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中央军委在上海

2020-12-01 07:39
军事历史 2020年4期
关键词:年谱军委中央军委

从大革命时期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中央的军事领导机关几经转移,其中大多数时间均驻于上海,其名称则有中央军事部(简称军部)、中央军人部、中央军委等,本文统称为中共中央军委。这一时期,周恩来作为党内公认的富有军事工作经验和军事指挥才干的领导人,在中央长期分工负责军事,并多次兼任军委领导,对党的军事工作和各地红军、苏区的发展,发挥了主导作用,作出了重大贡献。本文以周恩来为中心,对中共中央军委驻上海时期的编制沿革、基本工作和主要贡献作一考察。

一、周恩来与中央军委在上海的历史沿革

中共军委机关的建立,经过了一个从地方到中央的过程。周恩来以其突出能力和卓越贡献,始终参与其间。大革命时期,周恩来于1924年10月就任中共广东区委委员长,同年11月出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在他的直接领导下,广东区委建立了军事工作委员会(简称军委,不久改称军事部),是中共最早成立的领导军事工作的机关。①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大事记》(1),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2年,第1 页。1925年10月,中共中央军事运动委员会在上海建立,12月改称中央军事部,1926年11月改称中央军事委员会(有时仍沿用中央军事部的名称)。1926年12月,周恩来调至上海工作,同时担任中央军委委员,开始了他在上海领导军委和党的军事工作的革命生涯。

(一)从广东区委军事部部长到中央军事部部长(1925—1928)。1925年1月,周恩来因准备随黄埔校军出发东征,由中共广东区委委员长改任常委兼军事部部长(亦称军委书记)。②参见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98 页。这是他第一次担任军事部长这一职务。当时中共中央及5 个地方区委之中,只有广东区委设立了军事部,并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工作,周恩来则成为中共早期军事工作的主要开拓者之一。1926年12月,周恩来从广东秘密抵达上海,就任中共中央组织部秘书兼中央军委委员。③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第100 页。1927年2月,又兼任中共上海区委军事委员会书记。①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02 页。为准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中共中央和上海区委于2月23日举行联席会议,决定成立特别委员会,由陈独秀、罗亦农、周恩来等组成;同时组织特别军委,由周恩来、顾顺章、颜昌颐、赵世炎、钟汝梅组成,周恩来为书记。②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大事记》(1),第6 页。3月3日,周恩来在军委会上作报告,对政治、军事、组织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作出部署。③参见周恩来:《关于上海的武装起义》,《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2~34 页。作为这次武装起义的总指挥,他直接领导了这次斗争并最终取得胜利。3月30日,周恩来出席特别委员会会议,宣布中央的军委同上海区委的军委为统一的机构。④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11~112 页。5月下旬,周恩来从上海秘密乘船到武汉。5月25日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周恩来任中央军人部(又称军事部)部长,并决定军人部长必要时参加常委会议。⑤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16~117 页。7月下旬,周恩来以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身份赴江西领导南昌起义。八七会议后,临时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周恩来担任中央军事部部长(旋兼任南方局军事委员会主任)。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24 页。同年11月上旬,周恩来从香港九龙乘船到达上海,出席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被增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⑦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29~130 页。根据中共中央决定,在常委之下设立组织局,领导组织、宣传、军事等科,周恩来任组织局代理主任兼管军事科工作。⑧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大事记》(1),第15 页。

