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与高丽宗藩关系演变的历史学考察

2021-01-18 02:11孙文政
东疆学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高丽演变

孙文政

[关键词] 金;高丽;宗藩关系;演变

[中图分类号] K24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007(2021)03-0054-05

中古时期东北亚各国和部族之间的宗藩关系,是通过朝贡制度来确立的。一般情况下,处于从属地位的国家向宗主国地位的国家称臣纳贡,确定相对稳定的朝贡制度。在金与高丽的宗藩关系中,女真族建国前和金初附属于高丽,视高丽为“父母之邦”[1](303),高丽为宗主国,女真族处于附属地位。随着女真各部的统一,及女真族建国,国号金,并不断扩张,以及金伐辽战争步伐的加快,金与高丽的宗藩关系发生了变化,女真族不再视高丽为宗主国。在金与高丽的传统宗藩关系中,高丽宗主国的地位随之动摇。随着金伐辽灭北宋入主中原,建立与南宋相对峙的大金帝国,金丽宗藩关系发生了本质的变化,高丽不再处于宗主国地位,转而金国处于宗主国地位,高丽从属于金国。本文通过梳理《金史》资料,佐以《高丽史》资料,厘清金丽宗藩关系的演变脉络,意在揭示只有国力强大,才能确立国际地位。

一、女真族建国前与金初依附于高丽

女真族建国前依附于高丽,认为自己的祖先来源于高丽。《金史·世系》记载:“粟末靺鞨始附高丽,姓大氏。李勣破高丽,粟末靺鞨保东牟山。”[2](1)女真族在黑水靺鞨时期依附于高丽,当时“黑水靺鞨居肃慎地,东濒海,南接高丽,亦附于高丽。尝以兵十五万众助高丽拒唐太宗,败于安市”。[2](1)传说中,“金之始祖讳函普,初从高丽来,年已六十余矣。兄阿古乃好佛,留高丽不肯从,曰:‘后世子孙必有能相聚者,吾不能去也。’”[2](2)《金史·交聘表》记载:“金人出于高丽,”[2](1368)因此,在女真族心中,视高丽为“祖宗之国,父母之邦”。女真族建国前就与高丽存在隶属关系,当时女真族与高丽比邻,“居束沫江之北,宁江州之东,地方千余里,户十余万,无大君长,亦无国名,止是族帐,散居山谷间,自推豪杰为酋长。小者千户,大者数千户,”[3](2)从当时女真族没有君长没有国名而只存在族帐来看,女真与高丽的关系,还谈不上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往来,女真与高丽只是存在一种依附关系。《高丽史》记载:“高丽太祖四年(921年)春二月,黑水酋长高子罗率七十人来投,……四月,黑水阿于闲率二百人来投。”[1](215)此时女真族投靠高丽,并非政治上的依附关系,正如《高丽史》记载:“太祖十四年(931年),曰北藩之人,人面兽心,饥来饱去,见利亡耻。”[4](21)此记载说明,女真与高丽这种依附关系,只是经济生活上的依赖。这种经济依赖关系逐渐发展,到高丽定宗时期,表现为双方在贸易往来上。高丽定宗三年(948年)九月,“东女真大匡苏无盖等来献马七百匹及方物。王御天德殿阅马为三等,平定其价,马一等,银注子一事,棉绢各一匹;二等银钵一事,棉绢各一匹;三等棉绢各一匹。”[1](216)从这则史料的记载来看,女真与高丽这种贸易关系,表现出一种不平等性,“女真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任凭高丽王主观臆断来决定马的价格。”[5](20)从女真献马七百匹来看,说明女真与高丽的贸易往来,不是单纯的市场交易,带有朝贡的意思。当时女真族介于契丹和高丽之間,时而靠近高丽,时而靠近契丹。“或臣于高丽,或臣于契丹,叛服不常,辽国谓之羁縻酋而已。”[3](588)此时,女真族与高丽的关系,还不构成国与国之间的宗藩关系,只是女真部族依附于高丽国的关系。女真各部与高丽的依附关系,因为当时的女真各部还没有统一,其中有不依附高丽的女真部,如“东女真寇登州、烧州镇部落三十余所”。[1](217)而依附高丽的女真部,则经常向高丽朝贡献方物。高丽显宗九年(1018年)“二月己卯,东女真猱于率部落来献马及貂皮,赐衣带货物,三月甲辰,东女真阿梨古、西女真凌渠等百余人来献方物,并赐爵,又赐匹缎。四月辛巳,东女真仇陀啰、西女真渠逸等二十余人来献马、器仗,次衣带货物。闰(四)月戊戌,东女真酋长阿卢大等来献土马、貂鼠皮,赐衣物”。[4](60~61)前面所说的女真各部与高丽“叛服不定”的主要原因,是女真各部没有统一,各部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处理与高丽的关系。

