道的造型，还是1993年在戛纳海边拍摄的，她穿的是一套真丝白衬衫加黑色裹身裙。这个造型之经典，一直被模仿，却从未有人超越。

她成了后世造星的范本。在联合国的一次艺术展览上共有16位艺术家的肖像展出，其中只有三位演员入选，巩俐就是其中之一。巩俐是中国的名片之一，被誉为“最美的东方女人”，也是中国第一个登上《时代周刊》的电影明星。

她说：“一个女人以为有了美貌后，便可拥有一切的想法是很幼稚的。自己没有价值，没有工作能力，很快这个人会枯萎，你的美貌什么都不是。”在一次采访中，杨澜问她对性感和美丽的看法，她说：“我觉得女人都挺性感，只是自己不知道。很多人觉得自己胖或干瘪，都是不够自信。”巩俐欣赏的，是宋庆龄、王光美这样的女人，她认为，女人应该像水一样很强又很柔，冲破一切，不用担心任何外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