(二)分工负责党的军事工作(1928—1929)。1928年6月18日,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开。周恩来被选为主席团委员、大会秘书长和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委员,并担任组织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的召集人。7月3日,他向大会作军事报告。⑨参见周恩来:《六大以后军事工作的主要任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50~61 页。在六届一中全会上,周恩来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根据党内分工,周恩来负责党的组织工作和军事工作,并兼任中央政治局常委的秘书长和中央组织部部长。⑩参见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第191 页。六大决定重设中央军事部,并指出:“中国共产党的一切军事工作都应集中于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部。”⑪《军事工作决议案(草案)》,《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 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第491 页。10月25日,中央决定在军事部之下设立军事委员会,“专为讨论及建议机关”,每两周开会一次,由军事部长负责召集。⑫参见《中共中央关于各级党部军事部组织和军事计划大纲通告》,《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文献》(1),第294 页。军事委员会由杨殷、周恩来、苏兆征、彭湃等9 人组成,其中周恩来系代表中央常委参加。⑬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序列表》(1),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7年,第5 页。同年11月上旬,周恩来回到上海,参与中共中央领导。此后一段时间内,他成为中共中央工作的实际主持者,也成为军事工作的主要领导者。在此期间,他经常到浙江中路112 号由张纪恩、张越霞负责的中共中央及军委联络地点,同各地负责同志接谈。⑭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49 页。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为加强中央政治局对军事工作的领导,1929年1月中央决定在政治局下设军事委员会。⑮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54 页。新成立的军事委员会与此前在军事部之下设置的军事委员会不同,是在中央政治局之下负责重大军事决策性质的组织,中央军事部是其工作机关,从而形成了中央军委(负责决策)与中央军事部(负责执行)并存的局面。这一时期,中央军委和军事部决策职能的发挥,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中央政治局会议来实现的。比如1929年2月2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专门听取军事部部长杨殷关于红4 军情况的报告,研究决定由周恩来负责起草一封指示信。⑯参见周恩来:《中共中央给润之玉阶两同志并转湘赣边特委的指示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62~70 页。7月底(或8月初),周恩来在上海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军事会议。8月6日,他又出席中央政治局会议,听取军事部长杨殷报告军事会议的情况。①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67 页。

(三)兼任中央军事部部长和中央军委书记(1929—1932)。1929年8月24日,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②彭湃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农委书记兼江苏省委军委书记,杨殷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军事部长,颜昌颐时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兼江苏省委军委委员,邢士贞时任中共江苏省委军委干部。等因叛徒白鑫告密而被捕。当晚,周恩来主持紧急会议,研究营救彭湃等同志和惩办叛徒的措施。③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70 页。27日,他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会上报告彭湃等人被捕事件。会议决定由周恩来兼中央军事部长和中央军委主任。④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70 页。30日,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在龙华遇难。次日,周恩来起草《中共中央为反抗国民党屠杀革命领袖告全国劳苦群众书》。9月14日,他又撰写《彭杨颜邢四同志被敌人捕杀经过》一文,后在彭湃等遇难周年时发表在《红旗日报》上。⑤参见周恩来:《彭杨颜邢四同志被敌人捕杀经过》,《周恩来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23~28 页。

这一时期,周恩来在艰难的环境中坚持斗争,军委工作一直是他的一个重心。1930年2月12日,他在政治局会议上谈到军委的设置时,指出要健全军委领导,军事部与军委应合而为一,直属政治局。根据他的提议,会议决定成立9 人军委,周恩来、关向应、曾中生为常委,周恩来为军委书记。⑥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组织沿革·序列表》(1),第7~8 页。1931年1月30日,中央决定军委由周恩来、陈郁、聂荣臻、陈赓等7 人组成,周恩来仍兼任军委书记。31日,常委讨论分工时,明确周恩来负责军委和苏区的工作。⑦参见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第257 页。此后,周恩来多次主持召开军委会议,研究军事问题。4月24日,中共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在汉口被捕叛变后,中央决定改变工作方式,尽可能少召开会议,采取分头负责的办法,周恩来被指定负责军事工作和中央苏区、赣东北苏区。⑧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14 页。据中央军委工作人员朱月倩、黄玠然回忆,顾顺章叛变后,周恩来不顾个人安危,亲自通知军委的同志转移,并派交通坐飞机赶赴九江,通知从上海坐船去武汉的霍步青(军委工作人员,朱月倩的爱人)中途下船,从而免入敌手。⑨参见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编:《周恩来在上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62 页。6月22日向忠发被捕叛变后,周恩来被迫基本上停止工作,等候前往中央苏区。其间他仍冒着危险参与指导军委工作,如在听取欧阳钦关于中央苏区全面情况的汇报后,起草了中共中央致苏区中央局并红军总前委的指示信,于8月30日发出⑩参见周恩来:《发动群众,扩大红军,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147~150 页。;同日,他所起草的中共中央致湘鄂西中央分局的指示信发出;随后,决定派关向应前往湘鄂西苏区。⑪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16~217 页。

