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诗经》研究之牛运震《诗志》

2021-01-03 19:12杨建越
关键词:诗篇读诗评点

杨建越

﹙山西省财政税务专科学校 公共课教学部,山西 太原 030024﹚

《诗经》是中华民族古老的诗歌经典,然而,它却一直被认作是一部儒家的神圣经典而备受重视,只是到了明代才被当作是一部文学作品来研究。山西大学教授刘毓庆先生在他的《从经学到文学》一书中就明确地指出,《诗经》的文学研究经历了一个从南宋到明嘉靖年间的漫长过程。南宋淳熙年间,朱熹虽然对《诗经》有了新的观点,但他却不能在此基础上再向前迈进一步,只从文学艺术的角度去解读《诗经》。大约在明正德到嘉靖、隆庆间,出现了孙鑛、徐光启、戴君恩与锺惺等四家,他们拓展了《诗经》文学研究的视野,《诗经》的文学性得到了广泛地关注和认可。[1]271但是,一股经学复兴的浪潮却在清代出现了,这股浪潮无情地淹没了从文学角度研究《诗经》所取得的优秀成果,当然,这并没能将《诗经》的文学光芒完全遮住。清初,金圣叹、王夫之、贺贻孙等人就从文学的角度去分析、研究、鉴赏《诗经》,他们的见解具有很高的价值,为《诗经》文学研究增添了独具的亮色。之后,牛运震、姚际恒、方玉润、张能麟、张其焕、陈仅等人不仅仅是汇辑了前人关于《诗经》文学研究的著述,而且是独具慧眼,从诗法,表现艺术、韵律、构思方法、文学的相互继承关系上等诸多方面对《诗经》进行了新的探究。[2]329-338

牛运震所著的《诗志》,由其子在其学生们的帮助下于嘉庆五年(1800年)刊印完成。刊印后,学术界争相传看,他们对此书的评价都极高。民国二十五年,贺葆真将其进行了详细地校对之后重新刊印。这便成了我们后人最易看到的版本了。牛运震的《诗志》主要是专注于诗歌作者思想感情、表达方法等几方面的探求与分析。评点《诗经》的方式大致是:先就每句诗句的字法、句法及用语的精妙之处旁批评述;每章之后还会评析其章法;每篇之后再进行总评。

一、诗篇分析:凭灵悟究诗之妙趣

在分析诗篇时,牛运震并不是单纯地给读者解释诗句本身的意思,而是以诗篇本身为母本,“会其语妙,著其声情”,注重深入挖掘诗歌中所蕴含的情趣。牛运震大致是通过以下几种方式发诗中之妙趣的。一是在反复吟咏的基础之上,细细体味其中的妙趣,大胆地将自己的读诗感受和审美体验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传达给读者;二是充分发挥想象,将自己置身于诗歌境界当中,感受其“含蓄入妙”之处;三是先描摹读到的诗歌中情景交融之景色,然后再表达读诗的真切感受,这样可以加强读诗之人对诗歌的领悟;四是牛运震喜用知觉上的感受词汇去评点诗中的妙趣,读者读之,便会感同身受,仿佛也如牛运震一般,置身于诗歌境界之中;五是敏锐捕捉诗中表现人物表情及内心活动的词语加以评点,这样便可切中人物内心丰富的情感表达;六是探究《诗》中空灵、幻景、奇想的构思方法,引领读诗之人进入此等境界之中,感受诗境之妙,这也是牛运震诗篇分析的优势所在。他尽自己所能将这部文学经典的鲜活灵动和其中所包含的诸多情趣得以充分展示,深度挖掘出《诗经》的文学意义,让更多读诗之人得以领略《诗经》所蕴含的无尽趣味和生命活力。[3]9