女真各部与高丽这种依附关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从献祖绥可、昭祖石鲁、景祖乌古乃(从1021年大约至1074年)、世祖劾里钵(从1074年大约至1092年)、肃宗颇剌淑(从1092年大约至1094年)、穆宗(1094年至1103年),一直到穆宗晚年女真各部基本完成了统一,女真与高丽之间都是这种依附关系。女真各部的统一改变了各部有的依附高丽,有的不依附高丽的局面,女真族开始正式与高丽通好建交。《金史·世系》记载:“十年癸未(1103年)二月,高丽始来通好。”[2](15)从此以后,女真族与高丽之间逐渐确立了宗藩关系,女真各部统一在完颜部旗下向高丽朝贡。

女真各部的统一,使得女真力量强大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女真与高丽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产生分歧是在所难免的。“兄子康宗,……先是,高丽通好,既而颇有隙,高丽使来请议事,使者至高丽,拒而不纳。五水之民附于高丽,执团练使十四人。”[2](16)“二年甲申,高丽再来伐,石适欢再破之。高丽复请和,前所执团练十四人皆遣归,石适欢抚定边民而还。”[2](16)女真与高丽这场甲申之争,以高丽放还被抓去的十四个人质而结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高丽看到女真发展的势头,不敢继续与女真为敌。而女真人在穆宗刚去世后,主要精力用于对付辽朝。因此,双方出于各自的考量,很快就回到了原有的和平相处状态,女真仍依附于高丽。

二、金与高丽宗藩关系不断变化

自甲申之战后,虽然金仍依附于高丽,但随着女真建国步伐的加快,特别是伐辽战争节节胜利,金朝国力逐渐强大,在一定程度上,使金不再情愿和甘心处于高丽属国的地位。于是阿骨打给高丽下书,《高丽史》记载:“金主阿骨打遣阿只等五人寄书曰:兄大女真国皇帝致书弟高丽国王,自我祖考,介在一方,谓契丹为大国,高丽为父母之邦,小心事之。契丹无道,陵轹我疆域,奴隶我人民,屡加无名之师,我不得已拒之,蒙天之祐,获殄灭之,惟王许我和亲,结为兄弟,以成世世无穷之好。”[1](303)阿骨打想改变金与高丽几十年来的宗藩关系,不想让高丽藩属于金国,起码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关系。另一方面,金帝国的强大在一定程度上威慑了高丽。女真伐辽灭宋节节胜利,对高丽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可以趁机摆脱对于契丹的从属地位,忧的是担心女真的强大对自己不利。因此,当高丽看到金帝国的强大时,也担心给自己带来不利,于是不断遣使到金,祝贺金伐辽灭宋节节胜利。与此同时,高丽也想借机把被辽占领多年的“保州”收回来。金国对保州的地理位置及其意义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金史·外国传》记载:“收国元年九月,太祖已克黄龙府,命加古撒喝攻保州。保州近高丽,辽侵高丽置保州。至是,命撒喝取之,久不下,撒喝请济师,且言高丽王将遣使来。太祖使纳合乌蠢以百骑益之,诏撒喝曰:‘汝领偏师,屡破重敌,多所俘获,及闻胡沙数战有功,朕甚嘉之。若保州未下,但守边戍,吾已克黄龙府,闻辽主且至,俟破大敌复益汝兵。’所言高丽遣使事,未知果否,至则护送以来。边境之事,慎之毋忽。”[2](2884)金太祖的意思是说,保州在辽东边远地方,且黄龙府已经攻占,对于保州不要花费太多的精力攻取,到时自然而然地归我所有,并考虑保州与高丽相接,属于边境之事要慎重处理。