周恩来对分工负责的苏区特别是苏区军事工作也十分重视。1930年10月17日,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会议确定组织苏区中央局,周恩来为书记,由项英暂时代理。会议根据周恩来的提议,决定由项英、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25 人组成苏区军委。⑫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95 页。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瑞金成立,周恩来被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并被委任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⑬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18 页。同年12月上旬,周恩来离开上海,于月底到达瑞金,就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开始直接领导苏区的军事斗争。1933年5月,他被任命为红军总政委兼红一方面军总政委⑭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50 页。;1934年2月,被选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⑮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63 页。,在中央军委(中革军委)主要领导人的岗位上,继续领导中国的革命斗争。

二、周恩来与中央军委在上海的主要工作

周恩来和中央军委在上海期间,斗争环境极其险恶。据曾在中央军事部交通科工作的陶秉哲回忆,军事部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有时在法租界,有时在英租界;周恩来作为军委主要领导人,不仅要统筹指导全国军事斗争,而且经常亲自向军委工作人员布置任务;“在交待任务时,总是仔细地交待工作方法及应注意的问题,非常周到、耐心”,“在他领导下工作,虽然时时有危险,但从没有害怕的感觉,总是满怀信心地去执行任务”。①陶秉哲:《我在周恩来领导下做军事联络工作》,《江淮文史》1996年第6 期。在周恩来的领导下,中央军委主要开展了以下三个方面的工作。

(一)全面加强党的军事工作。中央军委在上海时期,也是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军事建设和武装斗争的开创与探索时期。周恩来以其丰富的军事斗争经验,为加强党的军事建设做了大量工作。他主持召开军事会议,指导建立各项军事制度,健全各级军事领导机关,理顺军事指挥关系,加强军队政治工作,重视开展兵运工作,使党的各项军事工作得以奠基并逐步进入正轨。在六大所作军事报告中,他就特别强调军事部的组织应坚持“军事指导的集中原则”,指出“军事指导集中应成有系统的原则,所谓集中指导,非集中到个人而是集体指导”,同时对做好军事工作计划、军事实力调查统计、军事宣传及特务工作等提出明确要求。②参见周恩来:《六大以后军事工作的主要任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59 页。1929年七八月间,周恩来在上海主持召开中共中央军事会议,与各地红军负责干部讨论研究红军的性质、发展方向、游击策略和组织机构等问题。③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67 页。1930年九十月间,周恩来支持从苏联学习回来的刘伯承、叶剑英、傅钟、李卓然等翻译苏军步兵战斗条令和政治工作条例,译成后送往各苏区,成为红军遵行的第一个条令和条例,对推进红军的正规化建设功不可没。④参见《聂荣臻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第123~124 页。1930年10月,为加强对苏区工作的领导,中共中央成立交通局,由周恩来、向忠发、李立三、余泽鸿、吴德峰组成委员会,吴德峰为交通局长。⑤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96 页。至1931年1月,周恩来主持建立的上海—香港—汕头—大浦—永定—中央苏区的秘密交通线成功打通。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07 页。对国民党军的兵运工作,周恩来也非常重视,强调要做好“夺取广大士兵群众的工作”⑦《中央关于军阀战争中的士兵运动给各省委的指示信》,《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5 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第107 页。,多次在上海举办兵运训练班,派遣干部开展兵运,中央军委还直接掌握和领导发动了若干次有影响的国民党军兵变。