例如:“偏说‘静女’,意自深妙。”(《静女》)[4]37“复提‘春日’,妙。倍觉融融,添‘采蘩’二语,充悦和雅,文情更畅……‘殆及’二字,微摹、婉会有神。”(《七月》)[4]115关于《静女》篇,牛运震总评说“怀想诗,雅韵欲流,不必深求,自得其妙。三百篇中,此等流丽之作,最堪清赏,义理性情中,亦少此,灵活不得。”这首诗经牛运震这么轻轻一点,少女那“爱而不见”所表现出的既娇羞又天真烂漫的神态便随即凸现在读者的眼前。而男子在恋爱时那既急切又难耐的内心世界也便充分地展露于读者的面前。[5]73因此,其评点“此等流丽之作,最堪清赏,义理性情中,亦少此,灵活不得”真是恰到好处。《七月》一诗,牛运震摈弃了前人的说法,同样指出诗中之妙处。当读到诗歌第二章时,他不由得评点道“复提‘春日’,妙。‘采桑’、‘采蘩’二段文整而错词温而雅”、“婉会有神”。和暖的春天,提筐的采桑女,繁忙的采蘩人,黄莺清脆的歌声,在牛运震的分析评点中都活脱脱地呈现出来。再如,“首章空灵警透……空山无人,读之如见其妙。人生行义,莫大于求友,将欲言其益,恐未信其然也。开章以幽谷乔木隐括其意,以待人自识秘之,所以深重之也,意蕴深长。” (《伐木》)[4]128“五章首二句写尽输纳苦累。陡然插入星汉,无聊不平,逼出异想。”(《大东》)[4]176从这两个例子可以看出,牛运震认为《诗经》运用了空灵、幻景、奇想的构思方法,此构思方法使篇章布局谋篇更加绝妙,使悲愁、相思、怨恨等情感表达的更加淋漓尽致。他认为,在空灵中,诗歌道破了所以求友神理(《伐木》);在幻景中,诗篇写出月下思慕美人,写出愁思之至(《月出》);在奇想中,诗篇表达出无法摆脱的忧思之苦(《伯兮》),透露出讽刺之意(《何人斯》)(《君子偕老》);在奇情幻想之中,诗篇写尽输纳苦累(《大东》)。

牛运震就是这样凭着一丝灵悟,努力探究诗中之妙趣。因此,我们很容易在他的《诗志》中,发现这一“妙”字。如读完《葛覃》一诗,他评点说“妙在与葛事全不相干,闲情活趣”[4]3。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牛运震读《诗》之时,深入到诗歌语言文字的深处,直接点击诗中之精华,领悟到了其中的妙趣,并将其传达给其他读诗之人。

二、语言分析:喜淡婉探诗之风格

牛运震十分重视《诗经》语言的研究。在研究中,他注意到了《诗经》语言平淡的风格。例如:“篇中于治生持家之道,三致意焉……哀怨切恻,长言缭绕,然总不失为厚。”(《谷风》)[4]31“一片血诚,故虽幽愤挚怨,不失为厚。”(《节南山》)[4]155

《谷风》一诗采用倒叙的手法,讲述了一位温柔、善良、勤劳的女子,和丈夫的一起生活时,每天辛勤地操持家务。然而,丈夫迎娶新人之后,却将其无情地赶出家门。面对自己所遭受的不幸的遭遇,她除了忍,哭诉,天天以泪洗面外,别无他法。其泣诉也是哀婉缠绵的,因而,牛运震认为此诗语言是凄恻委婉的。“三致意”应该说的是弃妇此时虽已心乱如麻,但仍是一片痴情,在被赶出家门之时,仍是反复念叨过去与男子共同生活的岁月,仍是沉湎于往事旧情之中。[5]60诗歌读到此处,加之牛运震的评点,读诗之人便更能深入地体会到这位古代女子的善良,更能感受到她被抛弃之后的内心伤痛了。《节南山》出自《诗经·小雅》,诗歌揭露了统治阶级黑暗腐朽的统治,是三百篇中批判现实主义的诗篇之一。诗人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面对太师尹氏身居高位却不能鉴察周幽王统治面临覆亡的危机而忧心忡忡,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指责周王昏聩不理政事、不任用忠良之臣;太师尹氏对上欺罔国君,对下欺诈百姓,丧乱四起却不及时制止;奸邪小人恣意横行,迫害忠良。这一切致使民众们生活困苦不堪,国家最终陷入了濒临灭亡的边缘。全诗主旨表达鲜明突出,诗人无情地揭露了将国家推送到绝境的君主和祸国殃民的大臣,抒发了忠心耿耿的大臣忧国忧民的情怀。[5]352诗歌所抒发的此种情感,牛运震认为“一片恻怛”、“一片血诚”,其语言仍是“不失为厚”。

