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已至，新冠的致死风险有多大？

南方周末记者　王江涛

当地时间2020年12月6日，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医务人员在美国联合纪念医疗中心内诊治新冠确诊患者。　　视觉中国　❘图

★西班牙科学家利用血清调查的大样本数据，并以死亡监测系统的非正常死亡数据加以校正，估算出了当地新冠病毒的死亡率以及致死风险上限，结论是新冠病毒的病死率是季节性流感的十倍甚至二十倍。

随着冬季的到来，北半球越来越冷，全球新冠疫情整体风险持续升高。自2020年11月初以来，每天新增确诊的感染病例几乎都保持在50万以上，使得全球累计确诊病例数在12月初快速增至6500万，死亡人数超过150万。除了美国确诊感染人数11月以来大幅增加，日增多次超过20万外，此前疫情控制得比较好的日本，11月以来疫情也明显反弹，日增确诊数时常突破2000例。这些都显示了冬季到来后全球整体疫情的严峻性。

那么对于个人来说，感染新冠后的死亡风险到底有多大呢？　在近一年的时间里，科学家一直在尝试用不同方式接近这个问题的答案，以更准确地评估新冠病毒对人类的风险。最近，西班牙卡洛斯三世健康研究所国家流行病学中心的科学家通过当地一项全国性的血清调查，估计了新冠病死率。

病死率接近1%

基于截止到2020年7月15日的调查数据，研究估计当地感染新冠的病死率介于0.83%至1.07%。也就是说，整体而言，100个感染新冠的人中可能有1个人会因此而死。但细分人群的话，不同人群的病死风险差别也很大。最明显的是年龄和性别差异。

以新冠确诊死亡病例分析的话，虽然整体的病死率为0.83%，接近1%，但年龄越年轻的人风险越小，49岁的人的病死率风险就可能小于千分之一，29岁的感染者病死率甚至低于万分之一。但是60岁以上的人病死风险就明显更高了，65岁以上风险则急剧升高，80岁以上男性的病死率可以达到11.6%，相当于超过了十分之一。这一研究2020年11月底发表在《英国医学杂志》（BMJ）。

之所以要区分新冠确诊死亡病例，是因为疫情期间，全球很多地方都存在不少虽未确诊但属于非正常死亡的病例，估计应该是死于新冠。如果算上这些可能至死未获确诊的新冠感染者，80岁以上男性的病死率甚至可以达到16.4%，相当于6个感染者就有1个会死。

相比男性来说，女性的病死风险要明显地小。80岁以上女性的新冠病死率介于4.6%至6.5%之间。所有年龄段综合来看的话，相比于男性病死风险居于1.11%至1.40%，女性总体的病死率也只有0.58%至0.77%。这也明显低于0.83%至1.07%的总体病死率。

这些数据值得关注的另一个原因在于，接近1%的病死率结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此前英国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科学家蒂莫西·罗素（Timothy W Russell）等人根据日本横滨海岸钻石公主号游轮上疫情的分析，就估计新冠整体病死率为1.3%。此外根据纽约州政府2020年4月23日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的当地3000个样本的SARS-CoV-2抗体检测结果，并结合纽约市政府当时公布的新冠确诊死亡人数和疑似新冠死亡人数，粗算出来的病死率约0.8%，也与最新研究结论相近。2020年7月，《柳叶刀·传染病》正式发表的一项研究根据瑞士日内瓦的数据估计当地此前的新冠病死率为0.64%，可能介于0.38%至0.98%之间。

不过，即便如此，不同地方和不同身体情况的人也不能直接套用这个病死率数据。

风险因人而异

一个比较直观的不确定性外在影响因素是能否得到及时有效的医疗救治。“对那些新冠重症病人来说，他们需要吸氧和特异性治疗，因此，能否被收治住院以及能否接受到所需的治疗就成为关键。”主持这项研究的流行病学家玛丽娜·波利安（Marina Pollán）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除了在第一波疫情时因为缺呼吸机和重症监护病床而比较紧张外，西班牙的卫生系统总体上运行得相当好，大多数病人都得到了妥善的治疗。此外，再考虑到新冠重症与年龄之间的关系这层因素，最新研究中的病死率数据就更加不能从一个国家直接套到另一个国家上了。

因为，很显然，在医疗水平更差的地方，或者当卫生系统短时间涌入过多病人造成医疗资源短缺时，同样感染新冠的人，病死风险相对会更高。而在人口分布上，如果一个地方老年人的比例更高，那么整体的病死率可能也会升高。

作为一个新冠感染病死风险的参考数据，年龄和患其他病的情况是判断自身风险的关键所在。研究者认为，年龄大的人之所以病死率更高，很可能是因为老年人本身更可能有其他大量疾病，比如心血管疾病、2型糖尿病、慢性肾病或肺和免疫方面的疾病，这使得感染后风险会比其他人升高。而男性之所以比女性病死率高，除了T细胞活性等男女细胞免疫方面的自然差异外，男性更可能患有其他疾病、肥胖，以及更可能有吸烟等情况，也在推高男性感染新冠病死率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

因此，在大致1%的基础上，综合年龄、本身患病情况、性别、是否吸烟和肥胖，以及可获得的医疗资源质量等因素，才能更准确评估自身感染新冠之后的病死风险。至于居住在养老院的人，研究者们更是直接建议，最新估计的近1%的病死率数据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他们的病死风险需要单独评估。

因为老人本身属于易受伤害的群体，在养老院聚居的话风险就会更高，一旦新冠病毒传入，就会在老人中快速传开。在西班牙当地的第一波疫情中，养老院实际上就没有足够的医疗资源一下子应对过多的病例。这种养老院里新冠疫情的特殊情况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很普遍。

十倍于流感病死率

诸如养老院的老人等特殊情况也反映出了在新冠大流行期间开展风险评估的困难所在，既要从有限的研究样本去预估整体的情况，也要适应快速变化的社会环境和不确定的病毒变异特点。

最新研究中的血清调查时间是2020年4月底至6月底，基于当地近7万的有效参与者数据，最终发现阳性率大概在4.9%，男女的比例差不多，二十多岁是阳性率最高的年龄段，随后阳性率随年龄增大缓慢下降。再结合当地全国流行病监测网络和死亡率监测系统两项死亡案例数据，最终估算出总体和分年龄段的新冠病死率。

玛丽娜·波利安向南方周末记者分析，这项研究的优势有两个，一个是从大的血清调查样本中去计算感染人数，再者是利用死亡率监测系统将非正常死亡的情况考虑进来，在无法检测每个有症状的人是否感染了新冠的情况下，非正常死亡的数据使得估计新冠这种新病毒致死风险的上限有了可能。

新冠暴发以来，不少科学家都以季节性流感为参照系来评估新冠病毒的风险，以0.1%作为流感病死率的话，最新研究的数据意味着，新冠比流感病死率大概要高10倍。而玛丽娜·波利安也指出，科学家对流感病死率的估计有差别，而当流感大流行时，病死率显然不是0.1%，因为那时候流感病毒会产生大量变异，对变异后的病毒没有免疫力的人都会感染。这意味着实际得流感的人会更多，而病死率那时可能更低。

事实上，牛津大学传染病流行病学家克里斯托夫·弗雷泽（Chris-tophe Fraser）和曾担任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传染病实验室流行病学部门负责人的隆娜·西蒙森（Lone Simonsen）估计，季节性流感的感染病死率大约0.04%。这意味着根据最新研究的数据，新冠的病死率也可能比流感高20倍以上。

这些都凸显了当下冬季到来的情况下，继续加强新冠疫情防控的必要性，特别是对老年人，要很好地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