(二)指导苏区和红军的发展。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军事斗争的重心在农村革命根据地。周恩来和中央军委对各个苏区和各地红军的建设和发展都倾注大量心血、作出具体指示,其中对中央苏区(朱毛红军)、湘鄂西苏区(贺龙等部红军)、鄂豫皖苏区(红四方面军及其前身)等更是给予了特别关注和有力指导。

周恩来对毛泽东和朱德领导的红4 军一直十分关心。1929年2月2日,他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红4 军于1月中旬撤出井冈山以后的行动方针,并负责起草了中央致毛泽东、朱德并转湘赣边特委的指示信,即中央二月来信。⑧参见《中共中央给润之玉阶两同志并转湘赣边特委的指示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62~70 页。其后,他多次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研究讨论红4 军发展问题,负责起草或修改中央的指示信。特别是红4 军前委内部发生争论后,周恩来高度关注。8月13日,他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红4 军前委内部发生分歧一事,并根据会议决定起草了中共中央致红4 军前委信的指示信。①参见《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81~89 页。在此前后,陈毅作为红4 军代表赴上海向中央汇报工作。周恩来于8月29日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听取了陈毅的汇报。会议决定由周恩来、李立三、陈毅组成委员会起草一个决议,周恩来为召集人。②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71 页。在中央军事会议期间,周恩来多次同陈毅谈话,强调要巩固红4 军的团结,维护朱德、毛泽东的领导,并代表中央宣布仍由毛泽东继续担任红4 军前委书记。他要求陈毅根据谈话和中央会议精神,代中央起草一封给红4 军前委的指示信,经周恩来亲自审定后发出,此即著名的中央九月来信。③参见《中共中央给红军第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周恩来选集》,第29~43 页。指示信由陈毅向前委传达后,毛泽东于11月26日回到前委,并向中央报告:“我病已好,遵照中央指示,在前委工作”,“四军党内的团结,在中央正确指导之下完全不成问题”。④转引自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第214 页。前委根据中央九月来信精神,于12月下旬召开了中共红4 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即古田会议)。这是人民军队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确立了“思想建党、政治建军”的原则。周恩来主持起草的中央九月来信,对统一红4 军党内思想、开好古田会议、推动赣南闽西苏区的建立和发展,起到了关键的指导作用。

湘鄂西苏区及红军是在周恩来的直接指导下建立发展起来的。1928年1月8日,周恩来在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提出,湘西特委是很重要的,要派一批人去,以造成割据局面。会议决定成立湘西北特委,由郭亮任书记,贺龙、周逸群、柳直荀、徐特立为委员。会后,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同周逸群谈话,提出“依山建军,再向平原发展”的方针,并派卢冬生护送前往。⑤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36 页。1928年至1929年间,周恩来多次对湘鄂西苏区的工作予以具体指导。1929年3月,他为中共中央起草致红4 军军长贺龙及湘鄂西前委的指示信,对暴动问题、游击战争、游击队中党的组织问题及训练问题、派遣军事人才问题等作出明确指示。⑥参见周恩来:《关于湘鄂西苏区发展的几个问题》,《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75~79 页。

鄂豫皖苏区的发展也与周恩来和中央军委的指导密不可分。1930年2月底,周恩来在听取中央巡视员郭述申对河南东南部的工作汇报后,代表中共中央召集郭述申、许继慎、熊受暄等开会,强调湖北、河南、安徽边界地区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宣布中央决定:统一鄂豫皖边区党的领导,建立鄂豫皖边区特委,郭述申任特委书记;统一三省边区军事指挥,建立红1 军,许继慎任军长,徐向前任副军长,曹大骏任政委,熊受暄任政治部主任。并在许继慎前往鄂豫皖苏区前,同他谈了话。⑦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83 页。1931年3月24日,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军委会议,讨论红1 军、鄂东南苏区等问题。会议决定由刘伯承起草关于红1 军的意见书,由聂荣臻起草关于鄂东南的决议,交中央讨论。⑧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11~212 页。28日,他在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鄂豫皖苏区问题时说,此地较中央苏区为好,更易发展,而形成对敌人京汉铁路的威胁,必须加强。正是在这次会议上,决定由张国焘前去担任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兼军委书记。⑨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12 页。