叙述性的诗篇,其语言风格是淡婉、笃厚;抒情性的诗篇,牛运震认为其语言风格也同样如此。例如:“但‘言出游’并不敢说‘归’字,真无聊之极。词愈婉妙,意愈挚苦。”(《泉水》)[4]35“长歌之哀,过于痛哭。‘我歌且谣’正自无聊之极,截去‘知我者’一层,更悲。‘不知我者’横插一笔生澜……‘其谁知之’叠一笔,凄绝促急,历乱几不成声……‘聊以行国’所谓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情怀落落,想见其人,白描入神。‘罔极’二字,罪名更奇……两‘盖亦勿思’低头吞声,多少呜咽摧挫。”(《园有桃》)[4]85“此篇章法结构,一意贯串。拙厚惋恻,绝妙悼亡词。”(《葛生》)[4]96

在《泉水》《园有桃》《葛生》等以抒情为主的诗篇中,无论是抒写远嫁女子对家国的深深思念;还是士人抒发忧愁苦痛的心境;或是一个女子对丈夫幽深的哀悼之情,牛运震都认为其表达情感的语言风格总是淡婉、笃厚的。因此,牛运震使用了“词愈婉妙,意愈挚古”、“多少愤婉”、“拙厚惋恻”等这样词汇进行的评点。

三、主题分析:具慧眼悟诗之真谛

从字法、句法、章法的角度分析诗篇,在《诗经》文学研究中是常见的。但牛运震的分析不是就字析字、就句析句,而是独具慧眼,使评点更具有灵性,更拥有活力,读之使人们能真正地感悟到诗中的真谛。

例如:字法上:只“‘夭夭’二字,写桃花便如少女”;(《桃夭》[4]6“‘耿耿’之义如物不去,如火不熄,不寐人深知此苦。”(《柏舟》)。[4]19“夭夭”,本意是花朵盛开的样子,而在这里不是形容花却是用来拟人的,牛运震认为,这里只用“夭夭”二字,便生动的描绘出当时少女的神情;“耿耿”本是形容人焦灼不安的样子,用在一个有酒无法解忧和有亲难以依靠、受着凌辱无人相告又无法解脱而惟有扼腕长叹的少妇身上,更显得焦灼深重,因而牛运震作评点说“不寐人深知此苦”,真是恰到好处。无怪乎他进一步评点说“真有活态”。再如:“‘矣’字,黯然咏叹。‘自诒伊阻’,埋怨得不尽情理,却自得深妙。”(《雄雉》第一章)[4]27“‘下上’字活用,妙。句法亦有穿梭走丸之势。”(《燕燕》第三章)[4]22“低徊呻吟,断续几不成声,怨恨之切,在连用‘我’字、‘及尔’字、‘予’字。”(《谷风》第二章)[4]31《雄雉》篇,“我之怀矣”中的“矣”字,一声长叹,便把女子对丈夫的思念及离别之苦和盘托出,真是“黯然咏叹”,当然,牛运震认为其“自得深妙”。《燕燕》篇,“下上其音”本意是指燕子呢喃,此处用其比喻义,亲人渐渐远去,只有叮嘱还留在心间,因此,牛运震在此处加以评点,帮助读者领会此诗的词法之妙。再如《谷风》一诗,女子哀婉缠绵地泣诉了与丈夫一起的艰辛生活,而这种低徊呻吟,全在“我”、“及尔”、“予”等几个代词中表现出来。可见,在字法上,牛运震认为《诗》中形容词、叹词、连词、动词、代词等用法都是非常巧妙的。正是它们的巧妙使用,诗中情感便被完全渗出于诗歌之外了。句法上,牛运震认为《诗经》中一些诗篇采用了倒叙的手法,如“华如桃李”(《何彼襛矣》第二章),这一句描绘出了平王之孙和齐侯之子容颜美丽及媵嫔之盛,他评点说“倒句,天然丽句。华而不艳,理境上乘”。而在《硕人》一诗中,“齐侯之子”等五句,句式整齐而意义明显,牛运震认为“一篇小传,有次序、有转换”,充分突出了庄姜高贵的身份。从章法的角度来看,牛运震认为《诗经》中的一些诗篇巧妙地运用了倒叙法、 插叙法,使得诗篇意义深远,结构新颖。如“通篇田猎,中间插入‘会同’一段,错隔成章,布置既妙,局仗一新。”(《车攻》)[4]142

