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记

鲁绪刚

1

晨光正在路上，草叶们揉揉眼睛开始歌唱

一些踩着露水走来的人，带着信念和温暖

要把还在黑暗中徘徊的那些门窗打开，让阳

光流进来

脱贫攻坚，一个庞大的工程，如果每个人

是一粒石子，如果每颗心是沙浆和水泥

就会浇铸牢固的基柱，就能盖起新屋高楼

这种过程是敞开胸怀，把手伸给对方

拉一把，可能有不一样风景，可能点燃

一些人体内沉寂了很久的火种

他们已经熟悉通往村庄的每一条山路

他们自带锋利，切除滞留在山村的肿瘤和绝望

2

她姓王，是驻黑山村的第一书记

这个村离县城五十里，土墙草屋散落在沟边坡上

零星的红砖瓦房是村子的骄傲和荣誉

她来时，汽车只能在十里外目送他翻山越岭

黄泥土路占有了他三个小时

她没有就职演讲，也不用豪言壮语

从熟悉每一户的基本情况，到具体的方法措施

她想做一把柴火，燃烧，或者成为灰烬

如果能像一朵云，可以擦去村庄上空的尘霾

如果能像一滴水，可以洗净人们内心贫穷的阴影

她做人做事的原则，就是脚踏实地

她在张大爷的炕头，想把三十年的中风赶走

她在王大妈的菜地，让科技替代传统

山坡上的牡丹花开得耀眼，它的药用价值胜过观赏

科学致富，让整个村庄走出贫穷和迷茫

她的背影有些单薄，也许承受不了太多重负

她却把路上的黄土变成了水泥，把荒山变成了果园

把村子里的孤寡老人集中在一起

幸福的笑声，让草叶和溪水也很感动

3

他从科技局到后湾村时，那天他整二十七岁

生日的酒还在他体内燃烧，青春的激情和浪漫

被一双手牵着，迟迟不愿分开

每一步都被思念撕扯得生庝，每一步

又走得那么坚定，大雪压低了远处的村庄

也把他的担心一寸一寸拉长，他很想成为羽

化的精灵

飞过群山峻岭，天空下都是他阳光的笑容

此刻，温暖是豆荚爆出的惊喜

是一个人内心无处不在的霞光和轻风

他在刘大爷的山坡上，栽种桔橘和花椒

他在陈奶奶破烂的土屋前站了很久

明天陈奶奶就要住进安置房了，这里将留给回忆

大山里的野刺槐正在开花，它小小的花朵

撑起了整个夏天

脱贫攻坚，一个人的力量是孤单而微弱的

一群人朝一个方向走，汇成广阔而千钧洪流

今夜，他抬头望望星空，身边灯光支撑的村庄

显得渺小而寂寞。维持现状

解决不了根本，山风吹过来，他猛然一惊

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表情与淡定

他朝村外走去，他要丈量出村庄与城市的距离

并丈量出缩短差距的时间和努力

让弯曲的山路送走貧穷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