周恩来对苏区和红军的指导当然不限于以上三块主要区域。在工作中他对各地的武装斗争都有所注意,并及时作出指示。1930年9月30日,周恩来主持召开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并作《目前红军的中心任务及其几个根本问题》的报告和结论。在讲话中,周恩来对全国六个主要区域内红军的发展过程、经验教训等作了全面分析,并对加强党对红军领导、改编红军的主要原则和红军的中心工作、根据地建设、游击战争战略战术等问题作了明确指示。⑩参见《目前红军的中心任务及其几个根本问题》,《军事通讯》1930年第4 期。这次会议后,中央军委制定了改编全国红军的计划。⑪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94 页。1930年至1931年间中央对全国红军的整编,促进了红军由游击战向运动战的战略转变,在人民军队建设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三)向各地输送人力物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各苏区开展武装斗争,急需大量军事干部。当时中共中央曾规定:凡是从莫斯科回来的,从黄埔、保定等军校出身的以及其他军事干部,统由周恩来分配工作。①参见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第218 页。这些军事干部,大部分由周恩来安排到各个根据地工作。同时,他也向各地派出了一大批急需的政工干部。1928年12月,应湘赣边区要求,周恩来指示中共中央军事部和组织部,派出30 名工人出身的党员,前往湘赣边区担任党代表。②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51 页。1929年6月前后,中央军事部、中央组织部派遣徐向前、邓小平、张云逸分别到鄂东北和广西,以加强红军和进行创建根据地的工作。③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63 页。同年12月上中旬,中央派陈昌等3 人到湘西工作。临行前,周恩来同陈昌谈了话。④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78 页。1930年9月,周恩来就加强红军中的干部工作问题为中央起草了给长江局的指示信,其中明确提出:“军事干部必须以派往三、四、五、八、二、六军去为第一等工作。”⑤周恩来:《加强红军中的干部工作与分兵原则》,《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111 页。1931年1月,他指示聂荣臻安排参加过无线电训练班的伍云甫、曾三等前往中央苏区。⑥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07 页。周恩来和中央军委组织了若干批训练班,许多学员毕业后都被派到各地苏区和红军中及国民党军中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如1931年3月,指示中共中央军委朱瑞、李富春举办兵运策略训练班,并将参加学习的袁汉澄、王超、李肃等派往国民党军第26 路军工作。⑦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212 页。袁汉澄等到第26 路军后,发展党员并成立了特别支部。同年12月14日,第26 路军1.7 万余人在赵博生、董振堂等率领下在江西宁都起义,编为红5 军团。这一时期,周恩来还筹划组织了对处于国民党军严密封锁下的各苏区的物资支援工作,并逐步建立了中央同各地红军、苏区的交通联络网。此外,向各根据地提供军事情报,提供药品及其他重要物资,掩护前方转移到上海的重伤病员到有关医院救治等,也是军委工作的重要内容。⑧参见《聂荣臻回忆录》,第124 页。

三、周恩来与中央军委在上海的重要贡献

中央军委在上海时期,周恩来无疑是中央领导人中最为重视红军和苏区工作的。他明确要求中央秘书处:接到苏区送来的文件要首先办,抄好后立即送交中央。“这些文件,他总是第一个看,大多也是由他提出在中央讨论的,因为有些领导人当时并不重视这个工作。”⑨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第211 页。周恩来和中央军委通过上海时期卓有成效的工作,初步奠定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基础,务实探索“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革命新道路,并锻炼、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军事人才,为中国革命取得最后胜利创造了前提条件。