从上面分析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牛运震对于《诗》的词语、句法、章法运用,领悟独到,而且评点出了《诗》中的精妙之处,他给读诗之人提供了良好的借鉴。

四、艺术分析:析意蕴品诗之情感

牛运震特别注重自身的读诗感受并极力地表达《诗》中所蕴含的情感。对于诗歌的情感世界,牛运震评点得极其细致入微。例如,评点《东山》一诗,“首四句四章不换头。工于立格。‘九十其仪’言其多也。‘其新孔嘉’一语,敲动还军情思,极风韵,正极恻怛。‘如之何’三字几于谑矣,然正见上下亲恰。一笔收转拍合,蕴藉无限。此借当时新婚者以慰还军室家之思,烘托描画,笔笔入妙。”[4]120此诗描绘了一个征役归家的士兵,一路上匆匆赶来,他与妻子已经多年未见了,快到家门前了,但他并没有写他急着要见自己的妻子,而是回忆起了当年和妻子成亲时的情形。牛运震评点说:“敲动还军情思,极风韵,正极恻怛。”经牛运震这么一点,诗人那亦悲亦喜,浮想联翩的复杂心情瞬间就被表现出来了。“‘如之何’三字几于谑矣,然正见上下亲恰。”第四章最后一句用疑问句,试探的问出“其旧如之何?”久别的夫妻马上就可以相见了,他们见面的情形到底会如何呢?诗歌戛然而止。因此,牛运震称其“烘托描画,笔笔入妙”、“一笔收转拍合,蕴藉无限”。同样的,《谷风》整首诗含蓄地表达出弃妇对忘恩负义的丈夫的泣诉。这种艺术表现形式,牛运震评点为“言外隐照,笔底含蓄”。虽然诗歌只是哀婉缠绵地泣诉,经牛运震这样一评点,极好地帮助了读诗者,使之易读懂诗情。诗中女主人公那如泣如诉般的诉说,赢得了读者的广泛同情。

牛运震善于用精准的语言从多个视角展现《诗》中所蕴含的种种情意。例如:“末二句笔势一扬一顿,一曲一直,唱叹深长,令人黯然销魂。”(《关雎》)[4]2“语语愤古之极,几于搔首顿足。‘不平谓何’四字问倒千古小人。‘不宜’二字,气咽语哽,真是满腹怨恨。”(《节南山》)[4]154“临歧洒泪,何至如雨,国家多难,母子永隔,此际一翻眼泪,有多少惨苦委曲处。”(《燕燕》)[4]22“首二章点题叙事。三章写得无情无绪,笔意萧闲寥落。四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其辞更见,惨苦之至。五章连用‘不我’字,怯声怆调。全篇悲壮哀软,情绪迭出。”(《击鼓》)[4]25在分析诗篇时,牛运震体味到了“君子思淑女”的“黯然销魂”的相思之情(《关雎》);感受到了诗人面对混乱、黑暗现实的“满腹怨恨”(《节南山》);仿佛亲眼看到了亲人送别时的眼泪“此一翻眼泪,有多少惨苦委曲处。”(《燕燕》);亲耳听到了服役打仗、久戍思归士兵的满腹愤怒和与家人生死离别时的哀叹,“惨苦之至”(《击鼓》)……牛运震体会到了诗中的情,并把自己的情感融于其中,从多个角度展现出《诗经》中所包含的情感,呈现于笔端。他用“满腹怨恨”、“惨苦委曲”、“情绪迭出”、“刺目伤心”等词语来评点诗中情感表达,便于读《诗》学《诗》之人领悟其中种种真挚的感情。

此外,牛运震用诸如“言外隐照,笔底含蓄”、“蕴藉无限”、“烘托描画,笔笔入妙”等词语来评点《诗经》,这表明他是从文学的角度去品读诗歌,并品味出了文字背后所蕴含着的作家强烈的思想感情。

