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避免的悲剧,难以逾越的鸿沟

2021-01-21 16:29赵丝语
文学天地 2021年12期
关键词:阶级寄生虫富人

摘要:韩国奉俊昊导演的《寄生虫》在国际上获得了极高的荣誉,奉俊昊借此在第72届戛纳电影节上一举拿下金棕榈大奖。影片是戏剧化的,通过戏谑化悲剧,

鲜明的指出了当前的社会痛点——贫富阶级冲突下的社会矛盾、人性问题。而这些社会中存在的根深蒂固的矛盾、差距、问题与冲突,影片则是在看似平铺直叙的叙事中运用了鲜明的对比的手法,将如此的现实悲歌淋漓尽致地暴露于观众眼前。

奉俊昊导演的韩国电影《寄生虫》自海报开始就给了我强烈的精神冲击,牢牢抓住了我的眼球。当观赏电影的海报时,如果我们将视线聚焦在人物下半身可以发现:富人(朴家)的脚上是穿着鞋的而穷人(金家)却是光着脚的,在金妈妈的脚上甚至还有一只蟑螂。穷人家貌似是和富人平起平坐、共处一室的,可是他们的脚却直接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截然不同于穿着鞋的富人。这样颇有深意的海报充分展现了导演想要凸显的社会现实问题,富人与穷人两阶级之间的巨大鸿沟和矛盾,揭露了底层社会的绝望和无奈,描绘了一幅无比真实的社会图景。影片中基泽的妻子这样说,“不能说有钱人有钱,而且善良。而是因为他们有钱,所以善良。钱像是熨斗,能把人熨平,没有一丝褶皱。”我想:是啊,在这个社会上,富人能够去选择善良,而穷人在为生计而奔波的途中早已别无选择。如果能够自由的去选择,除了个别心理变态的人,又有多少人会在优渥的生活条件下去作恶多端呢?可能也是因此,《寄生虫》中并没有刻意丑化富人,也没有刻意美化穷人。导演奉俊昊没有掺杂过多的个人见解,没有说富人一定是丑恶的,或者穷人一定是淳朴的,没有刻意引导观众,而是直白地讲着一个故事,客观之中见真知,平铺直叙之中见惊涛骇浪,对比感更是跃然于眼前。

一、“无处不在”的对比

《寄生虫》这部电影中处处是对比。那边是光着脚的穷人,这边是穿着鞋的富人。那边是灰暗潮湿的地下室,这边是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那边是水淹陋室,这边是生日聚会。那边是冰冷拥挤的体育馆,这边是温暖青翠的后花园。那边是会为了一份工作便不择手段的穷人,这边是无比“善良”的富人。

影片中用来凸显阶层差距的也正是通过各个事物之间的对比。是建筑空间、是光线、更是气味,通过这三者的具象化表达,使得社会阶层之间的差距与对立跃然于我们眼前。

其一、建筑空间的对比。

影片中的建筑将穷人与富人彻底的分割开来。穷人是下沉的阶级,在半地下室里满是灰暗潮湿感与无能为力感。相反地,富人则是上升的阶级,在别墅中畅意生活,在花园里沐浴阳光。在电影前部分,基宇去朴家做家教时,从自家走到别墅需要走一条长长的坡,不断向上,而越走,路也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敞亮,直到眼前出现富人家满溢阳光的绿油油的庭院。《寄生虫》中有个场景是这样的,“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沿着层层阶梯汇聚、下涌、泛滥,最终淹没了城市的底部。” 在这个暴雨之夜,前面一家四口还在别墅中狂欢,为跻身上流感到沾沾自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和同样突如其来雯光(前保姆),让他们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像蟑螂一样的逃窜下层社会的人,想要跨过这条鸿沟,简直是痴心妄想。逃回半地下室的路真的好长好长,要下无数级阶梯才能回到那个肮脏的、灰暗的被暴雨淹没的家。影片中这一段的镜头拉得很长,我在观影时甚至在想:这个场景为什么还没有结束?这无疑是导演在用夸大的手法暗示我们,富人阶级的“高处”到穷人阶级的“低处”之间的距离比我们想象的更遥远,这之间的鸿沟比我们想象的更难跨越。此镜头真是完美的诠释了影片中的一段台词:“你爬了十层楼、二十层楼,可能才刚刚到达别人的地下室。”社会阶层间,光是建筑空间就已能把人压得难以喘息。

其二、色调(光线)的对比。

色调在影片中是对比穷人与富人之间差异的一种物质载体,通过色调反映了贫富阶级的差异与对立。我们可以看到,在穷人和富人家,连光线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色调的不断切换,给人以强烈的对比感。在富人家,是温暖明亮的暖色调,阳光暖洋洋地照耀在青翠的草地上,软软的白云挂在蓝蓝的天空。这样的景致与色调凸显了朴社长一家的资金雄厚,生活安定而富足的状况。在穷人家,是灰暗而阴冷的冷色调,满是无力、伤感与无奈,光线只能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屋内杂物堆积,蟑螂横行,而在下暴雨时,更是随时有被淹没的危险。 一面向上,尽是光明;另一面则朝下,皆为昏暗。这种暗与亮的色彩反差,渲染出两个不同阶层的生存状态,通过这样较为强烈的色彩反差的视觉冲击,悄无声息地让我们观众感受到这是被分割了的两个阶层。

