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社会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挑战与转型

2020-12-28 02:38林克松曹渡帆
中国电化教育 2020年9期
关键词:风险社会工作模式人才培养模式

林克松 曹渡帆

摘要:现代社会步入了风险社会的特定时期,不确定性、失序性、复杂性、扩散性是其内生表征。风险社会对技术技能人才的工作模式产生五种根本性的影响,即工作周期断续化、工作场所流动化、工作过程无序化、工作技术迟滞化以及工作情景混沌化。然而,传统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存在人才培养定位封闭性、人才培养过程缺乏想象力以及信息化适应性不足等突出问题,无益于培养适应风险社会的技术技能型人才。风险社会吁求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根本性变革,要求人才培养定位勾连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课程教学设计融入风险意识和危机情境,探索“互联网+育人”的专业现代化路径。

关键词:风险社会;技术技能人才;工作模式;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现代社会暴露在险象迭生的风险之中,已然步入风险社会理论奠基人——乌尔里希·贝克所言的“风险社会”。风险社会是现代性变异的一种社会新形态,不确定性、失序性、复杂性、扩散性是其内生表征。风险社会的本体不确定性将对社会秩序构成挑战,工作世界首当其冲。在风险社会非线性运动变化中,高度统一的劳动组织体系充满危机和挑战,传统以确定性、标准化为主导特征的工作模式面临解体,建立适应风险社会情境的新型工作模式意义重大、势在必行,而这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提出了新的时代挑战和转型诉求。

一、风险社会对技术技能人才工作模式的影响“职业教育是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教育,对技术技能人才工作模式的分析是构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基础”"。风险社会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影响以技术技能人才工作模式的变化为中介,即风险社会影响技术技能人才的工作模式,进而影响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在风险社会影响技术技能人才工作模式的因果链条上,基于对风险社会的理论分析以及对工作世界的现象观察,风险社会所内生的不确定性、失序性、复杂性、扩散性等特征给技术技能人才的工作模式带来工作周期断续化、工作场所流动化、工作过程无序化、工作技术迟滞化、工作情景混沌化等根本性影响。

(一)工作周期断续化

不可计算、不可预测是风险的重要特征。风险和危机犹如风浪对工作世界带来冲击,打破传统稳定、规律的社会发展逻辑,导致经济增长呈现缩减趋势,市场对劳动资源的需求随之式微,工作数量和结构经历不可预测的收缩和调整,不同工作或工作的不同岗位面临暂时消停、结构调整乃至彻底消亡的危险。例如面对此次突发的新冠重大疫情危机,很多企业因为各种原因而部分或完全停工停产,一些企业甚至因为盈利困难、产业链断裂等原因破产。就短期而言,停工停产给技术技能人才带来的最大挑战是失业,长期而言是工作的不稳定性。根据国际劳工组织预测,疫情将使2020年第二季度全球劳动人口总工时缩减6.7%,相当于1.95亿名全职雇员失业。诚如贝克所言:“今天还有工作的人,可能明天就会失业,工作变得不稳定而没有长期的财政保障”。风险社会,传统的职业确定性将消失殆尽,周期性失业成为普遍发生而又影响广泛的次生危机,是广大技术技能型人才无法预测却又必须直面的现实遭遇。工作周期的断续化必然要求技术技能人才转变传统从一而终的就业观念,更新职业规划意识,发展能够跨岗位、跨职业甚至跨行业的综合职业能力。

(二)工作场所流动化

传统工业社会中工作场所是高度标准化的就业体系,但处于风险社会中工作场所将去标准化,呈现流动化的结果4。一方面,当面对病毒流感、化工污染、地震洪灾此类在大范围内不断流变的风险,劳动力空间紧密聚集的经营形态将会解体。另一方面,就业体系受风险影响会在边缘处出现软化与松动,工作与非工作的边界更具流动性,工作场所将更富有弹性,出现“地理分散”或“不依赖地理”的现象,“在某个场所一同工作”的看法也将被动摇问。工作场所流动是劳动生产过程中的大范围时空分离,也是工作场所失衡情况下衍生的新平衡状态,因此,“远程办公”的劳动组织形态将会随工作场所的流动化而不断被催生应用。根据国际劳工组织最近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全球33亿劳动人口中的81%面临工作场所全部或部分倒闭。在新冠疫情危机期间,许多线下门店销售停滞、库存危机,工作系统受到极大冲击,但与此同时一些企业机构通过远程会议、网络教学、线下销售等远程办公的劳动组织形态,表现出较高的强韧性。风险社会,运用信息技术和储存介质实现职能群体的远程连接和远程办公将成为未来工作场所变革的新趋势。远程办公的劳动组织形式减少了技术技能人才地理空间流动,进而增加他们在虚拟空间的流动性,这对技术技能人才适应工作场所转变和信息素养提出了新要求,他们需要熟练应用远程办公软件,以良好的信息素养支撑企业对远程办公的需求。

