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视域下康拉德作品译介探析*

2021-01-28 11:53
大众文艺 2020年19期
关键词:康拉德译介译本

陈 洁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与商务学院,江苏连云港 222006)

梁遇春翻译的《青春》拉开了康拉德作品在中国译介的序幕,引发了中国文学界和翻译界的极大兴趣,其作品的传播在五四运动时期达到了第一个高潮。1948-1978年,由于中国主要引进的是政治理论性文本,译者们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在俄国文学作品上,关于欧美文学作品的翻译则较少,康拉德作品译介工作也进入了沉寂期。直到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放松了引入政治性作品的限制,尤其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起,随着中国的文化环境的日益宽松,大量的西方文艺理论和文学思潮在短时期内迅速涌入中国,掀起了又一股外国文学翻译热潮,康拉德作品的译介也应运蓬勃发展起来。不仅名作被大量再版,很多新鲜血液也加入康拉德作品的译介大军中,有的译者对经典发起挑战,将《黑暗的心》《吉姆爷》等广为人知的作品进行重译;有的译者把更多新主题的康拉德作品译作带到读者面前,比如《金箭》《大海如镜》《间谍》《文学与人生礼记》等等。一时间围绕康拉德作品观点的争论此起彼伏,百家争鸣。译介的繁荣发展,在推动康拉德作品传播的同时,也给文艺批评理论的发展带来了契机。

这样的盛况并非由单一的国家政策改变、出版社的增资、或市场需求造成的,而是多种因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结果。根据生态翻译学的原理:“翻译是一个整合一体、和谐统一的系统。这种整合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特征,可以充分说明一种生态行为的产生会受到全局性的多因素影响,这都是整体效应的体现。”[1]所以,对于康拉德作品译介情况的分析要从生态翻译学的整体、关联生态理性出发、遵循平衡和谐、多维整合的伦理原则,全面关注翻译系统中的三个生态,包括: 翻译生态,指的是翻译活动所在的生态环境;文本生态,即原文和译文生态;以及“翻译群落”生态,也就是译者生态。通过译者的适应性选择和选择性适应,来实现原文在译入语语境中的文本移植,保持翻译生态平衡。

一、生态理性观照下的译本选择

生态翻译学认为,在整个翻译过程中一直有选择行为的存在,译者作为译介主体,在原语和译语相互制约、共同作用产生的翻译生态环境中,在政治、历史、社会、语言、文化、读者、作者等各种因素的制约下,对译介素材进行着选择。不同时期选择康拉德作品为译本时要从翻译生态系统的整体性上考量,分析各因素之间的关联性,遵循生态理性。首先要考虑当时的主流政治意识形态和社会需求,确保译本的选择不违背国家政策、不被社会大众所抵触。其次是要考虑译者的审美情趣和翻译能力,只有翻译自己感兴趣,且能产生共鸣的作品,才能真正传递出作品深处的思想。随后还要对原文的文本生态进行选择,选择能够唤起译语读者思考的作品,才能被大众接受和传播。

回顾康拉德作品译介在中国的历程,正是沿着这样一条理性之路前行的。新中国成立之前,五四运动时期,中国的青年人一腔热血,迫切需要新的文学理论注入,来改变传统的文学观念。这时候译者们受到当时社会环境和文化语境的影响,对于康拉德作品的选择多以隐含革新思想、爱国情怀、略显浪漫主义的写实性海洋小说为主,比如《黑水手》《台风》。而随后三十年,由于国家政治形势的变动,具有反动帝国主义嫌疑的康拉德作品一度被译者所放弃。1978年之后,尤其是在1990年以后,外部宏观翻译生态环境对于译本选择的操控权逐渐放松,译者则更多的根据市场需求、读者需要以及自身的翻译动机来选择文本,康拉德作品的多元化特点终于得以呈现。所以正如生态翻译学倡导的,译介素材的选择一定要顺应“平衡和谐”的原则,“翻译生态系统中的诸‘者’相互妥协让步,宽容变通,考虑翻译群落生态与文本生态之间的协调与平衡。”[2]