其三、是气味的对比。

相比于富人家的洁净空气,穷人家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气味,让人难以接受。影片中的气味是用来区分两阶层的另一物质载体。气味是只有在半地下室才会染上的气味,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是一种承载着的却是下层人士对自我身份深深的自卑感的身份标识。这样的气味就像他们的阶层一样,时刻存在,难以隐藏,难以抹去。影片中这样说道:“你能洗掉衣服的汗味,却洗不掉已经融入血液的半地下室的气味。”我们可以见得,这种气味可以说是代表着一种不可调和的差距,这断然不是仅通过洗浴、换沐浴乳或是喷香水就能够解决的问题。这种气味代表着那同样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不可逾越的界限。最后也正是气味的“对比”使得影片的矛盾达到巅峰,朴社长对于气味所做出的厌恶动作成为了压倒金基泽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金基泽积压着的怒气冲天,他终于爆发了……

二、“气味”与“穷病”、“喜剧”与“悲剧”

《寄生虫》中的“气味”让我联想到《我不是药神》中的“穷病”。即“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这种病是无法治愈的。”无论是《我不是药神》的穷病还是《寄生虫》的气味,都是当前社会现实中无法逾越、不可逆转的阶级鸿沟所造成的,靠人们自身的能力似乎是无法扭转这一切的。因为,在影片的最后,我们悲哀的发现,在地下生活的人,始终还是要躲在黑暗之中,基宇的宏愿梦境终究也只是梦境,永远不会出现。在社会中,多少处于底层的人都有着改变现状向上流进发的梦想,但穷极一生,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冲破这种固化的阶级牢笼呢? 在我看来,《寄生虫》是一部带有喜剧色彩的真正的悲剧。在美学上,“喜剧”是指这样那样的有缺陷甚至虚假的人和对象,在特定的矛盾冲突或不和谐情境中暴露自身的不协调性和矛盾性,从而引人发笑的审美样态。而“悲剧”则是指值得同情的个体,在特定必然的社会冲突中,遭遇不应有却又不可避免的不幸结局的同时,个性遭到毁灭从而激起审美者同情的审美形态。整部影片,我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前半部分的轻快幽默,穷人靠着自己的小聪明用欺骗的方式为自己谋得生计。他们仿佛跳梁小丑般,在富人所给的舞台上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他们自身的缺陷性以及与周围环境的不协调性让观影者自始至终为他们提心吊胆。穷人一家肆意的在富人家海吃胡塞,最后却在暴雨中落荒而逃的模样,让人感到实在可笑又悲哀。同时,故事也正是从此处开始转折,褪去喜剧色彩,向我们展现出它的悲剧本质。朴社长总说金基泽有种特殊的气味——那是穷人的气味。金基泽的自尊心被严重伤害,而为了小心翼翼一直试图维护的尊严,基泽更是付出了巨大而惨痛的代价。女儿死了,儿子和妻子被判刑入狱,自己的余生也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度过。作为观影者我为他们感到惋惜,更是十分同情他们的境遇。然而,我们能做到也就只有同情,这样的社会现实终究无法改变,他们穷人的身份地位难以上升,他们的人生悲剧难以扭转。金家和朴家的差距,就是社会贫富之间的差距,永远无法跨越。或许这样的悲剧就像是基因一样,是他们生来就带有的,是社会阶级固化给他们带来的不应有却难以避免的结局。

结束语:影片的最后,从医院归来的儿子每天都在找寻父亲的身影,终于基宇爬上山坡眺望曾经“工作”的豪宅,他看到了躲在豪宅里的父亲用摩斯密码写的信。他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考上大学,获得好的工作,买下豪宅,拯救地下室里的父亲,让父亲重见天日。也许,有朝一日这个梦想能够真正地成为现实,但其实我也不太想知道最后的结局了,因为我意识中的社会现实已使我难以想象这个梦想的可实现性。我想,这个影片在揭示社会现实的同时,是否也是在告诉大家:都努力坚强地好好活着吧,纵使前路艰辛,也要不懈地走下去。正如余华的《活着》向我们展现的哲理:人要坚强的活着。活着,可能要忍受生活中的苦痛和磨難,也可能要忍受一切可能出现的混乱和荒唐。或许粉饰的太平总会被剥落,可活着就是希望。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们好像也难以扭转这个倔强的世界,但是我们可以操控自己的人生,可以努力地踮起脚尖,尝试去触碰那个更好的自己。

参考文献:

[1]何彦霖.实至名归——《寄生虫》戛纳斩获首奖的原因浅析[J].戏剧之家,2021(19):144-145.

[2]王环环.《寄生虫》:荒诞的背后,是现实的残酷[J].记者观察,2019(28):54-57.

[3]伍元之.《寄生虫》:黑色暴雨冲刷出的真实寓言[J].戏剧与影视评论,2020(02):85-91.

[4]冀铮.电影《寄生虫》的现实镜鉴与文化隐语[J].戏剧之家,2021(21):166-167.

作者简介:赵丝语,女,2001年9月,汉族,籍贯:河北乐亭,学历: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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