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海上梦,起落悲喜间

2020-12-02 07:46陈浩
北方文学 2020年21期
关键词:女性视角悲剧命运长恨歌

陈浩

摘 要:《长恨歌》是王安忆对上海这一城市“根”的找寻,她用散文式的笔触给上海赋予了灵魂。作者并未着眼于这一繁华都市的时代变化,而看重城市局部的图像。王安忆将眼光投向这座繁华都市的底部的市民生活,探求他们内心深处的心灵变化。本文从《长恨歌》的城市叙事出发,探求作者笔下的城市景象与其同女性的关系。

关键词:《长恨歌》;城市景象;女性视角;悲剧命运

一、繁华海上喧嚣声,尽在巷陌弄堂间

王安忆笔下的《长恨歌》一改其他作者的创作方式,她并不着意写上海这一国际都市的繁华表象,而更倾心于刻画这一都市深处的巷陌弄堂。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毫不吝啬地表现出对城市的好感,表现出其独有的审美眼光。

值得关注的是,作者描绘城市景象的方式与其他作品大相径庭。城市作为背景出现在文学作品中时,大多以宏伟的景象出现,力求表现这一片钢筋水泥做成的森林的壮观。而《长恨歌》中的上海则不然,作者走进了繁华的城市背后,流连在一个个城市角落。她仅仅使用了几个典型的上海城市意象,就为读者勾勒出了这座繁华城市的面貌[1]。

作者耗费了大量篇幅来写上海的城市片段,集中的出现在作品的第一部第一章中。这一章分为了“弄堂、流言、闺阁、鸽子、王琦瑶”五部分,作者借助这五個典型意象的描写,就为我们搭建出了一个上海的城市轮廓。不仅如此,王安忆并非仅仅为勾勒作品背景而创设了这一章,在意象背后是作者似有若无的为读者传递的内在意义。

在《弄堂》这一节中,作者写道:“上海的弄堂真是见不得的情景,它那背阴处的绿苔,其实全是伤口上结的疤一类的,是靠时间抚平的痛处。”[2]此处写到的“时间抚平的痛处”在作品后面的章节中都有照应,在第五节的《王琦瑶》中,作者是这样回应的:“像那种苔藓类的植物……其间那一股挣扎与不屈,则有着无法消除的痛楚。上海弄堂因为了这情味,便有了痛楚,这痛楚的名字,也叫王琦瑶。”这两处对于弄堂里绿苔的描写是具象的,但是这绿苔又仿佛有了一种不寻常的特征。这种描写让读者不禁想探求在这具象描写背后的抽象意义,我们不禁想问,绿苔的伤痛是什么?弄堂女儿王琦瑶们为什么反成为弄堂的痛楚?

实际上,《长恨歌》中不仅只出现了“绿苔”这一奇特的意象。作者在文本中绘制了大量的这样抽象与具象相结合的意象,而这些意象大多出现在巷陌弄堂间。纵使上海都市外表繁华,作者也仅在意都市背后的喧嚣声。而在喧嚣中的一系列意象串联间,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出作者笔下人物命运的变化[3]。

二、海上花,心底情,城市与女性

《长恨歌》中的上海是以女性意识为主的城市,这不仅体现在作品是从王琦瑶的视角出发的,也体现在王琦瑶的命运和上海的紧密联系。《长恨歌》是王安忆从上海普通民众的心理出发,对于百姓生活面貌的描写,而作者将这个普通的百姓定格成了“弄堂女儿王琦瑶”。作品主要写王琦瑶的生活际遇,讲述她生命中所遇到的人或事[4]。

在作品中,上海是女性的,是从王琦瑶的眸子里透出来的。《长恨歌》的整体叙事是比较和缓的,踏着均匀的步伐,就像一个温婉的女子。小说的语调都是温婉的,女性的气息弥漫在整部作品中,甚至连对景物的描写都像是一位女子在反复咀嚼着其中的韵味[5]。

以作者对“爱丽丝”的描写为例,“这又是花的世界,灯罩上是花,……瓶里插着花,手帕里夹一朵白兰花,茉莉花是飘在茶盅里,香水是紫罗兰香型……衣裳是雏菊的苦清气”。可以看出,作者从生活的极细微处着笔,对这些细节进行反复琢磨咀嚼。所有的描述都显得这样的轻柔缓慢,在移步换景之间,都显得那样的耐人寻味。作者是站在女性的视角上进行描写的,而正是在这样的视角下,这部作品才会显得与众不同。

《长恨歌》有些许《倾城之恋》的意味,都是一位女子的爱情,这爱情都发生在一座繁华的城市中。两位作家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其作品中的女主人公都颇有遗世独立的感觉。她们并不想与历史与政治有任何干系,只是考虑着生活的柴米油盐。她们并不想去讨论政治,甚至我们读到的时代变化都是从她们身边的男性而来。而这些男性也满足于这样的女性态度中,就像李主任所说:“女人是一点政治都没有,即便是钩心斗角,也是游戏式的,带着孩童气,是人生的娱乐。”