二、“三生”生态平衡下的译者责任

胡庚生教授提出了三生生态平衡的理念:即翻译生态、译本生命和译者生存是互为制约,动态平衡的。“译者适则生存、发展;译品适则生存、长效。译者的生存状态取决于译品的生命状态;而译者的生存状态与译品的生命状态,既是翻译生态的一部分,同时又依赖于翻译生态。”[3]。翻译生态是一个大范畴的概念,对于生态系统中各个层次的翻译主体来说都是不可违逆的,必须顺应;文本生态则是针对作品来说的,作品原有的语言特色、文化特征、交际目的等等就是其文本生态,至于以译者为代表的翻译群落,个人的素质素养、人生经历、审美情趣、道德价值观等都是其群落生态的一部分。三个生态相互关联,形成良性生态循环。而在这个生态系统中,译者起到了中心调节作用,也就是说译者要负责协调好各方关系,维护生态和谐,这样才能延长译品存在的时间。

因此,在进行康拉德作品译介活动时,译者必须全面了解当时社会的翻译环境和语境、理解作品揭露的事实和传递的思想,适应原文的文本生态,在尽量保留原文生态特征的情况下,选择合适的翻译策略,进行再创作,使得译文能够适应译语语境生态,并且得以生存、长存。当然,由于人是环境的产物,在翻译过程中,个人修养和翻译动机都难免会直接影响到翻译的效果,因此要树立正向传播文化信息的使命感,以生态翻译学中的伦理原则来约束个人的译介行为。

三、康拉德作品在中国的“适者生存”路径

生态翻译学将翻译定义为“以译者为主导、以文本为依托、以跨文化信息转换为宗旨,翻译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而对文本进行移植的选择活动”,将原语和译语中的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进行“三维”转换。语言维适应选择性转换关注的是文本的语言特点、用词技巧和遣词造句的方式;文化维适应选择性转换关注的是译介的效果,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意识到这是一个跨文化交流的过程,要尊重并理解对方文化,克服文化差异造成的困难,努力保护双方的文化的交互性,保持平衡和谐;交际维适应选择性转换指的是尽量实现原文的交际意图。生态翻译学为这几个转换设定了一个标准,即“整合适应选择度”,一般说来适应选择度越高,就越能证明译品的质量越高,译品的生命力也就越强。

从翻译适应选择论的角度来看,译者在译介过程中使用的翻译策略,无论是直译还是意译,归化还是异化,其实都是译者为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而做出的选择。“包括社会、文化、诸‘者’等在内的翻译生态环境又是在不断地、动态地变化之中”[4],为了适应这种变化,译者选用不同的翻译策略也就显得自然了。

以康拉德的经典作品《黑暗的心》为例,从1984年黄雨石翻译的《黑暗深处》(百花文艺出版社)起,到2016年叶雷的《黑暗的心》(译林出版社),在这近40年期间,至少有十个版本的译本出现在市面上,包括台湾的译者王润华也对该作品进行了翻译。多个译本,各有特色,大大提高了作品的大众接受度。在这一众作品之中,黄雨石和智量的译本则被不同的出版社选择,反复再版,孙礼中和叶雷的版本也表现不俗。如果说把这四位译者分成两类的话,黄雨石和智量属于老派译者,而孙礼中和叶雷则属于后起之秀,对比他们的译本,前者在选择上更加倾向忠实于原文生态,译文也多保留了康拉德得写作特色;而后者则更愿意在译语生态中灵活选择,进行改动,甚至删减,充分发挥了译者的再创作作用。但无论译者的选择如何,对于作品来说,这是其适应市场和被选择的必经之路。适应选择度高,就能够在市场长存,成为传世经典,而适应选择度低,则会慢慢被淘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优胜劣汰的原则,在翻译生态系统中同样适用。

四、结语

文学作品的译介是外国文学在中国传播的主要渠道,相较于阅读原文、直接体会原文特色和思想的读者,翻译文学作品的读者或研究者则更加依赖于译者附加在译本上的理解。因此,对于身兼重任的译者来说,要充分意识到翻译不是简单的读码和解码,不是单纯的语言转换,而是在理解和适应原文生态的基础上,做出的选择,这样的选择除了包含译者的本能选择,即兴趣和动机外,更多的是对社会需求的适应性选择。译者在选择译什么、如何译的时候,要更多地考虑“译有所为”,译介作品要为社会、为经济、为文化的发展做出贡献。回到康拉德的作品来说,还会有越来越多的译者加入其作品的译介活动中,虽然译介本身就是一个主观能动性较强的过程,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依然要遵守生态翻译原则,根据市场变化和社会需求做出理性的适应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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