正当金国攻打辽国时,高丽向金国派出使臣,以祝贺金国胜利为名,向金国提出要收回保州领土的要求。《金史·太祖纪》记载:“收国二年正月,……闰月,高永昌据东京,使挞不野来求援。高丽遣使来贺捷,且求保州。诏许自取之。”[2](29)当时阿骨打考虑前方正是伐辽关键时刻,保州还在辽军控制内,如果高丽出兵攻占保州,也算是对金国的声援,于是让高丽自己派军队攻打保州。《金史·交聘表》记载,“太祖已破走辽主军,撒喝破合主、顺化二城,复请济师攻保州,使斡鲁以甲士千人往。二年闰正月,高丽遣使来贺捷,且曰:‘保州本吾旧地,愿以见还。’太祖谓使者曰:‘尔其自取之。’”[2](2884)同书亦记载:“太祖收国二年。闰正月,高丽遣使来贺捷,且请保州,太祖曰:‘尔自取之’。高丽遣蒲马请保州,诏谕高丽曰:‘保州近而边境,听尔自取。’”[2](1387)关于让高丽自取保州问题,阿骨打还特地嘱咐撒喝、乌蠢等说:“若高丽来取保州,益以胡剌古、习显等军备之,或欲合兵,无得辄往,但谨守边戍。”[2](2884)然而,高丽不但没有按照与阿骨打相约攻占保州,反而行招抚的手段,甚至当金军攻占保州时,不但不配合金军攻占保州,反而接济辽军给养。以至等到金军到保州时,出现了辽军早已撤退逃跑的局面。至此,金军占领保州后,就没有将保州交给高丽的打算。“天辅元年……八月癸亥,高丽遣使来请保州。”[2](30)此后,当高丽再次提出收回保州的要求时,阿骨打没有轻易答应。《金史·外国传》记载:“及撒喝、阿实赉等攻保州,辽守将遁去,而高丽兵已在城中。既而,高丽国王使蒲马请保州,诏谕高丽王曰:‘保州近尔边境,听尔自取,今乃勤我师徒,破敌城下。且蒲马止是口陈,俟有表请,即当别议。’”[2](2884)由于高丽没有按照阿骨打之约攻打保州,阿骨打震怒,一改先前答应把保州让给高丽的想法,当高丽向金国提出收回保州时,阿骨打说以后另行商议。阿骨打以保州为砝码,与高丽开展了反复较量。《高丽史》记载:“金主遣使来聘,致书曰:诏谕高丽国王:朕兴师伐辽,赖黄天助顺,屡败敌兵,北自上京,南至于海,部族人民,悉皆抚定。今遣孛堇术孛报谕,仍赐马一匹,至可领也。”[1](303)高丽接到金国的国书后,“遣中书主事曹瞬举聘于金,其书有况彼源发乎吾土之语。金主拒不受。”[1](303)“天辅二年十二月,诏谕高丽国王曰:‘朕始兴师伐辽,已尝布告,赖皇天助顺,屡败敌兵,北自上京,南至于海,其间京府州县部族人民悉皆抚定。今遣孛堇术孛报谕,仍赐马一匹,至可领也。’”[2](2884)天辅四年,“使习显以获辽国州郡谕高丽,其国方诛乱者,使谓习显曰:‘此与先父国王之书。习显就馆。凡诛戮官僚七十余人,即依旧礼接见,而以表来贺,并贡方物。复以辽帝亡入夏国报之。’”[2](2885)

