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与刀——浅析严歌苓的《老师好美》

2020-12-17 03:30李析玲
读书文摘(下半月) 2020年6期
关键词:刘畅严歌苓同情

李析玲

摘  要:《老师好美》是严歌苓根据2007年贵阳六中发生的师生恋事件改编的作品。作品中严歌苓去掉现实事件中“罗生门”说辞,改而换之的是描写丰富、感情细腻却又带着悲剧性色彩的师生恋发生的细节和心路历程。本文主要分析故事三位主人公感情脉络与纠葛,他们的感情就像上瘾了一样,这个“瘾”最终变成一把了“刀”,划破看似平静其实早已暗流涌动的生活,试图透过他们的感情走向从而揭示“瘾”和“刀”的联系与变幻,透析师生恋杀人事件发生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关键词:严歌苓;《老师好美》;瘾;刀

严歌苓一贯对女性形象、生存及命运予以极大的热忱和关注,塑造了一系列具有传奇色彩的女性形象,如《少女小渔》中善良隐忍的小渔、《扶桑》中如大地之母般的扶桑、《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爱得投入的田苏菲、《小姨多鹤》中坚强隐忍的朱小环和多鹤、《第九个寡妇》中天真坚韧的王葡萄等等。这些作品书写了女性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中表现的坚韧、善良等美好品性,展现了女性自我救赎和救赎他人的救赎性。笔者认为,《老师好美》虽有些许瑕疵,如丁老师人物裂变的突发性,设定两个未满18周岁高中生会开汽车等等,但是《老师好美》在思想内涵、表现形式上仍有较为丰富的意蕴。

本文主要分析故事三位主人公感情脉络与纠葛,他们的感情就像上瘾了一样,这个“瘾”最终了变成一把“刀”,划破看似平静其实早已暗流涌动的生活,试图透过他们的感情走向从而揭示“瘾”和“刀”的联系与变幻,透析师生恋杀人事件发生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一、模拟成“瘾”,幻化成刀

邵天一和刘畅的生活环境是天壤地别的。刘畅从小生活优渥,他父母总是忙于工作想要为他创造更好地生活环境,认为钱和优渥的生活就是给他的爱和关心,但他渴望不是由钱完成的父母的关心和爱,他渴望母亲能像古诗“慈母手中线”那样为他缝衣服,因为在那一针一线中能体现出柔美的母爱,可对于他母亲来说什么都能买,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针线活上。刘畅从来不需要为钱发愁,也不担心自己的未来,他活得潇洒,至少表面上也要活得潇洒,他参加很多娱乐,玩足球、玩剧社,似乎想要证明什么都可以玩,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刻苦,但或许背后吃着更大的苦和努力。邵天一家境不好,父亲身体差,家里指望天一能出人头地从而改变家庭的面貌,所以天一从小活得沉重,活得老成,他身上不仅要肩负着自己的未来,还要肩负起父母的将来,除了写诗,他几乎戒掉了一切娱乐,他不可以像刘畅那样肆意地玩,他要拼命地学。无论是刘畅还是邵天一,他们其实都各自背负着生活烦恼和学习压力,丁佳心成了他们解压的方式,和丁佳心在一起相处或独处的时光像透过阴霾射进生活中的光一样,照亮着他们的生活,他们也模拟和想象过能和丁佳心在一起,“模拟”在这种情况下是美好而闪亮的。

“模拟”在作品中出现很多次,不仅是为了表现青少年喜欢模拟,比如在电子游戏中模拟英雄行走江湖、英雄救美等等,更是为了与文中的“不可逆转”形成對应。“模拟”的世界是是可以逆转的,模拟游戏打得不爽时可以重新再开一局,模拟考试是为测评学生的水平,还不是高考,还具有可逆性,可以弥补和修正,可是,不可逆转的事情一旦发生,就永远不可更改不可改变了。一旦学生在“模拟”的美好世界体验到快感里,就会逐渐沉默和上瘾,这个“瘾”最终被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割断模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可逆转性,邵天一的死让事件不可逆转,打上了死结,划上了惊叹号。不仅邵天一死了,刘畅、丁佳心、邵刘两家父母等相关人员都或多或少“死”了,成了死局,把往日的尊师爱生、家庭幸福勾兑成了师生畸恋、家庭破碎。

无论是刘畅还是邵天一,他们都曾无数次模拟想象,想象能和丁佳心在一起,但最终是只有邵天一把这个模拟变成了现实,他献出自己的初夜来加封他对丁佳心爱的所有权,在身体上完成了与丁佳心的交融。当他在丁佳心身上完成爱的加封权时,举向他的那把刀就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出发了。

当刘畅从丁佳心口中证实她和邵天一已经发生关系后,那把刀就已经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向天一砍去了,他认为是邵天一强迫他的心儿做了那件事,他不能容忍邵天一的无耻或在某种意义上的勇敢,他原本想慢慢享受他和心儿爱的每一个阶段,“从短信的爱到话语的爱,再到拥抱接吻的爱,最后到达生理卫生课的爱”。他深知自己和邵天一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在恋爱方式上他有的邵天一都有,甚至比他的更多,他和想要的心儿中间隔着一个强劲的邵天一,这是他不能忍受的,特别是现在邵天一居然捷足先登,直到他想留在最后阶段的生理卫生课的爱,这就是为什么会上演了他模拟了无数次与邵天一对峙的场面,最后由屠刀溅血结束了两人对峙的场面。