(三)工作过程无序化

风险社会不仅是指现代化带来的生态危机等客观伤害,也包含现代化所引致的主观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来自于个体对风险治理的无能为力与不可控制7”。相比传统风险,现代风险具有更强的主观建构性,行动主体对于风险的主观感知极有可能酿成集体性的情绪蔓延。工作主体面对风险会产生焦虑和不安全感,甚至在過程中失去行为判断能力,工作过程的持久性、次序性将失去意义。一方面,常态之下的工作流程被打乱,原有的工作计划受风险影响难以被正常执行,从计划、决策、执行、反思这一系列的工作过程不再具有秩序性,工作流程出现分割断裂。另一方面,风险所具有的不安全因素,会使职业工作者产生普遍的危机感与无意义感,从而为规避风险在工作过程中执行力不足,不再具有“自反性行动”,职业安全感、劳动法律制度、劳资关系等都将面临挑战。风险社会,面临危机的动态演化和复杂关系,工作过程失序成为常态。技术技能人才原有的工作过程将被重新组织,以往固定式流水线生产将被更个性化、灵活化的生产过程所替代,这对技术技能人才的工作过程创新提出新的挑战。因为工作过程创新对企业的可持续性发展意义重大,也是风险社会下企业生产的实际需求。技术技能人才不仅需要对风险的本质加以体认,更要具备在危机情景下探索新型工作步骤的创新能力。

(四)工作技术迟滞化

现代社会中,风险来源的多样性、风险过程的日趋恶化、风险后果的延迟和混合效应,使现代化风险具有高度的复杂性。特别是类似病毒、放射物,水源污染等超出人类感知能力的风险,其危险性远远超出传统风险,而现有手段和技术往往难以对风险进行有效迅速的遏制,无法及时地将风险的复杂性转换为治理的系统性和被人感知的确定性,工作技术的迟滞必然会导致工作世界面对风险的处置能力和容忍程度降低,工作世界不断地吸收和承担风险,导致内部系统变得低效崩溃,进而还会加剧风险的复杂性。风险社会的复杂性将会迫使系统通过手段创新维持功能与结构的完整性,主要表现为工作技术将更趋于高端化与智能化。一方面,要通过治理手段的创新提高系统自适应力。另一方面,要利用手段创新来防范和化解风险、对风险进行预警与控制。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指挥抗击疫情过程中所指出的:“鼓励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在疫情监测分析、病毒溯源、防控救治、资源调配等方面发挥支撑作用”。风险治理对技术的要求相比以往将不断提升,工作操作将更加高级复杂,技能技术型人才需要熟悉高端化的操作技术,运用智能化的设备应对风险。高端化的工作技术将深层次地要求技术技能人才开展创造性、研究性的工作,以及具备应用信息技术进行工作创新的能力。

(五)工作情景混沌化

在高度依赖的社会结构中,风险具有很强的扩散性,它不再局限于特定的时空和群体,局部风险很有可能叠加扩大,导致整体系统的瘫痪,日益呈现出风险区域化、复杂化的趋势。一方面,风险具有紧密的耦合性难以孤立地解决,特别是在风险非线性地复杂演化中,利益相关者关系冲突、职业半衰期加速、产业结构调整、职业变动加快等一系列的市场动荡让工作情景变得动态、异质、不清晰,逐步走向混沌化。另一方面,在风险治理过程中涉及医学、管理学、社会学、政治学等多学科领域的交叉渗透,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基于冲突的信息,基于自利性的利益诉求,就事件作出相互矛盾的解释,加深了工作情境的混沌特征以。因此,面对风险社会混沌化的工作情景,单一性的知识技能将会过时,人才需求层次将向复合型人才提升,技术技能型人才需具备综合性知识能力,如合作能力、职业迁移能力、跨文化能力、处理风险的决策能力。置身风险社会“全面发展”不仅是教育对人才发展的诉求,更是企业从混沌化工作情景走向清晰化对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实际需求。

二、风险社会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挑战面对风险社会对工作模式的根本性影响,技术技能人才所应具备的知识与能力结构势必发生相应转变。新的知识与能力结构至少应当包括更强的再就业能力,职业迁移能力,运用现代信息技术进行工作创新的能力,适应复杂工作情景的应变和调整能力。面对风险社会对技术技能人才知识与能力结构的新要求,传统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遭遇新的时代挑战。