金太宗即位后,天会元年十二月,派遣“高随、斜野奉使高丽,至境上,接待之礼不逊,随等不敢往,太宗曰:‘高丽世臣于辽,当以事辽之礼事我,而我国有新丧,辽主未获,勿遽强之。命高随等还。’”[2](1390)天会二年,同知南路都统鹘实答奏,高丽纳叛亡、增边备,必有异图。诏曰:‘凡有通问,毋违常式。或来侵略,则整尔行列与之从事。敢先犯彼者,虽捷必罚。’诏阇母以甲士千人戍海岛,以备之。”[2](2885)天会二年……乙巳,曷懒路军帅完颜忽剌古等言:“往者岁捕海狗、海东青、鸦、鹘于高丽之境,近以二舟往,彼乃以战舰十四要而击之,尽杀二舟之人,奋其兵杖。上曰:‘以小故起战争,甚非所宜。今后非奉命,毋辄往。’”[2](50~51)“七月壬午,皇子宗峻薨。丙戌,禁外方使介冗从多者。壬辰,鹘实答言:‘高丽约吾叛亡,增其边备,必有异图。’诏曰:‘纳我叛亡而弗归,其曲在彼。凡有通问,毋违常式。或来侵略,整尔行列,与之从事。敢先犯彼,虽捷必罚。’”[2](51)在这种情况下,金与高丽双方都提防对方。“三年,高丽增筑长城三尺,边吏发兵止之,弗从,报曰:‘修补旧城。’曷懒甸孛堇胡剌古、习显以闻,诏曰:‘毋得侵轶生事,但慎固营垒,广布耳目而已。’”[2](2885)“三年十一月,习泥烈等复以国书来。曷懒甸长城,高丽增筑三尺。诏胡剌古、习显慎固营垒。”[2](33)“四年,咸州路都统司以兵分屯于保州、毕里围二城,请益兵,诏曰:‘汝等分列屯戍,以固封守,甚善。高丽累世臣事于辽,或有交通,可常遣人侦伺。’”[2](2885)“十月丙寅,诏有司运米五萬石于广宁,以给南京、润州戍卒。

命南路军帅阇母,以甲士千人益合苏馆路孛堇完颜阿实赉,以备高丽,”[2](51)双方都构筑防御工事。高丽国王仁宗即位后,金天会三年(仁宗三年),高丽“遣司宰少卿陈淑、尚衣奉御崔学莺如金,金以国书非表,又不称臣,不纳”。[1](304)至此,金与高丽双方就宗主国地位问题相持不下。