(一)奠定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基础。建立一支党绝对领导之下的人民军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周恩来对此有着清醒认识,并在领导军委工作的过程中,逐步在制度和实践层面加以贯彻和强化。在党的六大上,他就指出:“党员军事化应成为大会的口号。”“在秘密条件下,存在工农武装,党应起中心作用,或领导作用。”⑩《六大以后军事工作的主要任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58 页。1929年,周恩来为中央起草的第29 号通告(《关于党员军事化》)中,强调了“军事在革命作用中的意义”,并要求各地党组织切实“实行有系统的军事政治组织和军事技术的工作”。⑪《中央通告第二十九号:关于党员军事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5 册,第39~43 页。在领导军委工作期间,他对中央军委的组织形式、领导方式、工作方法等进行了积极探索,使之与革命形势以及党和红军的任务相适应。他指出,中国共产党是处在夺取政权的前夜,有红军、苏维埃区域的存在,军委一定要健全,并建议军事部与军委合而为一,直属政治局领导。①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82 页。1929年9月18日,周恩来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会议决定要加强党对红军的领导。25日和26日,中共中央连续发出指示信,决定在贺龙游击战争区域及其附近设立湘赣边特委;彭德怀红军归赣委领导;方志敏部队受赣东北特委领导;鄂东北与豫南的红军统一指挥机关,属鄂豫边特委指导。②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72 页。28日,根据周恩来与陈毅谈话及中央会议精神发出的九月来信,确立了党领导军队的基本原则和具体要求,为古田会议的召开和人民军队政治建军原则的确立奠定了基础。1930年4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全国红军指挥问题》的通知,决定“以后各地已组织的正式红军,一切指挥权完全统一于中央军委”③《中央通知第一〇三号:关于全国红军指挥问题》,《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6 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第491 页。。8月,周恩来提议在赣西南苏区成立中央局,以指导红军及苏区的工作,并建立革命军事委员会,指挥一切军事工作。④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90 页。9月,他建议将苏区划分为六个军区和若干游击队,其组织系统为:中央局指导临时中央政府,临时中央政府指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中央局也可指导;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指挥各军区。⑤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91~192 页。这是第一次正式提出设立全国政权组织系统的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简称中革军委),与隶属中共中央组织系统的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简称中央军委)相区别,由隶属政权系统的中革军委集中统一指挥全国红军作战。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中革军委)组建,正式成为全国红军最高领导和指挥机关,但在政治上受中共中央及其中央局的领导。无论指挥关系如何调整,周恩来都始终强调“红军中只能有党的领导”,“党的领导作用要绝对的提高”,“党要运用集中指导的原则来确立权威”。⑥《目前红军的中心任务及其几个根本问题》,《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124 页。