二、关爱成“瘾”,炼化成刀

关爱学生是老师的天职,但凡事皆有度,丁佳心本意是关爱学生,为学生着想,但她没能在事态变化发展中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行为,反而揣着明白装糊涂,享受着久违的由“爱”带来的快乐。她藏在女班主任这个合理角色背后打着关爱的旗帜,传递着她认为给人温暖的泛滥关爱实则被刘畅和邵天一解读成男女之爱,因为她把自身女班主任、女子、母亲三种角色混淆了,一旦混乱了角色罪恶就要衍生,这种越界的关爱最终被炼化成刀,指向他们三人,谁也不能幸免。

丁佳心是一个才貌双全的36岁离异女老师,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独特风韵,深深吸引着邵天一和刘畅两个青少年,她本人打着“关爱”学生的旗号,积极回应学生爱的信息,内心深处乐于享受一个个由“爱”字散发的馨香,却不知关爱过了头,关爱成了爱情,成了“毒瘾”,不仅让两个少年上了瘾,自己也上了瘾,最后这“瘾”成了一把刀,一死两伤。

严歌苓在很多作品的人物刻画和表现上都极力展示对于人性的宽容和同情,展现心灵的丰富,这或许也是严歌苓写作的“瘾”,但在这部作品中,严歌苓对丁佳心的宽容和同情可能是不被大众所接受的。作为一个36岁女子原有的理智和成熟在丁佳心身上是忽有忽无的,当她想享受两个青少年带来的爱的感觉时她可以为自己推脱说“我在把那份似是而非、不伦不类的疼爱给你们时,我是真诚的,丝毫不知道它有毒”,当她面对一死两伤的现实时她仍可以为自己辩白道“在这个世界上,畅儿,你比他(他指的是邵天一)拥有的要多得多,他拥有那么少,也全都押在高考上,所以我选择讲究他,把现状将就到考场。我知道,现状就是纸包着火,我是纸,你俩是火,火往那边烧我就挡那边,我心力交瘁,度一天是一天,只愿把全班四十五个孩子无病无灾地送进考场,再到考场的另一边把你们迎出来”,明知自己是玩火上身了却仍不愿认清自己在事件中发挥的推动力和扮演的不堪角色,反而要说自己的无奈无私。不否认丁佳心是关爱学生的好老师,但关爱过了头过了界限,却仍认为自己还只是在关爱学生,就不免令人无法同情和宽容了。

最终这过分的关爱不仅自己上瘾也让邵天一和刘畅上瘾,这“瘾”,炼化成刀,一死两伤。

三、深爱成“瘾”,举刀自戕

邵天一早在刘畅转学来之前就迷恋着丁老师,他不仅爱丁老师的現在,更设想这和丁老师的未来。但在刘畅转学来之后,他感觉到了危机感,感情的危机感,他一边忍不住妒忌而对丁老师发火、质问,一边又很快因为丁老师的不理睬而哀求她的原谅和理睬。他在深爱和妒忌中来饱受煎熬。早在刘畅把刀举向他时他自己已举刀自戕,感情的危机感和高考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举刀自伐,不仅为了吸引了丁老师的目光,渴求从丁老师那获得关注和安慰,更是情不自禁和丁老师发生肌肤之亲。他用自己的初夜加封这段感情,他认为这是一件圣洁的不容他人亵渎的事情,但却发现丁老师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刘畅,被邵天一视为爱的秘密却变成了三个人的共享,这不仅加深他的怒火和妒忌,更让他觉察到巨大的危机感。

刘畅认为是邵天一强迫了丁老师,邵天一则认为丁佳心居然把他们之间这么亲密的事情告诉刘畅,他用自己的初夜加封的感情不仅不具排他性,不仅不是唯一性,反而变成三个人共享信息的一件事,他想从丁佳心那确认他的独特性以失败而告终,这不能不引起他的猜忌、妒忌和怒火。丁佳心把亲密事件告知刘畅瞬间点燃了两个男生积怨已久的怒气,让两个男生都不由得举刀自戕,刘畅举起的是屠向邵天一的刀,他杀了邵天一的同时也把自己“杀”了;邵天一举起的是屠向自己的“刀”,一把由嫉妒和怒火炼化而成的刀,把自己伤得心火煎熬,遍体鳞伤。

四、结语

刘畅原本是打算去医院看望他爷爷,中途却突然改道去到邵天一家,邵天一父母刚好出门徒留邵天一在家,最终刘畅杀害邵天一而在家家户户饭菜飘香的时分走出凶杀现场,没人注意到刘畅的到来和离去,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偶然凑巧,给刘畅的凶杀以恰当时机。

但偶然中藏着必然,刘畅和邵天一的关系从友好到敌对,丁佳心在其中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丁佳心试图以一视同仁的态度对待她的学生,但实际上她是偏爱刘畅和邵天一的,刘畅和邵天一的关系也就是因为丁佳心这种偏爱而日渐剑拔弩张,刘畅在纸上演绎模拟过杀害邵天一的计划,凶杀武器也早已准备妥当,蓄势待发。

贵阳六中师生恋是一件令人嗔目结舌的事情,有很多不堪和荒唐,在严歌苓改编的这部作品中,严歌苓依然传达着她对于人性的同情和宽容,想要展现人物更加丰富的心路变化历程,这是严歌苓作品一贯的魅力和长处,但在丁佳心这个人物身上,这种同情和宽容或许是被大众所接受和理解的,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丁佳心的塑造相比真实事件的女主人公也已经是美化了很多,严歌苓试图同情和理解丁佳心,试图展现丁佳心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这种强加的同情和宽容难免让人难以接受,这或许也是严歌苓写作的“瘾”吧。

参考文献

[1]严歌苓.老师好美[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7(2015.1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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