三、高丽依附于金宗藩关系的变化

金太宗即位后,在不到几年的时间里,就占领了辽国大片领土。天会三年“二月壬戌,娄室获辽主于余睹谷”,[2](52)标志着雄踞东北亚的大辽帝国灭亡。 辽国皇帝天祚帝被抓获的消息传到高丽后,高丽立即于五月壬申朔,“遣司宰少卿陈淑、尚衣奉御崔学莺如金,金以国书非表,又不称臣,不纳。”[1](304) 在这种情况下,高丽国王仁宗“召百官议事金可否,皆言不可。独李资谦、拓俊京曰:‘金昔为小国,事辽与我,今既暴兴,灭辽与宋,政修兵强,日以强大,又与我境壤相接,势不得不事,且以小事大,先王之道,宜先遣使聘问。’从之”。[1](304)高丽在金国的威慑下,从本国的利益出发,决定派遣使臣赴金上表称臣。《高丽史·仁宗世家》记载:“高丽仁宗四年(1126年)四月丁未,遣郑应文、李候如金称臣。上表曰:大人垂统,震耀四方,异国入朝,梯航万里,况接境之伊迩,谅驰诚之特勤。伏惟天从英明,日新德业,涣号一发,群黎无不悦随,威声所加,临敌莫能枝梧,实帝王之高致,宜天地之冥扶。伏念臣瘠土小邦,眇躬涼德,闻非常之功烈,久已极于倾虔,惟不腆之苞苴,可以伸余忠信,虽愧频繁之荐,切期山薮之藏。金回诏曰:省所上表称臣并进奉土宜、匹物等事具悉。朕以推亡固存,实帝王之造,以小事大,乃社稷之图,仅魁伟之渠材,蕴变通之远业。卿家传王爵,世传昨封,抗章竭尊奖之诚,任土尽委输之节,仍称卑号,足见全能。加非兵戈之威,诱不玉帛之惠,自然来者,不曰良哉。且君父之心,予己坚焉,而臣子之义,汝毋易忘,卜世卜年,是彝是训。外有合行条件事等,即次发使,前去宣谕。”[1](305) 当年九月,金朝向高丽派出枢密院事高伯淑、鸿胪卿乌至忠等使臣到高国宣谕。“九月辛未,……金主敕伯淑等曰:高丽凡遣使往来,当尽循辽旧,仍取保州路及边地人口在彼界者,须尽数发还,若一一听从,即以保州地赐之。十月戊戌,王见金使于大明宫,附回表谢,一依事辽旧制。”[1](305)《金史·外国传》记载:“四年,国王王楷遣使奉表称藩,优诏答之。上使高伯淑、乌至忠使高丽,凡遣使往来当尽循辽旧,仍取保州路及边地人口在彼界者,须尽数发还。敕伯淑曰:‘若一一听从,即以保州地赐之。’高伯淑至高丽,王楷附表谢,一依事辽旧制。”[2](2885)“四年六月,高丽使奉表称藩,優诏答之,仍以保州地赐。天会四年六月丙申朔,高丽国王王楷奉表称藩。”[2](55) “七月丙寅,遣高伯淑等宣谕高丽。”[2](55)“十月……丁未,天清节,高丽、夏遣使来贺,”[2](55)“十月丁未,高丽贺天清节。十一月,遣高随等为赐高丽生日使。”[2](1393)“八年,楷上表,乞免索保州亡入边户。是岁,高丽十人捕鱼,大风飘其船抵海岸,曷苏馆人获之,诏还其国。既而勖上表请不索保州亡入高丽户口,太宗从之,自是保州封域始定。”[2](2885~2886)自此以后,金与高丽互派使臣,两国之间宗藩关系确立。检索《金史》可知,从金天会五年正月辛卯“高丽遣使来贺”[2](56)开始,至哀宗正大三年六月壬子“诏谕高丽及辽东行省葛不霭,讨反贼万奴,协从者”[2](377)为止,金丽两国互派使臣,形成了高丽向金称臣纳贡的宗藩关系。在金丽宗藩关系中,虽然整体上高丽附属于金,金处于宗主国的地位,但在不同时期随着金实力的消长,两国宗藩关系也随之发生变化。

金太宗时期,高丽每年遣使两次,到金国贺正旦和皇帝生日;金每年遣使一次,到高丽祝贺高丽国王生日。从两国各自出使次数看,两国的遣使制度基本确立,至此,以金为宗主国地位的金丽宗藩关系基本形成。金熙宗时期,金丽遣使制度发生了一些变化,高丽每年遣使两次到金,贺正旦和皇帝生日,金一般不遣使到高丽。在整个熙宗朝,金朝仅有三次遣使赴高丽,一次是祭奠高丽国王去世,一次是册封高丽国王,一次是横赐使。

海陵王时期,高丽每年仍然遣使两次,到金贺正旦和祝贺皇帝生日。金每年遣使一次,到高丽祝贺高丽王生日。其中,天德元年乙亥,“宋、高丽、夏贺正旦使中道遣还。”[2](94)宋、高丽、夏遣使中途返回,是因为金国内发生了海陵王政变的缘故。在《金史》里,天德二年有两处记载高丽遣使到金贺即位。《金史·海陵纪》记载:“三月丙戌,高丽遣使贺即位”。[2](94)同传记载:“六月丙午,高丽遣使贺即位。”[2](95)关于《金史》在同一年有两处遣使的记载,《金史》点校者认为可能是记载的错误,怀疑是宋朝贺即位。笔者则认为可能就是两次,金国发出国书后,由于高丽距离金上京较近,很快就到了,而此时宋朝等其他国家,由于路途遥远还没有到。《金史·海陵纪》校勘记曰:“宋史卷30高宗纪,是年三月丙戌,遣使贺金主即位,行程约两月,进贺当在五月以后,此处宋字疑衍。”[2](118)这样的解释当是错误的,因为在“二年三月丙戌条”中已经记载“宋、高丽遣使贺即位”。[2](94)如果此处是记载宋朝使臣到达时间的话,那么高丽使臣到达时间也应记载。因此,此处应该是高丽第二次贺即位。