(二)初步探索中国革命的新道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对应该如何领导革命取得成功、应该走什么样的革命道路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和积极探索。周恩来在领导军委工作的过程中,对中国革命道路的探索也作出了重要贡献。早在1927年底,他就从中国革命的实际出发,感到各地盛行的军事冒险行动是危险的,会使革命事业遭受重大损失,并对中央的“左”倾盲动主义错误有所纠正。12月18日,由他起草的中央致浙江省委的指示信中,否决了浙江省委的“太不切实”的工农武装暴动计划,指出省委今后工作的重点应该是迅速恢复和建立党和工农群众组织,指导它们“发展广大的乡村游击战争和城市工人的日常斗争”,“然后才能发展到暴动的局面”。⑦转引自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第175 页。1928年以后,周恩来以相当大的精力指导各地区的武装斗争,努力扩大红军和革命根据地,并把这个工作放在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上。在中央九月来信中,明确指出:“先有农村红军,后有城市政权,这是中国革命的特征,这是中国经济基础的产物。”⑧周恩来:《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93 页。这无疑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革命道路理论的雏形,表明周恩来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和思考走在了全党的前列。这一时期,他还高度重视朱毛红军的革命经验,并及时向全党和各地进行介绍和推广。如他起草的中共中央致贺龙及湘鄂西前委的指示信中,介绍了朱毛红军支部建在连上的经验,指出“将来你们部队建党时,这个经验可以备你们参考”⑨周恩来:《关于湘鄂西苏区发展的几个问题》,《周恩来军事文选》第1 卷,第77 页。。贺龙后来回忆:湘鄂西“接受了井冈山的经验,连队普遍建立了党、团组织,加强了党对部队的领导,建立了政治机关,加强了政治工作”,部队面貌有相当改观,革命形势为之一变。①参见贺龙:《湘鄂西初期的革命斗争》,《老一代革命家论党史和党史研究》,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757 页。1930年1月,在周恩来主持下,中共中央军委主办的机关刊物《军事通讯》创刊,创刊号全文刊登了陈毅所写的《关于红四军历史及其情况的报告》,并在“编者按”中指出:这是很值得我们宝贵的一个报告,朱毛红军这个“怪物”,在我们看了这个报告以后,都可一目了然。朱毛红军在编制、筹款、政治军事训练、官兵平等、开支公开与群众关系等方面的经验,都是在中国“别开生面”,在过去所没有看过听过的;各地红军、各地方党要组织学习红4 军的革命经验。②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81 页。

(三)培养和造就一大批军事人才。中共六大通过的军事决议案中指出:“党应特别注意养成相当的军事工作人材。”③《军事工作决议案(草案)》,《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 册,第488 页。中央军委在上海时期,通过选调优秀军事干部到军委工作、向各苏区和红军派遣军事人才、选派红军骨干到苏联红军学校深造、举办军事训练班培训专门人才等方式,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军事人才,成为党和红军的中坚力量。除周恩来外,刘伯承、聂荣臻、叶剑英、李富春、项英、关向应、陈赓、杨殷、彭湃、曾中生、蔡申熙、欧阳钦、朱瑞等党和军队的重要领导人都曾在军委工作过。据王健英先生考证,1928年后一年多时间里,经中央军委(军事部)派往各地红军的干部中,到朱毛红军的先后有罗瑞卿、刘安恭、张恨秋、郭化若、李任予、鲍刚、聂鹤亭、冯文彬等;到彭德怀红5 军的先后有王如痴、邓乾元、柯庆施、黄克诚、彭雪枫等;到湘鄂西贺龙等部的先后有黄鳌、董朗、许光达、孙德清等;到鄂豫皖的先后有倪志亮、苏井观、徐向前、桂步蟾、李荣桂、刘英、王培吾、许继慎、曹大骏、熊受暄等。④参见王健英:《红军统帅部考实》,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78 页。1930年后,又先后向各地红军派遣了刘伯坚、萧劲光、李卓然、柳直荀、邓中夏、郭述申等一批优秀干部。⑤参见王健英:《红军统帅部考实》,第101 页。为培训红军急需的军事干部及政工干部,1929年夏至1930年春,周恩来主持在上海举办了中央军事训练班。训练班由周恩来直接领导,具体事务则由彭干臣负责,彭干臣同其妻子江鲜云一同掩护训练班工作,每期3 个月左右,一共举办了3 期,共抽调各地红军与从事兵运的高中级干部70 余人进行学习。⑥参见《中共党史人物传》第32 卷,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85~286 页。学习结束后,大部分学员被派往苏区担任各级领导工作。1930年3月初,周恩来指示李卓然等在上海秘密组办兵运训练班,训练投诚或被俘的国民党军官兵。学员结业后,派回国民党军队进行兵运工作。⑦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84 页。同年9月、10月,周恩来与聂荣臻等在上海为前往苏区的同志举办军事训练班,传达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的指示,讲述党的中心工作开始转到苏区后的任务以及军队政治工作等内容。张爱萍、黄火青等参加学习后被派往中央苏区。⑧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上),第19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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