(一)人才培养定位的封闭性桎梏

风险作为未来社会的重要主导力量,将颠覆传统社会以确定性为主的世界观,风险的治理也将不再满足于单向度的处理方法。因此,风险对工作方式、手段、过程等一系列内部环境的拓新将成为我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定位的内驱力,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定位打开一个新的局面。职业教育对人才培养的定位要冲破传统的思想桎梏,以接轨风险社会中劳动市场对技术技能人才综合能力的需求。可是从职业教育发展面临的危机和挑战来看,当前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定位循规守旧,不能契合风险社会对技术技能人才转变的时代要求。

一方面,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目标定位存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冲突。风险是现代性变异的表征,这种变异来自于工具理性的膨胀和价值理性的淡化,理性的內在分裂着重表现在了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目标定位上。技术相比于科学更追求私利性和效益性,它在一定程度上与生产效益、市场竞争、经济发展等外部因素相互捆绑。技术的工具性追求,使我国职业教育在人才培养目标定位上过于迎合产业、市场的需求。在培养过程中过于注重学生作为“职业人”的角色特征,忽视了他们作为“能力人”的角色特征。如此,会使学生的职业技能以行业专用型为主,职业资格具有排他性!。因而,“职业人”面临风险社会的不确定性时,难以从系统层面治理风险,可能会陷人问题的简单对立中,对具有异质性的风险无法形成全面认知,难以获得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全面地发展。另一方面,职业教育人才素质能力定位存在专用能力与通用能力的失衡。风险社会,工作岗位的知识、技术都需要及时更新以抵御动荡的工作世界,这意味着技术技能人才的素质能力要从单一发展走向多元发展的道路。因此,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类型定位上要逐渐从培养精通某一领域专门知识、技能的单一技术型专门人才向掌握多项才能和多种本领的技术技能型复合人才转变。然而在实践场域,我国职业教育对人才素质能力的定位更加凸显“职业性”的特征!2,在人才培养过程中弱化了对学生创新能力、问题解决能力等多元复合的通用能力培养,难以达成风险社会对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的要求。以“职业性”为主的人才培养定位看似提升了技术技能人才的职业技术水平,但实则降低了技术技能人才的抗风险能力和职业竞争力。因为在以不确定性为主导力量的现代社会中,只掌握小领域专长的技术技能人才,不能对风险进行整体的评估以及提出根本的解决策略,甚至会因为技能知识的片面,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二)人才培养过程的想象力匮乏

面对风险社会工作场域、工作过程、工作技术等系统环境的改变,传统的、单一的职业路径已经过时,风险将促使工作岗位超越其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带来意外结果。这要求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过程要突破现有方式的局限,开拓新的培养模式,面向风险社会真实的工作环境开展教学创新,而这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过程的想象力提出严峻挑战。

一是教学内容常规化。在风险社会的工作驱动下,技术技能人才的学习不仅是满足于既定的知识内容,它具有更多的弹性,因为学习的前提是建立于未来世界的不确定性上。可是目前,许多职业院校教学内容主要依托于传统的书本内容,知识更新不够及时,缺乏针对危机情境、风险情境、复杂情境创设相关教学项目,教学内容趋同化严重,对学生培养计划没有严格按照现实经济大环境中的职业岗位进行理性分析而科学制定",常态教学内容难以适应非常态的风险社会情境,也无法使学生获得化解混沌工作情境的能力。二是教学过程简单化。在充满威胁的风险社会中,不再具有预设的工作解决方案,这意味着职业教育教学过程应随需而动,通过多元化的教学路径培养学生适应多变工作情景的能力。然而,很多职业院校教学过程仍停留于传统的“课堂教学+实践活动”的方式,课堂教学以理论学习为主,实践活动以短期职业体验为主,教学过程缺乏高度的灵活性,无法满足对学生创造力、解决问题等复杂能力的培养。三是职业生涯教育确定化。传统的职业生涯理论强调个人的工作角色定位,而后现代职业生涯理论注重个体面对多变社会情境下的角色重塑。前者具有确定性,后者具有不确定性。风险社会中,生涯发展具有不可预测性和不确定性。在职业院校实际的人才培养过程中,职业生涯教育更偏向传统的职业生涯理论,价值导向过于确定化。在教学内容上多以确定性的职业生涯发展规划为主,忽视后现代职业生涯发展理论中强调的生涯发展适应力,忽视了职业生涯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四是创新创业教育表面化。面对日益严峻的风险和就业压力,职业教育仅教会学生为某一特定的工作岗位做好准备显然不足。在未来,创新创业将会成为人们置身风险社会下的一种选择和机遇。而目前职业院校缺乏系统性的创新创业课程体系,创新创业教育重理论、轻实践,且缺乏常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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