五、意境分析:重审美达诗之神韵

在读《诗经》时,牛运震清晰地体味到其中蕴含的丰富的情感,体会到了诗中的“境”对整首诗篇所起的重要作用,于是在品评诗篇时,他特别注意到诗歌表达的韵外之致。于是,他用“景到即情到”、“神外有神”、“意境玲珑”、“文境可想”、“触景生情,自然意远”、“情景相生”等词汇加以评点。

例如:《七月》一诗,牛运震认为诗人为读者勾画出一幅采桑图,“‘女执懿筐’三句,绝妙采桑画图,用字妍细有情。”[4]115;《竹竿》一诗,牛运震认为作者为读者展现的是“一幅娇女游春图”,“一幅娇女游春图,嫣然可想,只二语写出少女在家嬉游自得态韵。”[4]52;《葛覃》一诗,他认为其景物描写“宛然如画”。“采桑画图”、“宛然如画”、“一幅娇女游春图”,诗人所描写的景色,牛运震在评点时用“图”的形式呈现给读诗之人。这种品评诗歌的优点在于,牛运震将诗歌中所描写的景物以他特有的评点方式,在读者眼前展开了一幅画卷,这样的评点不仅可以帮助读者欣赏到诗中之景,更容易使读者体味到诗中的景中之情。

再如:《汉广》中,男子爱上了心爱的姑娘,渴望与其结成伉俪,他幻想着准备好马车去接心上人,然而现实却是“不可求思”。诗人用每一章末尾的四句诗,描写出迷茫浩渺的景色,且不变一字的重复使用,将男子相思的苦闷之情突显出来,意境深远。有情人终不能成为眷属,读之,的确有令人“黯然销魂”之感。无怪乎牛运震作出“三十二字中,若有人举目木末,低头水涯,低徊夷犹,黯然销魂。”[4]8这样的评点。同样的,《小戎》一诗,牛运震体会到在这铺叙文字中却包含着的妇女对出征作战的丈夫的思念之情,并加以评点“文境最为可观”。而《东山》一诗,牛运震看到了诗中所描写的“境”:“零雨其蒙,鹤鸣于垤,有敦瓜苦,烝在栗薪”;并体会到了诗中“意”:被征归乡的士兵对家乡亲人们的无比思念以及幽静空闺中,思妇浓浓的别绪离情及盼望。

我们看到,在评析诗篇的过程中,牛运震运用了我国古典文学独特的意境理论去品评诗歌,诗篇中所富有的神韵即刻便展示出来。更重要的是,通过对《诗经》作品情与景关系的分析,牛运震把诗中意境所产生的审美体验传达给读诗之人,这也便于欣赏者通过艺术再创造而真正获得诗篇的神外之神、味外之味,使《诗经》放射出奇光异彩。

综上所述,在《诗经》文学研究中,第一,牛运震在反复吟咏《诗经》文本的基础上,寻求诗中妙处,领悟诗歌的文学意趣,之后用评点的方式,从诗歌的诗法以及诗篇含蓄蕴藉艺术等方面进行研究、探索,深入诗歌,点击诗中妙趣,这种做法,能帮助读者以最快的速度把握诗歌的精华,领略诗中的趣味,得到审美的体验。第二,在分析诗篇时,牛运震首先抓住了诗歌所传达情感这一基本特征。在他们的笔下,妇人对征人的思念之情,兄妹、舅甥的送别之情,孤儿哀悼父母之情,久戍在外思归的士兵与家人的分离之情,弃妇的怨恨之情,被逐之臣的悲愤之情等诸多的情感都被一一剖析得淋漓尽致。第三,细细体味、评点《诗》中的意境。《诗经》中除存在最早诗论所概括的“赋、比、兴”等艺术方式的互相渗透外,还有“以象传情”等意境理论的表现。于是,牛运震就具体诗篇为例,分析出《诗经》中意境的创造以及在这种诗境中情感的抒发,并运用后世的诗歌帮助读者进一步理解诗境,这在《诗经》文学研究中,起着一定的积极作用。第四,在评点时,引用大量诗歌批评术语,如“飞动”、“神韵”、“高古”、“调”、“顿挫”以及“骨法劲动”、“洁丽在骨”、“风调高朗”、“骨冷神动” 等之类的词语,为后世的文学批评提供了范例。总之,牛运震的《诗志》不仅对当时有借鉴作用,而且为后世的学者研究和学习《诗经》创造了重要的条件,提供了宝贵的指导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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