金世宗时期,高丽仍按照以往固定的时间,遣使金国贺正旦和皇帝的生日。金向高丽遣使次数明显较海陵王时期增多。金世宗每年都委以专门官员,充当高丽王生日使。从中可以看出,金世宗很重视与高丽的关系,不以大国自居,努力创造国际和平环境,集中力量发展自己。《金史·世宗纪》记载:“诏以上京天寒地远,正旦、生日并不需要遣使,令有司报谕。”[2](118)金世宗诏令各藩属国,免除各国遣使金朝,是由于上京天寒地远。这是特例情况,只是大定二十四年和大定二十五年,各国没有派出使臣,之后各国仍然派出使臣,向金朝贺正旦和皇帝生日。其实这两年可能世宗不在金中都,而较长时间在金上京居住,因此不让各国使臣前来。

金章宗时期,除高丽国王去世等特殊情况外,金朝每年向高丽派出使臣一次,高丽仍是每年至少向金遣使两次,贺正旦和贺皇帝生日。此时金与高丽遣使往来,相互贺正旦和祝贺皇帝生日,已经形成相对稳定的次数和相对固定的时间。因此,“我们不难发现,金与高丽之间不仅保持着稳定的朝贡关系,而且这种朝贡关系已经呈现出制度化的特点。”[6](161)

金末,卫绍王、宣宗、哀宗三朝,金国力衰微,无法控制高丽。《金史·卫绍王纪》记载:“大安元年五月,高丽贺即位”,[2](290)“三年正月乙酉,高丽遣使来贺”。[2](293)高丽从卫绍王时期,开始不按以往固定时间遣使金朝。卫绍王在位5年,高丽只遣使金两次。《金史·宣宗纪》记载:“兴定二年四月壬寅朔,普查五斤表,辽东便宜阿里不孙贷粮高丽不应,辄以兵掠其境。”[2](335)“三年三月甲戌,高丽先请朝贡,因遣使抚谕之,使还,表言道路不通,俟平定后议通款。命行省姑示羁縻,勿绝其好。”[2](343)在宣宗时期,不见高丽遣使金朝的记载,高丽已不将金国当作宗主国,不仅不接受金的调遣,还时常兵掠边境,金国只好采取羁縻政策,以维持表面的宗藩关系。《金史·哀宗纪》记载:“正大三年六月壬子,诏谕高丽及辽东行省葛不霭,讨反贼万奴,协从者。”[2](377)哀宗诏谕高丽讨伐蒲鲜万奴,此时金宗主国的地位已名存实亡,高丽已不可能听其诏谕了。从金丽宗藩关系的变化可以看出,弱国不可能取得宗主国地位。《金史·外国传》记载:“女直虽旧属高丽,不复相通者久矣。及金灭辽,高丽以事辽旧礼称臣于金,”[2](2881)这则史料说明了宗藩关系的维持是靠国力来支撑的。金末,金与高丽宗藩关系的变化,其原因是金朝国力衰落。《金史·外国传》记载:“金人本出鞨靺之附于高丽者,始通好為邻国,既而为君臣,贞祐以后道路不通,仅一再见而已。”[2](2889)金与高丽宗藩关系的演变给我们的启示是,只有发展自己,使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参考文献:

[1] 金渭顕:《高丽史中中韩关系史料汇编》,中国台北:食货出版社,1983年。

[2] 脱脱:《金史》,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

[3] 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

[4] [朝]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科学院编:《高丽史》,平壤: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科学院出版社,1957年。

[5] 高福顺:《辽代生女真与高丽的隶属关系》,《长春师范学院学报》,1998年第4期。

[6] 杨军、王秋彬:《中国与朝鲜半岛关系试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

[责任编辑 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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