王琦瑶是上海的精神文化的鲜活表现,她也是千家万户上海巷陌弄堂里普通的一个女儿。“每间偏厢房或者亭子间里,几乎都坐着一个王琦瑶”,她们的生命际遇与上海这座城市息息相关,实际上成为上海城市文化的人格综合。正如王安忆所说:“《长恨歌》里我写了一个悲剧,其实我要写的是一个城市的故事,在那里面我写了一个女人的命运,但事实上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城市的代言人,我要写的其实是一个城市的故事,我是直接写城市的故事,但这个女人是这个城市的影子”。

三、梦一场锦绣上海,共一回悲剧沉沦

《长恨歌》是王琦瑶的悲剧,也是上海的悲剧。从王琦瑶参加“上海小姐”的选美开始,她的悲剧命运就开始了。“今天就像是康乃馨的晚会……这情景可真美啊!这繁华是可有四十年不散的余音,四十年的入梦。”作者在王琦瑶竞选时极尽所有的描写上海的锦绣盛况,似乎要将这座城市与王琦瑶的风情倾泻。而在这样的风光无限中,王琦瑶却敏感地有了些许伤感,“她眼前一片缭乱……她是孤立无援,又束手待毙……只有身上的婚服,与她相依为命”。当选“三小姐”让王琦瑶感受到了繁华的盛况,但她很快又看到了这一自我满足背后给她带来的空虚无助。

王琦瑶本身是渺小的,她仅仅是上海巷陌中的一个普通弄堂女儿。而“上海小姐”这一头衔过于辉煌闪耀了,这样的繁华并不能掩盖王琦瑶生命本质上的脆弱无力。这样的繁华是人为强行造成的,是人们在平凡生活中积攒的希望与期盼。这样的虚荣表象的达成,会让人们忘却现实与真实。所以当现实将繁华的外表抽去,平凡的内在必然让人觉得失落。王琦瑶的失落感与人生悲剧,也正是繁华凋落的必然结果。

在成为“三小姐”后,王琦瑶已经沉迷于虚荣之中。她本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然而野心让她向堕落的生活靠近。她甘心做男人笼子里豢养的“金丝鸟”,妄图凭借自己的年轻貌美换取上流社会的生活,这一选择直接导致了她最后的悲剧命运。当上海被解放,当李主任飞机失事而亡,王琦瑶的生活遭受了致命的打击。但是她仍然不忘当时的生活方式,她将自己困于往日的锦绣美梦之中。尽管时代发生了变化,她仍然穿旗袍、看老电影,王琦瑶是把自己的心留在了那个繁华上海中的。从老克腊的出现我们就可以看到,王琦瑶是留念那个年代的。老克腊再一次勾起了王琦瑶的梦,他们陷入了一种自我心理幻想之中,因此被卷入畸形的爱情中。

王琦瑶生命的句点似乎有些突然,这样一个历经感情与时代变迁的女子,竟然死于一次谋杀。她竟然被“长脚”轻而易举地就杀死了,这一场不动声色的谋杀似乎不符合王琦瑶的生命历程。但实际上,这时候的王琦瑶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血色,她的生活早就难以为继,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王琦瑶死了,她做的那一场锦绣上海梦也破灭了。上海被殖民的悲剧命运落幕了,王琦瑶的生命也落幕了[6]。

四、结语

上海的霓虹灯不会因一个人的逝去而熄灭,但王琦瑶的命运悲剧却是真切的结束了。在上海这个拥挤嘈杂的国际都市中,曾经有过许多的王琦瑶们,她们辗转在上海的历史浮沉中。未来也会有很多的王琦瑶们,她们会在这繁华海上迷失自我,追逐着名利与虚荣。在这浮沉的繁华海上,人们做着锦绣编织的美梦;人生的际遇在时代中起落,感情的悲喜只藏在个人的心间。

参考文献

[1]南帆.城市的肖像─—读王安忆的《长恨歌》[J].小说评论,1998(1):66.

[2]陈瑜.上海故事的讲法:《长恨歌》的弄堂叙事[J].人文杂志,2007(03):103.

[3]王安忆.长恨歌(第5版)[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0.

[4]王安忆,王雪瑛.形象与思想——关于近期长篇小说创作的对话[N].文汇报,1995–07–02.

[5]黄俊亮.《长恨歌》中王琦瑶人物形象分析[J].作家,2012(06):8.

[6]王玉屏.王安忆《长恨歌》中王琦瑶悲剧的深层审美意蕴[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02):60.

猜你喜欢
女性视角悲剧命运长恨歌
《长恨歌》中王琦瑶的物化爱情——用马克思“交换—消费”系统解读
长恨歌
——笔画设计
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
《万象》杂志女性作家群体研究
《德伯家的苔丝》中苔丝悲剧命运成因分析
兰峪水,长恨歌
理性思考 深切同情——用“以意逆志”“知人论世”之法探究《长恨歌》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