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深眸

2020-11-28 07:36
西部散文选刊 2020年10期
关键词:姊妹二姐眼神

与母亲在一起是快乐的。

母亲的善良、慈祥和骨子里带着的幽默感让我们一见到她心情就会舒悦。最神奇的是母亲的眼神,母亲的眼神我们皆可读懂,这是多年后我们弟兄姊妹在一起相聚时的共识。

母亲一生拉扯大了我们8个儿女,她一生操劳、历尽坎坷,但她却没有因生活的重压改变她平和、宽容的性格。母亲没念过书,话也不多,但她对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富有哲理。她总是面带微笑,正视着我们,平和地提出对我们的要求。但不经意间,我们便会感到她眼神里深沉的慈爱中还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如果母亲很长时间不说话,这是母亲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那是她在那艰难困苦的年代遭受到重大打击、遇到了重大难题时表现出的一种状态。这在我记忆里仅发生过两次。

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拉着她的手、不声不响地站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地抬头看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多么希望微笑重回到母親的脸上。看得出,母亲怕她的情绪影响到我们,她尽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眼神里透出一种歉意,我知道她想尽力展现微笑,但由于过分的抑制反而让她的心情掺入了丝丝酸楚,既而变成了汹涌的眼泪。

由于弟兄姊妹多,在那个物质极度馈乏的年代,母亲带回一些小吃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有时母亲下班回家后会突然拉过我的手,往我手里塞样东西,我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母亲马上将我的手合起来,递给我一个眼神。我心领神会地向屋外面跑去,心情激动地猜想着手里攥着的是什么。多数时候我能根据东西的形状和感觉会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心里还是像怀里揣着一只小兔一样蹦蹦乱跳。当跑到了没人注意的地方展开手,才看得出,有时是一两块糖果,有时是一小块冰糖,有时是两棵枣,有时是一两个果子……此时我的心情充满了对母亲的感激。虽然我知道,母亲不只是对我一个偏心,但我宁愿执着地相信,母亲是最爱我的。

上小学时的暑假里,我便有时间陪母亲上班。坐在母亲推着的平板车前面控制着小车的平衡,这样母亲推着会轻松一点。闻到远处“红灯笼”小瓜扑鼻的香气,我忍不住回头可怜巴巴地看母亲,母亲用眼神制止我——用一种无奈和怜爱的眼神。我理解地扭转脸狠狠地咽回就要流出的口水,心里发誓,长大后一定不再让母亲伤心,让母亲天天吃好的。

虽然从来也没向母亲提起但我一直牢记着那时的诺言。在我有了能力后,我就尽量满足母亲的任何一个要求,母亲不提,我也会根据母亲的喜好给她买东西。有时买的多了,母亲怕浪费,说我不听,母亲就会用责备的眼神看我,才会让我有所收敛。

我曾计划至少让母亲晚年去一趟北京,以实现他多年的愿望。但母亲车晕的厉害,我只能在周末的好天气里组织全家人在东胜的周的边风景区和康巴什、伊金霍洛旗一日游。我们在景观大道一路观风景、摘野山桃,在小河边捞小鱼,和母亲一起拍照;孩子们光着身子在小溪里快速地奔跑、打水仗,在溅起片片水花里不断传来阵阵欢乐的笑声。母亲坐在轮椅上看着儿孙们快乐地嘻戏,眼里露出对我赞许的微笑。

88岁的母亲身体每况愈下,眼神已不如以前澄亮,但依然包裹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一日,我去二姐家看母亲。

二姐对我说:“妈妈让我给你做饭!”

我说:“没听见妈妈对你说什么呀?”

二姐有些惊讶地说:“你没看见妈妈看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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