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动的房间

2021-01-20 10:33郭一
安邸AD 2021年1期
关键词:莫干山个展画作

郭一

2020年11月初,艺术家张恩利绘画生涯中内容最丰富、最大型的个展“会动的房间”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拉开帷幕。当谈到个展的名字“会动的房间”时,他说:“不只是房间,一切都在动。题目隐含的是时代变化。一切都是未知的,你必须接受和面对这种变化。其实我们的记忆也在动,我所指的不是通常意义上对某些事件的记忆,而是被储存在身体里面的所有感受。感受被身体记录下来,逐渐变成潜意识的一部分,其中混杂着某种真实的图像,而我在努力提取这些图像,它们是这个时代既真实又虚幻的碎片。”

展览过后,艺术家亲手创造的由无数纸箱组装而成的令人惊叹的空间将从三维归为二维。连接纸箱的胶带被割开,纸箱将被折叠起、包裹好,平铺叠放,静静地放置在张恩利新工作室顶楼的斜顶空间中,一如它们未曾被展开上色前的状态。

张恩利位于松江的新工作室宽敞、高大、明亮,室内只有两种颜色:纯白的墙面和地面,红色的消防管道。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一垄垄整整齐齐的黄色稻田,远处影影绰绰是城市的轮廓线。“我要的是一个纯白的底色,一个隐退的空间,创作时需要排除干扰,一切不必要的视觉上的干扰。”

一楼偌大的空间里,摆着一桌四椅。四张旧椅子各不相同,桌子是20年前刚搬入莫干山路M50时,工厂办公室丢弃的一张深色方桌,张恩利捡来一直使用到现在。漆面剥落的斑驳桌面,曾经出现在他2006年的画作中,如今正悬挂在个展的显眼位置供人欣赏。同样穿越时空而来的还有摆放在三楼会客区的那套沙发,曾经到访过工作室的每一位老朋友都会发出感叹:居然(它)还在。张恩利却很坦然:“它还很好用,没有必要换。” 而艺术家本人,还惯性般地抽着20年前抽的红双喜。一切看似从未改变,尽管他已经从东华大学的青年教师变成了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艺术家。

在东华逼仄狭小的宿舍楼里,他创作了著名的《屠夫》、《二斤牛肉》等一系列色彩刺激,氛围阴郁的城市人物肖像。2002年入驻莫干山路M50的工业空间,在挑高的斜顶和天窗洒下的明亮光线里,张恩利逐渐走向了他的成熟期,色彩变得柔和,画作开始走向内向和克制,主题从人物逐渐转向物体,创作也越发自由。“人物的面目很直接,而物体的面目更加纯粹。”他曾经在某次采访中如此解释。

当莫干山路变得日渐嘈杂,张恩利选择远离,搬去了位于桃浦的M50。在这个更加高敞安静的新空间里,他的静物绘画越发呈现出一种真实与抽象意味交错的精妙的复杂性。从2007年开始对空间绘画的探索也迸发出新的灵感,从最初记录人在空间中的生活痕迹,到“再造空间”,最后到“创造空间”。2019年,在K11美术馆的展览上,艺术家重现了他20年前的工作室:被放大的画作与空间的逼仄形成鲜明的对比,红白格子的木质地板上留存着磨损和污渍。这是具象和虚拟交织的空间,现实中已经不复存在的工作室,如同一段记忆的闪回,在艺术作品中被重现,又再度被抹去……

即使创作题材随时间有所改变,张恩利关注的从未改变—— 人的情感、人所使用的物件、人在空间留下的痕迹、人在空间中的心理变化。

这次展览中,艺术家用无数只绘有抽象色彩的纸板箱创造了一系列的空间。“其中一个作品我采用的是儿童房间的尺度,它来源于童年的记忆:儿童的脆弱,躲猫猫般的游戏心态,以及躲在一个小天地里的安全感。而当成年人进入这个空间,可能会产生进入洞穴般的压迫感。对我来说,空间绘画其实是体验,是人在各种空间里对各种图像所产生的不同感受。我在意的是空间中的人对空间所产生的反应,这是一种对应关系。空间本身当然也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但我更想强调的是人赋予空间的东西和人被空间包围的感受,这是无法割裂的。”

桃浦的工作室最终在今年随着动迁而消失。这个在艺术上不断地探索突破,拒绝惯性、拒绝重复的男人,却从不肯忘记时代飞奔向前时留下的一切痕迹。带着20年前的家具和习惯,他搬到了松江的新工作室,并且迅速进入了专注的创作状态。

“我們所能保存的只有记忆,很多艺术品经历各种环境、时间的变化都会损坏。相对于历史,它的存在时间是短的。但究竟什么是存在呢?存在是你会记住它,它真实的留存于人的记忆中。即使在物质上存在,但永远不会被想到,那就是消亡。在变化与融合的背景下,文化的绝对本土性已经不存在了,但它不会消失,它会作为记忆变成我们基因的一部分。无须去固守某样东西,也不必去刻意强调对外来文化的对抗,就让它自然而然地转变。呈现不同,内在却是相通。”

“在变化与融合的背景下,文化的绝对本土性已不存在,但它并没有消失,而是作为记忆,变成我们基因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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