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札记 [组诗]

梁振林，笔名大梁，1964年出生，沈阳人。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绿风》《星星》等刊物。有诗歌入选《东北三省诗歌年鉴》《辽海诗典》《新世纪辽宁诗典》等多种选本。2003年出版《五瓣梅》（与人合集）。

边走边看，但不吱声

进山的路上我边走边看

但不吱声

山还那样冷，阴面的积雪还那样冷

清高的树木，弯弯的路

还那么陡。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但添了一座新坟

风，有的在阳面

有的在阴面

我背向它时吹得急

面向它时吹得缓

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只是随意走走

偶尔停下

当我还有兴致，天还没黑透

听鸟叫

舒畅的

咛咛咛三声

然后，是五声

急促的回应

从早到晚，反复不止

仿佛一整天

那只 鸟什么也没干

又仿佛就这样把一天的事

全部做完了

房前不远的电缆线上

我不确定它是同一只

鸟

只确定它们是同一种鸟

像同类的人

我后来渐渐认定那 鸟

只是一只

我这么认为，最终像是妥协

和认命

两只 鸟

两只 鸟

落在电缆线上

它们没有挨在一起

而是对着头

相距十余米

它们不是一齐鸣叫

而是一个鸣叫

一个倾听

天近正午

如果我不是恰好看到

聽到

我就不会感到

这么好

远处的山泛绿

梨花和杜鹃花

一簇白一簇粉红

开得也这么好

而我却一无所知

雪在山里绵密地下

在陡峭的岩石前

它见缝插针

山林中躲避不及的

裸露的一切如同

陷阱

我昨天午时见过的鸟鹰

在昨天夜里

隐藏在岩石中，它是个

真正的猎手

我，和山路上

奔波的人，车辆，一场风雪

都是它的猎物

而我和我们却一无所知

梨树沟的夏天

六月，其他地方的槐花都开尽了

四面傍山的梨树沟的槐花，刚开

像一个站在低处的人

因迟到而显得局促

和不安

也像一个急于赶路的季节

而显得局促

牧牛河谷的养蜂人

率领成千上万的蜜蜂在槐树下

安营扎寨

而满山的薄雾在早晨

偷袭蜜蜂的营盘

鸟忙于在山林通风报信

忙于在每一片嫩绿的树梢

鸣叫着留下记号

当它们听过

牧牛河提琴般的低音

进山的大人和上学的孩子

就从炊烟稀薄的光亮处

露珠一样闪出来

下午的阳光

我确信现在

阳光，跟昨天的

一模一样

我确实看不到，但在云层上面

阳光一点没变

有人认为它变了

变得模糊，潮湿，越来越远

像海市蜃楼

昨天早晨，一位老人去了那儿

他走得很快，背影很长

像风刮动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